夏日靡余-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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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提到了宋维，宋维紧张地抬头看了一眼吴曦，看他灰头土脸地站在旁边，又不免觉得有点同情。陈阿姨也看了宋维一眼，看得宋维就跟火烧一样。
　　可能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原因，吴曦脸还有些发红，皮肤饱满得发亮，看上去像是蒸锅里的一只螃蟹。
　　陈阿姨趁着安静的片刻，赶紧对吴曦说：“行吧，都别说了，吴曦你先去洗个澡，然后去学习。看你这满头大汗的。”
　　吴曦见有台阶下，扭头就回了房间。
　　吴叔叔看着他无精打采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说：“看到这个样子就心烦。”
　　陈阿姨没有打算跟吴叔叔就此和好，见吴曦进了房间，自己也立即回了房间。留下了宋维和吴叔叔两个人尴尬地站在客厅。
　　“他最近学习得怎么样？”吴叔叔问宋维。
　　“还可以吧。”宋维有点违心地说，实际上他对吴曦的表现是不满意的，特别是他的学习态度很不好，但是此刻他只能选择掩盖事实。
　　“你现在怎么给他安排的学习进度？”吴叔叔刨根究底地问，虽然已经回来几天了，但是他之前他并没有过问得这么仔细。
　　“他数学和英语问题比较大，数学我是按章节进行的，英语我在单元复习之外额外加了语法这项。”
　　“一天一个单元吗？”
　　“英语是。数学要慢很多，因为问题会多一些，数学大概4、5天能完成一个单元。”宋维如实说。
　　吴叔叔转动了下眼球，大概在心中判断了一下复习进度还比较合理，比较满意地说：“嗯，这个进度差不多。”
　　吴叔叔的情绪逐渐平和了起来，这让宋维拎着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这几天做的作业在哪儿，我看看。”吴叔叔问。
　　“应该在他房里。”宋维回答道。
　　这时候吴曦正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浴巾和换洗衣服。他和父亲、宋维擦肩而过，没有说一句话，关上了浴室的门。
　　吴叔叔径直走向了吴曦的房间，宋维在后面跟着。
　　宋维从桌子上翻出练习册递给了吴叔叔，只见他坐在桌子前仔细地翻阅起来。宋维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吴叔叔检查得很仔细，一页一页地翻着，很快，心细如尘的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吴曦的练习册里，所有习题的答案都写得那样地一气呵成，一点涂改的痕迹都没有，那些数学大题的解答，思路清晰，逻辑清楚，干净流畅得……不像是儿子的作业。
　　他很清楚儿子的水平，吴曦的逻辑思维能力向来不好，数学大题基本不可能解答得这么直接明了，在他看来，这份作业的答题水平明显已经超过了吴曦的实际能力，显得十分可疑。
　　“这些作业是你看着他做的吗？”吴叔叔问。
　　宋维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寓意何在，只能照实说：“没有，他白天做好了我晚上检查。”
　　“这几道题目是他自己写的还是你教的？”吴叔叔指向了几道几何函数的大题。
　　宋维看了几眼这些题目，说：“他自己写的。”
　　吴叔叔几乎可以断定吴曦的作业有鬼，他怒气冲冲把作业本扔到了桌上，咒骂道：“这作业根本就不可能是他自己写的，又在耍花招！”
　　宋维一惊，吴叔叔一语点破了他内心存在已久的一个疑问——他前几次就觉得吴曦的作业有些不对劲，吴曦的作业完成得不错，但是一旦追问下解题思路和知识点又回答得不清不楚，这一点在英语上也很明显，单词听写一塌糊涂，但是语法词汇的练习倒是都挺好。宋维一直不太明白，以为只是知识点不牢固，但是经吴叔叔这么一说，心中不免也有了一个大胆的答案。
　　就在这时，吴曦洗完澡进屋，看到父亲和宋维坐在里面，气氛有些凝重，愣了一下。
　　当他注意到摊开在桌子上的练习册时，吴曦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吴叔叔很直接地问：“这些作业，是你自己做的吗？”
　　吴曦点了点头，看上去有点紧张，声音有点飘：“是啊。”
　　“你给我老实说，到底是不是你自己做的？”吴叔叔不屈不挠，并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我又不是在学校上课，我抄谁的啊！”吴曦提高了声音，但是已经面露心虚。
　　“你还不承认，是吗？你除了学习不认真，还学会了弄虚作假了？”吴叔叔听到吴曦再三地矢口否认，更加生气。他宁愿自己的儿子能承认错误，而不是在这里撒谎。
　　远在客厅的陈阿姨听到父子俩争吵的声音，寻声而来。
　　她在外面已经听到了个大概，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她并不相信吴曦作弊，反问：“又不是在上学，他抄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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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Day9　–　争执（5）
　　本来已经有点心虚的吴曦，听到陈阿姨给自己撑腰，又获得了一丝底气，说：“就是啊，我抄谁的啊！”
　　见自己的老婆突然冲进来给儿子撑腰，吴叔叔更加地冒火，但他忍住心中的怒气，强装镇定地说：“我再问一次，这作业是不是你自己做的？”
　　“是的。”被逼上梁山，吴曦也没别的选择了。
　　吴叔叔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儿子，叹了一口气，孤立无援地说：“好，那你把这几道大题给我重做一遍。”
　　说着，吴叔叔就拿起笔，亲自在另一个本子上抄写大题的题目。
　　全场死寂一般。只有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气氛越来越紧张。
　　宋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情变得沉重无比，他预料到又会有一场无法收拾的腥风血雨，他恨不得自己能消失掉，不要参与到这个事件里。
　　见到父亲要动真格的，吴曦有些坐立难安。他求救似的望向自己的母亲，但是母亲面色平静，他看不出母亲的真实想法。
　　吴叔叔放下笔，说：“来吧，你来做。”
　　吴曦慢吞吞地走到座位上，拿起笔，题目都还没看完就开始在草稿纸上画来画去，他画了个坐标抽然后画了个圆以及两条直线，然后他就不能确定自己的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了，他想要做一个切线，又想过圆心做一条垂线，拿着直尺比划了半天，没画出个什么名堂。
　　吴叔叔也不着急说话，事实胜于雄辩，他已经证明自己并没有冤枉儿子，也没有“输”给妻子，他要等吴曦自己感到尴尬，并进一步感到羞耻。
　　四个人的屋子，没一个人说话。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陈阿姨看不下去了，对着自己的老公，语气不悦地说：“你在旁边他那么紧张，怎么解题？”
　　“那我出去，宋维你留在这里看着，帮我看他自己能解得出来吗？”说完，吴叔叔爽快地起身走了出去了，还不忘带走已写有答案的那一本练习册。
　　吴叔叔的这句话，使得宋维更加坐立难安——他竟然被吴叔叔安排成了“监工”，而且监视对象不仅是吴曦，还包括长辈，陈阿姨。
　　陈阿姨对于丈夫的不信任自然不满，面无表情地瞄了宋维一眼，然后坐到了吴叔叔刚才的座位上，在一旁鼓励地看着吴曦，希望吴曦能好歹把题目给做出来。
　　但是，几分钟过去了，吴曦的本子上还是没有半点喜人的成果，他写了几句话，但是半路卡壳，进行不下去了。他试图把解题的精力转到另外的一道大题，但是仍然是读了几遍题目之后，就又毫无进展。
　　宋维看不下去了，想要适度地提醒两句。结果刚一开口，就被陈阿姨斩钉截铁地制止了：“你让他自己做。”
　　陈阿姨说这话的时候都没抬眼，语气生硬，像一个巴掌似的打在宋维的脸上。宋维觉得有些委屈。
　　吴曦把笔放了下来，似乎是放弃了。
　　陈阿姨看在眼里，觉得又窝火又狼狈，窝火的是今天一天丈夫和她为了孩子的事情就没消停过，矛盾一出接着一出，狼狈的是她再一次地被证明对儿子过度信任和支持的态度是错误的。
　　正在这时，又传来有人开门的声音，宋维心存侥幸地想会不会是吴叔叔有事要出门。结果他听到了陈初的声音。
　　陈初看见姑父的表情怪怪的，也没多想，就走回自己的房间，把书包和新买的衣服一并扔到了桌子下面，打算去吴曦房间看看。
　　陈初一进屋，就察觉不对劲——屋里的气氛诡异，陈阿姨坐在吴曦旁边陪着他在学习，反倒是作为补习老师的宋维站到一旁。
　　他看向宋维，竟然从宋维的脸上读出一丝无助的气息。
　　“姑姑。”陈初叫了一声，陈阿姨低声“嗯”了一句。
　　陈初走上前，站在吴曦身后，将眼神投向宋维，试图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宋维只是皱着眉，并不方便说话。
　　陈初临时想到了个办法，掏出手机，给宋维发了条微信，然后对着宋维指了指手机，提示他看。
　　宋维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到陈初的留言——“发生了什么事？”
　　宋维担心被陈阿姨看到自己在用手机，言简意赅地回复：“他回来晚了被阿姨逮个正着，现在还被叔叔发现作业可能不是自己做的。”
　　陈初看了，心中大惊，没想到才半天的时间就出了这么多事。他大脑高速地运转着，想找到办法能把这一切化解掉。
　　炙热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洒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好像再加一点枯草的话，屋内随时就能燃起火来。
　　又过了半晌，屋外传来吴叔叔的脚步声。
　　在场的人都意识到，这一“劫”怕是躲不过了。大家都沉默着。
　　吴叔叔走进屋，仿佛是一团乌云，迅速降低了室内的温度。
　　他一言不发，走到吴曦身后审视着他的作业。不出所料，两道大题几乎都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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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Day9　–　争执（6）
　　吴叔叔“享受”着这片刻的死寂，然后才悠悠地问：“怎么样？做出来了么？”
　　这句话似是对儿子说的，其实也是对自己的妻子说的。
　　陈阿姨知道自己信错人了，自信和骄傲全失，情绪失控，戳着吴曦的头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不光让你自己被轻视，就让我也跟着你抬不起头！”
　　见陈阿姨情绪激动，陈初和宋维连忙上去拉住她，安抚她，说着“不要生气”之类的话。
　　吴叔叔盛气凌人，根本不想去劝解正在气头上失控的妻子，反而讽刺地问自己的儿子：“事实胜于雄辩，怎么样，你还要说是自己做的吗？”
　　此时的吴曦也已经濒临崩溃，被这样当众指责，他觉得自己颜面全失，已经毫无尊严可言，此刻根本就抬不起头。这对于正处于青春期的孩子来说，是比肉体惩罚来得更疼。
　　吴曦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这种羞辱，让他濒临在情绪崩溃的边缘。
　　“养你到底有什么用？让你吃穿不用愁，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吗？厌学就算了，还撒谎？”陈阿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又动手戳了两下吴曦的头，“我那么多同学里面，还没听过谁的小孩跟你似的。”
　　陈初见姑姑失控，连忙相劝：“姑姑，你先别这么生气，弟弟也不想这样啊。”
　　“他不想这样？我看他就是故意破罐子破摔来气我！”陈阿姨差点被气哭。
　　吴曦听了这话，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是是是，我是破罐子，我是破摔！那你们就关心过我吗？从来就只知道逼我考高分，做得好了，你们沾沾自喜，做得不好了又都是我的问题！我就是不想学，也不愿意学！”
　　“就算不喜欢学，你也至少要能考个还算正经的大学吧？你看看你这个成绩，本科都上不去。”吴叔叔并不是唯学历论者，但是他深知教育经历会对一个人的一生会产生很多内化的影响，比如一个人的眼界、一个人的素质、还有身边同龄人的环境。
　　“我这一年好好学，也很难上本科！你们逼了我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我不是读书的料吗！”吴曦也失控了，一股脑把心里话给喊了出来。
　　“怕考不上难道不是应该努力吗？难道是还没考就放弃了？”
　　陈阿姨也觉得无比委屈，她觉得自己对孩子所付出的心血几乎全都白费了：“我们还不是怕你考不上好学校，以后觉得低人一等吗？”
　　吴曦停顿了几秒没有说话，然后语气冰冷，声音平淡地说：“我从来就不会觉得因为考试成绩不好就低人一等，觉得低人一等的是你们，不是我。”
　　陈阿姨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听到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如雷贯耳，哑口无言。
　　吴曦依旧冰冷和平淡：“你们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吗？我知道是因为我学习不好，你们都觉得丢人。学校的活动你们能推脱不去就不去，你们的同学聚会也很少带我参加，你们以为我都感觉不到吗……”
　　听了吴曦这番内心独白，在场的人都觉得醍醐灌顶。
　　宋维和陈初都没想到吴曦承受着这样的委屈，不免觉得同情起来。
　　至于陈阿姨和吴叔叔，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听到儿子心中有这么强烈的怨念，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儿子的这番话，格外伤人。
　　话已至此，已经没有人再开口说什么。陈阿姨和吴叔叔先后走了出去，宋维和陈初随后也躲回了房间。
　　屋里前所未有那么地安静，明明一屋子的人，却没有一丁点生气。
　　这样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了晚餐时间。
　　经过一个下午的冷战，大家都围坐在餐桌上，大眼瞪小眼的，没有人说话。
　　陈初和宋维吃得特别快，放下碗筷，就相约出去打水——他们想给吴曦和父母留一点私人空间。
　　陈阿姨和吴叔叔大概也懂，没有说什么就让他们去了。
　　谁知道，宋维和陈初前脚刚走，陈阿姨还在寻思该怎么开启话题的时候，吴曦就放下碗筷，说了一句：“我吃好了。”然后就准备起身回房。
　　吴曦今天反常地没有添饭，没走两步，就被吴叔叔给叫住了，说：“吴曦，你等一下跟我出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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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Day9　–　争执（7）
　　车子在拥挤不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