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续弦-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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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生你下来,咱们娘俩一块儿去地府里头,也好过让你在这儿活受罪啊!”
“我折磨你?我给你家银子,特地找人给你在官媒那儿抹了名字,素日里你鬼混我也不管你,我怎么折磨你了?”秦繁被气笑了,见李芸这无赖似的模样,想打,却仍旧下不去手。
秦繁心念,要是他能下得去狠手,当年也不会被这狡诈的家伙跑了,后来也就不会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气自己了。学自己的某位表哥,把人径直一绑,往家里头一带,就这小破村子的破落人家,还能有本事把人给找回去不成?
若是李芸知道秦繁脑子里这危险的想法,怕要吓得再也不敢耽搁功夫,在这儿耍泼了,能跑多远,就得跑多远。
“咳咳。”出来做和事佬的是李同财。
李同财这人别的本事其实没太有,却是有一手和稀泥的功夫。他似是忘了自己刚刚还叱问秦繁似的,堆着个笑,道是:“这位秦公子,此事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不如先离了祠堂,咱们另寻处清净地儿,叫芸哥儿好生跟你商量?”
李同财自认为今日祠堂再开仍是为了李老六家丢了银子的事,至于这秦繁与李老六家究竟有何交易,只要不违背大闵律例,自然与他们这些人无关,大伙儿不必凑在一块儿,为了这显然不是一时半刻纠缠得清的事耽搁功夫。
秦繁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异议,他对这些老头子也没有兴致,只不过是难得来一趟,要将李芸带去快活一番罢了。李芸却愣了,也不管才刚自己还在地上滚过,立刻爬起来,拽着李慕便不肯撒手了,道是:“那……那去慕哥儿家!反正我不跟他单独出去,他只肖将我一抓,往马背上一放,我这么文弱的人,哪里是他一个莽夫的对手!”
“你他娘的说谁是莽夫!”秦繁道是。
“谁应我说谁!”李芸缩在李慕身后,只有声音传出。
于是,带着李芸出去的李慕,回来时便带了两个人。
李慕不愿将秦繁这糟心的带去李老太太面前,更不希望他去接触与他家有着死仇的林婶,便干脆让李四叔先将那匹马栓他家驴棚里,免得再淋雨,自己带着两个人悄悄地进去了。本想着干脆将两个人往给李芸收拾出的院子里一丢,自己走人的,却被李芸死死拽着。
李芸小声对李慕道:“慕哥儿,你力气大,他要是想要用蛮力拽走我的话,就靠你了!”
“他能走哪儿去。他的马还在四叔家呢,难不成还能将马留下?”李慕也懒得争辩自己怎么就力气大了,道是。
李芸撇撇嘴:“就那畜生,对咱们这种人家是命根子似的要紧,但人家可不当宝。”
李慕便上下打量李芸,而后奇怪道:“咱们这儿,见了头驴子,都稀罕得不行,这秦公子竟然能不将马放在心上,想必与咱们这些人家,不在一个眼界上。可是,既然如此,这秦公子能见到、能得到的美人自然也与咱们不同,为何又纠缠着你不放?”
李慕这话简直是在戳李芸的痛脚,那李芸跳了起来,提声道是:“我哪儿知道?!”
他这声音大了些,惊动了正在不远处的夏荷。耳朵尖的夏荷听雨声中夹杂着人声,不免有些奇怪,披上蓑衣过去看了一眼,却见那有人声传来的院落,院门虚掩,推开一看,李芸、李慕正凑在一块儿呢,远远地有个面带煞气的陌生男子,不知是何人。
夏荷缩了回去,自以为动作隐蔽,至少李芸和李慕是没瞧见他的。却不料秦繁眼睛尖,瞧见了门被推开了一点,立时拍了桌子,呵道:“谁在门口?!”
被逮了个正着,夏荷自觉不该给李慕丢人,于是站端正了,开开门,极力压下心底的好奇,只道是:“相公,你跟芸哥从祠堂回来了,还带了客人来?林婶在做饭呢,要不要我去说一声,给客人加菜?”
李慕道:“不必。夏荷你先回去吧,不用跟林婶提起这事。”
夏荷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只能应了下来,道是:“噢。”
那秦繁冲着李慕讥笑道:“这便是你李家的待客之道?”
“是不是客,秦公子自己清楚。”李慕只淡淡道是。虽说是不打算与秦繁起太大冲突,也并不意味着李慕要一再退让,他颇有些忍无可忍,便如此说。
李芸则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
夏荷觉得这三人间的气氛怪怪地,见李慕总是皱着眉往自己这儿瞧,不乐意自己呆在这儿的样子,也只好不再探究,而是先走了。也不知那头的三个人究竟说了些什么,等天终于放晴了,太阳即将落山之际,林婶喊饭好了,夏荷跑去再偷偷看,那边已经只剩下李慕和李芸两个了。
李芸是一脸的神清气爽,似乎自己做了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李慕却皱着眉头,没半分的开怀。夏荷瞧着李慕,颇有些担心,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一点一点地挨到李慕身边去,把两个人的椅子靠着,然后凑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没事,你吃饭。”李慕却这么说,还往夏荷碗里夹肉。
夏荷自是不信,但追问两声后,见李慕愈发沉默,便只好先收了声。
第46章 卌陆谈心
李慕明日便要回书院了,本是问李芸要不要一同前去,心情大好的李芸却忽然沉默了下来,半晌后,摇摇头道是:“罢了,当年是我太冲动,走的时候还对先生说了过分的话,现如今哪有颜面再回去。”
劝说无法,李慕也只能任由李芸留下了。
李芸现在是不敢见书院的先生们,又不想见自己的祖母和父亲,打着主意,尽管被秦繁一搅和,族老们并没有罚他,也没有让李六婶离开祠堂,那他便住进祠堂,照顾娘亲好了。李老太太不知是真心还只是宽慰,连夸他有孝心。倒让李芸颇有些不好意思,他混蛋事做多了,每回回家不是挨骂就是挨打,要不然就得看他娘抱着他哭,已然记不得,自己上一回被人夸赞是什么时候了。
等到日头终于西落,众人各自回房歇息。夏荷倒还惦记着昨日半夜三更那李芸都睡不着,不敢再出去,老老实实地窝在了被子里。
想要睡下,奈何躺在一旁的金宝可不老实,忽然间打了个滚,把那肉嘟嘟的小身子整个糊在了夏荷的脸上。
夏荷无奈地睁开眼睛,把四肢都扒在自己脑袋上的金宝给弄下来,往被窝里再一塞。瞧着金宝那亮晶晶的眼珠子,精精神神,心底里一声叹,怕这娃娃刚刚是睡多了,现在睡不着了。
金宝不睡,就要有人陪着他玩,不然他一个人躺在那儿,没多久就得哇哇大哭。夏荷只能把金宝揽住了,轻轻地拍他的后背,好好哄着。见金宝要吃指头,把指头从他嘴巴里拿出来,却没看住,这小家伙又抓住了被角,往嘴里塞。
夏荷又给抽出来,牢牢地盯住了金宝,却忍不住一阵阵犯困,没过多久,他头一歪,倒在了一旁。
金宝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小姨姨不肯理会他了,在夏荷怀中肉虫子似的拱了两下,没把夏荷给拱起来,没多久,他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夏荷的耳朵正贴在一旁,被一震,终于又醒了。
他皱着眉头,冲小金宝摆出生气的模样来:“小姨姨告诉你多少回了,不是饿了或者尿了,不许哭,哭不是好孩子。”
小金宝的回应是哭得更厉害。
不指望这七八个月大的奶娃娃能懂事,夏荷也只是说说罢了,一声叹息后,他只能再把金宝抱好了,继续哄,哄到金宝哭累了,夏荷拿自己的衣角给他擦了擦,再一瞧,小魔头终于睡了。
夏荷打了个呵欠,放心了下来。
迷瞪了不知道多久,夏荷自觉睡得正香呢,金宝又哭了起来。
这回瞧时辰怕是该尿了,夏荷没辙,再懒再困,也只能爬出被窝,去寻早便准备好的尿布给换上。刚换好,忽然听外头有人敲门。
“谁?”夏荷抱着金宝,问。
“……是我。”听声音,竟是李慕。
夏荷有些奇怪李慕怎么还没睡,但既然是李慕在敲门,他也便没什么戒心地去开了门。门外李慕正捧着油灯一盏,没什么防备,竟见到了夏荷就穿着里衣的模样。
李慕忙拧过头去,道是:“虽说是夏夜,但毕竟夜间天凉,你出了屋子,还是将外衫穿上的好。”
夏荷摸了摸鼻子,道是:“哦,那你等等我。”说着,他又将门给关上了。
未曾防备便被关在了门外的李慕,瞧着那一扇黑漆漆的门,静静叹了一声。等了半晌,夏荷才再将门打开,问道:“相公,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事么?”
“我今日颇有些睡不着,听金宝好像哭了好几回了,来看看。”李慕说道。
夏荷以为他放心不下金宝,便道是:“没事,他刚刚是尿了,我已经给换好尿布了,现在应该快睡了吧。”
这话音刚落,那屋子里还张着滚圆的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的金宝,便似是听见了姨姨在说他,要跟他作对似的,大哭了起来。
夏荷:“……”金宝今夜倒是怪,许久没见他这么闹腾了。
李慕忽然笑出了声,摇摇头道是:“走,咱们进去看看吧。”
金宝自然是没什么大碍,见了姨姨便张着手要抱,见了李慕,像是没瞧见似的,把脑袋往夏荷怀中一窝。夏荷一抱起金宝,这小娃娃就不哭了,他拍了两下,撇撇嘴,道是:“怕是这奶娃娃知道他爹爹今日在家,还来看自己了,所以才睡不着?金宝,你说是不是?”金宝自然不会回答,把头往夏荷怀里钻得更深了,配合着这动作,倒叫夏荷才刚那话,显得格外假。
李慕将油灯放下,摸了摸金宝的脑袋。小娃娃特有的柔软让他心头暖了许多。
夏荷忽然便说:“相公今晚上都没笑,刚刚终于笑了,想是心情好多了吧?”
李慕道是:“我素日里便不爱笑,只是一晚上没笑,很奇怪么?”
夏荷琢磨了片刻,道是:“跟平常日子里还是不一样的。往常的话,相公只是不把心思显露在外罢了。可今日,我瞧得出,相公似乎不高兴吧。”
李慕便沉默了下来。
他不曾想竟有人能从自己的眉眼间瞧得出自己的心情,忽然间便似乎有了一种心意相通的感觉。李慕此时在想,不知这是否是那些夫子之言中不曾教导、只在那些话本中才有的,叫才子佳人飞蛾扑火的东西呢?
他在盏灯之下细细打量夏荷,年轻人怀中抱着他的孩子,神色尽是温柔缱绻。李慕忽然心中一动,在那一刻似乎忘记了什么礼义廉耻,伸出手来,将夏荷连同金宝一起,搂在了怀里。
夏荷未曾料到李慕的这一举动,抬起头来,看着李慕,唤了他一声:“相公?”恰逢这时,金宝被爹爹和姨姨夹住,颇有些闷得慌,费劲地拧了下身子,也将脸冲上。在李慕看来,便是四只亮晶晶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瞧。
他笑了笑,摸了摸金宝,又摸了摸夏荷,放开了手,道是:“无事,我只是想……”
夏荷瞧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李慕却只话说了半句,便没有再说下去。
二人之间便忽然沉寂了下来,但沉默中却意外地不存在着尴尬,似乎是因为,哪怕只能听到彼此喘气的声音,也觉得心满意足似的。
半晌,夏荷忽然动了动,先是将金宝搁在床上,而后拎了两只小板凳,道是:“咱们去院子里坐坐吧,这下过雨,今晚的月亮倒是不错。”
他将凳子在院子里摆好,两边都是高高的玉米,坐在这走道之间,李慕忽然颇有种于竹林间有一小屋的恬适满足之感。尽管坐在板凳上的姿势并不文雅,但此时李慕也懒得计较,伸开腿坐在上面,拍了拍旁边的板凳,对又回屋去抱金宝回来的夏荷道是:“来,坐下吧。”
“相公现在可以跟我说,今晚为什么不开心了么?”夏荷坐下后,歪头问道。
李慕思索片刻,忽然道是:“我今日见那秦繁,竟忽生出一种想要揍他的冲动。要知道,我一直都是恪守君子动口不动手之人。”
夏荷哪里知道秦繁是谁,一琢磨,怕是今日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吧。他便点点头,道是:“定是那人把你气狠了,那便狠狠揍就是!——相公你要是打不过的话,我可以帮你揍他!我力气可大了!”
说罢,夏荷还比划比划拳头,像是若秦繁站在自己眼前,他真就一拳会揍上去似的。
李慕知晓夏荷并不是在开玩笑,但夏荷这个样子,却只能让他觉得夏荷分外地可爱。他嘴角上的笑终于挂住了,不曾再垮下来。
夏荷反而安慰起李慕,道是:“我总觉得,书本上讲的虽是大道理,却着实太累了。你周旁都是讲道理的人,那你自然该跟大伙儿一起讲道理。但你要是掉进了一个强盗窝,那哪儿还有什么道理可讲,自然是拳头好用嘛。要是相公觉得,跟某些人没理可讲,就不要再撑就是了。”
“说得好,对那家姓薛的,合该比他们拳头硬,直接揍脸上才是!”李慕心中郁结已久,此时竟说出了这等的话,话音一落,他被自己吓了一跳,瞧夏荷,却是欢喜模样,还给他鼓掌。
半晌,夏荷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道是:“咦,那姓秦的,跟那姓薛的一家有干系?”
“他母亲是薛家人。”李慕道是。
夏荷又琢磨了片刻,恍然道:“那便是芸哥招惹的那个权贵?”
“正是。”李慕点头,道是。
“若是芸哥要在祠堂住下,那咱们可得守好了祠堂,不然怕是得叫那人闯进去。”夏荷并不知道秦繁已然闯过李家祠堂了,这么说道。
他认认真真地在为李家盘算的模样,让李慕心中一软,揽着夏荷的臂膀,道是:“你说的是,我明日见四叔,托付于他,让他安排家里的子弟们轮流看守住祠堂才是。辛苦你了。”
“这是在给咱们家出主意嘛,再者说,我就是动动嘴皮子,哪里辛苦了。”夏荷奇怪地回。
夏荷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