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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种田]续弦-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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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荷脑子里冒出一个名字来,李慕。

    他怕林婶、李老太太知道自己是男人的这件事,却不知为何,对于李慕,他虽然也怕,又满是依赖。或许是出自于对读书人的信任,觉得李慕是能出主意的,又或许,只是相信李慕这个人罢了。

    再或许,夏荷此时,只是想去见他。

    想到这里,夏荷偷偷溜下了床,到隔壁李慕的院子里翻了件长衫穿,又在书房落笔写下“往去书院,勿念”,便挽着袖子,翻了李家的墙,星月相伴下,踏上了往青君书院去的路。

 第50章 伍拾坦白

    夏荷病还没好利索,又穿着大一号的长衫,一路跌跌撞撞,摸着路往青君书院跑去。这个时辰就连早起赶去饶南镇卖菜的婆娘们都还在酣眠,是以这一路都寂静无声。夏荷估摸不出时间,也懒得去管旁的了,一心只有向前。

    但等到到了青君书院,他却有点胆怯。

    此时天还未亮,月亮已然斜挂西山,只有暗淡的光在静静泼洒。夏荷忽然感受到了夜风的冷,他抱着胳膊,打了个颤,望着书院那高高的墙,却是深吸一口气,暗自下了决心。

    他绕着书院转了半圈,才选了个容易攀爬的地方,往掌心吐两口口水,摩拳擦掌,撩起长衫来,便开始往上爬。尽管是相对好爬的地方了,能抓的地方却还是不多,夏荷一脚踩着砖,使劲儿地伸着手去往上够,将自己全身的重量压在一只脚的脚尖上,而后吃上把指甲都抠进砖缝的力气,用力一跳,另一只手瞧准了,再往上攀一步。

    他喘了两口气,攒好了力气,才再一跳起,扒住了墙头。

    一个翻身在墙头上坐下,夏荷摇摇晃晃,差点儿摔下去,往下一看,却有些后悔选的这个地方了。院里头竟比外头还深,墙面更是光光滑滑,没个可攀的地方。

    他只好贴着墙头,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又慢慢地顺着墙往一端走,希冀能找个好往下爬的地方。

    却不料忽听人呵斥了一声,道:“谁在那儿?!”

    夏荷原本是瞧着书院里都静悄悄的,也没见打着灯笼巡夜的,想必都睡的香呢,仗着不会被人瞧见,他才敢胆大包天地在墙头上晃,乍闻这一声呵,夏荷被吓了一跳,脚下没个稳,就要滑倒墙下,却下意识地往墙里头歪。

    幸而下头是柔软的草堆,夏荷只是“啊”地喊了一声,崴了脚,倒没伤得厉害。

    只是他却也站不起来了,只能等在那儿,对那寻来的人道是:“我是……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人为何不等白日里经大门通报,竟偷偷摸摸地翻墙过来?”来人是个书生模样,想也是家境不错,生得白净细高,显然是不信夏荷的话的。

    夏荷摸摸鼻子,他是没想那么多的,才刚在路上、在攀墙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想见李慕,想快些见到他,简直等不得天亮,书院开门后再说了。

    他只好道是:“我找李慕……等他来了,你就知道我不是坏人了!”

    “哼,我怎么知道,会不会等我转身去找李兄时,你就跑去偷东西了?”那人说道。

    夏荷皱眉:“我这都崴了脚了,哪里还能起的来?”

    “不行,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我要在这儿看着你,等有旁人路过再说。”那人叉着腰。

    夏荷只好忍着脚踝的抽痛,坐在草丛里,跟那书生大眼瞪小眼了。

    那书生一心等同窗来,好跑腿去叫李慕,等了半晌,竟在天亮之后才有旁人经过,头一个路过此地的,乃是凌先生的大儿子,李慕的师兄凌钥。那凌钥一见跌坐在地的夏荷便紧皱起了眉头,尽管夏荷今日穿的是男装,头发也是胡乱弄起来的,不是女儿家的式样,但凌钥还是一眼瞧出了,这不正是小师弟娶的那毫无规矩的乡野村妇吗?

    虽是不知凌钥此时为何眉头紧皱,那书生却仍是高高兴兴道是:“正好凌兄来了,此人说是来找李慕兄的,我怕他居心不良,不敢离开,劳烦凌兄……”

    话还未说完,凌钥便哼了一声道是:“居心不良,倒应没有,我去把小师弟喊来,你且去做早课吧,莫要耽搁。”

    “是。”那书生颇有些奇怪,瞧凌钥这样子,莫不成是认识此人?又见凌钥那紧锁的眉头,想必二人也并非知交,怕还是有什么旧怨。本想再打听两句的,但见凌钥转身就走的模样,这书生一琢磨,还是早课要紧,于是便丢下夏荷,自个儿先走了。

    李慕得知有人来找自己时,颇有些奇怪。他不过刚回书院,临走前母亲、妻子还安好,此时家中能有什么事?莫不是李芸又出什么事了?但无论是谁来,为何会约在书院墙角,而非门房?

    虽是心底里疑惑重重,李慕却未耽搁脚下的功夫,不好叫人多等。远远瞧见那坐在墙角之人,李慕却是怔了一下。

    ……夏荷?!

    未曾想自己见李慕时会是这般狼狈的模样,夏荷也分外尴尬,勉强冲着李慕笑了笑,他见凌钥还跟着,倒没喊相公——他现在也不太敢拿主意,自己还能不能喊这个称呼了,于是只中规中矩地喊:“慕哥。”

    李慕却不管凌钥还在身后了,见夏荷面色惨白,脚踝处又高高鼓起的模样,顾不得问他怎么穿着自己的衣裳,跑到这里来了,三两步赶上前去,打起衣摆,蹲下身,问道是:“这是怎么了?”

    夏荷额角冷汗滴落,实在是太疼了。但冲着李慕,他却仍旧扯出个笑来。

    李慕这下更不管身后的凌钥了,见他忍着疼的模样,立时将人给打横抱了起来。若是在几个月前,恐怕李慕自己都不相信,他会将一个半大小子给一下子抱起。

    夏荷被吓了一跳,低叫了一声,还在疼着的嗓子听上去声音嘶哑难听,但李慕听了却只是关切问道:“怎么了,病得这么厉害,嗓子都这么难受,却还不好好在家休息?我带你去我的屋子,书院有个大夫,等会儿将他喊来。”

    夏荷则是攀着李慕的肩膀,低下头。当真见到李慕之后,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竟满心希冀着,是李慕先瞧见自己胸前的变化,来先问自己,是怎么回事。

    只是李慕却先关注起他的病了,也不管平日该有的仪态,向凌钥打了声招呼,便赶紧抱着夏荷往回小跑。幸而自从拜了凌先生为师后,李慕有了自己的屋子,不然还不知道该将夏荷放到哪儿呢。

    还未等他去喊大夫,却是凌钥攥着个小药瓶子赶来了,道是:“为兄算是略通岐黄之术,你拿这药,敷在他的伤处,推揉开即可。”虽是瞧不上夏荷这个人,凌钥却念着对方终究是个女人家,又是师弟的妻,不好太为难,却也不肯看夏荷一眼,只站在门口。

    “谢师兄。”李慕松了一口气,拱手道谢。

    “不必,父亲那里,我替你告半天假,下午不可再缺课。”凌钥道是。

    李慕点头称是,心急夏荷的扭伤,未曾计较凌钥今日的态度,目送凌钥转身走,他也赶紧回屋了。

    小心翼翼地将夏荷的伤处露出,李慕垂着头,那惯常只是握笔的双手掌心抹上了黑乎乎的药泥,贴在他的伤处,推揉着,还在问:“疼不疼?疼的话,我小点力气。”

    夏荷此时明明有一肚子的话要跟李慕说,却是在等着李慕来问他问题。他想过李慕会问什么,问的太多了,却没想到,他第一个问的,是自己疼不疼。

    夏荷没能忍住,还是止不住地在打颤。他这模样让李慕手下一顿,道是:“可是我劲儿用大了?”

    “……没有。”夏荷说着,却还是在抖。他抱着胳膊,一条腿屈起,将脑袋埋在腿间,不敢看李慕一眼。

    他开始嫌弃现在的自己,却猛地被揽到了一个暖和的怀中。

    李慕抱着他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倒像是他在哄金宝似的。

    半晌,夏荷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是:“咱们……和离吧,或者说,你休了我也可以的,是我不对……”

    李慕一怔,夏荷已经许久没再说起过和离这两个字了,他忙道是:“怎么了?!”

    “我……”夏荷哑着嗓子,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同你说过,我们李家,不休妻。”李慕一声叹,温和下声音来,道是。

    “不……你没瞧出来,我今日……有什么不一样?”夏荷思量了半晌,最终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慕却皱起眉头,道是:“你怎么穿着我的衫子出来了,这不合体的衣裳穿着,哪里像话,头发还弄成这样,那里……又勒了起来,怪难受吧?”

    李慕倒也未曾多想——任谁都不会无缘无故去想,自己这娶回家几个月的新妇,竟是个男子吧。他顺着从前的念头,以为夏荷前胸又裹起来了吧,虽然自己身上并没有那处,但想想却也知道这么个勒法会有多疼。

    夏荷闻言,更未能忍住,狠狠地抖了下。他大口地喘气,好几下,才能下定了决心。他觉得这事是错的,尽管自己并非是有意,却也不该在知晓后再加隐瞒。夏荷于是慢慢地说道:“我……我之前也不知道,但……那书上所描述的……我……我是男人。”

    李慕怔住了,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夏荷刚刚说了什么?真的不是玩笑吗?

    夏荷终于能吐出这几个字来,立刻便拧过了头去,心底里在怕,从李慕的眼中,看到哪怕一分的厌恶。

    半晌,却只听到一声叹息。

 第51章 圩壹劝诫

    夏荷在听到那声叹息后才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看李慕,带了些希冀。庆幸的是,他在李慕眼底读出了许多,却没有他最怕的厌恶来。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起初,李慕是跟夏荷一样,全然不信的——谁会信呢?自己的“妻子”,竟然是个男人。但紧接着,李慕细想起张家的行事来,也只能渐渐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确实,没有比夏荷其实是个男娃更好的理由,来解释张家自打他李家要求娶夏荷以来的失常了。

    李慕心底里不是没有怒气,只是当他对上夏荷那小心的眼神时,再大的怒气却竟然神奇地消散了去。他拍了拍夏荷的背,苛责的话在听到夏荷说他之前也不知道这件事后也说不出来了。李慕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乱,他不想追究下去,张家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何,在夏荷看过来的时候,他倒是转过了脸去。

    夏荷带着一点失望,更大的却是放下了心。他并非是愚笨的人,知道李慕此时并不乐意看见自己吧,于是只能将自己缩起来,尽量不出现在李慕的视野里。

    两个人都需要时间。

    良久,李慕却是扯过夏荷的脚踝,继续按揉着,没与他对视,道是:“我……还需去夫子那儿。你暂且先在此休息吧,等晚上,我去借辆车子,送你回去。”

    夏荷见李慕并不想提那件事的样子,只能小声地“哦”了一声,应了下来,并不会提,他刚刚听见李慕那师兄说起过,他会给李慕带假的,让李慕下午再去念书这件事。

    有这么个小屋呆着,无需担心如何去见兰娘和李老太太他们,夏荷倒也乐得轻松。他就坐在李慕的床上,哪儿也不去,半晌,忽然有困意翻涌上来。今日实在是起的太早了。夏荷就干脆拉过了被子,窝了进去,竟觉得这书院的小床比自己那张床还要舒适、窝心,渐渐睡了过去。

    夏荷这儿没心没肺,李慕却是恍然若失。凌先生原本从凌钥那儿得知今日李慕并不会来,乍一见李慕失魂落魄地飘似的进了院子,不免皱眉,道是:“可是家里头出了什么事?若是急事的话,你先回去便是了。”

    “学生来迟了,还请先生见谅。并……无什么大事。”李慕却道是,只是任谁都瞧得出,他简直言不由衷,没什么大事?怎么看着像出了天要塌了的事似的。

    凌锐本就坐不住,见李慕这样子,好奇地似百爪挠心,奈何凌先生正坐在上头,还没等他凑过去呢,凌先生干咳一声,凌锐就只能坐直了身子,假装专心念书。

    凌先生倒并非不管,只是先观察着李慕,见他人虽在此,心却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的样子,不免摇头。

    等到快到晌午了,凌先生挥手叫其他人散了,却对李慕说道:“跟我进屋一趟。”

    “是。”李慕被凌先生这一声唤给喊回了神,身子一抖,这才应下来。

    两个旁姓师兄与凌锐,临走时都好奇地探看向李慕,他们这少年天才、勤恳勉力的师弟,今日是怎么了?唯凌钥知晓今早夏荷翻墙跑进了书院的事,离开的时候皱了皱眉头,低声对李慕训斥道是:“莫要为了儿女私情,耽误似锦前程!”

    李慕知晓今日自己着实表现不佳,只能颇为尴尬地应下来,跟着夫子去了后院。

    凌先生落座后,特地叫李慕站着训话。李慕以为夫子是要训他今日的走神,却不料凌先生却是拿出了他前几日写的策论文章,道是:“为师一向待你青眼有加,你未拜师前的文章,我也曾读过不少。只是近些日子,你这文章做的,似是偏激了许多。前些日子,为师便翻了翻你桌子上摆的那本《论语》——那经义,是何人注写?”

    李慕未曾想到凌先生会问起这件事来,怔了片刻,才答道:“乃是学生的岳父。”

    凌先生便啧啧道:“我道是你娘为何会择那样一门亲家,原来你那岳父,却有高才。”

    李老太太哪里会知道张十一还曾读书识字,李慕不好明说,只垂下头去。

    只是凌先生却又摇头道是:“只是这位先生,怕是落过难吧,所思所作中颇带了些戾气。你需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才是,若是全盘学了去,怕以后在官场上无你立足之地啊。”

    李慕便道是:“岳父乃是十五年前遭了旱灾,逃难到饶南来的。”

    “咦?”凌先生奇道,“我瞧着倒不像,怕这人是有旁的冤屈。——你这岳丈,可是姓张?”

    李慕颇为惊异凌先生是如何得知的,点头道是:“正是。”

    得知这个消息,却是凌先生愣住了。半晌,他竟满眼落寞起来,道是:“这天下倒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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