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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臣服IV-第30部分

小说: 臣服IV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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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没动,肃整地盯着秦穆。
  秦穆问:“沈流去哪儿了?”
  金管家急得一脑门子汗,小声道:“去了他父亲那里。陶秘书的电话一直忙音,我已经让人联系了司机。”
  这种状况骑虎难下,秦穆想了想,对为首的那人说:“我进去拿件外套可以吗?”
  “老将军在等,请你抓紧时间。”
  秦穆回房间套上大衣,摸出手机给“叫哥哥给糖吃”发了条微信——“我去见你爷爷了”,而后推门而出向他们道:“走吧。”
  越野吉普在夜色里畅行无阻地载着他驶向陌生而未知的目的地,像一尾发出微光穿行在漆黑深海的鱼。
  秦穆的手机震了震,是那人回了消息。
  ——叫哥哥给糖吃:等我。
  开了半小时左右,车速终于在一道高大的铁门前慢了下来。借着车灯的光,秦穆勉强辨认出外面白底红字的“重地”、“不得靠近”几个字,一闪而逝的还有岗哨里荷枪实弹的卫兵冻得苍白的脸。
  车在一座三层小楼前面停了下来,建筑外立面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风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护送”秦穆的几人见了即刻立正行礼。
  秦穆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沈严,有些意外。
  “我带你上去。”沈严说完,那几人便利落地散了。
  踏进楼里就听见了京胡的声音。转上二楼,一声迭着一声的鼓板愈加清楚,唱词也清晰了起来。沈严带着他走到会客室外,低声道:“老爷子不会为难你,问什么答什么就好。”说完推开了门。
  铿锵的紧打慢唱迎面而来。
  “大王虽然有德化,不由老夫怒气发。若叫相如将某怕,狭路相逢羞辱他。怒按心头回府下……”
  藤椅上坐着位老者,正闭眼听戏,手指在椅子扶手上点着节奏轻声跟唱。小桌上除了音箱还放着一壶新泡的茶,紫砂壶口袅袅散着热气,空气里飘着淡淡茶香。他像入了戏般沉浸其中,浑然不觉有人进来。秦穆没有打扰,只安静地立在一旁。
  待听完“非是老夫多偏见,岂能容忍小儿男”的尾音,沈长云才睁开眼,目光落在秦穆身上,含着几分冷淡的打量。秦穆礼貌地低头叫了声“沈老”后便没话了,见沈长云伸手去拿茶杯,便上前提壶为他倒茶。
  沈长云呷了一口,拖着调子慢悠悠地说:“没什么想问的?”
  秦穆将壶稳稳放在桌上,答:“没有。”
  老人目光里闪过一丝玩味,轻飘飘地说了句“那就等着吧”便又闭目听起戏来。秦穆继续站着,目光定在那扇虚掩的门上。
  时间在腾起的水雾和咿呀的唱腔中仿佛被拉长了,变成模糊而虚幻的迷宫。无数个不同年纪、不同模样的沈流从各自的时光中向他走来,将那颗心撑得微微发疼。
  秦穆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地想他,而当那人真的出现在眼前时,反倒有了些不真实的恍惚。
  青漆木门撞在墙上发出不合时宜的巨响。披着黑色大衣的沈流像是从夜色中走出来的吸血鬼,衣冠楚楚之下是毫不掩饰的嚣张和狂妄,周身都带着嗜血的暴躁,仿佛下一秒就要咬断谁的脖子。
  他第一眼就看见了秦穆。
  视线相接。
  秦穆的目光沉稳而平和,像是月下宁静的海,温柔地漫过滩涂,抚平了所有伤痕和狼藉。沈流记得这个眼神,许多年前他就是这样看着自己,毫无犹豫地选择了放弃一切随他离开。
  突然的,像是凭空起了一阵和煦的暖风,将满腔浓得化不开的孤绝和狠戾轻易地吹散了。
  沈流冷静了下来,有些愧疚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然恢复了冷锐的神色。他将大衣脱了丢在沙发上,对沈长云道:“您要见我打个电话就行了,何必转个圈儿。”
  “鸟儿翅膀硬了,放出去就不乐意飞回来,所以只好找根绳儿拴着。”沈长云扫他一眼,浮起三分笑意来,“看来我这条绳子找得还挺准。”
  “您这话可就见外了。我是您一手培养起来的,什么性子您最清楚。我对您向来是很尊敬的。”沈流走过来,挽起袖口从小桌上执起壶柄添茶。
  他们站得很近。男人身上混着寒夜凉意的“大吉岭茶”香无声地占据了秦穆的鼻息,而衣袖相擦的细微触感像毛茸茸的松鼠尾巴轻轻划过心上。
  这举动类似于某种安慰,又像是在告诉他“我在你身边”。
  秦穆颠沛流离的心仿佛从疲惫和焦虑里安定下来了,安安稳稳地落回了胸腔。
  只听沈流不紧不慢地说:“咱们祖孙俩也有日子没见了,既然您不瞌睡,不如趁今儿好好聊聊。无关人等还是回避得好,您说呢?”
  沈长云捏着手里的茶盏眯起眼来,饶有兴致地扫过两人,开口道:“阿严,陪秦律师去外头坐坐。”
  沈严应声进来,秦穆轻轻看了沈流一眼,随他离开了。
  沈严带着他去了茶室,问:“喝什么茶?”
  “不必了。”秦穆说。
  沈严给他倒了一杯白水,坐下来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我也没想到。”秦穆摩挲着那只杯子,掌心终于有了点暖意。
  两句不像寒暄的寒暄之后,他们同时沉默了。沈严是寡言的人,秦穆则是不愿开口。
  安静坐了会儿,沈严忽然说:“当年是沈流让我劝你离开的,为了保护你。”
  秦穆闻言笑了下:“我以为那些我‘该知道而不知道’的事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没想到这儿还有。”他抬眸直视他道,“当初既然瞒着我,就该瞒得天衣无缝死不松口,何必急着揭秘?”
  沈严说:“他这些年对你一直难以忘情。”
  “这么说你是期望我们旧情复燃。”秦穆停了停,“也对,这样我就可以做沈老将军手里的绳子,好好牵着不听话的沈流。”
  沈严眉心一跳。
  只听秦穆不温不火地继续说:“沈流自作主张地杀了赵锦川引燃两家之间的战火,将沈家逼到不得不战的境地。作为一枚棋子他已经失控了,但沈家却拿他没办法,因为他手里握着家族的经济命脉,捏着许多人的把柄和私心,又拥有了庞大的人脉和拥趸。对付他需要极大的内耗,赵家又环伺在侧,沈家应付不了两线作战。可由着他又颇具风险,整个沈家都成了他手中的筹码,一招不慎可能满盘皆输。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住点儿什么来牵制住他,以免他铤而走险。有趣的是沈老将军找到了我。他为什么会如此笃定,一个久远的不象话的旧情人能牵制住大权在握的沈流?”他停顿片刻,黑色的眸子定在沈严身上,“一定是有人告诉了他。这个告密者知道我和沈流的过往,知道我们曾相爱到什么程度,知道我们为什么分开,知道沈流心里的意难平,知道他为什么去斗赵家,也知道他一定会为了我妥协。我猜对了吗?”
  沈严板正地坐着,一言不发,手却不知不觉捏紧了。他没料到秦穆已经将前因后果想透了,这种敏锐让他猝不及防。
  秦穆唇边挂着寡淡的笑,颇有几分嘲讽的味道:“不妨再来猜猜他为什么这么做。可能是因为忠心耿耿,决定永远站在沈老爷子的身边。可能是因为利益驱使,临阵倒戈抛弃了兄弟。也可能因为他在军中立足未稳,仍需要依仗沈老将军的势力,不愿意让沈家的权力重心旁落。所以才会一再试探,让我念着旧情牢牢绑住沈流,对吗?”
  沈严闭了闭眼睛,说:“你怎么想我都无所谓,但我不能眼看着他为你毁了沈家。就像当年我不能眼看着你毁了他一样。”
  秦穆几乎要被他气笑了,冷冷道:“你反对他动手却现在才站队,不觉得晚了点儿吗?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选择立场,就别用所谓正义来包装了。沈流曾和我说过他家里人都挺可怕的,有时候让他分不清真假。我那时候以为他是在夸张,如今看来他生活在这样的地方还真让人心酸。”他将杯子放在茶台上,眸子里散发出令人压抑的冷意来,“沈流会为了我退让,但我绝不会让他走到退无可退的地步。现在轮到你猜了,我这条绳子要是断了,他会怎么样?”
  沈严瞳孔一缩。
  就在这时候门开了,话题里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沈严站起身来,不自觉地回避了他的视线。
  “严哥,秦穆要在这儿住一阵,麻烦你替我多照看他。”沈流一句都没提“告密”的事,仿佛毫不知情。
  “好。”沈严窘迫地匆匆退场,“你们聊吧,我去给他安排住处。”
  很快茶室里便只剩下两人。
  沈流看着秦穆,满腔的话堵在嗓子眼儿,却不知道该挑哪一句说,最后只轻声道:“抱歉。”
  “为什么道歉?”秦穆抬起脸与他对视,“因为要换个地方关着我,还是因为一开始就把我纳入了你算计里?”
  秦穆不傻,他看得出来沈流的那场鸿门宴是为了拉拢盟友而办的。那么设计他出席,还刻意点明两人的关系,这样多余的举动真的只是沈流的一时兴起吗?
  不是的,那男人是在试探,利用他来试探这些盟友的可靠程度。谁会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谁又会转头去向沈家的长辈们告密?或许那个时候沈流就已经开始怀疑沈严的立场,又或许早就算计好了要通过沈严把他送到沈老将军手上。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沈老将军笃定握住了他的命脉,更加信任地将权力交付给他。毕竟在这样的家族里,可控的人质比缥缈的情份更加让人踏实……这里面还有什么别的算计呢?
  秦穆不愿意去想了。
  他累了。
  沈流并没有辩解什么,温声道:“留在这里比留在我身边安全,我很快就会带你离开,我保证。”
  “抱歉这两个字我已经听腻了。”秦穆疲惫地开口,“沈流,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以后就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第41章 
  沈流答应了。
  之后他真的再没出现过,只让陶泽运了两车书过来,花了一天时间硬生生改造出了个影音室,又调来个专做南方菜的厨子。
  秦穆住了下来,成了沈长云的小楼里最特殊的客人。老爷子并不拘着他,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睡觉、下厨、看书、看电影都没人打扰。秦穆估计就算他光着身子在楼顶蹦迪都没人管。可惜他自律惯了,这样的绝对自由对他实在没什么吸引力。
  照旧每天七点起床晨跑,冲过澡后做早餐,上午处理律所的事务,商议接手的案子,或者视频连线给两个徒弟做业务指导。中午小憩一会儿,下午看书和电影。见书房里有笔墨纸砚,就照着字帖练练。晚上上会儿网,看场球或者打游戏,睡前健身。出门的请求他提过一回,后来见要备专车还要带一队人,弄得跟运钞似的,索性就不出去了。他也没什么地方特别想去,不过是想去看看那几个委托人。
  秦穆在沈长云面前充分展示了身为人质的素养,不提任何无礼的要求,也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十分省心。沈长云以为这种枯燥日子他熬不了几天,结果秦穆安之若素。实际上他以往也是这么过的,没什么不习惯。沈长云对他倒生出几分亲近之意来,听戏逗鸟之余也常来看看他练字,偶尔提点两句。后来见他对自己收藏的水墨丹青有兴趣,便给他讲讲画。
  小楼里的日子风平浪静,小楼外的世界波谲云诡。沈赵两家的政治交锋你来我往,牵出了蜘蛛网般的人际脉络,逼得圈里人纷纷站队。今天赵派官员落马,明天沈系干部问责。揭开那袭华美的袍,里头大大小小都是的吸血虱子,谁也没比谁干净到哪儿去。四大家族中,周、施两家相继倒向沈家,背后的资本势力卷起袖子纷纷下场,在资源、金融、房产、基建和互联网领域斗得如火如荼。没遮羞布挡着,吃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舆论场上的相互较劲也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哪方露出破绽便是山呼海啸般的穷追猛打。这两个立足于J城顶端的庞大家族此刻就像是杀红了眼的巨兽,在疯狂进攻中寻找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这不过是场热闹。谁罢官了,谁破产了,谁是好的,谁是坏的,与他们平凡生活的关联还不如猪肉涨价更紧密。他们分不清那些遥远而陌生的名字,顶多作为饭后闲聊的谈资,对着新闻里的天文数字感叹一句“哎哟,贪了这么多钱吶”,而后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拿到那些钱该上哪儿买个房子,选个什么样的车子,去哪儿旅个游。幻想完了,还是要骂骂咧咧地继续生活,响应号召生下来的老二也渐渐大了,一家四口住在廉租屋里太挤了,油价又涨了,交通堵得像狗屎,家里拿不出闲钱,旅游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大选临近,两家的战斗愈演愈烈。正面战场硝烟四起,下三滥的招数也层出不穷,沈澜在某活动的开幕式上差点儿让吊灯砸扁,隔天赵启明的座驾就被炸成了废铁。聪明人用事故解读事故,愚蠢者用意外理解意外。时间冷静地拖着不情愿的人们向前走,所有的勾心斗角和阴谋诡计手挽着手扑向盛大的结局。
  选举如期举行。在富丽堂皇的会场里,与会者们各怀鬼胎,默契地配合出演这幕盛大而恢弘的经典剧目。赵启明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屏幕,当跳动的票数静止时,他的心跳仿佛也静止了。欢腾的音乐响了起来,周围的人们争相道贺,在雷动的掌声里他身旁的人站了起来,春风满面地微笑着向众人挥手致意。
  赵启明合上了眼睛。
  尘埃落定。
  他知道自己输的不是这五票,而是整个赵家。当他走出这个会场,迎接他的将是另一场叫做大逃杀的游戏。从高台上跌落的赵家将会沦为众矢之的,拿血与肉做祭,饲喂那些从暗处扑上来的鬣狗。
  从此以后再无坦途。
  小楼里,秘书向沈长云汇报结果的时候秦穆正在练字,手一抖“玉”字的点就落得重了,像个病恹恹的逗号。
  沈长云扫了眼,慢悠悠地说:“心不静,写不好。”
  秦穆索性搁下笔问:“您早知道结果了?”
  沈长云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靠在桌边取笔沾墨:“人爬得越高就越会有种错觉,好似自己能主宰一切,忘了人上有人,天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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