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候鸟-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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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换个姿势，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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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南飞卷
第1章　第　1　章
前几天看《狗十三》的点评，看到一句话，“没有这种经历的孩子是幸福的”。
小刘看到这句，楞了一下，真的是这样的么？
有句话说的没错，孩子是在一次次对大人失望中认识世界的，但如果一开始就没希望呢。
小刘看完电影说，他还挺羡慕小姑娘的，因为他就成长在一个绝望的世界里。
一样的世界百样的人，小刘出生在一个物质条件并不差的家庭。
小刘的爷爷奶奶退休前是干部，改制后，爷爷当了厂长。
90年代时，还算相当有钱，结果养出了他混吃等死的父亲，跟家里卖女儿给儿子结婚的姥姥家一拍即合，不顾母亲同意，结了婚，有了他。
小刘的父母根本不知道照顾孩子，父亲依旧游手好闲，母亲每天在外边玩自己的，两个人在家不是打就是骂，从没安生过。
“本来我爷爷奶奶以为我父亲当了爹就成熟了，结果，并不是这样。”小刘说。
小刘年幼时，他的父亲就给他惹了不少事情。小刘没上过幼儿园，因为去了两天父亲就打了别的小朋友，因为感觉那个孩子欺负小刘，其实只是两个小孩子玩而已。
环境闭塞的年代，坏事传千里，小刘父亲不是东西，不要跟他玩，厂区的人都知道。
上小学，情况更糟，尤其是小刘的父亲打了医生之后。小刘从小聪明，成了他初中都没毕业父亲唯一能吹嘘的东西。
小刘发烧医生让小刘休息，父亲不同意，打了医生，你问母亲在哪里，准确说是男女混合双打打了医生。
从那以后，小刘成了全班的笑柄，在医闹不多的年代，那可是区里最好医院的医生，所有人都会对小刘指指点点。
成绩好建立的威信荡然无存，欺负小刘已经成了班级里的“政治正确”。书包作业本，只要小刘不在位置上都会被扔掉。
小刘的父母不但不帮助小刘，每次小刘被欺负弄坏了书本弄脏了衣服，到家仍是一顿毒打。弄得小刘课件都不敢去厕所，最后发展成了去洗手间要背着书包。
老师呢，对这件事假装看不到，为啥呢？帮助过小刘的老师，都被小刘的父母威胁过，曾经有个老师看不下去，带小刘去家里吃了个饭，小刘父亲差点把老师家门砸下来，小刘的妈妈则坐在老师家门口大哭，说老师拐卖孩子。
从那以后，小刘也不敢想别人求助，谁帮助他谁倒霉，小刘自己也知道，不敢给别人找事情。
“他的爸爸是流氓，妈妈是泼妇。”每天小刘上学，总会有人指着他脊梁骨说这句话。
而关于小刘的一些传闻，也四处飘荡。你妈妈是JN，你不是你爸爸的孩子，等等等，小刘只能捂着耳朵，假装听不到。
哪怕有这样不靠谱的父母，小刘毕竟还有一对儿被人尊敬的爷爷奶奶。
日出日落，人生再辉煌，也有退潮的时刻。小刘的爷爷从一线退了下来。有魄力，就有伤害。当年小刘爷爷大刀阔斧对自己企业进行改革时，惹了不少人。当爷爷失去权位，报应自然就来了。
小刘的爷爷在公交车上遇到了一个小年轻，当年小年轻的父母，被小刘爷爷裁员。小年轻认出了小刘爷爷，下车后对着老人一顿拳打脚踢。
老年人，哪里受得了这些，被送进医院急诊室，被告知人快不行了。小刘的奶奶知道这件事情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小刘的爸爸拎着刀去找小年轻理论，再怎么样三十多岁的人也不是一群十几岁孩子的对手，被砍伤了手脚扔到路边等死。不但如此，小年轻砸了小刘的家，剃了小刘的头发。
在一晚上折磨后，小刘妈妈，脚底抹油带着存折不见了。
那一阵，小刘已经上初中了，为了害怕别人嘲笑，剃光了头发。而班上的同学还会嘲笑他“刘瘸子生了个刘光头”，是的，从那时起，小刘的父亲，就被叫做刘瘸子。
爷爷奶奶前后脚走了。父亲伤残没工作，母亲不知去向，大家都知道小刘可怜，但没人敢管小刘。小刘的父亲无业，爷爷奶奶存下的钱很快败光了，每天在家除了砸东西就是骂人。
有时候小刘觉得校服真不错，不会让人发现自己好几年没有新衣服。
当时即将初中毕业的小刘，迷茫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读书，他想读书，家里连学费都出不起。母亲偷偷托人送来了一些钱让小刘读书，结果都被父亲抢了拿去赌了。赌输了就威胁母亲，不送钱来就把孩子打死。
不得已，小刘跪下求送钱的人，别再来了，不能再给钱了，再给钱，对谁都不好。
送钱的人不来了，父亲没了收入，小刘就成了沙包。大概就在那时候，有人告诉小刘，愿意资助他，小刘信以为真，没想到进入了一段噩梦。
还好，只是噩梦，小刘好不容易走出梦魇，噩梦却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迹。
有赔款，都被刘瘸子拿去“创业”了，一分钱也没花到小刘身上。
经过那件事情后，小刘有些怕人，尤其是害怕“对他好”的人。
初三转眼就来了，成绩优秀的小刘，胡乱填报了志愿，收拾东西准备外出打工。小刘中考成绩进了前十，小刘被市重点免费录取，有人愿意资助小刘读书这三条消息接踵而至。
但小刘并不开心，甚至惧怕哪个资助他的人，尤其是当小刘发现，资助他的人，就是当年被他父亲打的明医生。
“小刘来叔叔家吃饭好不好？”
明医生，不，应该说叫明副院长，对小刘非常热情。明医生的妻子，姑且叫做明阿姨，非常贴心，给小刘准备了不少学习生活用品。
多少年了，第一次被这样温柔的对待，小刘不适应。
“这是你哥哥小明，在国外读书。”在医生家，小刘看到了桌子上一个阳光少年的照片，高大帅气。小刘呢，因为营养不良，初中毕业只有150几。小刘很平静，没有羡慕，没有嫉妒，就是觉得，不同人不同命。
但，命又是什么呢？命是固定的么？命运中的机会朝你飘来，你会把握住么。
“要试一试。。。我也想过安稳的日子。”也许，是在明医生家感受到了温暖，也许是照片中的那个少年让小刘羡慕。他决定再一次，再一次相信一次别人，就算真的再次被欺骗，还能比上一次糟么？
“小刘，你的情况叔叔了解，叔叔。。。。。。”明医生很小心的想着措辞，害怕伤害小刘的自尊。
“叔叔，我懂，您放心，我会珍惜的。”小刘不是很会说话，但说的都是实话。
自尊小刘也有，但没有那么脆弱，不然他活不下去。
就这样，在明医生的资助下，小刘上了高中，市区最好的高中时住校的。
还好是住校的，让小刘免去了父亲的骚扰，中间小刘的母亲来看过他几次，带着一个不认识的小男孩，说是他弟弟。
高中三年很快过去，跟忽然长高窜上前列的身高不同，小刘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非常稳定。高三后文理分科的时候，选择理科小刘告诉了老师们一件不得了事情，他要考军医大。
“你疯了么？？”
“提前批不影响分数，只要我分数高就行。。。。。。”
老师找小刘谈话的时候，小刘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小刘也知道，学校更在乎清华北大复旦交大这些名额，少一个对于学校都是一种名誉损失。
“中国那么多医学院，你干嘛要去当军医呢？？”老师不懂。
“军校免费，还有补贴，基本不需要生活费。我看过上一届的简章，分配工作，能留在部队，有着落。”
“你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啊。”
“贷款需要还，工作了前几年收入都泡汤了。但这个8年读下来，能存一笔不小的钱。”
面对逻辑清晰的小刘，老师也败下了阵来。
“小刘，你知道有个东西叫政审么？考军校是需要政审的。”老师最后实在忍不住说了这句。就在不久前，小刘的父亲因为开设赌场，被抓了，被判了三年。
小刘当然知道，这也是他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被刷下来的地方，跟普通学生完全不同。
小刘睁大了眼睛盯着老师看了一会儿，低下了头，他不想接受现实，但是无能为力。
“我知道，但我必须要试一试。。。”
第2章　第　2　章
　　　　几经讨论，老师没办法说动小刘，不得已，最后给明医生夫妇打了电话。
　　　　“刘侑，你不用在乎钱的事情，叔叔能供你。”明医生知道了小刘要读军校，也不同意：“学医已经很辛苦了，军医。。。那。你知道将来会被分配去哪里么？并不是你想都能进大医院当医生的。”
　　
　　本以为是说教，没想到小刘却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叔叔。经济衡量过是一方面，二来，我也喜欢。。。”
　　明医生听到小刘这么说，也无可奈何。
　　高考和体检，都一路顺利，唯独到政审之前的询问，大家都是春风得意的，小刘心里却在打鼓。
　　坐在椅子上，小刘看到桌子后的中年人翻阅了他的档案，合上，互相对视一眼，小刘大概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情况。
　　“话说你为什么想要当军医呢？”坐在正中间的老人开口了。
　　“我。。。因为我没有牵挂。”小刘斟酌了一下说：“我知道，很多职位很危险，如果让家里很幸福的孩子去，遇到了危险，一个幸福家庭就碎了。。。我。。。就无所谓。。”
　　“当医生是为了救人，军医也是，不是为了让你去牺牲的。”老人打断了小刘的话。
　　“我知道，但我尽力救每一个人。只要大家相信我。”小刘的说得缓慢，但铿锵有力。
　　　　“我觉得你是希望大家尊重你。”老人翻看着小刘的家庭背景道。
　　　　“是的。这也是其中之一，因为我很尊敬医生，所以我也希望能和医生一样。”
　　但不知道怎么的，小刘说完忽然眼眶一热。小刘想强迫自己冷静，忍住想哭的欲望，但就是那么一瞬间，小刘觉得自己有些委屈。是啊，被信任，被尊重。好久没有体验过了，之前没有想过这些，一旦开启这种感情，小刘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委屈。
　　“知道了。”老人一个示意，边上马上有小警卫递过来了纸巾。
　　小刘擦了擦眼泪，本以为自己要被刷掉了，没想到，竟然通过了。拿过签名的审核，小刘看到一个漂亮的字体，上边写着五个字：“同意靳忠夫”。
　　　　反复念了几遍老人的名字，小刘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了。
　　优秀的成绩，提前批录取，这两大光环，都足以帮小刘拿到了企业的赞助费。
　　　　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拿了别人的钱，自然要帮别人做宣传，出席各种场面，拍照，合影。小刘虽然不喜欢，但是也无可奈何，他明白，企业赞助他，就是为了一个名分，不出脸不行。
　　在世界认识小刘之前，小刘先认识了世界。
　　暑假结束了，临近九月份，小刘打包行李准备上路。企业的赞助，让小刘拿到了人生第一张存折。看到上边的数字，小刘有些开心，还很安心。
　　　　那天他买了一些东西，准备去明医生家告别，却发现明医生家大包小的。让小刘意外的是，这些都是明医生夫妇给他准备的。
　　“你哥哥上大学的时候你阿姨错过了，哪个难过哦，这次非要让我跟着你一起去。。。那我只能去咯。”看着明医生给自己买的各种小玩意，剃须刀、手机，还有笔记本电脑，小刘惊得不知如何表达。
　　“切，你叔叔可喜欢你的学校了，当年没考上！非要去看看。”明阿姨一边给小刘整理衣服一边笑。女性还是更多地关心生活，明阿姨给小刘买了好几身衣服，哪怕知道小刘所在的学校是要穿制服的。
　　路上坐的是普通的绿皮车，卧铺，这是小刘这么大第一次坐火车，明医生说这样能认识更多地同龄人。果然，路上很多去申城上学的孩子，大家遍布申城各个学校，互相交换着联系方式，打算到了申城有个照应。
　　　　“问了一圈，都没你学校好。”坐到小刘身边，明医生很得意。
　　　　不少人误认了小刘是医生的儿子，明医生也大大方方承认了，小刘本应该解释，但不知道为什么，没解释。
　　　　小小的虚荣心，一点点的自尊，谁都有。
　　就这样，一直到学校报到，拿衣服，报道，被医生和他妻子拉着合影，小刘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个正常家庭孩子的感觉。幸福的有些不真实。不知为何，小刘又想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来报道前，小刘去监狱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得来的只有一句话：“哦”。
　　而他的母亲，只是让再婚的对象送来了一部手机。
　　“你妈妈挺开心的，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我的手机号存上了。你没事给我打电话。”母亲的再婚对象老孙，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人，秃头谢顶龅牙。但是接触过几次后，小刘感觉是个老实人，值得母亲跟他过一辈子。
　　“你们要在一起八年哦，互相照顾知道了么？”
　　“哎呀，这是你家儿子啊，跟你长得真像，就是有点腼腆。”
　　收拾寝室的时候，几个家长交流着。明医生夫妇也都应答自如，没有解释这些事情。
　　但大人们走了后，孩子们就完全不同了。
　　“小刘，你父亲也是医生啊。让孩子也学医多想不开啊。”小刘的上铺冒了一句。
　　“还来当军医。。佩服佩服。。”对面做了一个承让的状态：“估计不想提前当爷爷吧，你在这里博士之前一定找不到对象。”
　　“闭嘴吧您内~”上铺一声哀嚎，学校男女比例13：1，他们8年临床专业，今年一个女生都没。
　　“我们可以去发展隔壁学校的~~”
　　“拉倒吧，就你这头发，看了都令人退却。。来来来，大家先把手机号交换了。”
　　看着室友们打闹，小刘只是笑了笑，开始一个一个存手机号。
　　“那不是你的父母吧。”被誉为两个门神之一的小汪，在给小刘手机号之前，忽然来了一句。
　　“嗯，不是。”小刘也没掩饰。
　　“我不想给骗子手机号。”小汪俯下身子在小刘耳边嘟囔了一句。足够小刘听清，又不会让周围的人听到。说完跳下床招呼着一群人吃饭去了。
　　小刘并没觉得尴尬，只是觉得家庭状况是自己的私事，大家迟早会知道，没必要多解释。
　　送走了医生夫妇，军训拉开了军校生涯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