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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

无云天-第80部分

小说: 无云天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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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花花,咳,他就是谋算得太多到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赵延之微微摇头,又望着封平平笑了笑,道:“你也是,真沉得住气。从仪山出江湖,与人对阵,咳咳咳,咳咳,哪怕生死相搏也不用毒。白岳镇的客栈里,咳,李花花伙同两人将你逼到绝处,你也没用毒。他这才殷勤地抬了我过来,在我面前同你放手一搏,咳咳,你险象环生,到最后关头终于用毒。‘战不必胜,不可以言战,攻不必拨,不可以言攻’,咳咳咳,咳,沉稳行事,一击必杀,咳,想不到你年纪虽轻颇有大将之风。”

“我用过,你们不知道。客栈里我也想过毒杀他,房中黑,容易伤及旁人。”封平平想了想,又补一句:“不是有意诓他。”

赵延之听来有些失笑,捂着嘴咳了一阵,笑得抖颤。封平平正想跟他告辞就走,赵延之忽又抬起头来,问道:“你为什么不想当三尸门门主?三尸门如今跟往日不同,咳咳,不做那些明面上劫掠打杀横行无忌的事情,历年间也积累了不少产业不少门人,但凡有些抱负的,咳,这一门之主的位子送到手上总不会,咳咳,想也不想就往外扔。”

“你为什么要当三尸门门主?你看着不像江湖中人。”封平平反问道。

“你问我?”赵延之仿佛越听越看越觉得封平平十分有趣,笑道:“你倒是头一个这么问我的,当门主,咳,自然是有抱负,有争名夺利的心,还用问?”

“不说算了。”封平平迈步经过他身侧,直直向前去。

赵延之一指轻弹在藤轿扶手上,向前一拨,程寻寻三人旋即腾身而至,三下围住了封平平。封平平双刀出鞘,他身后四位姑娘跟着拉开架势,再往后持盾的同余恹恹一众也纷纷严阵以待各自对垒。

“我怎么都要走,你留不住。”封平平道。

赵延之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按着喉间,猛咳了一阵。朱律一手按在他头侧耳后角孙穴,一手按到他背后脊柱两侧肺俞穴,缓缓给他顺气提息。两只手都在他身上要害,赵延之倒也不惧不拦,藤轿之侧环围的四人也直直站着不动,恍若未闻。

朱律想了想,低头跟他说道:“门主别拦着初六吧,他有事。”

赵延之好容易咳得缓和一些,轻哼着笑了一声,道:“小朱神医好手法,真该把你也请到门中,日日不离我左右。”

“呸!少跟我们侯府抢人!”韦青卉喝道。

“失礼了,”赵延之面上半分愠色也无,谦谦有礼地说道:“我只顾赞叹小朱神医的医术,忘了他还是侯府的人。封平平倒不是侯府的,我留他,咳,总不会再得罪韦小姐?”

“初六,初六不愿意留!”韦青卉又道。

赵延之却已经偏头不再理会,只是看着藤轿一侧的封平平,道:“这三人都是锦长老身边高手,功夫不在李花花之下,用心更专,咳咳。你跟李花花斗了那么久,要从这三人之中突围而出,即便有命,咳,只怕也赶不到齐云擂。”

“哼。”封平平并不受他威胁,冷眼看回来,提刀就想往前冲。

那黄脸女子重剑一横,封死了他前行去路,封平平猎刀斩上去,两下不进不退僵持一刻。那方脸男子一拳上一拳下侧向连击出来,拳风迫人,封平平只得侧身让过。程寻寻只出一手两指,一颗乌溜溜的铁质弹丸“嘭”一声砸进封平平鞋头跟前的泥土中,也不知没入几许深。封平平在三人之中站住了,三人虽没有杀他的意思,要走出去却也难上加难。

“都停手,”赵延之在一旁低声说道:“你想知道,我便说给你听。”

封平平并不看他,也不应声,只是盯着身周三人的身法手势,寻觅落刀之隙。三人虽听了赵延之的话不再进击也知道封平平弯刀厉害,各自都拉着架势拿着气力,随时出手。

“除开锦长老,只有你父亲封不闻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进的三尸门……”赵延之悠悠说道:“我原本是官宦人家的子弟,确实不是江湖中人,一天功夫也没练过。咳。还得从见到阿妍那一天说起,咳咳,她十七岁,名字还叫景淑节。那一天我在友人府上吃喜酒,新娘子却是给五花大绑地捆到了喜堂,按着头拜堂,咳咳咳。她拼尽了力气挣扎,咳,盖头都掉了。她一脸的汗水、泪水、圆睁着眼睛恨恨地咒骂,骂新郎,骂师尊,骂喜堂里眼睁睁看着她煎熬的每一个人。我也在其中,咳咳,我那时候就觉得她真是好看,鲜妍动人。我想救她,碍于世交人情,仍是冷眼看着她被送入洞。当天夜里她手刃新郎,逃出去了。我在回府途中遇见她,收留她,我送她到了三尸门,咳,去见她心心念念的三尸门门主封不闻。”

这一段故事讲出来,封平平倒没有如何,后面四位姑娘听着都略略有些动容。韦青卉张口想说些什么,叹声算罢,究竟不能评说上辈人的事情。

“世间美貌女子不胜其数,我原本也想就放她去,不过是一段逸事。我从殷鉴山庄回去相府,过了有三个月,无一日不思及念及,终于留书出走,咳,拜别家门,投身三尸门,咳咳咳,从此不再于世间为人。”赵延之道。

“相府?”韦青卉惊道。

忽红叶拉了她一把,不叫她再问,张竹影偏头无声地向游墨华求证,游墨华向她们三个微微点了点头,既然见到他在徽州知府谷大人身边,只怕确是出身清贵,只是谷大人身边的那个赵延之并不是这般病弱一句话咳三回的样子。

“后来的事情,咳,你或许听覃中吕说过,阿妍她心中只有封不闻,封不闻心中却不止有她,嘿,咳咳咳,她都不是他心里最要紧的那一个。阿妍怎么也不甘心,着魔一样,咳咳,终于引得各门各派杀上殷鉴山庄,终于害死了封不闻。”赵延之有意看了封平平一眼,他听着仍是不为所动,仿佛与己无关。赵延之一怔,随即又是一笑,道:“你长得像你母亲,行事倒像你父亲,无情得狠。阿妍她偏偏又是玉石俱焚的性子,咳,咳咳咳,她样子柔柔弱弱的,像水,性情却如烈火,咳,实在迷人。我一直都看着她,我当了三尸门的账房先生,咳咳,咳,哪怕只帮她做些琐事也是好的。到三尸门灭门时候,人人亡命,咳,咳,我帮着她把残余人等收拢起来,帮着她打通各种门路在各种都置办下基业,咳,帮着她这一脉重振旗鼓,门中一众老人不愿意让她一个女人当门主,我替她当,咳咳。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当门主,就为了这个。只要是为了阿妍,咳咳咳,没有什么我不能做的。”

“哦。”封平平道。

“我继任门主那一天,阿妍悄悄地跟我成了亲,我知道,咳,她是为了行事方便,为了跟我一起掌着这个三尸门。我就跟她当年一样,咳咳,跟一个心里不看重自己的人共结连理,我跟她也不一样,我不恼,只要是她给的,都是好的。一份心就算一份心,咳,不是整一颗心也没什么。”赵延之面上带着一股柔和笑意,却接连轻叹了几声,又道:“说是这么说,喜欢一个心中有别人的人,咳,可真伤心。要是这人心中的那个人还死了,那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一世伤心。在她身边,也欢心,也还是伤心。”

“嗯……”封平平又应了一声,这一回倒没有应付,颇有些应和的意思。

“如今我快要死了,倒也不后悔,咳,总是在她身边过了这么些年,还给她留下一个更加壮大的三尸门。咳咳咳。阿妍心气高,门中老人不肯让她当门主,别人当门主她也容不下。恰好传来覃中吕的消息,咳咳,还有人说看见你,你来当这个门主正正好。初时想着你是封不闻的儿子,名正言顺,门中老人都愿意,咳咳咳,年纪小又容易掌控,三尸门终究还是阿妍的。后来听说你有些厉害,我再想想,咳,还是想让你当门主,你要是记恨她害死你父亲,咳咳,咳,跟她作对,我死之后阿妍也多些事做,咳,不会孤单。”赵延之道。

“你为了她当门主,我心里可没有三尸门的什么人。”封平平道。

“嗯,”赵延之微一点头,笑得古怪,道:“我这般费力,咳,说了这么多,咳咳,就是想告诉你,咳,咳咳,要想把人留在身边光跟着跑是没用的,还得自己有些本事、有些权势,咳,有些他不得不倚仗的地方,这样才能长久在他身边。你功夫再好,我这里这些人手齐上,也能困死你。你想想看,是你一个人两把刀能护着他,还是你手底下有数百近千人能护着他?‘将者,上不制于天,下不制于地,中不制于人。’你读过《尉缭子》吗?这也是其中一句。”

封平平听得一怔,缓缓看过身周三人,轿侧四人,余光扫过水畔一众持盾人,再远处又一众三尸门人。

“这些人交到你手里,咳咳,你想要他们如何行事,慢慢改就是了。你年轻尚轻,时光正长,为什么不想做一番大事?如今的三尸门声势日隆,早晚都要走到光天化日之下,咳咳咳,同武林同道握手言和占上一席之地。你手底下血腥少,清清白白,咳,要是带着三尸门走到正路上,不是一件大功德?倘若成了,武林中都要传颂多年,比你父亲更加声名赫赫。”赵延之接连劝诱,直有些蛊惑人心的本事。

“初六!别听他的!”忽红叶喝道。

“忽姑娘觉得我哪一句不对,尽管指出来。”赵延之道。

“你,”忽红叶对上他这般说死说活的口才竟有些语塞,喝道:“你一派胡言!哪有你说得那么轻巧!”

“初六……”韦青卉也十分担心封平平被他说动,小心地叫了他一声。

“封兄弟务必把持本心,你不是恶人!”张竹影跟着喊道。

“你们到底有什么有阴谋诡计!”游墨华怒道。

封平平静静地站在原地许久,似乎将赵延之一番说辞仔细听了,想了又想,余人声息再不入耳,最后他抬起头来,侧向赵延之缓缓摇了摇,道:“不行,初五不喜欢。”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叶尉缭一刀戳中仲莱肋侧,只需翻手一转便是一个血窟窿,仲虎仲菡左右抢上,叶尉缭却不转动刀柄,只是挥刀牵着仲莱往仲虎身前一撞,自己错身换位躲过仲菡一刀,右手两指屈起,在他刀背上轻轻一弹。

他右手全无力道,不过取巧,这险之又险的巧劲却让仲菡心惊一回,攻势稍滞。

仲虎捉着仲莱从叶尉缭刀尖上脱开,仲莱破了功卸了劲,一手按着伤处,一手勉力提着刀举不起来,仍是不服输地连声大骂:“贼子!野种!即便,你杀干净我们,偷的就是偷的!叛贼就是叛贼!”

“呵!”叶尉缭冷笑一声,一刀荡开仲虎的刀,抬脚往仲莱丹田踹去。

仲虎从后接着仲莱连退数步,堪堪到了擂台边上,不得已拧身往地下一倒随即将仲莱高举过头送下了擂台,一个打挺半跪起身,手中刀横扫出去,只恐叶尉缭趁隙再来。抬眼看去,叶尉缭却在擂台另一边将一把刀使得重重刀锋影,迫得仲菡节节败退,终于一脚踩空,直直坠下擂台。

叶尉缭回刀旋身,转头来看着仲虎,咧嘴一笑。

他脸上披着一道血迹,身上更有无数血痕,笑来带着煞气也带着傲气。

仲虎愣愣怔怔地看着他笑,一时竟不能上前,只是举刀身前,候着他缓缓走近。四象阵已去其三,原以为叶尉缭右手伤了换过左手刀势大不如前,不曾想他左手刀劲力准头去了少许,刀法却更狠厉,招招都是一刀取命的凶险。仲昂伤在前头,余下三人本就去了一分气势,苦战至此,终于被他打得各自零落。仅剩一人的仲虎不由想了想,难道竟是托大了?或许上台之时就该仲鲲仲鹏一道来,结六合阵,又或者干脆把长辈仲崇巍也请上来,以七曜阵生擒,灭了他气焰。心中一经盘算忽然明白,自己竟是胆怯了,四人战他一个连阵毁人亡的杀招也使出来,竟而不敌。

“当年,仲崇堂从家主亲自督阵的阵法中破出,一战下来,人人心惊,这些年来仲家上下当着面绝口不提他的名字。”仲虎忽道。

“是吗。”叶尉缭站到他跟前,貌似不经意地应道。

“仲莱的兄长仲蓬跟着仲崇堂去过殷鉴山庄,伤了腿,半个废人一样,每日坐在屋檐下骂骂咧咧,容不得旁人说仲崇堂一句不是,仲莱只要跟他犟嘴,抽起拐就打。他们一房为此遭了许多白眼冷遇,仲莱难免更怨恨。”仲虎道。

“真正跟着崇堂先生出生入死过的,自然更明白他是什么样人,更明白是非曲直。”叶尉缭道。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样人,我只知道,他给仲家上下没带来一丁点益处,有人死、有仇怨、有经年累月的艰难。他再是个好人,对自己家人可不是。”仲虎一扬头,问道:“你这般拼命,就想让我们认你的仲家功夫,想让仲崇堂认祖归宗吗?不成,怎么也不成!他自己没把自己当仲家人,仲家没有这样的后人!”

“当然不成!”叶尉缭高声道:“认什么祖归什么宗?平白污了崇堂先生的清名!他葬在江湖之中,就只是一介江湖客,与你仲家再无干系!”

“小贼!”仲虎喝道:“你就只想找不痛快吗!”

“仲虎兄说对了,”叶尉缭手中刀悠悠地打了个转,笑道:“什么仲家刀法,管你们认不认,我就只想痛痛快快打你们一顿,赢你们一回,赢得人人皆知,赢得你们面目无光,赢得仲家再度龟缩回去十多年,每日里就由家主带头人人自省己身,慢慢参悟,悟明白到底是哪里错了。”

“今日断不能留你活命!”仲虎爆喝一声,一刀劈下,趁他左手劲力不足只跟他硬拼硬碰。

叶尉缭也不管什么招式,双手捉刀横着挥出去,两把刀作十字一交,“锵”一声长鸣,声震全场。仲虎怕被他一刀震下擂台,侧向行步,刀锋斜转,人退而刀进又斩落一记。叶尉缭双手举刀迎上,两下再交一刀。此际两人齐齐都弃了阵法步法同一应身法,只是拼力。仲虎看似出刀在前,一步接一步后退。叶尉缭踏步跟上,一刀接一刀迎着他刀锋而去。

一退一进,沿着擂台边缘从一角走到另一角,叶尉缭喝一声,一刀挥出去生生将仲虎手中刀从中斩断,半截断刀远远飞出去,扎在木桩外的土地之中。

擂台上下都静了一刻,跟着欢声雷动大半人轰然喝彩,纷纷为连战五人的叶尉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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