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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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说了一堆,有些术语我也听不明白。”陶龙跃果然开始叹气,“反正她在给刘焱波的报告里说,你心理测评不合格,具有严重的暴力攻击倾向,不适合承担过于沉重的工作量与极具危险性的刑侦任务,出于违法行为预防的考虑,建议还是将你调去交警队。”
由宋祁连这些天的反常反应得出这样一个结果,谢岚山并不感到意外,他攥紧了手中的方向盘,保持目视前方的平静姿态,没说话。
陶龙跃继续说下去:“刘焱波一直跟你不对付,上次为了刘明放的事情你还在他老婆的生日宴这么闹过,他铁定要拿这份报告大做文章,所以老头子问我到底什么情况的时候,我只能说是祁连因爱生恨,得不到你就故意编排你——”
谢岚山冷声打断他:“祁连不是这样的人。”
陶龙跃嫌这小子不领情,都什么时候了还重色忘义,拔高了音量反问道:“难道你就是个准暴力犯了?”
谢岚山不在意自己被别人怎么看,他目视前方道路,坚定地重复一遍:“她不是这样的人。”
酒吧附近的一处僻静公园,晨练的老人发现了落叶堆后的一具半裸女尸,吓得当场心脏病发。案发现场已经封锁。
若不是死尸、警车与现场纵横交错、黄白相间的警戒线,这本该是个大美无声的秋天,偶有鸟鸣啁啾,黄叶簌簌飘落。
一个半张脸埋在泥泞里的年轻女人,上衣破损不堪,下体完全暴露,脖子上戴着镶有金属铆钉的黑色狗项圈。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惨白的皮肤下泛出一种诡异的蛛网状的墨绿色,尸臭呛鼻。
苏曼声照例在现场进行初步尸检,作为汉海市屈指可数的能出外勤的女法医,工作时她全神贯注,当真不让须眉。
“初步判断女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三天前,头部有被击打的痕迹,死前曾遭受暴力性侵害……”
苏曼声将女孩的尸体拨转过来,女人的嘴角两侧被刀子划开之后又用针线缝了起来,她睁大的双眼里满是绝望,可嘴却被迫呈现出上扬的笑容,一张脸似哭又似笑,非常诡异。见到尸体面容,谢岚山微微一愣:“是她?”
陶龙跃问:“你见过她?”
谢岚山点头:“她跟沈流飞住一栋公寓楼,我们打过几次照面。”
“这里不是第一现场,而是最后抛尸地点,被害人的手提包,……”苏曼声将盖在女尸腹部的一件藕粉色针织开衫揭开,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女孩的腹部被剥下了一大块蝴蝶状的皮肤。
谢岚山跟遭人斧击一般完全愣住,瞬间汗出如浆,脊梁一阵阵发冷。
一旁的陶龙跃注意到他的不自然反应,轻喊了他两声:“阿岚,阿岚?”
“头……有些疼……”女人,鲜血,剥下的皮肤,狼藉的现场……谢岚山被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给缠得动弹不得,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一边谎称自己头疼,一边又深深不解自己到底在掩饰什么。
尸体还要带回市局作进一步解剖,由于谢岚山认识女死者,身份确认得快,后续调查工作接踵而来,一刻怠慢不得。
回程换回陶龙跃开车,谢岚山坐副驾驶,他支着下巴目视窗外,眉头始终紧蹙,显得心事重重。
“我总觉得这案子有点眼熟,哎,谢岚山?”陶龙跃本想探讨案情,但喊了他几声都没得到回应,料想是他头疼又发作了,劝说道:“你这身体到底咋回事儿?以前是老头疼,现在不仅头疼还一直发烧,你要不找段黎城做个详细的脑部检查,那人真是大牛……”
陶龙跃没注意到那晚段黎城在酒吧里的挑衅一幕,也自然不知谢岚山与他那些纠葛不快,但此刻谢岚山已经无暇再想段黎城,他是真的觉得这个案子眼熟。
第94章 少女与金鱼(2)
路况良好,一路风驰电掣回到市局,陶龙跃刚与谢岚山下了车,就看见了宋祁连正往办公楼里走。只是一个背影,他就认了出来。那窈窕倩影特别好认,少年时期的宋祁连是个活泼明媚的姑娘,一场不幸福的婚姻令她气质陡变,尤其是谢岚山卧底归来之后,整个人愈发秋风秋雨愁煞人了。陶龙跃猜想,她可能是为谢岚山的心理评估报告来的。
谢岚山也看见了,刘明放追在宋祁连身边,伸手去搂她的肩膀,被宋祁连推开后又不依不饶地缠上去。
谢岚山几步冲上去,将纠缠不休的刘明放推向一边。他冷声说:“这儿是市局,闲人免进。”
刘明放反唇相讥:“市局怎么了?市局也是为老百姓服务的机关单位,你还当是清政府的衙门,可以懒政不为,高高挂起吗?”
谢岚山懒得跟刘明放废话。他用目光征询宋祁连,只要宋祁连确实不愿意被这恼人的前夫纠缠,他就算不惜动武也要把人撵出去。
然而宋祁连只是木愣愣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竟转脸对刘明放说:“明放,你让我们单独说两句话,可以吗?”
“全听你的。”刘明放很是得意地挺了挺胸膛,从谢岚山身边走过时故意撞了他一下肩膀,以示我们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哪要你个外人自作多情,多管闲事。
谢岚山立在原地,倒不是不快,只是不理解。直到刘明放离得够远了,他才扯了扯嘴角,说,“我不知道你们已经复合了。”
“没有,只是路上遇见的。”宋祁连似乎并不想深谈这个话题,她换上一副职业的口吻说,“你的心理评估报告,我是就事论事,希望你别怨恨我。”
“怎么会。”谢岚山对宋祁连微微一笑。
这个微笑让宋祁连一下恍惚了。曾经的谢岚山对她就是这样温柔,永远不会动气,永远不计得失,眼里总有一种说不清的神色,
“其实调职去交警队,对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也是我能接受的底线了……”宋祁连哽咽了,她重复说着“对不起”,泪如雨下。
谢岚山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在了女人柔软的唇上,接着他手腕一动,替对方温柔逝去眼角边的泪水。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脸上柔和的笑意加深,谢岚山说,“刘局还在等你吧,你快去吧。”
宋祁连逃跑似的离开了,却在上楼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谢岚山。
他还停留在原地,赤诚依旧,炙热依旧,仿佛站在十多年前的某个华盖葱葱的夏天里,静静回望着她。
再一次对宋祁连展开追求攻势之前,刘明放其实先从儿子刘畅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他被妈妈禁止再接触那位谢叔叔。
刘明放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老婆与她的老情人之间出了些问题,而他的机会也就来了。刘明放婚后出轨又家暴,反正浑起来的时候坏事做绝,但人大多有个贱毛病,离婚之后他很快就懊悔起来。他是想破镜重圆的。
陶军住院,局里不少事情都要刘焱波亲力亲为,刘明放今天破天荒地提前回了家,耐心等着自己老子。
刘焱波刚进门,就听帮佣的阿姨说儿子回来了,正在书房里等着他。他推门进书房,却见儿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翻东翻西,不知在找什么。他忙呵斥他:“明放,在干什么?!”
“我的婚戒掉家里了,阿姨说她捡着了,给收进你的书房了。”趁老子的视线被宽大书桌给挡严实了,刘明放悄悄撸掉了手上的婚戒,又悄悄扔进老子的红木笔筒里,轻车熟路地扯了个谎。
“抽屉里都是局里的重要文件,阿姨不会乱动,你也别动!”刘焱波对自己这儿子其实挺无奈,上回李国昌那个案子,还要他拉下老脸求一个小辈给他点面子。所以一见儿子就动气,忍不住就要训他,“上回你搅和进那么大一个案子里,也该收收心了!”
刘明放而立年纪,但在老子面前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他麻溜地合上老子的办公桌抽屉,往沙发上一坐,嬉皮笑脸道:“上梁不正下梁才歪,我怎么也是您刘局长的儿子,虽然偶尔会犯糊涂,但本质肯定不坏嘛!”
刘焱波虎着脸,走向自己的办公桌,还真眼尖地在红木笔筒里发现了一枚钻石戒指。他把戒指取出来,递给儿子:“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刘明放佯装大喜,赶紧上去接过来:“总算找着了!我还指着这枚戒指再向祁连求一次婚呢。”
一句话就戳中了老人家的软肋,刘焱波也不愿孙子管别的女人叫码,听了这话立即对儿子说:“祁连是个好姑娘,你这臭小子别再犯浑了,好好给我把人追回来!”
刘明放连连点头:“是,是,儿子一定努力。”
刘焱波想起他听见的那些闲言碎语,不放心地继续关照儿子:“我听人说,你跟那个李国昌的那个洋老婆还联系着,有没有这回事?”
“回国就分手了。”刘明放说,“人家现在是名寡妇,身家数十亿,追求的人多了去了。”
“我还听说,你跟一个搞文物投资、叫什么T姐的女老板出双入对,走得很近?”
“老爸,你哪儿来那么多八卦啊?”刘明放小心粉饰自己的表情,装作无所谓地笑了笑,“生意合作伙伴而已,别瞎想了。”
“不是那种关系就好,”刘焱波叹口气,相挨儿子坐下,“要追回祁连不能光说不练,你得正正经经地拿出行动来。”
刘明放又跟捣蒜似的直点头。他见老子脸色缓和不少,趁机试探:“爸,您儿媳妇儿跟她那老相好……不是,老同学,最近好像有些矛盾,你知道谢岚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吗?”
刘焱波自觉对儿子不够上心,年轻时他奋斗在缉毒一线,出生入死,与家人聚少离多,确实疏于对刘明放的管教了。所以他一直挺羡慕陶军,儿子多争气,如今已是重案大队队长,本领过硬,表彰无数。
但自己的儿子再不济,总比谢佳卿的儿子强出一些。
刘焱波皱起眉,沉默好一会儿才说:“其实论业务水平,重案大队的队长应该是小谢,我本来也是想提拔他的,但是……”
见老子欲言又止,刘明放更知道事情不一般,忙追问:“但是什么?”
刘焱波又叹气:“但是小谢的能力没话说,思想却不行。他卧底刚回来的时候,他们蓝狐的隋队长亲自给我打了电话,强调不能升他的职,还要严加注意他的个人品行,一旦出现问题就要上报。”
刘明放诧异道:“这是为什么,他不是卧底金三角立功归来的么?”
“有个传言说小谢是缉毒队里的叛徒,就是他放走了金三角的大毒枭穆昆,我看隋队长那态度,这应该不是传言。”刘焱波眼睛半睁半闭,但眼底仍泄出一种过于犀利的精光,“而且小谢他爸爸——”
话音戛然而止,刘焱波转头看着儿子,沉下脸道:“跟你无关的事情少打听!”
重案组连夜加班,很快查清了公园发现的那具女尸的身份。被害人叫罗欣,二十三岁,自由职业者,住沈流飞同一栋公寓大楼的十层,根据尸体腐败情况,推断案发时间是周日晚上七点至八点之间,也就是那位叫乔晖的医生想要亮灯表白的那天。
当晚,告白爱心上缺了的那一块,就是罗欣的房间。
技侦小组有个发现,死者的右手掌心留着四个数字,或许就是遇害前留下的死亡讯息。尽管这组数字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几不可见,但通过技术恢复,还是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答案——2103。
侦查人员没有在罗欣的身上提取到犯罪嫌疑人的精液,庆幸的是,她的指甲里还残留着不属于她自己的皮肤组织。
先去公安机关DNA数据库里比对一下,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竟然是谢岚山。
第95章 少女与金鱼(3)
谢岚山为了卧底金三角曾经坐过牢,他的DNA信息在公安机关的DNA数据库中,隋弘曾经将叶深的数据修改替换了上去,但外人是不知道的。
汉海市局共有六间讯问室,有的是人性化的软包风格,宽敞明亮,充分保障人权;有的则用上了铁窗铁栅,审讯桌上还备着警绳、催泪瓦斯之类的警械,一般用于案情特别重大、犯罪嫌疑人手段极其残忍的刑事案件,以避免犯罪分子行凶或者逃脱。
这是谢岚山第一次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坐在这般铁窗森严的讯问室里,都说铁窗内外,天壤之别,以前他是问话的人,如今却成了接受讯问的阶下囚。他当初因故意伤害坐了半年牢,由于案情简单加上他主动认罪悔罪,也没受过这份煎熬。
同陶龙跃一起来审讯的小梁依然管谢岚山叫“师哥”,坐在谢岚山面前就抓耳挠腮,显得非常不好意思:“对不住你啊,谢师哥,咱们必须得走程序——”
陶龙跃照章办事,厉声打断小梁:“讯问室里只有嫌疑人,没有谢师哥!”
谢岚山点点头,艰难地微微一笑:“理解。”
尽管陶队长心里一万个不相信是谢岚山杀的人,还是得依法对他进行盘问:“监控显示你是周日晚上七点十分离开了沈流飞的公寓大楼,那么在七点十分到八点的这段案发时间里,你人在哪里?”
谢岚山平静回答:“我在离公寓大楼不远的地方遇见了被害人,我们简单交流之后,我就离开了。”
“然后呢?”
“我在檐下避雨。”铁窗上架着一台摄像机,红灯不停闪烁,谢岚山被这红色灯光晃得头疼。越来越疼。
“那就是没有时间证人了?”陶龙跃皱眉,心道不妙,想了想继续问下去,“现在是深秋,这个天气人人都穿长袖了,没特殊情况不会脱衣服、撩袖子,你这胳膊上的抓伤明显不符合常理。所以是不是可以这么推断,你强奸并杀害被害人的时候,被她激烈反抗抓伤了?”
强奸、杀害这样的字眼非常刺耳,谢岚山轻喘一口气,理解陶龙跃公事公办的态度,尽量配合回答:“那天我正在帮沈流飞搬家,干活的时候碰上了段黎城,我跟他起了冲突,离开时没顾得上拿外套——”
一道刺目的白光突然射入他的眼睛,如同直接在他眼球上镀了一层雪亮的银。谢岚山被这强光晃得头疼欲裂,脑袋里的一根弦嘣一声就断了。他的大脑此刻就是个坏旧的机器,嗡嗡噪音不受控制,毫不间断。
小梁用警用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