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面红颜-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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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某银发青年将自己浑身一片雪白很好的隐在了一件墨色的披风里,像极了出门游荡的野鬼。
他想看她。
这个想法自打嗅到她的气息之后,就像万千蚂蚁一般啃噬着他那因病未愈而无法强大起来的心脏。
他一点一点的飘移着,刚刚飘至窗边,未等探头一观,就见窗子先知先觉一般的大开,又立刻大合。
“哗”的一声,一盆凉水迎头兜下;“砰”的一声,未等某青年回过神来,那窗子便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
水珠儿延着乔小四儿透明的面颊缓缓而下,他抹了一把脸,伸在指端嗅了嗅,洗脸水,混合着芝兰香气的洗脸水。是云清的。
心突突的跳了起来,越跳越快。再快,怕是要跳出来了。
室内,三个人秉烛而坐。
丫头不情不愿的给乔越拿来了一套干净袍服。她不知道这人是谁,只知道自已的皇后姐姐不喜欢他。厌屋及乌,他也讨厌他。
丫头撇了撇嘴,这西越的男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妖孽?那越皇不男不女的像个戏子,这位更离谱,银发,红唇,透明的皮肤,还偏偏穿了一件墨色的连帽披风,到底是人是鬼?难不成是从阴曹地府里赶出来办公的官差?
她恨恨的将那衣服一掷,乔越挑了挑眉,没去看她,而是转头望向云清。见牙不见眼,嘻嘻一笑:“有缘啊有缘。”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平白的拣了个妹妹,真是开心呐。”难过的只剩下开心了。
云清回视,那目光里呼呼的全是刀子。她抿唇不语,不是不想说,是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乔小四儿的目光像牛皮糖一样粘在了她身上。云清如坐针毡,左挪挪,右挪挪,挪来挪去也没挪过那张椅子。她面皮越来越红,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乔越怒道:“看,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下来!”那目光包含了相思,痛苦,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与矛盾。但到了云清眼里,就全是猥琐。
对,就是猥琐!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个狗皮膏药,是个不知廉耻的色胚,那现在……
云清指着乔越那实际是深情但看起来是色眯眯的眼光,管不了顾不了那许多了,放开了声音喊道:“你恶不恶心!你恶不恶心!”亲妹子也瞧,太恶心!
乔越刚被淋了一身的洗脸水,丫头又“好心”的在一旁给云清扇扇子,那小风飘啊飘的全都飘到了乔越这边。
“阿嚏!”银发青年乔小四儿终于内忧外患,感冒了。
丫头跑出去不知干嘛去了。楚依芊看着云清,示意她带着乔越去后面把那湿衣裳给换下来。云清有心不去,可母亲大人在前,人家母子相聚又不好太驳了母亲大人的面子。
于是,云清一走两停的将乔越引到了内间。刚刚把屏风摆好,把干衣裳递过去,就见那乔小四儿通红着一双眼,伸出手拽住了云清的衣角:“娘子,你当真不记得了吗?”
第215章 药方
“砰”的一声,某人洁白透明的额头上绽开了一朵红莲。
乔越龇牙咧嘴,没了真气护体,这一拳直是打得他眼框发青,头昏眼花,连连后退三步。“嘶”的一声,他翘起手指指看向云清:“汝心太狠!”
云清看看乔越,看看自己的拳头。这乔小四儿再不济,在她印象里也能打个平手吧,怎的现在这般弱质了?
又歪着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银发,白肤,红唇,好看是好看,不仅好看还增添了一种邪魅之美,可这模样明显就是不正常吧。
“你生病了?”她问。一口一个娘子,估计是内病外伤,连同脑子也一起坏掉了。
乔越眨着他那浓密纤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似的上下乱颤。衣服解了一半,坚实的胸膛泛着盈盈的光泽,他十分感动的上前提了一步,捉住了云清的一双小手:“你,你终于知道关心我了。”
云清像被马蜂蛰了一般的甩开了乔越的手。甩开之后还撇着嘴看了看那只手:“咦——你真恶心。”
某人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万分委屈的看着云清。
云清表情复杂的将眉毛纠成了一团儿,万分不愿的抬头探了探乔越的额头,低声喃喃道:“看来是真病了……”
越皇乔洵设了晚宴,就在这座小院里。
五颜六色的歌伎将这小院挤得密不透风。云清实在很难理解这越皇的恶趣味,她吃了几颗葡萄就再也呆不下去,将面前的塌几一推,起身去了后院。
夜朗星稀,她从水缸里掬起一捧凉水拍了拍脸。
那乔越不正常,她能感觉到。自打几年前从皇陵出来的时候,他那表情语气什么的其实就是不正常的。只不过当时自己一看到他就恨的牙齿痒痒也没多想,这次再见,就越发感觉他有问题。
在小院里呆了几天,每日陪娘亲大人说说话。唠唠家常。她二十几年的人生生涯经常断片,说着说着,她也越发感觉有些事情对不上。
乔越会时不时的飘到她们旁边。云清对他自是讨厌,但楚依芊却是喜欢的紧。平白的找回了一个大儿子,还有模有样的,换做谁也不会不喜欢。
这日,乔越又在一旁腻腻歪歪,云清烦的紧了,提起袍子就带着丫头上了街。走着走着,就路过了一间药堂。
她想起这几日娘亲大人的气色不是很好。而手头上正好有个方子。于是便提步进去抓药。
等侯的当口。正好旁边有个小童也在抓药。这间药堂似乎对这小童极是尊敬,连店主都亲自出来给他奉药。
“阿介,这是您要的几味药。”店主躬着身子,对着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竟然用上了“您”。
叫做阿介的少年仔仔细细的将那药包扒拉了一下。两条秀眉立时竖了起来:“老徐,我看你活腻了是吧。早就听说你这药堂喜欢缺斤少两的,你平日里再怎么做奸,那是你自己的事,可我这是草药是给谁送的,想来你也是知道的。这明明就是份量不够,若是被那位知晓了,灭了你九族都是轻的!”
老徐一听,一张老脸立时皱成了一个团儿。他吓得冷汗直冒,连连躬身作揖,老腰弯的就差直接下跪了:“阿介少爷,就算小老儿求求您了。您要的那几味药,别说是我这药堂。就算是全中原,怕也没家能凑齐的呀。这天山雪莲,那是我大儿子摔断了一条腿才好容易摘回来的啊。几年就长成那么一朵,这份量够不够的,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啊。”
嗫嚅了半天,他又继续道:“其实刚摘回来的时候我是称过的,怎知这几日气候干燥,它,它就风干了一些,失了水分,自是要轻些的……”
说到后来,那老徐就差捏鼻涕抹眼泪了。眼见着一个长宁城中数一数二的老财主吓成了这副熊样,少年阿介也不好再加训斥,于是便抿了抿唇,道:“这次便饶了你吧。”
老徐刚想掏钱袋子以示感谢,就见阿介一摆手:“收起你这一套。我小时候也经常跟着师傅上山采药,自是知道这些,也理解采药人的辛苦。我这关你是过了,但并不代表那位就能饶了你。虽说那位也是在试药,可以他老人家的身份,若是认真起来,你这颗脑袋怕是还要不保的。”
说完,阿介便一边提着药包一边冷哼着走了去,临行前,随意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叠银票,数也没数的便扔给了老徐。
直到阿介走出了门,那老徐才颤颤微微的直起了身,许是方才惊吓过度,站了几下都没站稳,云清见他马上倒地,一个腾挪挪到近前,伸出一手将他扶稳了。
老徐拿着手里的纸抹了一把汗,抹完了才发现用来抹汗的纸竟然是一张五千两的银票。他看着银票,又看了看云清。大概是因为云清长得好看,刚才又帮了他,也没介怀什么的,直接说起了自己的心里话:“小哥呀……”云清着的男装。
“别看我这做的皇家买卖,票子大把大把的往口袋里进。可外人只看到猪吃,却没看到猪也经常挨打呀。”
云清看了老徐一眼,肥肥胖胖的一张脸,耳朵也大得像蒲扇,这一说,还真是像头猪。
未等她继续遐想,就听老徐继续道:“那位喜欢研究丹药,没事的就让我们去给找些根本找不来的草药。虽说这银子给的绝对不少,可找那些药……唉!”
老徐重重和叹了口气,估计是又想起了他那为了采莲而摔断腿的大儿子:“我这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过活啊。哎,哎,哎……”
“老掌柜,您所讲的‘那位’,究竟是哪位?”这明摆了有欺凌弱小,很有不尊老爱幼的嫌疑。云清那股侠义之气又冒出来了。
“还能是哪位,还不是上头那位?”没等老掌柜阻止,一旁的一个少年早就不满的嘟囔出声。
老掌柜担心祸从口出,连忙恐吓着不让那少年说话。而少年人历来的血气方刚,大都属于不知者无畏那种,老掌柜越是不让他说,他就越是来劲:“就凭他们皇家欺负人,还不让我们嘟囔两句了?前几年只是要些驻颜的花草,这几年越发奇怪了,净是搜罗些解毒的草药,成天涂涂抹抹的,不中毒才怪!”
老掌柜自去教训自己的小徒儿,云清瞅着那摊在柜面上的几个单子,扒拉扒拉,仔细瞅了瞅,两个熟悉的字蓦地使她心跳加快。
回到院子的时候,妖媚的越皇果然还在。这几天,除了乔小四儿天天纠缠之外,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也没老实到哪去,一得了空就让云清叫他“叔叔”,云清真怀疑这西越怎的还未亡国。她记得慕容风自打当了皇帝之后,每天都有堆成小山的奏折等着他去处理。
想到慕容风,又想起袖子里的那张单子,心跳又快了两分。
她为乔洵剥了一只香蕉,面无表情的递上前去:“叔叔,吃。”
乔洵正在喝茶,一听到“叔叔”二字,“噗”的一口喷将出来。云清面前出现一道彩虹,接着便是水流顺着脑门流下。
乔洵连忙拿过帕子要给帮她擦拭,云清一手举着香蕉,一手抓过帕子,胡乱的抹了抹。
还好她没有化妆的习惯,不然这会儿不回去擦个粉描个红什么的,还就真的不能继续了。
乔洵笑嘻嘻的吃着香蕉,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小侄女儿,想要什么?跟叔叔说,叔叔给你买。”
云清从袖中掏出一张单子,递给乔洵。乔洵扫了一眼,吃香蕉的动作忽然一顿,随即又眯起了眼:“怎的?小侄女也病了,需要叔叔给诊治一下吗?”
云清也眯起了眼,但没有丝毫笑意,本来是想试探一下的,毕竟只凭着药方上那模模糊糊看不清的好似“慕容”二字,她还确定不了什么。可一听这个“也”字,心里顿时有了七八分明朗。
“他让你给他治病?”云清道。
乔洵嘴里嚼着香蕉,这一愣,一下子噎到了。不一会儿就憋得满脸通红。云清不奈的看了他一眼,赶紧将茶杯给他蓄满,生硬的抛出了一个字:“喝!”
乔洵顺了半天才顺过气来。
似嗔似怒的扫了她一眼,嘴里咕哝道:“真是不温柔,还不如原来好玩了。”
云清没空理会他话里的意思,只是直直的看着他。
见云清不说话,乔洵自视瞒不住了。其实他也没想瞒,本来慕容风托他办这事就有些奇怪,问啥都是遮遮掩掩的,也没说咋得的病,且还特意嘱咐不要告诉云清。
越是不让告诉,他就越想告诉,直觉告诉他,只要慕容风不高兴的事,一定会另他高兴。只不过是一直没有逮到机会罢了。现在人家亲自问上门来,他自是不能枉做了这得罪人的角色。更何况得罪的还是自己美貌无双,人见人家的亲亲小侄女。
“没错。是他让我帮他治病的。”
“你见过他?”云清瞥了乔洵一眼。
乔洵继续喝水,抿起一张红唇笑了笑:“自是见过。”他斜睨了一眼云清,眉梢一挑,唇边挂着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身体微微前倾,斜了一个四十五度角,他自认为这个侧脸是最美的,也是最能另女人心神荡漾的:“小侄女,你这两年好像过得不太好哇。”
第216章 强女
“慕容风确实病了。”乔洵见云清面色不好,也收敛了脸上的调笑,正声道。
“什么病?”云清蹙紧了一双秀眉。
乔洵摇摇头:“说不清……”毒盅一类的吧,可凭他对药理药性药盅的研究,也没能得知那究竟是个什么毒。
云清咬着嘴唇,陷入沉思之中。来到西越的这些时日,她多少也向院子里的丫鬟还有街上的路人打听过这里的事情,得知她们那位年轻的越皇不仅美貌无双自称天下第一魅力好男人而且据说还是个药中高手。多少不能解的毒到了越皇手里都会变成小儿科。可他竟然说不知道?!
于是云清心情更加沉重了,连乔洵都解不了的毒,那得彪悍成什么样!
黄昏的时候,云清提起身子跃到了房顶上,面朝东南,那里,是大齐方向。那里,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有一个恨也不行爱也不能的人,正以一种无法忽略的形式存在着。
有两年了吧,好像已经超过两年了,她没有见过他——大齐帝王,慕容风。
夕阳为大地撒下了无法描绘的金黄,云清略显苍白的脸上也镀上了一层金光。沐浴在夕阳之中,她久未舒展的眉头稍显舒缓。
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身旁出现一只酒壶,她才发现天色明显已经暗了。握着酒壶的手指洁白修长,骨节分明。乔越的身后是一轮刚刚升起的月亮,皎洁明亮,与青年的银发交织在一处,好像他天生就应该住在那里一般。想想如果把嫦娥换成乔越,云清想笑。
再一看,她失神。这一刻的乔越,眼中没有戏谑,脸上没有嘻笑。她用眼神细细的描绘着他的轮廓,越到细微之处,越是勾动起心底里的一丝楚涩。
这个人。似乎不仅仅是乔越。
……
清晨的时候,云清的房间已经空了。
乔洵握着一盏花茶斜倚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