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卑微-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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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男孩也走了过来。那个眼神，一看就知道是个Top。身材高大，眼神淡漠，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还挺温和的，不像是不好接近的人，也不像是能容易走进他心里的人。
　　我知道我应该给什么反应，小河会更高兴一点。
　　“下次别这样了。”我说道。
　　小河急切的解释突然就像是热空气遇到冷风，突然就在眼睛里下了雨。
　　我不着声色地撇开眼不去看他，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我能听到小河的声音是颤抖的。
　　我手插进裤袋转身，对他的质问避而不谈，尽量轻松地说道，“走吧，回家吧。”
　　“殷赟！”小河吼出我的名字，我背着他，看不到他，但是能想象得到，他现在一定是眼睛被染上了殷红，他的身体肯定是颤抖的，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得像个玻璃水晶球，一碰就整个水晶球的世界都会崩塌。
　　“你到底……到底把我当什么……”
　　“你想问什么？”我一转身就看见预料中的小河的模样。他想问什么，我知道。他现在的水晶球的世界，是假的，是他自己虚构的，我也成为了他的虚构，我想冲出他的虚构。
　　“你不爱我……是吗？你甚至也没有一点点在乎我，是吗？”
　　这大概是小河一手设计的重点了，他最近一直在试图挑战我对他的容忍度，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安全感。从连续几次跟我说城东的gay吧，到离开家，到不按时回家，到不接电话，到刚刚看到我的时候故意去吻那个男孩，一直都在我身上寻求安全感。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很多的东西的答案显而易见，小河给过我温暖，我舍不得伤害他，可是，我更承担不起他未来的责任，我只是个得过且过的人。
　　小河啜泣，一抽一抽地，看起来楚楚可怜，如果我不知道他喜欢了我八年，我会因为心疼他而舍不得，可现在，一想到，小河要的，是我的整个未来，整个承诺，束缚、禁锢，我没办法继续下去，只要稍微他感到不安，我就如坐针毡，我不喜欢甚至厌恶这样如履薄冰的感情。
　　“殷赟，我们分手吧。”他终于说出来了，虽然他的眼睛一直连在我身上。
　　“如果你想好了，那就这样。”我把小河眼里最后的殷切切断。
　　“你就不挽留一下我吗？你就那么不喜欢我吗？殷赟你到底有没有心的？！”小河终于爆发了，明明比我矮一点，却猛地扑上来用力把我推了一下，然后拳头就捶向我胸口。
　　除了第一下错不及防被推得倒退一步，接下来，我都稳稳地接住了他的拳头，这都是我该受的。最后是那个男孩在后面叫了他一下，从头到尾没说话的他，就像个看戏的。
　　“谭河，我的时间到了。”
　　时间？
　　我疑惑地看过去，那个男孩眼神清冷，像个局外人，哦不，他就是个局外人，不为我们的事情动一丝丝情绪。
　　小河听到他说的话，居然就停了下来，手揪着袖子手臂抬起遮住眼睛，最后用力一搓，把眼泪抹干，看我的眼神都变得狠了起来，他走向那个男孩，拉起他的手掌跨步到我面前，举起他们两的手十指交叉，吸了吸鼻子对我说，
　　“这是我新男友，容意。”


第33章　
　　这算是……当场戴绿帽吗？
　　我还没组织好被戴绿帽的感言，那个男孩就先开口了，
　　“宽容的容，意思的意。”向我自我介绍完，还加上了一句，“店里的Top，不是谭河的男朋友。”
　　小河听到容意的澄清，恨铁不成钢地把他往自己身边猛地拽一下，然后仰着头颇有气势地说了句，“之前不是，现在是，男友，我包了。”
　　容意颇不给面子，“还没付钱。”
　　我有一种，当面被秀恩爱的感觉……
　　被容意这样怼了一下之后，小河反而没有刚刚的咄咄逼人，平静下来了不少，最后也知道，秀“新男友”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他把容意松开，垂着眼睛不看我，说道，
　　“哥……我真的爱你……八年，八年了，从以前看到你去为妈妈设计衣服的公益活动到现在已经八年了，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努力努力想要靠近你，努力学习你的风格，学习知识，考上你在的学校，我甚至去过你的工作室当实习生，可是你对我没有任何印象……”
　　“你去打工的餐厅、酒吧、服装店我都去过……”
　　“甚至你学校的丢弃的草稿我都收集了一叠……可是你对我，没有任何印象，”
　　“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粘着你，我们分开一段时间，我给你时间你好好想想，我这几天先不回去，那你好好想，可以吗？”
　　我差点忍不住去把小河拥进怀里了，他低着头，头发软软的，看起来那么弱小那么弱小那么可爱那么令人心动，他的声音都带着棉花糖一样的柔软度，像红线那样缠缠绕绕缠缠绵绵理也理不开。
　　这是糖衣炮弹这是糖衣炮弹这是糖衣炮弹！
　　我心中反复这样默念。
　　“可以吗？”他又问了一次，仰着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默念中筑起的脆弱城墙瞬间倒塌，“好。”
　　所以回到出租屋后我又开始懊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他……我趴在床上摸出手机打给高礼格，
　　“高总，我有了新的灵感，可以用于走秀，名字就叫后悔药，可以用大量的红绿交错以及不规则的切边来展示这个主题，模特可以搭配恨天高一双，鞋头的设计可以用花瓶口扭曲的弧度，在鞋子内重新做一个平滑的弧度供正常踩踏……”
　　接通后我就滔滔不绝，一刻也不想停，什么小河什么乱七八糟的恋爱什么烦恼什么鬼的全都给我消失。
　　“嗯。”高礼格就回了我一个字。
　　电话那头的高礼格应该是在处理公务，隐约能听到翻纸的声音和签字笔和纸张摩擦摩擦的声音。
　　“那就这么说定了，下个季度的主打给我来。”
　　“不行。”高礼格忙是忙，脑子一点也没糊涂。
　　“为什么！”我委屈地从床上爬起来，盘腿坐着。
　　高礼格放下笔，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现在在卓越就是没什么名气的设计师，也没什么好的作品和成果，这边的决策部门是不会让你担任一个秀的设计师的，这是大事情。”
　　“那上次……”
　　高礼格知道我要说什么，解释道，“上次名义上是刘柠檬的作品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我发泄地往枕头锤了一下。操蛋的世界都在和我作对。
　　“所以你要我留在卓越就是什么事情都不能做？”
　　“有订单。”
　　“那些都是小订单而已，根本没什么市场啊！”
　　“所以你就要坐享其成卓越打下来的市场？”
　　“……”我哑口无言。我知道我自己的毛病，好高骛远，眼高手低，好逸恶劳，拈轻怕重，我一开始就看中卓越而不是其他品牌的确就是想一下子占据最有利的市场，不然也不会在高礼格摆明了就是不想理我的情况下还死皮赖脸地黏上去。
　　“那你留我在卓越又有什么用……”
　　“我承认，你是有才的。但，你还不够，甚至，够不上卓越一个稍微专业一点的设计师，我想，你还是先练练，我有我的方式让你改变。”
　　这算是夸还是损？
　　“我不需要。”他妈谁都想改变我，“‘初恋’的成果就是我最好的证明，只要我占据有利的品牌优势，就能够有好的销量。”
　　“殷赟，你太自负了。你以为那是你的设计成果吗？你虽然超过了‘热恋’的销量，但是这次总体的盈利水平却大大缩水，和今年前面的三个季度相比，并没有很大的进步，甚至除去刘柠檬本身的名气加成，是否退步了还不可说。你的设计究竟能不能扩大市场，给卓带来可观的未来是个未知数。你的优势在于，能挖掘不同年龄段的客户，这是卓越缺少的，但能不能挖，能挖多深，还在考量中。”
　　“退一步讲，现在你的这个想法，和之前的‘初恋’一样经过了你的市场考量了吗？还是只是你的一时冲动？殷赟，这是商业。”
　　“说白了你就是觉得我没能力。我明明已经做到很好了，就算有刘柠檬的关系，这个销量也不是只靠她。”我反驳道。其他的什么我都可以让步，唯独说我在设计上的能力，我不能接受。最爱的东西赤裸裸地摆出来给人评价还被骂成一坨shi，谁能接受？
　　“不需要其他的，光是现在，依旧有着卓越的光环，你的工作室的订单增加了，是吗？可有大的订单吗？都是小厂订单不是吗？这还是在卓越下去的管理人员经过商业规划科学管理后能接到的订单，这不是最好的证明了吗？殷赟，看清你自己，你有才华不假，但你不是不可替代的。”
　　高礼格的话就像千千万万雨点般的针刺向我，赤裸裸，毫不留情，把我的自负骄傲的皮肤撕裂，剩下可怖脆弱的血肉。疼，很疼，真的疼。
　　“在哪？”
　　“在家。”我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来公司，待会有约会。”
　　“你有约会关我什么事。”
　　“……”
　　“！”我了然，“男、男朋友？”
　　“女朋友。”


第34章　
　　我没想到高礼格的女朋友是刘柠檬，也不算是没想到，就是根本就没想，现在回想起来之前会遇到他们在一起估计就是碰上他们约会了，但他们太没有CP感了，以致于当时我并没有看出来他们是恋人的关系。
　　刘柠檬好像并不惊讶我出现在高礼格的身边，就算高礼格刚坐下定好的座位一句“这是我男朋友。”似乎也没有让刘柠檬的情绪有多么大的起伏，这实在是不符合“死缠烂打前女友”这个身份该有的情绪。
　　“你好……刘设计师。殷赟。”我以为刘柠檬早就把我忘记了，还是决定再次自我介绍一番。
　　刘柠檬微笑着点点头伸手示意我坐下说。
　　“我记得你。”刘柠檬也不管我们，自己拿起筷子夹了肉片吃了起来，肉片还有些烫口，她又把肉片放在碗里放凉，“上次在那个日式餐馆见过。没想到。”
　　“什么？”
　　“高礼格不喜欢吃日本菜，原来是因为你。”
　　“……”我不能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高礼格也夹了个肉片放我碗里，“这边的招牌，试一下。”
　　我了然地顺着高礼格把肉块放到嘴里，别说，这味道，真是我喜欢的那种，肉片是炸的，但是功夫好，外面裹着脆脆的外壳，外酥里嫩，偏甜，甜中带着一点点酸，不腻，是我的菜，本来只是配合演出，现在倒是真的津津有味地吃了好几口。
　　“下个季度该让于格来做了，我准备去进修了。”刘柠檬对高礼格说。
　　“暂定吧，进修什么？”
　　“管理。”
　　刘柠檬和高礼格并不像其他的分手的痴男怨女那样打得不可开交，在修罗场上居然还闲聊甚欢，我一边吃着高礼格时不时夹来的肉片，一边光明正大地偷听他们讲话。刘柠檬似乎是要离开卓越了，据我所知，刘柠檬的家族在社会上也是有头有脸的，这种道得出姓名的家族都钟爱管理，毕竟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使唤了，我小声地切了一下，设计师去做管理，这不是和高礼格一样吗？学完管理之后，整个人的品味都变得差劲了。想当初高礼格的设计那叫一个惊艳……
　　“怎么，殷设计师似乎很不赞同我去进修？”刘柠檬突然cue我。
　　“呃……”尴尬。“没，挺好的，这样你就离礼格远点了。”
　　我放下筷子圈着高礼格的手臂露出大白牙朝她得意一笑，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刘柠檬愣了下，似乎是很惊讶我的直白，最后弯了弯嘴角微微一笑，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是你的，抢不走。”
　　她这句话，我总觉得怪怪的，是在炫耀吗？是我的就抢不走，意思就是不是我的就会被抢走？
　　高礼格坐在一边也不理会这边的插曲，继续跟刘柠檬讨论事情，一些有的没的公事，总之是我听不懂的那种事情，似乎卓越在做什么扩张的计划，刘柠檬的进修也并不是只是单纯的进修，也是为卓越的扩张版图进一步铺垫，高层似乎也有了很大变动。
　　一顿饭吃下来，我总觉得，我这个用来让“前女友”死心的“现男友”好像没有什么用处，刘柠檬吃完了之后就说要去一个什么会自己就走了，高礼格尽职尽责地送我回家。
　　“殷赟。”高礼格开着车，叫了我的名字。
　　“嗯？”
　　“你要不要去进修？”
　　我瞬间懵逼，进修什么？管理吗？
　　“你的设计还需要磨炼。”
　　我端正坐好，正色道，“我不需要，现在就很好。”
　　“你和于格最大的差距就在于，你是纯天然地自己玩出来的，而于格是学院派的，并且是在学院派的基础上进行的突破和创新。简单点来说，你像个外行人，他是个内行。你想要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想拿比格设计奖甚至更高的奖项，没有学院派的支持，是做不下去的，甚至是上流的设计都是不会接受的。”高礼格对我的拒绝不以为然，面无表情地阐述着他的想法，眼睛看着路的前方也没有丝毫起伏。
　　我无言以对。高礼格每次说话我都没有办法真的去反驳。他说的都是真的，除了大学时候系统地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从小开始，没有老师。自己瞎搞，和温一一起，温一尚且还是有老师的，我是真的没什么老师。到了大学也自傲得很，对于传统得出来的各种规律不屑一顾，等到毕业在社会上混了，才终于对自己基础不扎实，重复尝试和研究一些前人已经得出来的结果，浪费了大把的时间，可是由于自己的经济状况和本来就不安定的心，根本没想过重新系统地去学习。
　　“你的灵感太不稳定了，时有时无。”
　　我抓到了一句可以反驳立马提声道，“灵感本来就是时有时无的，没有谁的灵感是一直都有的。”
　　“殷赟。”高礼格的声音突然严肃，“真正厉害的设计师里，只有你的灵感时有时无，甚至温一的灵感都不是时有时无的，你可以仔细回想。就算是一时没有什么出色的作品，也绝不会一件简单的作品都画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