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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季少爷可能分了个假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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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扶住额角,眉间皱出了一个深邃的“川”。
  并不觉得生气,就是有些脱力,四肢发麻,手指木得没有知觉,险些握不住手机。
  过了好一阵,他才自欺欺人道:“那人只是个朋友。”
  “朋友”这个温情的词突然变得极具讽刺意味。
  他与言晟从来不是朋友,以前不是,将来更不是。
  他正一刀一刀将言晟从心脏上剐去,以为早就痛习惯了,可突然被旁人提及时,还是会难受得几近窒息。
  这一天,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星寰大楼却并无异常。
  季周行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整理好情绪后继续开会。
  他调成静音模式的手机不停亮起,无数电话打进来。他挨个扫过,最后将手机丢给徐帆,让帮着接。
  直到下午5点以前,整个星寰还显得有条不紊。季周行开完会,有些疲惫地回办公室,正欲再给萧息川打个电话,问一问后续处理情况,孰料刚推开门,就被人从侧后方一脚踹倒。
  那一脚带着十分的怒气与腿风,毫不收势,几乎将他腿骨生生踹断。
  难以招架的剧痛忽地窜上,他向前扑倒,两膝跪地时眼前一黑,唯一的念头是——言晟找上门来了。


第23章 
  “起来!”
  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季周行头皮一紧,才忽地意识到踹向他腿骨的究竟是谁。
  两个身穿迷彩的军人动作粗暴地将他架起来,他两边膝盖痛得像被撞裂了一般,挨了踹的右腿从脚踝麻到腿根,根本无法站立。
  这条腿三年前就受过伤,刺进骨肉的玻璃块早已取出,但丑陋的伤疤永远不会消失。
  他痛得哆嗦,一脸惨白。
  被拽着转身时,他膝盖被扭了一下,没忍住发出一声闷哼。
  他一头冷汗,抬起眼皮瞪着眼前的男人。
  这男人身穿陆军常服,高大魁梧,国字脸,怒眉深皱,目光像一柄刚从烈火中抽出的剑,噼里啪啦闪着火星。
  男人上前一步,一副盛怒的模样,声如洪钟地吼道:“你还要不要脸?”
  这一声极重极沉,季周行太阳穴猛跳,本能地闭了闭眼。他的腿痛得钻心,用尽力气也没办法笔挺地站着。
  但在这个男人面前,他丝毫不愿输掉气势。
  喘了两口气,他终是抬起头,斜睨着对方,哼笑道:“碍着你了?这是顾氏的地盘,首长你……”
  “啪!”
  一声沉重的脆响将他的话打断,他猛地偏向一边,半张脸、整个脑子陷入暂时性的麻痹。
  2分钟后,凌厉的痛感在皮肤上像燎原的火一般苏醒,被咬破的舌头散出浓烈的血腥,他眼前发花,呸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
  那是力道惊人的一记耳光,若不是被两个军人架着,此时他已经被扇倒在地。
  八年前,季长渊将他打至半死前,就像这样扇过他耳光。
  有多少个来着?
  记不清了,只记得被扇晕过多次,其中有一次摔倒时头撞在地上,不知道晕了多久,醒来时仍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脸上糊着从嘴里吐出来的血——这个只有在血缘上能称作他父亲的人,竟然没有让医生来看看他。
  他一向认为自己生命力极强,如若不然,怎么可能熬过那长达一个月的毒打。
  当年他一个人受着,几次被打到失去意识时还想着言晟,害怕言晟也遭到类似对待。
  季长渊打得最厉害的时候就是刚将他关起来的一个月。
  顾家只知道季长渊在“教育”他,并不知道他险些被打死,江凝来看他时,他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能看见的最令人心疼的伤也不过是掉了一枚指甲。
  言晟能来看他时已经是挺久以后了,那时三家人已经达成了默契,允许他们在一起,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被扇过无数个巴掌的脸不肿了,其他伤看上去也不再狰狞可怖。他笑嘻嘻地抱住言晟,心花怒放,将所有为了这场感情承受的痛全部封存起来。
  没人知道他有多痛,言晟也只不过是听江凝说起他被打掉了指甲。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这一记巴掌却又将他扇了回去。
  ——季周行你看,当年受那些罪有什么意义呢?
  ——谁知道你的痛?谁心疼你的痛?
  耳鸣得厉害,头痛就像在天边翻滚的闷雷,他摇摇欲坠地站着,还未来得及缓一口气,季长渊的巴掌又落在脸上。
  “混账!贱人!”季长渊发泄之后竟然更加怒不可遏,指着他的脸大骂道:“你还要给我季家丢多少脸?”
  季周行一边耳朵已经听不见了。30岁不比22岁,八年的时间能让少年成长为男人,也能将一颗坚韧的心捅得千疮百孔。
  当年的毅力没有了,才被扇两个耳光就有些支撑不住。
  他抿着染血的唇角,喉咙干涩发苦,余光落在一左一右两名军人手臂上,瞧见那臂章的一刻,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带走。
  季长渊从机关的特战连带了人,难怪方才搞出如此大的阵势,都没有一人赶来查看情况——这一层楼,或者整个星寰大楼都已经被封锁了。
  如果不是痛得脸部抽搐,他这会儿已经笑了出来。
  季长渊终于又找到打他的借口了,八年啊,多不容易。
  而且这回还更加师出有名,更加有往死里打的理由:
  上次是向家人出柜,这次是向大众曝光;
  上次是正经谈恋爱,这次是出轨第三者。
  两条加起来,足以丢掉季长渊人前人后的所有脸面,甚至让整个季家沦为他人的笑柄。
  季周行咳了一声,心中竟然升起稀稀落落的痛快。
  季长渊紧盯着他,忽地退后两步。他眸光一收,浑身肌肉都绷了起来——季长渊要踹他,这次是哪里?胸膛还是腹部?
  那个名为“父亲”的人抬起腿时,他倒吸一口凉气,认命地闭上眼。
  刚才是腿,这次应该就是上半身了……
  五脏六腑痉挛抽痛的感觉他是品尝过的,痛到无法呼吸,张嘴就呕血。当年他满地打滚,徒劳地挣扎,也躲不开无情的拳脚,亦压不住内脏翻滚的剧痛。
  季长渊待兵如子,待子如敌。
  他听见了风声,听见了沉闷的撞击声响,可意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未降临在身上。
  他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很多人的吼声。他突然被拖拽得接连后退,身边的特种兵高声喊道:“干什么的!”
  他睁开眼,在看到那个人的一瞬,瞳孔陡然张大。
  十几名特种兵从楼下冲了上来,身着深灰色大衣的男子挡在季长渊面前,翻飞的衣角悄然落下,而季长渊连退数步,幸被火速赶来的手下扶着,才没有倒在地上。
  站定之时,季长渊暴怒着吼道:“言晟!你跟我动手?”
  季周行死咬着牙,拼命忍住眼中的湿意。
  言晟后退一步,季周行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见他疏离冷漠的声音。
  “首长,刚才一急之下冒犯了您,抱歉。”
  季长渊站定,双眉深拧,“你来干什么?”
  言晟语速不急不缓,“快下班了,我来接季周行回家。”
  季长渊脸上浮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季周行更是满眼讶异。
  空气被拉入诡异的宁静,几秒后季长渊喝道:“不行。”
  言晟转过身,目光沉沉地看着季周行,季周行在一瞬的失神后撇开眼,错过了对方眼中浓烈的心痛。
  言晟向他缓步走来,特种兵拖着他往后退,他脚步虚浮,狼狈不堪,脸颊高高肿起,可怜,可笑。
  他不愿让言晟看到他如此不堪一击的样子。
  特种兵警惕地抓着季周行,虎视眈眈地看着言晟。言晟停在两步远的地方,冷声道:“放开他。”
  没有首长的命令,特种兵自然不会放人。
  季周行低垂着头,不想看他,也不想他看到自己,整个人抖得如筛糠,疼痛难忍的右腿微微离地,嘴角泄出压抑到极点的低吟。
  言晟眸光一紧,再也顾不得其他,抬脚猛地一踹,右手一格一劈,在特种兵踉跄松手的瞬间,飞速揽过季周行的肩,将他搂入怀中。
  季长渊身后的特种兵全围了上来,但因为在楼下已经见识过他的本事,此刻并不敢妄自上前。
  季周行被他紧紧扣住,几乎能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
  季长渊怒目直视,“言晟,我的兵你也敢打?”
  言晟一手轻抚着季周行的背,“我警告过了,首长,是您的兵不放开我的人。”
  “我的人”三个字令季周行浑身一颤。
  他不由自主地将下巴抵在言晟肩头,大睁着一双通红的眼。
  季长渊盯着二人,厉声道:“我儿子犯了错,这事我必须管!”
  “您想怎么管?”
  “不用你操心。”
  “又是打吗?”
  季长渊满脸狠厉,“是又怎样!”
  言晟轻轻出了一口气,“八年前您还没有发泄够吗?”
  季长渊一顿,“这是我们季家的家务事!我教育儿子还轮得到外人插手?”
  言晟摇头,“很遗憾,我不是外人。”
  季周行抓着他的手臂,近乎自语地低喃:“我,我们已经分手了。二……言晟你不要管。”
  他微偏过头,贴在季周行又肿又烫的脸颊上,以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道:“分手就不管了?”
  季长渊疑惑万分,言晟又道:“首长,能让您的兵退回去吗?还在这儿杵着,我不保证等会儿不伤了他们。”
  季长渊一怔,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言晟,你这是跟我玩儿哪一出?你敢这么与我说话,不怕惹你父亲生气?”
  言晟睨着眼,“随便。”
  “你!”季长渊大喝一声,怒火几乎从眼中喷射而出,“季周行丢了我季家的脸,我这当父亲的还管教不得了?言晟,你让开,我今天必须把他带回去!”
  季周行本能地收紧了手指。
  言晟却没有被这一声吼镇住,只是微微抬起下巴,平静地说:“季司令,有些话我想您也不愿意让旁人听到。您的兵都在,我不多提其他的事。我说了今儿来接季周行下班,就一定要带他回家。他有没有丢你们季家的脸我管不着,但您如果要继续对他动手,八年前我没能管上,今天我管不管得了,您可以试试。”
  季长渊定定地注视着他,片刻后哑声说:“你什么意思?”
  言晟没有正面回答,只道:“父亲管儿子,天经地义。”
  即便是季周行,也没听出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在场的特种兵们更是面面相觑。
  季长渊脸色却突然一变,异常震惊地看着言晟。
  言晟叹了口气,一把将季周行抱起,冷冷地看着季长渊,“首长,我们可以走了吗?”


第24章 
  电梯缓缓下行,季周行低着眼皮轻声说:“放我下来。”
  他脸色惨白,嘴唇也没有血色,挨了耳光的半边脸颊又红又肿,整张脸红白分明,额头上全是冷汗,看上去滑稽又可怜。
  言晟手臂一动,却没有遂他的意,反倒抱得更紧。
  厢门上的数字越来越小,合着心跳的节奏,像一场临坠深渊的倒计时。
  季周行有些急了,冷汗从眼角滑过,带出泪一般的痕迹。
  他手指动了动,手肘抬起一定幅度,想抓住言晟的衣襟,却终是不敢。
  他还是低着眼,声音压得更低,每个字都带着颤音,“言晟,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言晟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头顶,他顿时一缩,发木的脚趾陡然抓紧。
  一个温柔而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没事,我已经打点好了,下面没有其他人。”
  他抿着唇,鼻腔酸得厉害。
  如果腿不痛,他是想拼命挣脱开的,可是两边膝盖似乎已经肿了,小腿也麻至脱力。
  他不知道此时硬跟言晟对着干是什么后果。
  若论脾气,言晟比季长渊好不了多少。
  他悄然叹了一口气,放弃挣扎,却不愿与言晟太过亲密,收回手的同时,头部也向外偏了偏。
  正在此时,轿厢传来“叮”一声响。厢门打开的瞬间,他近乎本能地蜷缩起来,身子往里一侧,将脸埋进言晟怀里,肩膀瑟瑟发抖,生怕被其他人看见。
  言晟一言不发,大步向车位走去。
  停车场空无一人,连管理员都被暂时请离。言晟行至一辆车前,解锁后温声说:“帮我把门拉开。”
  季周行怔了一下,手伸至一半又缩了回来,“我能下地,你放我下来吧。”
  言晟低头看着他,眼神深不见底,“开门。”
  他心脏一紧,脑子还停留在宕机状态,手已经伸了出去。
  门开了,言晟将他放在副驾,关门后绕回驾驶座,见他还发着愣,便欺身上前,半压着他的身子,为他系好安全带。
  接着从后备厢取出一瓶矿泉水,站在后座门后脱掉外套扔进去,又脱下里面的西装。
  季周行面有讶色,不解地看着他,只见他拧开矿泉水瓶盖,浇在西装的右边衣袖上,叠了两下,拧至半干,才回到驾驶座。
  “拿着。”言晟将西装递过来,“没有毛巾,羊毛围巾捂着热,先用这个捂一捂。”
  季周行接过西装,将红肿的脸贴上去时,心脏猛跳,险些跃出胸腔。
  如果自控力再差一些,他也许已经将脸埋进西装里,贪婪地呼吸那只能埋进心底的熟悉味道。
  车驶出车库,汇入下班高峰的滚滚车流,他抱着西装规矩地坐着,大睁着双眼,直直地望着前方,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想问“你来干什么?”
  想问“为什么突然对我好?”
  想问“为什么为我跟季长渊动手?”
  可是一句都问不出口,单单是又与言晟坐在同一辆车里这件事,就已经令他手足无措。
  言晟也没有说话,专心致志地跟着缓堵大队挪动,驶到一处红绿灯时向右一拐,开进一条畅通的单行道。
  季周行忽然坐直,小心又焦急地问:“你带我去哪里?”
  “医院。”言晟说:“看看腿有没有事。”
  “没事!”他终于侧过身子,捏成拳头的双手压在腿上,“我不去医院,已经不痛了。”
  “不痛也要检查。”言晟声音很沉,有种不容反驳的意思,“坐好。”
  “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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