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居上_醉一剑-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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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景曜不好多问,见少年拧着眉头一脸愁苦的模样,便陪着人下了楼。
祁纬叹着气,走进练习室,在钢琴前坐下,手指随意点动着。
“刚才是你姐姐在弹?”
“唔,”少年慢吞吞地应了声,“她很难过。我也很难过。”
穆景曜不知该怎么安慰,半晌,忽地走近钢琴前,抬手,缓慢按下几个音符。初时尚有些迟疑,渐渐变得笃定,因是单手弹奏,难免滞涩,但祁纬听出来了,那是一首小夜曲,带着温柔的安抚的意味。
少年有些惊奇:“你会弹钢琴啊?”
“嗯。”穆景曜唇角微翘,应了声。
祁纬始终看着他,仿佛观察着什么,良久,忽然道:“可是你不喜欢。”
穆景曜动作一顿,惊讶于少年的敏锐,却只笑了笑,微垂着脸,目光落在琴键上,并不去看身边的人。
片刻后,黑白色的琴键间,忽地多了另一只手。
祁纬用了右手,接续着穆景曜的曲调,与他同奏这一曲。
“音乐就只是音乐而已,它不跟什么人有关系。即使是过去的人让你对它不喜欢,”一曲终了,祁纬的手指仍停留在琴键上,抬起脸来望着他,“可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我,也不能让你高兴吗?”
便是这时,头顶的灯骤然一闪而灭,房间里顿时暗了下去。
皎白的月光透过明净的落地窗照进少年眼中,映得那双眼瞳沉静而清澈,亮得惊人。
太亮了,令穆景曜感到一种窒息般的心悸,移不得眼,张不开口。
“你知道小夜曲是什么意思吧。”
穆景曜没有回答。许久后,他终于收回手,转身离开。
到得门口时,忽又停了脚步,低沉而冷静的声音道:“我没有在想别的什么人。这一段时间,我很高兴。多谢你的照顾。”
他转过身,望向少年所在的方向,黑暗隔断了彼此的目光。
他轻声道:“我该走了。再见。”
直至穆景曜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祁纬没有说话,也没动。过了很久,他慢慢转回身,手指按在琴键上,流畅地弹奏起方才二人共奏的那一首乐曲。
只是这一次,无人倾听。
第二天,穆景曜走时,天色尚昏昧,他没再去打扰那个少年,道别的话昨晚便已说过,这样沉默地离开,就算是给彼此间的最后一点余地吧。
去医院复查,拆掉石膏,便回了公司。蒋云晟疑惑,不是说两天后吗?
穆景曜没有回答,只让他把近来事务详细汇报一遍。
蒋云晟便开始汇报,讲到一半时停了,静了片刻,唤道:“穆总。”
穆景曜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正走神,思绪不知落在哪里。他闭了闭眼,疲惫道:“改天再说吧。”
蒋云晟走了,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只觉四下安静得令人发慌。昨夜一宿未眠,这会头昏脑涨,什么也无法思考。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不感到痛苦,也未有遗憾,只是……总在不经意间,那些共度的时光里,无数与那人有关的画面,一幕幕鲜活地浮现眼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微笑。
——他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留恋与不舍。
每一分每一秒,无可名状的焦灼感都在荒草一样地疯长,寸寸侵蚀着他的胸腔,绵密的,细微的痛意水一样地将他裹缠,无处可逃的心悸与空茫。
祁纬再没有联系过他。以往那段时间,少年人精力总是旺盛,思维活跃时,便是夜半忽醒,也要发一长串消息给他,文字语音轮番轰炸,不表达完自己的想法不会罢休。
便是这样的骚扰,往后也不会再有。
日子仍像往常一样过,穆景曜把自己溺在工作中,像个不知疲惫的机器,只有将精力全部贯注在他的事业上,才不会总有闲暇去妄想。
后来的某天,严朗约他出去喝酒。
见了面,发现彼此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憔悴面孔,于是什么也不说了,略一碰杯,两个失意的中年男人便沉默地坐着喝酒。
直到接近结束的时候,严朗才忽然开口道:“她要走了。”
穆景曜已有些醉意,一时未反应过来,脱口问:“谁?”
“祁婧,还有祁纬,”严朗慢慢俯下身,一手掩住额头,压抑的声音哽在喉间,“也许不会回来了。他们母亲病重,可能会移民,留在那边。”
短短数句,犹如在穆景曜的脑海中投下了一颗炸弹,震得他头晕目眩,地覆天翻,无意识般低喃道:“什么?”
严朗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复又仰头灌下一杯酒。
穆景曜闭了闭眼,极力消化这一切,猛地站起身,冲出了酒吧。
站在路边打车的时候,被冷风一吹,混沌的思绪忽又清醒了些,蓦地僵在了原地。他想,他要干什么呢?去找他吗?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找他?
沸腾的心血霎时间凝结成冰,穆景曜酒醒了,又走回酒吧,叫了代驾,让人送了严朗,自己也回去住处。
浑浑噩噩地进了门,灯也没有开。穆景曜坐在黑暗中,手机屏幕亮了又灭,反复无数次,胸口哽着千言万语,终究一句也没能发得出去。
他静了很久,忽然间又想到如今还剩下的,唯一和祁纬有所关联的东西,便去书房里,打开电脑,下载了那个游戏。
他早已不是会沉迷于此的年纪,彼时兴致勃勃,也不过是与那少年在一起时,总没有半刻是不开心的,所以做什么都有趣味,更愿意纵容,陪他玩乐,随他高兴,任他喜欢。
可是离了那个人,一切都失去了意义,连与之相关的回忆,都成了不敢触碰的禁忌。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穆景曜自己都说不清在期待着什么,他打开游戏的界面,登陆进去,聊天栏中瞬间弹出一堆的消息。
穆景曜看了打头的那信息一眼,顿时怔住了,半晌,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将鼠标移向好友列表里那狼妖黯淡的头像。角色的名字变了,多了个前缀——
“您的爱侣:经天纬地。”
胸口剧烈搏动着,穆景曜只觉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膛,巨大的狂喜顷刻间淹没了他。他急剧喘了口气,几乎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猛地以拳抵着唇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做出更失态的事来。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穆景曜被狂热的喜悦驱使着,不管不顾,抓起车钥匙便冲出了家门,一路飞驰到祁纬的小别墅外,被物业的保安一拦,这才发现自己被兴奋感冲昏了头,什么也没带就出来了,脚下甚至还穿着拖鞋。
不得已,只得借了手机给祁纬打电话。
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心心念念的人才终于姗姗来迟。少年的身影甫一出现在门口,穆景曜便即冲上前,剧烈的心跳令他有些气喘,直直望着对方,说不出话。
少年的眼眸仍是水洗般的清澈澄净,却不复分别那夜的明亮,静静地看着他。
穆景曜胸口忽地涌上一阵涩意,轻咳了声,道:“你要走了?”
祁纬没说话,又看了他一会,缓缓低下头,脚尖踢了踢路边一颗石子,闷闷的声音道:“你来干什么?”
“我,”穆景曜咬了咬牙关,看着少年头顶翘起的一撮软毛,很想伸手替他拂一拂,最终忍住了,深吸口气,竟有些紧张,问道:“我的账号,你替我做了结婚任务,为什么?”
谁料少年听了这一句,猛地抬头看着他,眉头一皱,眼泪顷刻就流了下来:“你说为什么?!你这个混蛋,烦死你了!你来干嘛?我不想看到你!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穆景曜再也忍不住,猛地上前一把抱住了人,紧紧箍在怀里,手掌按着少年后脑,低声安抚:“对不起,我是混蛋,对不起,不要哭……”
祁纬被他按在怀里,哭得打嗝,一边伸手推他,一边踩他的脚。
穆景曜痛得龇牙咧嘴,却仍是不放人,一面小声道歉,亲吻少年白玉般的耳廓,一面拍着他的背顺气。
许久,少年的抗拒终于弱了些,伏在他怀里,声音犹带着浓重的鼻音,质问:“不是再也不见吗?你又来干嘛?”
穆景曜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忍不住畅快的心情,却仍怀着犹疑:“我不知道,你,你……”
他说不出口,祁纬却懂了,声音又带上了哭腔:“我不说,你不会问我吗?你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吗?你的感情简直一文不值!”说着话,又开始推拒他的怀抱。
穆景曜任他挣扎,死不放手,一面笑着,话语中却含着苦意:“对不起,可是,我也会怕。宝贝,我已经……老了。”就算他表现得再无所谓,再不愿意承认,他也终究是个凡人,会恐惧岁月的侵蚀,会害怕,配不上喜欢的人。
他已经老了,而祁纬却正当好年纪,风华正茂,大好年华才刚刚开始。他是那样精彩的人物,享受着无数热切的瞩目与追捧,合该有更好的人生,更好的爱情。即便他一时贪恋,不愿放手,引得少年屈从。可若将来有一日,对方终究离他而去,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承受得起那样的失去。
“生得晚是我的错吗?我能怎么办呢,我也很绝望呀!”祁纬又开始哭,穆景曜见他这样伤心的时候还忍不住搞怪,简直哭笑不得,又有些心疼,却听少年续道,“我也怕呀,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你比我大那么多,不知道有多少经历,一定喜欢过很多人,又是白月光又是朱砂痣,而我,过不了几天就成了饭粒子,蚊子屎!”
“……是蚊子血,宝贝。”
“我不管!”祁纬呜呜咽咽地,又哭了半晌,终于止了泪,抬起头,红肿的眼睛瞪着穆景曜,推开了人便往门里走。
穆景曜忙拉住他的手,厚着脸皮跟了进去。
“你放手!”
“不,我再也不会放开了,宝贝。”
“……别这么叫!”
“呵,脸红了?”
“你还说?!你欠我一句什么,记得吗?!!”
“对不起。我爱你。”
“……哼。”
中天一轮皎月,温柔地俯瞰着世间,银辉遍洒大地。
人间正好。
番外三七年之“痒”
穆峥在二十九岁那年拿到了他演艺生涯中第一个大奖,工作室是穆景曜送他的,由他自己经营,后来也陆续进了些新人,发展很好。
人越来越多,事务便繁杂起来,穆峥考虑请个法务代表,肥水不流外人田,最终,这项差事落到了裴昭闻头上。
如今,满打满算,两人在一起已经七年。裴昭闻年过而立,面容身形几乎看不出变化,只头发留长了些,不似年轻时刚硬桀骜,而多了些儒雅的韵味,气场仍是强势又冷淡,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引人瞩目的风采,人群之中能够一眼寻觅到的出类拔萃。
穆峥站在门口看了片刻,忍不住走进来,按住裴昭闻的肩膀,男人便抬头看过来,穆峥俯身,两人轻柔地接了个吻。
唇分时,裴昭闻道:“怎么了?”
穆峥轻笑:“没什么。不过是美色当前,我难以自持啊。”
裴昭闻便低下头,手中的文件翻过一页,淡淡道:“别闹。”耳垂却是晕开了一点红。
穆峥不禁心中暗笑,这么多年了,这人还是这般面皮薄,放不开,真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他欺负得更狠些。
心里转着这样糟糕的念头,面上仍是一派温文尔雅,穆峥将一封请柬放在桌上,道:“工作室要举办庆功宴,就在三天后。”
裴昭闻点了点头,问道:“我,和你一起吗?”
“当然。”穆峥看着他,“我什么时候避过你?”
这么些年,两人同进同出,确实从未避讳过。当年那一场风波虽然最终消了下去,却还是给不少人留下了阴影。及至后来复出,穆峥的风评一直不太好,不过他后台够硬,本身也能力非凡,即便有心人想拿他同性恋的绯闻做文章,最终也只能胎死腹中。
他就只是接剧本,拍戏,不参与任何访谈或广告类的商业活动,与圈内人几乎没有交集,深居简出,低调得简直不像个明星。
但是与他共事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位同性爱人,两人在一起多年,工作以外的时间,几乎形影不离,同一场合出现的时候,即便没有什么亲密的举止,也自有一种旁人无法插足的独特氛围。
三天后恰是周末,裴昭闻与穆峥一同出席。
宴会是由工作室的“二把手”举办的,与穆峥同一时间取得了另一项大奖的一名女演员,年纪比他们长,自有一种大姐大的气场。
主人家发了话,且工作室的人关系都颇融洽,也熟悉裴昭闻的存在,更了解穆峥的性情,并不多打扰两人。
然而,即便再是不理俗务,有些场面,穆峥也不得不亲自应付,便留了裴昭闻独自呆在安静的位置,自己过去应酬。
待他再回来时,却看到了意外的场面。
此刻,便是他方才离开的位置,正有一位佳人亭亭而立,巧笑倩兮,手中端着高脚杯,朝裴昭闻举了举。
男人仍是表情寡淡,沉默少语,却并不失礼,亦自一旁的侍者面前端过杯酒,微一颔首,抿下一口。
佳人见状,笑意更深,又对裴昭闻说了什么,男人便点头,偶尔应上一句。
穆峥看了半晌,见他们相谈甚欢,一时半刻没有分开的意思,忍不住走上前,朝裴昭闻道:“这位是?”同时,一手揽上男人腰侧,占有与宣示的意味昭然若揭。
那佳人美目中闪过一丝惊讶,看了看穆峥,很快重新扬起笑容,并伸出了手:“穆先生,幸会。我姓荣,荣芷。”
穆峥风度翩翩地回握,微笑道:“幸会。”
裴昭闻道:“荣小姐是之前事务所的客户。”
穆峥便点了点头:“嗯。”
那荣芷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个来回,在裴昭闻身上略略一停,仿佛叹了口气,然而终究是微笑,优雅地道了别:“两位慢聊,失陪。”
佳人离开了,穆峥保持着微笑,裴昭闻有些局促,主动握住他的手,解释道:“只是客户,你不要多想。”顿了顿,沉声道,“你不相信我吗?”
“唉,”穆峥叹了口气,“相信你啊。可我还是吃醋,你说,该怎么办?”
裴昭闻动了动唇,说不出话,被穆峥揽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