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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岑愿的极夜与永昼-第10部分

小说: 岑愿的极夜与永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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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静无害的睡颜显得岑愿很安分,清俊的脸甚至有些乖巧的味道,眼下却乌青一片,黑眼圈浓重,有些触目。
  实际上这样的睡脸不常出现在岑愿身上,他睡着时永远微微蹙着眉,每次都像是梦中不大开心。朝钼问过他一次,是不是睡眠不好。岑愿当时刚刚从浴室走出来,擦着滴着水的头发认真回忆了一下,说自己大都是无梦的好眠。
  “我说什么奇怪的梦话了吗?磨牙?打呼?”他疑惑紧张地追问。
  “……没有。”朝钼掩饰过去,怎么可能会说自己浅眠醒来的时候常常静静地看着枕边的他。
  朝钼并不习惯有枕边人同睡,他长久昼夜颠倒,睡眠很浅。也还从未考虑过要找个人稳定下来,无论男女。甚至说之前关系不错的女朋友,也没有常伴身边的待遇。
  所以岑愿那天直接摸走他家钥匙搬进来的时候,朝钼第一反应是诧异,可是莫名的满足感和安心感在下一秒就冲刷掉了这一丝惊讶。
  准确来说应该是——岑愿和他走近的每一步,都是这样的感觉。过渡和衔接好似被抹去,两个人就像跳上一个个台阶一样,朝钼不记得任何抬脚跨步的过程,就已经身处其地了。
  可是反过来讲,他就是这么一个人,跟着感觉,服从本能。他不觉得讨厌,甚至有些蠢蠢欲动,觉得温暖,所以放任自己走到今天。
  可是还能走多久呢,他不知道。
  “怎么不点?”
  朝钼闻言才发现岑愿已经醒了,眼神不甚清明地望着他手里把玩已久的烟和打火机。他拿出储物盒里的很久不动的烟盒,要把那支烟装回去:“不想抽。”
  岑愿揉着眼睛直起身,拉下朝钼盖在他身上的外套,抓住朝钼的手腕,就着他的手指把那支烟复又抽出来,躬身过去放在自己嘴里,接过打火机自顾自地点燃。
  朝钼没动。
  “很久不见你抽烟了。”岑愿吐一口烟,从窗外树坛里的绒绒草皮上收回目光,看朝钼僵持着先前的姿势看着自己。忽然轻佻地笑了一下,想起什么似得——朝钼似乎并没有见过自己抽烟——他问:“是因为那次我说烟味难闻,你觉得我不喜欢吗?”
  朝钼没回答。他不显山不露水地收回手,拉开车门下车,只是说:“累了,回家吧。”
  他走了,岑愿却没立即下车,他甚至有些不愿意动,不想再上楼面对朝钼。
  刚才那个动作、那句话带来的后果他们都清楚,也许会瓦解他们之间坚固,那或许只是一层伪装的坚固。
  于沛昀说的一点错也没有,他们之间丝丝缕缕皆是裂痕,当做看不见不代表不会出问题。接下来会怎么样,岑愿不愿意等着时间来作抉择,他现在算是亲手把掩饰的粉面抹下来,撬开这些间隙。他其实并不想选这个时机,一点都不合适,甚至说他想装傻到底。
  可是好像行不通了呢。
  朝钼会不会生他的气。
  会不会离他而去。
  他现在就想知道。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岑愿发现他们是一样的,一样寻求温暖安定。两个人那么像,很难相互体谅吧。
  自己以为问心无愧,却永远没办法去放低姿态说明什么,非要梗着脖子等着绝对的包容和体谅;他们相互贪恋,却还是留着试探的距离不肯服软,固执地渴求无言的信任和依赖。
  岑愿早就习惯于不期待任何感情,他早就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什么不变的,久远的东西。说远了显得矫情,可是怎么办,他想。他其实就是这么懒,有时候都只能忽略自己的感受,不去触碰,实在没办法思及另一个人了。
  他把车窗降下来,随手把烟丢出去,看着它滚落到车轮边,明明灭灭,燃着火星。
  “怎么办,朝钼,我爱一个人恨一个人都很容易,典型的来得快去的也快,在你之前都是这样的,我也不敢相信会有特殊或是奇迹。”他喃喃自语。
  至于朝钼,岑愿原本只是些许憧憬,无关爱情的那种。
  他孤身离开那个家的时候就做好了不再回头的打算。他骨子里的高傲和天生的聪颖让尚且年轻的他恃才而骄,反正什么都能做到,只是想不想要的问题——所以岑愿觉得无聊,能得到想要的一切的话,没有人来爱也没关系,这种没有定数的东西,也不值得有念想。
  岑愿成绩向来高高低低,不是不会,只是觉得一直很好也没意思。他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老师好像会找其他退步的同学多说点话……那就考砸几次好了。
  果然——
  “岑愿,最近状态不好吗?有什么困难要和老师说啊……”
  “岑愿,数学有不懂的地方放学来问老师吧,老师在办公室等你。”
  岑愿捏紧身后的拳头,抬脸作笑:“谢谢老师。”
  他从来不大喜欢学习,不大喜欢运动,只喜欢自己学不会,得不到的东西。比如朝钼,比如爱。
  学不会得不到,岑愿通常不去涉足,他着实怕输,就这么简单。
  通常却不代表绝对,人就是这么矛盾。
  朝钼有什么呢,他好听的嗓音,他天生的音乐感,他温暖和乐的家庭,他活泼众多的朋友,他游刃有余的感情,不胜枚举。这些简单的东西,岑愿没有。他想要接近朝钼,却也不敢接近他的这些东西。
  岑愿轻轻笑了一下,眼底都是阴沉和孤寂:“我怕我会忍不住毁了它们啊。”

  ☆、走近来告白

  朝钼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久得都快忍不住了。
  忍不住下楼去把人拖上来,按在床上勒令他好好睡觉。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今晚从答辩会回来,不想也知道他去送了于沛昀那小子,回来就那副鬼样子,不问都知道发生了他不喜欢的事。
  可是是什么事,他问了,岑愿也不可能开口说。
  朝钼不管其他,可是现在凌晨4点多了,连小外八都趴在暖烘烘的狗窝里睡了。秒钟还在“可可塔塔”地走过,一声响过一声,吵得头疼,岑愿却还好死不死的不上来。
  朝钼不禁想到自己刚才撂下的那句话,是不是让他多想了,会不会让他难过了。
  他终于站起身,决定下楼抓人。
  拉开门朝钼就定住了。
  岑愿抱膝坐在门口,头顶的发旋陷在柔软的黑发里,垂下的手边放着西装外套。
  他清瘦的脊背在紧绷的衬衫下显出漂亮的蝴蝶骨,后腰靠着门,像是睡着了,有些可怜的模样。
  他的身子随着朝钼开门的动作轻轻晃了一下,他连忙俯下身稳住岑愿。见他睁开眼睛,水光盈盈的黑耀瞳孔。
  岑愿看清眼前的人,扯出一个微笑,微微动了动唇,说:“我没带钥匙呢。”
  一句话,朝钼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和矛盾犹豫的力气,他伸手把岑愿抱起来,回身走进卧室里。
  “别动。”他说,然后帮他脱了衣服,盖上被子。
  朝钼不知道岑愿有没有睡熟,他的手撑在岑愿两侧,没有起身。
  他问:“为什么不敲门。”声音很轻,像是呓语。
  岑愿没有张眼,脸上却是笑开了,他伸出手搂上朝钼的脖子,把他结结实实拉到自己身上。然后向后挪了挪,给他让出一块地方,开口说了句:“很困。”就接着不动了。
  朝钼就在他很快就平稳和缓地呼吸声中,就着那个别扭的姿势,别扭地穿着衣服,别扭地半失眠地,睡了别扭的一晚。
  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可是某只“闹钟”还是准时准点地提供了免费叫醒服务。
  朝钼还没完全睡实,一条黏糊糊的东西就在他脸上拖来拖去,湿漉漉的,一片大雾气和“斯斯哈哈”的奇怪水汽扑在脸上,拨开又回来,拨开又回来,偶尔还被什么扎扎的东西刺一下。
  WTF?真是噩梦!他困得睁不开眼睛,心烦意乱地直接下意识用手去抓,就摸到毛茸茸的……软乎乎的……
  “小!外!八!”
  他压着嗓子吼它,回头看一眼岑愿还睡得好好的。当机立断提起它的狗腿把它丢出去,用手在卧室门口来回比划,表示那是“可移动范围”和“不可移动范围”的分界线:“说了不让进卧室!”
  昨晚忘记关严卧室门的下场就是早上八点被叫起来迎接阳光,朝钼认命地给它补狗粮,小外八逢喂必吃埋头吭哧,一人一狗相对无言。
  儿子吃完了神清气爽,绕着他爹要求出门玩。朝钼想一想,确实憋了他很多天了,就拍拍他的狗头:“等一下爸爸啊。”
  他去洗漱好,随手做了两个勉强能看的三明治,倒了牛奶,把另一份放在纸袋里封好。带着儿子出门。小外八很聪明,经过一段时间的教育,早已经用不着小狗链了。在小区院子里欢实地东钻西翻,去找许久未见的朋友,扔下朝钼一个人远远看着它。
  不一会儿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牵着一只小贵宾犬跑过去,小外八回头瞧见,伸出舌头兴奋地左右跳了几下,直接一个“狗抱”扑上去压倒了小女孩。朝钼看他们玩得开心,又怕闹得没分寸了,就想还是过去看看吧。
  一个老奶奶笑呵呵地站到他身边:“不用去看了,他们也熟得很。”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老人家精神矍铄,面容和蔼,同住一个小区,朝钼遇到过几次。他礼貌地和老人询问:“我记得小外八我们出来散步的时候没见过您。”
  老太太更乐了,看着草坪上吵闹的孩子说:“那肯定是你不在的时候它偷偷跑出来了。”
  “?!”朝钼忽然不知道怎么接这话。
  那边小女孩倒是拉着小碎花裙失望的跑过来,和奶奶说时间好像到了。
  “哟,你什么时候这么自觉,竟然记得上钢琴课的时间了?”奶奶笑着问她。
  小女孩指指身后的小外八,嘴巴使劲鼓起来:“是小外八提醒我的,它可聪明了,记得时间了就老是在这个时候顶我,提醒我去上课。”而后回头抱住跟过来的小外八的头,揪着它的耳朵,装作生气的样子问:“说!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玩啊!”
  小外八耍流氓地拱了她一下,伸出舌头舔她的脸,她就痒痒地直笑,朝奶奶身后躲。老太太看着不早了,就告别了朝钼,牵着小孙女回去了。
  朝钼就蹲下来,日常拍狗头:“说!你什么时候偷跑出来认识的人家?”
  问半天问不出个屁来。
  回去的时候岑愿已经起床吃过早饭了,又是老样子,趴在沙发上塞着耳机,抱着电脑看。
  朝钼接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我要出门了,最近一个月可能还是没有周末和休假,公司录音室两头跑。”
  岑愿看了他一眼,继续敲电脑,没给回应。朝钼习惯地理解为默认,自己换衣服,穿外套,去玄关穿鞋前岑愿叫住他,摘了耳机合上笔记本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见朝钼一脸不明所以,接着说:“我未来两周左右都没什么忙事儿,一个人多无聊,我就去你录音室呆着。”
  朝钼瞄了一眼被遗留在沙发上的笔记本,回想自己的地位远不如它的漫长过往,忍不住问出口:“你一个人会无聊?”
  岑愿用诚恳的眼神表示“我说会就是会”。
  这是岑愿第一次主动要求进到朝钼的圈子里。之前唯一一次接触,大概也就是两个人确定关系的那次聚会。后来朝钼不是没问过,但是岑愿不大喜欢交际,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尤其是半生不熟需要曲意逢迎的人堆。朝钼无论公司里还是玩音乐的朋友,都灯红酒绿,莺莺燕燕,岑愿不喜欢,他也不勉强,甚至于自己都不常进出夜店酒吧了。而岑愿,他表示私以为没有什么朋友,除了于沛昀以外,和同学的关系还不如和老师关系的好。所以两个人从没私下正式融入过彼此的地方。
  朝钼带着岑愿拉开录音室的门的时候,大家形形□□而又统一的表情就可见一斑。
  先窜上来的还是那两个原本陷在泡面里不能自拔的知情者同学,朝钼不放心地看着岑愿被他们一人架住一边拖进去。刚开口解释说自己要去拿一个资料,等一下要迟一点过来,就被嫌弃地扬着手要求快点避让。
  关上门的时候他还是很犹豫,想象刚才岑愿被弄成夹心饼干一样的光景,他扶额。僵硬了一秒钟又一次拉开了门,竟然看见三个人和和乐乐的场面,岑愿还给他一个笑:“你快走吧,赶不回来记得自己吃饭。拜拜~”
  他表示见了鬼了,只好郁闷地去公司接受工作狂小助理的压榨。
  录音室的格局是一组两室的套间装修成的,外间做临时办公兼休息间,里间是录音房,虽是两室,空间很大,外间的大部分被他们改造成了很多半封闭的隔间方便各自专心处理各自的事情。
  这里所在的大楼地点尤其好,是朝钼从熟人的手下租来的,交通方便,周围吃喝玩乐的地点无一不全。
  笙添他们接了几首新词曲,一群人也忙得如火如荼。岑愿来了也算一份人力,许潘一心认定这是自家人,一点也不和他客气,拉着岑愿和屋子里的人一一介绍了一番,就乐呵呵地招呼他过去帮忙,然后自个儿就去加班了。
  “嘿,你将就他点儿,胖子就这样,拿你当自己人了就不客气。”笙添小声说。
  岑愿颔首微笑,表示看得出来。
  助理三儿和几个PV师、绘手都是朋友,大家私交甚好,志趣相投,就经常出没这里。或者聊天喝咖啡,或者在多半乱七八糟的格子间里找出一个地方来做各自的事。和窝在家里死宅不太一样的是,这里与他们而言也是灵感交集的迸发地。
  咖啡、泡面,直接堆在门侧的柜子里,却杂而不乱。岑愿的处女座神经意外地对这种环境并不反感。他接了一个干音,稍微整理出一圈地方,坐下去先听。工作室里设备齐全,虽然许久不做有些手生,但是不妨碍他很快上手,和周围的工作融成一片。
  他刚才到的时候时间本也不早了。现在临近深秋,天黑得有些快,七点左右外面就一派暗色。
  岑愿坐在窗边,路灯准时地“啪”地一声齐齐亮起,辉煌明亮。朝钼也在这个时候推开门,站在门口握着门把,打了个喷嚏。几个人伸长脖子叫他,他还没来得及应,胖子就“Bia叽”地从后面出现,一整坨地黏在他身上,嚷嚷说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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