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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岑愿的极夜与永昼-第24部分

小说: 岑愿的极夜与永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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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愿被这么一弄,看着他愣了一会儿神,又低头看着青釉色的碗里。
  半碗玉瓷般的白粥中心,有一颗红红绿绿的咸菜。
  踏实感猝然层层如网地缠覆上来,他忽然觉得安定。这两天虽快,虽都是意料之外,却是朝钼给他的,实实在在,坚如磐石。
  第二天要早起,朝钼不相信他,拉着他早睡。直到夜深了岑愿还是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看着看着,他忽然灵光一现,不管不顾地拉着朝钼说:“你这个骗子!”
  骗我去见父母的时候,你明明说回来随便我睡的!!!
  骗子朝钼第二天一早还是牵着受害者岑愿出了。小外八心早就野了,吃了早餐神清气爽,下了楼扑腾着丢下两个人,撒腿就往院子里冲。
  朝钼速度受限,拉着岑愿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到花圃的时候,玲玲早就坐着等他们了。
  她原本就特别喜欢她的大哥哥和叔叔,前几天天冷了,她有时不出来。朝钼随口问起,李奶奶说自己冬天偶尔腿疼,不能陪她。那时朝钼也孤家寡人的,就说他可以每天去接玲玲下来玩,反正就隔了一栋楼,到时间再送她去上钢琴课。玲玲高兴坏了,和朝钼的关系也越发的好。
  过年不见几天,她一见面就圈住他的腿要他抱。朝钼托着她的腋下把她举起来,玲玲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伸手过去楼岑愿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地亲了一下,声音甜甜的:
  “大哥哥新年快乐~欢迎回家~”说完回头摸摸朝钼的头发说:“叔叔我就亲哥哥一下,最后一下。”
  朝钼一头雾水,什么时候这小孩子干什么都要向他报备了?
  “是小朝和小岑啊。”李奶奶原来也在花圃里看着小狗闹,担心它们扒了土里的花籽。看见两个人回来了,她背着手出来打招呼。
  几个大人说着话,玲玲无聊,她在朝钼肩上挪来挪去,拉着他的衣服小声说:“叔叔叔叔,我有悄悄话要和你说。”
  朝钼把耳朵凑过去。玲玲不依:“不行,我们走过去一点点说啦。”
  朝钼只好往边上走了几步,把她放下来,蹲下去问:“神神秘秘的要说什么?”
  玲玲忽然又扭扭捏捏的,站在那里揪着裙子边,像是委屈地思索了一会儿,扬起小脸煞有介事地盘问他:“你什么时候娶大哥哥?”
  “什么?”朝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哭笑不得,不知道玲玲怎么忽然这么问。还自我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像并没有当着她的面做了什么值得误会的事吧?
  他斟酌了一下,解释说:“我和大哥哥是朋友啊,怎么娶他,谁教你的?”
  玲玲一见朝钼这个态度反驳她,瞬间急了:“可是大哥哥不是这么说的!”
  朝钼下意识回头看了岑愿一眼,他正和李奶奶聊天,面色沉静。老人在说什么,他时而认真聆听,时而点头应和,一贯的清淡有礼。他回头问:“那哥哥和你说了什么?”
  玲玲哼了一声,低头绞着裙边,红着脸说:“有一次我和大哥哥说……说,说让他等着我长大,以后就娶我,可是大哥哥说不可以……”
  “然后呢?”
  “我就问他为什么,”玲玲抬头飞快地看了那边的岑愿一眼,抬手往两边捏住朝钼的脸扯着说:“都怪叔叔,大哥哥说没办法娶我,因为他以后要嫁给你。”
  朝钼好笑,问她:“他什么时候说的?”
  “大哥哥你有时候去加班了,大哥哥会带小外八下来哦,你不知道吗。”
  “其实我觉得叔叔也很好看,人也和哥哥一样好,可是大哥哥那样说的时候我还是很难过的,你们明明都是男孩子。”
  “但是大哥哥和我说,这种事情不分对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只分自己是不是真心的。”
  “大哥哥说,他超~~~级~~~~喜!欢!你!的!”
  玲玲挤眉弄眼地说完,松开手帮他揉揉被自己扯红的脸,嘟着嘴碎碎念道:“所以你什么时候娶他啊,他是不是喜欢你不敢和你说啊?”说完又追问:“那,你喜不喜欢大哥哥嘛?不喜欢就把他留给我哦。”
  朝钼听她说,没有回答。
  他想起来玲玲小年那天拿着岑愿模样小糖人,说是送他的礼物。
  她问他为什么他们不一起过年,还忍着不吃小糖人,却叮嘱他说“你记得全部吃掉哦”。
  他想起来她亲岑愿一下还要和他报告,说这是最后亲一次,他想起那时岑愿促狭的眼神。
  他想起来他说“我爱你”这句话是自己先说的,那时鱼水交融,岑愿喃喃反对:明明他也说过那句告白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他拉下玲玲的手:“他真是这么和你说的?”
  玲玲抬起头认真想了想,又说:“不是。”搞得朝钼心里一波三折,心提到嗓子眼。
  她接着说,声音轻快:“他没有说超级喜欢你,他说超级爱你的。”
  说完看着朝钼盯着她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就伸出食指在脸颊边上比划两下,说:“叔叔和大哥哥羞羞!”接着跑过去,头也不回地拉着李奶奶催促:“奶奶时间到啦,快走快走啦。”然后和岑愿道道别,叫着小贵宾犬回家了。
  小外八的小伙伴回家了,就呼哧哧跑回来找岑愿,蹭他的腿。岑愿摸摸它的耳朵,回头,见朝钼还蹲在原地没动,大衣衣角拖在地上,沾了灰。
  他走到他身侧,踢踢他的鞋:“发什么呆呢?衣服拖在地上了。”朝钼没说话,随手拣了一粒小石子在地上画。岑愿又踢踢他:“小外八没伴了,快点,我想回家。”
  小外八闻言附议,跟过来把鼻子凑近,湿湿的鼻尖糊到他爹脸上,轻轻碰了碰,见他没反应,伸出舌尖要去舔他。
  朝钼忽然拨开它的小狗头,扔了手里的小石子,站起来的瞬间拉住岑愿的手腕一个用力,把人甩进自己怀里,手绕回去扣着他的脑后拉过来。
  一个深吻。
  岑愿推着他挣扎。脸那么近,呼吸那么灼热,话语模糊不清,被不断的舔。舐和吮。吸剪切,只剩下一个个片段。
  他说:“朝钼……你发什么疯?唔……这里是小区。”
  他说:“朝钼,走开……你脸上……恩……都是小外八的,口水。”
  地上的小石子滚了几步,孤独地停在泥土地里一幅草草的简笔画边上,画上面几笔勾勒出一对插着竹签的小糖人,清俊温雅,相互依偎。                        
作者有话要说:  ————————9。11————————
最近都是日常尼萌会不会腻啊嘿嘿嘿
————————9。11————————
是的,岑愿就是听完那些话激动了,就是那种激动,恩。

  ☆、阿愿,别怕(番外)

  岑愿做了一个梦。很压抑,梦里好像有人在身后拼命地追他,他怕极了,只好使劲跑。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触不到,脚步好像是虚空,却又一下下踢踢踏踏地传来回响——有属于他的,也有不属于他的。
  他不知道该往哪里逃,只知道不能停下来。
  不停的跑啊,跑啊,身后的东西没有停下来,他就不敢停下来。他挥手想散去眼前的雾霭,挥出去的手却像陷进去一样——
  无计可施,只有继续跑。
  渐渐的,腿上的力气像是被抽离,忽然之间一脚踏空,整个人顿时下陷,好似坠入无边地狱,堕入六尘苦海。他迅疾地朝下掉,手臂挥舞,却什么都抓不到……
  下坠的身体撞进了另一个地方,他骤然醒过来,没有张眼。
  有一个人握着他的手,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自己的手背上,不久就湿濡一片。一双枯瘦的手心摩擦着他针孔密布到发紫的小臂,沙沙抚弄。
  那人沙哑的声音发出来,她说:“阿愿,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你不要怕。”她的声音里尽是悲伤和哀戚,好像在可怜他。
  岑愿睁眼瞧了一眼她俯在他手上而露出的花白发顶,转过脸去。不去看苍白的墙壁,也不再去看她。鼻息里充塞着刺激得消毒水味道,耳间嗡嗡嗡的鸣响不绝。他鼻尖发酸、嘴唇颤抖,最后还是用力咬紧牙根,喉咙努力吞咽了一下,平静地开口:“外婆,你回家去吧,舅舅会着急的。”
  话音刚落,手上的触感忽然消失了。
  岑愿闭着眼,闭着唇,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肩膀颤抖着哭出来。他抬起手把皱巴巴的脸遮住,把哀痛的泪水遮住,然后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一样,他又放下一只手揪着白色的床单,捶着床头的墙壁,开口哑哑地嘶吼了一声。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再次睁眼的时候,他脸上的泪痕消失了,面色沉静。他抬眼看了一下双手,输液管不见了,自己站到了病房外面的走廊上。有两个小护士在他房间外面探头探脑地交谈:
  “这孩子真可怜啊。”
  “是啊,都病成这样要做手术了,爸妈居然说没时间回来签手术单,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
  “小声点,他听见要难过的。”
  “摊上这种父母,难过不差这一回了吧,除了给钱,什么都不顾。”
  “好在他外婆关心他,还特地赶过来了。”
  “嘁,这不才来又被接走了吗。他舅舅还说他晦气,不让他外婆再来了。”
  “这一家人是怎么了?他不是亲生的吗?”
  “谁知道啊……”
  ……
  岑愿没有听下去,他默然地转了身,摸摸口袋,里面什么都没有。他不确定这是真实还是梦境,可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这里好闷啊,闷得,喘不过气来。
  腹间的创口不再痛,他没有心情掀开衣服看,手臂上频繁扎针的青紫也散了很多。他就这么扶着墙壁,赤着脚,朝走廊的一头走了出去。刚走了几步,身后的病房里传来一声沙哑的吼叫,他的步子瞬间顿了一下,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接上了。
  下了楼,光辉亮丽的市立医院外面的街道一片漆黑,浓厚的黑雾缭绕,岑愿拨开雾气走进去,道路边有高大的树影,婆娑矗立。
  他走到一个三角岔路口,路很宽阔。阴风乍起,他站住了,看见一辆跑车从对面疾驰而来。他眼里的场景仿佛拉进,变成了一个个慢动作。他能看到驾驶座上肃穆严厉的男人,此刻正心情不爽地沉默开车。旁边的女人妆容姣好,可是两人并无交流,就这么在夜里的公路上各怀心事。
  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为什么自己觉得他们的脸这么熟悉。一辆货车就从另一个路口骤然冲出,把跑车生生滚进了轮胎下,岑愿顿时失神,眼睁睁看着货车因为惯性又拖着跑车滑出数十米,嘶哑骇人的声音在耳边撕拉循环,然后又戛然而止。
  岑愿脑子里轰然炸开了,他眼眶干涩到疼痛,握拳的双手上,手指甲锲进肉里。他双腿一软,整个人向前跪了下去——
  跪到了一片华丽的大理石地板上。
  空无他人的别墅里,甚至能听见风穿堂而过的声音,呼啦啦的。岑愿觉得熟悉。
  他撑着身子想站起来,腿上剧痛不已,这才发现大腿上包着一层纱布,刚才用力不当,有血从两个伤口里渗出来。他勉力拖着身子坐到一把椅子上,那里挨着一张桌子,上面搁着很多个外卖盒和泡面碗。他拿起外卖单一张一张看过去,全是单人的。
  阳光洒进来,却没有暖意,也不刺眼,微小的浮尘在空中游荡,像是漂流的精灵。
  电话铃声不期而至。一声,两声,三声……
  岑愿坐着没有动,电话留言提示音响起来:
  “您好,岑先生,我是您父亲的私人律师。关于您父母车祸去世的消息,我感到非常伤痛。但仍希望您振作起来,联系您是因为我们需要就继承问题做一个交接,希望您收到留言可以及时联系我,谢谢。”
  “刻塔”一声,留言结束了。
  岑愿双目无神地看着窗外,嘴唇干涩得翘起皮来,他伸出舌头舔了舔。
  手中忽然多了一个行李箱,四周人声鼎沸,人影渐渐清晰而多起来。
  他站在机场里,手里捏着一张机票和一张大学录取通知。岑愿回过头,身后一个人都没有。他扭头朝安检口走,周围的人又开始退散,越来越少,安检口也越来越远。
  灯光灭了,手里的东西不见了,全都消失了。
  浓雾再度袭来,相同的恐惧还没有淹没大脑,他就已经下意识地、麻痹似的,开始跑了起来!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追着他的人又来了!
  他拼命地跑,边跑边逼着自己冷静,眼睛很痛,鼻尖很痛,腹部很痛,大腿很痛,心里也很痛,有什么要破茧而出,岑愿手忙脚乱,他压不住全身上下呼啸着要破裂的东西。他只能接着跑,用力地,想要逃出去!
  身后压迫的力量越来越清晰,不是脚步声,不是,是疯狂的咒骂和议论,是琐碎的舌根和鄙夷,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的争吵、迁怒,外人对他不幸的猜测、叱问……
  他忽然累了——他早已体无完肤——忽然停下脚步,闭上眼,等着这一切直接把他吞噬。
  脚下的触感撤走了,身体渐渐向下沉去。呵,怎么,他自嘲的想,这次又要掉进哪一个无边地狱里?
  ——“阿愿!”
  ——“阿愿,醒醒!”
  一双手接住了他。
  这一次,是有温度的。
  岑愿痛到酸涩肿胀的眼睛睁不开,他抓住身前的衣服乃至皮肤,狠狠地喘息。他要把这个人的味道和温暖呼吸到身体里面,永远记住,永远记住。
  永远记住他现在不断重复的话:“阿愿,醒醒,别怕,我在这里。没事了,那是梦,只是梦,我在这里,一直。”他像是呓语,慌张地抱着午夜梦醒的他,用力地抚着他的背,把他抱在怀里,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话。
  阿愿,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和你们讲……我这两天争分夺秒,想争取日更,然后……又有好多BUG!!!好气哦,气自己好智障,因为我都是现写现更,写完会自己看两遍,小修一下,可是那时候就看不出来bug,非要发出来,又来页面看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心痛。
所以大家不要嫌弃我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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