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鸟归巢-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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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把柯窠当成了病人家属,又嘱咐了一堆注意事项,柯窠也一一记了。
谢过医生从诊疗室出来,就看见燕归还保持着他进去之前的姿势坐在长椅上,视线落在幸存的左手持着的手机上,嘴角竟然还挂着一点笑容。
柯窠无奈的暗叹一口气,发觉自己是愈发佩服燕归了。他在燕归面前慢慢的蹲下身子,确保对面的人可以看清自己说话:
“走吧,我送你回去。”
燕归看着面前的人,几乎是下意识的点了头。
柯窠拎起燕归身侧放着的那包医生开的药,又伸手虚扶了一下燕归,确认他可以自己走路之后,就放心的在前面带路了。
到了门诊楼的大门,柯窠示意燕归在门口等,他自己一个人先去开车。
也幸亏今天看病的人格外少,柯窠之前匆匆忙忙的过来,居然找到了离门诊楼很近的停车位。
两人一路无话开回学校,柯窠本来想直接送燕归回寝室,车子开过新一号教职工寓附近的一条路,燕归才猛地想起丁一的电动车还在中午出车祸的地方。
他连忙打手势示意柯窠停车,又手忙脚乱的摸手机想要打字,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进了水,燕归的手机这会儿彻底打不开了。
正当燕归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旁边的人递过来一个东西,燕归接过来时愣了一下,居然是自己丢了好几天的小本子。
“上次来咨询的时候落在我那儿了,这几天忙的也没顾得上还你。”柯窠解释道。
燕归点了点头,柯窠又打开手套箱,取了一支笔递给他。
‘我朋友的电动车应该还在刚刚经过的那条小路上,老师能不能先带我去那边看一眼。’
燕归用他上了石膏的右手艰难的写道。
柯窠扫了一眼,然后开始挂挡倒车,在通往新一号的那个岔路口靠边停车以后,两个人一起顺着小路往里走了一段,果然发现了丁一的电动车。
燕归插上钥匙试了一下,启动没问题,就是外壳有些摔坏了。
但是眼下燕归只有一只手,柯窠还开着车,只能麻烦柯窠待会儿过来把车骑走。
可是骑到哪儿去,又是一个问题,燕归宿舍楼下并没有停车棚,两人连比划带猜的交流半天,终于决定先由柯窠把它停到新一号的地下室去。
安置好了电动车,柯窠又不顾燕归的反抗,坚持把他送回宿舍。
柯窠本来想着燕归右手受伤,行动不便,又不会说话,肯定要好好叮嘱他的室友照顾一下燕归。
但是看了一眼燕归的宿舍,柯窠就觉得那些叮嘱怕是没机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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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大虽然地处N城寸土寸金的地界,却仗着百年老校,拥有历史存留下来的广阔校园,宿舍楼建的多,因此并不像附近的几所兄弟院校那样,需要六个人甚至八个人挤一个小宿舍。
N大的本科生男生宿舍,都是四人一间,上床下桌,房间平心而论还挺宽敞。
然而当时一开405的门,首先迎接他们的就是一股难言的气味。
眼下这间理应颇为宽敞的宿舍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不知道是谁自己组装的简易衣柜东倒西歪,角落一台报废的台式电脑七零八落,甚至还有各种违章电器就那么大喇喇的摆在地上毫不遮掩。
柯窠打眼一看,都不知道怎么穿过地上层层叠叠的脏衣服和臭袜子进到里面。
燕归的三个室友倒是都在,一个应该是在床上睡觉,还有两个带着耳机对着电脑屏幕,正在全神贯注的打游戏,对于门口杵了两个人,他们完全没有反应。
柯窠忍着恶心打量了一下,最里面靠窗的看起来最干净的一张床应该是燕归的。可是这种床都需要借助一侧的梯子上下,燕归一只手根本不方便,而他的室友又都是这副德行。
柯窠在门口站了半天,直到身后的燕归忍不住拍了拍他,柯窠回头看了燕归一眼,然后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又把寝室门闭上了。
“你们宿舍生存环境太恶劣了。”
看懂了面前的人在说什么之后,燕归笑着轻轻的点了点头。
“……先去我那儿吧。”
第四章
直到进了新一号教职工寓901的门,燕归整个人都还是恍惚的。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要来这边住,而且还是什么都没准备,就这么傻乎乎的直接过来了。
“别在门口站着,进来坐。”
柯窠看着呆站在玄关处的燕归,心情也是万般的复杂。其实他有一点懊恼,估计自己是已经饿到智熄了,居然就这么半强迫的直接把人带回家里来了。
柯窠心里想着,视线不由自主的放在燕归身上,青年刚刚换上柯窠给他找出来的备用拖鞋,正在好奇的打量这间公寓。
新一号是学校为有需求的教职工统一配备的公寓,标配两室一厅一卫一厨,还带着一个阳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而眼前这间公寓明显是重新装修过,整个房间的墙被粉刷成淡淡的米色,有种暖洋洋的感觉,家具都是清新淡雅的颜色。燕归看着那组洁净的沙发,下意识的捏了捏自己身上泡过雨水半干不干的衣服。
这个小动作刚好被柯窠看见,他放下手中提着的燕归的药,进了卧室,过了一会儿出来后,手里拿了一套运动服,还有一只八成新的水果手机。
“先把湿衣服换了,这是我之前的运动服,号有点小没怎么穿过,你穿应该正合适,还有这个,是我用过的旧手机,你可以先拿去应急。”
柯窠边说边把燕归往浴室那边带,“你现在最好不要洗澡,但是可以稍微清洁一下,这边是热水,你自己调一下温度,洗漱台下面的柜子里有干净的毛巾。”
燕归点点头关上门,他现在一只手也确实不方便洗澡,只是简单的冲了一下头发,然后尽量快速的把自己身上拿湿毛巾整理了一遍。
换好衣服以后,又从脏衣服的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取下电话卡,放到柯窠那只旧手机里,试着长按了一下开关,屏幕紧接着亮起白光——居然还有电。
柯窠趁着燕归整理自己的时候,煮了一大壶驱寒饮品,看见他出来,忙招他呼过来喝。
燕归左手端着热气袅袅的杯子,吹着气慢慢的喝了几口,又甜又辣的生姜气味从舌尖顶到鼻头,又一路烫过肺腑、融进血液,然后脑子才像解冻了一样运转起来,他这时才终于想起来要道谢,却又忽然记起自己连老师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柯窠见燕归突然放下杯子,红着脸掏出了小本子和自己之前给他的那支笔,好奇的凑过去,只见燕归写到:
‘谢谢老师,还不知道老师叫什么名字。’
柯窠笑了一下:“叫我柯窠吧,也不是什么正经老师。”
见燕归似乎对自己的名字有点疑惑,柯窠又抽过燕归手中的笔,一笔一划的在那个小本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燕归看着那两个字,嘴唇无意识的轻动了两下,“柯窠”两个字仿佛从舌尖滚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突然一声清晰的肠鸣声打破了寂静,燕归虽然听不见,但是他感觉得到,于是默默地脸红低头。
柯窠很给面子的笑出了声,虽然他自己也是从起床之后什么也没吃过。他掏出看了下手机的时间,居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想起中午订餐出的一系列事情,他决定还是出去买点现成的,这个点学校的食堂应该已经开始供应晚饭了。
“我去食堂买点饭,你想吃什么?”
燕归立马站起身,示意自己可以跟他一起去,柯窠不赞同的看了眼燕归的右手臂,又报了几个菜名,看见燕归点头了,才拿起钱包、钥匙和手机自己开门出去了。
剩下燕归一个人在客厅里,越发的坐立难安——他不应该头脑发热跟过来的,现在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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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窠买完饭回到自己公寓,推开门看见空荡荡的客厅以及玄关处燕归穿过的那双拖鞋的时候整个人是懵的,他不知道自己就去最近的食堂点了几个小炒,前后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燕归怎么就不见了。
他走到客厅的茶几旁准备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突然发现用来给燕归装驱寒汤的杯子底下压了一张纸条,柯窠拿起来看了一眼,简直要无语凝噎。
‘老师对不起,我觉得在这打扰你不太合适,还是先回宿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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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出了新一号,一路埋头往宿舍的方向走,没走多远却又开始后悔。
不应该就这么走了的,老师肯定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吧。
其实燕归私心非常想留下来。
可是对他来说这样的善意太宝贵了,在他有限的人生经历中,感受过的温暖简直寥寥无几,因此当面对来自他人的关怀的时候,才会更加患得患失、畏首畏尾。
他虽然热切的期望着留下来,可是,他知道自己是个麻烦,手脚利落的时候就已经是了,遑论现下这副断手断脚的样子。他怕老师的邀请只是客套,一旦自己越界了,就连这种表面的温情都不能维持下去。
问题是,他也不该就这么一走了之。
燕归简直快要对自己无语了,任谁遇到这种的情况都会对他这样的人无语的吧——随便答应去别人家里住,到了以后又不当面解释一下就趁主人不在径自走了,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干不出这种事情本来的吧?
燕归知道自己的行为糟透了,可是他没有办法,因为他截至目前的人生其实都是这样,越在意的事情,就越有可能搞砸,二十多年,无一例外。
他觉得自己选择离开是对的,只是一定要找时间当面跟老师道谢和道歉,而且,无论如何,老师的衣服和手机都要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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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窠简直是扔下手中的纸条,掏出手机就开始给燕归打电话,还没接通,又想起燕归讲不了电话,于是又挂断了给他发微信。
‘你人呢?!’
几乎是立刻就收到了回复:‘到宿舍了……’
柯窠闭了闭眼,深吸了几口气,打字道:
‘是我莽撞了,没跟你说清楚,我这边也不经常住。我父母都是本校的老师,只不过这学期他们上课大多在新校区那边,不怎么过来,不然的话平时我是跟他们一起在别处住的。我主要是看你寝室的床上下不方便,而且你们宿舍又是那种环境,所以才让你先住这边好好养伤,打扰谈不上,你要是觉得跟我一起住不习惯,我可以回去我父母那边住一段时间。’
燕归仔仔细细的把这条消息看了好几遍,越发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原来老师是真的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着想的,这样任性的一走了之,老师却理解成“觉得跟别人一起住不习惯”,其实他哪有那许多讲究。
又想到自己小人之心揣测老师是不是假装客套,实在是无地自容。
正当他骑虎难下的时候,微信界面又刷出来一条消息:
‘就算真的不想住,跟我一起吃个饭还是可以的吧?我刚刚买了好多,一个人肯定吃不完。当然你如果还愿意来住的话,正好收拾一下东西,不管怎么样,你先想一想,我过去接你。’
柯窠看着微信对话框上方的一行‘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几分钟,燕归终于发过来一个‘好’,也不知道他是说一起吃饭好,还是过来住好,斟酌了一下,还是拿着车钥匙关门出去了。
把车停在男生寝室楼下之后,柯窠等了一会儿没见到人,索性把车锁了开始爬楼。
405的宿舍门虚掩着,推开就看见寝室中间清出来的一小块地上,燕归正在低头往一个行李箱里装东西。柯窠默默地等了一会儿,当燕归抬头看见他的时候,正好把手里最后一点东西装好封箱。
柯窠长腿一迈,跨过地上的各种杂物过来帮他拎起箱子,燕归推拒了一下,未果,就乖乖的跟着他开门出去了。
整个过程少说也有几分钟,然而整个寝室里其他三个人对此似乎毫无反应,期间甚至有个人抬头跟柯窠对视了一下,却依旧不闻不问的任燕归就这么走了。柯窠对此感到一些诧异,到底没有多想,带着燕归上了车,兜兜转转,终于又回到了新一号。
等到两人终于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七点了,两个人都是筋疲力尽饥肠辘辘的一整天,燕归又不能说话,席间一时安静到能听见附近传来的隐约的晚间校园广播的声音。
吃过饭以后,两人又一起草草收拾了碗筷。
等燕归用完口服的药,洗漱完毕,柯窠又帮他把身上露出来的外伤上过一次外敷药。
两个人就这样慢慢耗到了该睡觉的时候,期间燕归没有任何表示,柯窠也就没有再提出去住的事情。
实在是因为这一天过的太劳神,以至于柯窠现在吃饱喝足完全不想动。
眼下一切收拾妥当,他本想叮嘱燕归早些休息,柯窠却忽然想到——自己的客卧其实是个简易的工作室,而主卧里面,也只有一张床……
第五章
这下真得去爸妈那边住了,柯窠边想边认命的翻箱倒柜找钥匙。
然而有的东西就是,你不需要它的时候,感觉哪儿哪儿都是,等到真的要用的时候,就是遍寻不着。
柯窠几乎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边,无果,只好无奈的拿起手机给自家无所不知的老妈打电话:
“李主任啊,晚饭吃了吗?“
电话那头听到这个称呼就开始笑:“早吃完了,我跟你柯教授都遛弯儿回来了,说吧,又什么物件儿找不着了?“
“您老真是料事如神。”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你一这么叫我,肯定就是又有什么东西找不着了。”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法耳,你看见我以前放玄关那把单个的钥匙了吗?就你们那边的那把钥匙。”
“嗨呀,你忘了我前几天跟你说过了吗,你嫣然表妹要来这边学艺术课准备艺考的事儿。”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你这几天都没回那边吧?那钥匙我早拿给她们了,你姨妈和嫣然都住了好几天了,你要有什么事直接过去,你姨妈见天儿在家呢,她给你开门儿。”
“……行吧,也没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