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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何许春秋-第23部分

小说: 何许春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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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清明时节雪纷纷,北方真实在,下雨不够还下起雪来了。”路泽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雪景,又松开手回到椅子上坐下。
  “今天清明啊?”何许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天的特殊含义。
  “对呀!不然学校为什么放假?你这几天怎么回事?从愚人节回来就有点不对劲儿……该不会是被骗成傻子了吧?”路泽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地滑动,不知触碰到了什么,振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路泽无意的问题勾起了何许人的某段不可与外人说的记忆,事件的主人公只能红着耳朵连连反驳:“没事没事,我很好,就是天一冷就犯困。”
  “哦,那你这两天赶紧补补觉。”路泽也没太在意何许人的反应,只是打了一会儿游戏后又补了一句,“我下午和毕盛出去,你有什么想买的吗?我可以帮忙带回来。”
  “不用了,谢谢。”何许人说完就翻身面朝墙壁,不再说话。
  路泽看了看时间,穿好外套,小心地带上门就匆匆往早就站在楼下的毕盛那儿赶。
  “怎么这么久?”毕盛撑着一把十三骨的黑色大伞,一见路泽下楼就把伞移过去。
  伞面已经覆了薄薄的一层雪,一伞之隔,上下是黑白两种截然不同的氛围。
  “何许人一个人在宿舍,我和他多聊了一会儿。”路泽抬头看了一眼宿舍楼,表情有些复杂。
  毕盛也知道何许人的一些事,除了路泽告诉他的,更多的是从其他方面获悉的。在毕盛看来,何许人是个浑身结痂的人,自己无法和路泽一样对他竭力传递善意,只能把眼前的心上人好好保护起来避开那些自己所猜测的伤害。
  “走吧。”毕盛拨开路泽发上的雪花,声音不自觉地温柔。
  这头,何许人并没有睡着,而是拿着手机和徐然发着消息。
  “下午有空吗?”何许人把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
  “有啊!怎么了?是不是又想我了?”徐然几乎是秒回,谁想谁这个问题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陪我出去走走吗?”何许人发完这句就打开了地图搜索引擎,开始搜索B市的陵园位置。
  “好啊!什么时候?”徐然打完这几个字还不忘带上一个小表情,看上去很是开心。
  “现在可以吗?”何许人已经下床了。
  “好,我马上来你们宿舍楼下。”徐然当即答应。
  十分钟后,徐然抱着一件大衣出现在何许人面前,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让他把衣服穿上:“今天这么冷,穿这么点想气死我吗?”
  何许人默默借过大衣穿上,身上似乎也染上了徐然的暖意:“谢谢你,徐然。”
  徐然本以为这次只是何许人一时兴起的提议,没想到从头到尾,何许人都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性,算好了路线、交通、时间,最后到了一处陵园。
  “你来这儿干嘛?”徐然跟着何许人买了一束菊花,沿着人工修葺的通道拾阶而上。
  何许人边走边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没有理会徐然说的话。
  走了将近二十分钟,何许人在一座还未被买下的无字碑前停下,徐然也跟着止住了脚步。
  天上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何许人呆站在这座墓前,眼神有那么一瞬恶狠狠得快要把这块石碑凿穿,但眼中很快就盛满了泪水。
  “能再和我讲讲那个德国电话里的人说的事吗?”何许人把菊花放在没有姓名的空碑前,转头问徐然。
  “好。”徐然突然明白了何许人在祭拜谁,也跟着把菊花放在碑前。
  “……他说他很爱宋星宇,一直在努力工作赚钱……”徐然还是没有告诉他,男人其实是借工作逃避现实。
  “……他这么多年一直单身着,就是为了等宋星宇去找他……”徐然忘不了男人声泪俱下告诉自己他迫于家庭压力还是找了个女人结婚的事实,可他还是偷偷改了这个故事的走向,好让它给予何许人愿意去接受这种感情的勇气。
  雪一片接着一片,落满了二人的头与肩,好像在这简单的故事里走到了别人的白头。
  “说完了?”何许人站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徐然已经把那些自己已经听过的话都说完了,“那我给你讲讲这个宋星宇和我说过的事。”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叫这个名字,他叫‘8号’。”何许人说了两句就自己先笑了起来,“怎么样?是不是很酷,像007特工一样?”
  “嗯,很酷。”徐然有些担心地握住何许人的手,惊觉他的手凉得吓人。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有点不大礼貌,因为我是躺着的,连正眼都没给他看。”何许人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身体肌肉还是会有轻微的颤抖,“毕竟刚被电击完,脑子还不太清醒。”
  陵园里来扫墓的人还是不少,父母子女、兄弟姐妹、故人挚友,每个人扮演的角色都有千百种。
  何许人不一样,他和8号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关系,他连“宋星宇”这个名字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在那样不知来路的囚笼里,有一个共同起舞的人总是格外有安全感的。何许人曾经甚至期待有那么一天,当他们一起逃脱那个囚笼时,8号能亲口告诉自己他的名字。
  可他没有。
  在发现8号死去的那一刻,何许人的恨意是大于恐惧的,他恨这个人毫无骨气地率先离去,他恨这个人对自己毫无情意不告而别,他恨这个人给自己留下了此生难忘的阴影。
  可到头来,何许人发现这些恨远比不上自己对他的感谢,事到如今,这世上却连他存在的痕迹也难以寻觅。
  雪依旧不知疲倦地下着,何许人的头上的积雪被热气融了一些,其余的都被徐然拂去,被脚碾成泥水。
  “……然后我就出来了,一回家就吃到了过生日都吃不到的脆饼,特别甜!”何许人一边笑一边流泪,声音尽力地在沙哑中欢快。
  徐然也不管这陵园是否还有其他人,只是用力地把陷于回忆中的何许人抱在怀里,简直是要把他揉进骨肉里。
  “徐然,我真的很开心,因为我有你。”何许人闷闷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回抱住徐然。
  因为你,我得以走出黑暗,挣脱枷锁。感谢你给我自由存在的的动力,让我能在你的心里留下痕迹。
  


第38章 乱流
  清明一场雪,像披头而下的幕布,将吐露于风中的秘密和无藉藉名者悄然埋葬。
  何许人和徐然在陵园待了一会,走过了无数“爱妻爱夫”、“慈父慈母”、“挚友尊师”的墓碑,脚下的每一步好像都在被风雪催促着走向白头直至死亡。
  两人走出陵园,沿着吸水砖铺就的人行道慢慢走,何许人的手揣在大衣的口袋里,可是却还是冰凉得发颤。
  徐然知道何许人怕冷,尤其是手,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他很想把何许人的手握在手里,可是一路上的行人太多,他们的距离也只能保持着友人的宽度,合理且合礼。
  走到某棵树下,徐然突然叫何许人等等自己,随后拔腿就跑。
  雪已经小了很多,何许人把半张脸埋在立起来的呢绒领子里,只露出两只因悲伤而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无措地看着徐然的背影化作白茫茫大地的一点。
  树下没有雪,何许人等得手脚有些发麻,但还是固执地望着徐然离开的方向,连站的姿势也不曾改变。
  何许人还是在害怕,害怕自己一动,徐然就认不出自己,然后像以前的很多人一样离自己远去。
  又过了一会儿,直到何许人的眼睛被风吹进了雪花,那个高大的身影再次由远及近,带着香甜的气味。
  “拿着,尝尝!”徐然是跑着赶回来的,喘气声把字咬得轻重不一,“地瓜坊买的人有点多,我排队久了点。”
  何许人接过徐然递来的塑料袋,里面还有一个裹得紧紧的纸袋。
  揭开黄色的纸皮,赫然一个完整的红薯,暗紫色的薯皮被烤出焦糖色的脆皮,两指捏住一角,便掀出了油亮的灿黄和香甜的热气。
  “谢谢。”何许人的手被烫得恢复了知觉,两眼弯弯只容纳得下徐然的身影。
  “走吧,吃完了也差不多到下一个地铁站了。”徐然自然而然地按住何许人的肩膀,半推着他迈开步子。
  何许人咬下一口软糯的薯肉,牙齿似乎被烫得也能感知到甜味,眼镜上是一层骤起的雾气,看起来傻得可爱。
  “把眼镜摘下来吃。”徐然单手摘下何许人的眼镜,随后合好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好。”何许人这次只咬了小小的一口,甜味像一丝细流从舌尖暖到胃里。
  又吃了几口,何许人才想起来徐然:“你要不要吃?”
  何许人的眼睛实在是漂亮得很,像嵌了两块溶着碎金的琥珀,徐然被他看得又起了躁动的心思,喉结滚动,刚平稳的呼吸又乱了起来。
  我好想吻你,何许人。
  四月过得很快,冬去春来的温度只不过持续了几天,五月上旬就已经有些课程结束并且开始考试了。
  在徐然面前的何许人好像没有了难言的束缚,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安静,但时常能从他的眼里看到赤*裸的爱意,毫无遮拦,像戈壁滩为烈日盛放的花朵。
  两个人之间的百步不再是徐然的独自负重努力,何许人像是挣脱了心灵的束缚飞奔向他,两个人的距离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学校五月中旬有校园歌手大赛,每到傍晚都会有人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酣唱,每晚都有年轻人在疯狂,唱着已知或未知的爱恨别离。
  五月底,这场比赛的最后一天,舞台上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谢幕的这一场比赛选手变成了每一个人,每一个有可能的歌手。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舞台上的一个学长声嘶力竭地用话筒诉着衷情,舞台下有人在大声合唱。
  台上的人唱着故事,台下的人听出了自己的故事。
  眼看这首《离歌》唱到了尾声,何许人突然走到了后台,徐然站在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看着他和主持人说着什么,不紧不慢地朝他走去。
  主持人听了几句话连连点头,满脸都是笑意,和放伴奏的同学沟通了片刻就上台报出了下一首歌的名字。
  Take me to church。
  何许人的曲目。
  何许人也不知道自己从哪来的勇气,握着话筒,踩着铁台阶上了舞台。台下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何许人还是有些怯场,话筒举到嘴边也迟缓而颤抖。
  “My lover's got humor(我的爱人虽然风趣)。He's the giggle at a funeral
  (主也不该在他的葬礼上嬉笑)。Knows everybody's disapproval(深知世人容不下我们)……”
  何许人偷偷把第一句的“she”换成了“he”,除了徐然,没有人在意。
  “……I was born sick but i love it(我天生残缺但我乐意)。mand me to be well(圣谕令我须成完璧)。A…amen amen amen(阿门)。Take me to church(带我去教堂)。I'll worship like a dog at the shrine of your lies(我会像只忠犬将你的谎言奉若神明)。I'll tell you my sins and you can sharpen your knife(供诉我的所有罪孽你大可磨刀霍霍)……”
  这是徐然第一次看到何许人这么尽心竭力地唱一首歌,何许人唱着唱着,也就不再睁眼去看台下的人。
  “……If i'm a pagan of the good times
  (若鼎盛之世我为异端)。My lover's the sunlight(我的爱人便是阳光)……”
  何许人的眼睛再次睁开,眼里只有徐然的光芒。
  一曲终了,何许人鞠躬:“谢谢。”
  满场掌声雷动,何许人耳边还有伴奏的回响,匆匆下台,只想到徐然的身边。
  “唱得很好。”徐然在光线昏暗的人群里准确地牵住何许人的手,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赞扬。
  “谢谢。”何许人的脸被转动的灯光晃出斑斓的色彩。
  “等等我。”徐然拍了拍何许人的脸也上了舞台。
  “我在这里唱一首歌,送给我喜欢的人。”徐然的声音被音响扩大,此话一出,人群欢呼沸腾。
  “逃避分开的孤独,情愿一起不舒服……”徐然的粤语实在有些蹩脚,但好在人帅气场足,大家也没有什么嘘声。
  “……应该也不只一次幻想怎么逃亡,却未戒掉妥协的欲望,也许早已恋上共绑匪苦海慈航……”
  何许人被徐然偶尔唱出的普通话歌词逗得笑了好几次,每笑一次都有泪花溢出。
  斯德哥尔摩情人?何许人觉得自己的心早已成为了徐然的俘虏,黑夜里的光总能胜过晴天的烈日。
  “……我是同谋,绝对是同谋。”徐然的视线从未离开何许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成为了一个被捕获的俘虏。
  我是同谋,倘若我们的所作所为真是天理难容,那我们一起做罪人。
  “你觉得我唱得好不好听啊?”徐然把话筒对着台下,坏笑着看向何许人。
  大家没有在意他说话时用的人称,集体说道:“好听!”
  何许人的声音被淹没在人群里,徐然看着他的嘴唇微微张开,最后化作一抹笑。
  好听。
  徐然读懂了他唇上的温柔,又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爱你。”徐然这句话像投入水面的巨石,成功激起了沸腾的人声巨浪。
  徐然其实说了六个字,“我爱你”之后还有“何许人”三个字,在念出那个名字时他关了话筒。
  你的名字刻在我心里,不需要别人觊觎。
  


第39章 沉疴
  六月中旬,各个专业的课程陆续结课,期末考后,迎来了暑气逼人的夏日长假。
  何许人还是不太想回家,可还没来得及想好借口就被母亲提前打来的催促电话逼上了飞往那个潮湿小城的航班。
  “你记得把你的枕套拆了带回来,这个也要常洗的。”
  “妈,我在学校洗了,就不用带了。”
  “电脑带了吗?可不能放学校里,会遭贼的。”
  “带了带了。”
  “几点钟的飞机啊?不要在等飞机的时候睡过了……”
  “我都说了好几遍了,还有两个小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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