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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揽你自照-第18部分

小说: 揽你自照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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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昀按下他的手,不可思议道:“你现在怎么还有心思做这个?回去再说。”
  陈不染看得直好笑,“你终于正经起来了。”
  李昀不理他,继续往里走,终于来到了那棵大树下。
  两人都被这棵老树深深吸引,他们总感觉有一股什么力量在牵引着他们的神思,奈何两人一个身上流着皇室的血脉,自有皇族先祖庇佑,一个是入道多年的老道士,自有太上玄元皇帝庇佑,那树似乎一时也拿他们没办法。
  陈不染怔住,深吸一口气,叹道:“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树,这是得有多少年头了啊。”
  “两百五十七年。”李昀准确地答道。先前凌鹰就已经查清楚向他禀报过,他记得也不足为奇。
  陈不染转头看看他,只觉见了这树之后,这严寒的天气越发的冷了。
  李昀似乎也感觉到了,随口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冷。”
  “这就是阴气,”陈不染斥道,“要是在这儿待得久了,非得阴气入体不可,你有什么事就快办吧。”
  谁知李昀严词厉色地念了一遍方才陈不染教他的杀鬼咒,一字不差。
  陈不染微微错愕,道:“你真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本领?”
  李昀也不理他,抬步朝古树走去。陈不染看他的背影,颇有一番大义凛然的风范,一时之间不知应该膜拜那古树还是膜拜李昀。
  绕了古树一圈之后,李昀跃到古树上头,踩在枝杈之上,小心地折下了一根略微枯黄的小树枝。
  一旁的陈不染看得怛然失色,他知道李昀自小习武,但没想到他面对这惊异的场景,依然能做出如此大胆之举。
  李昀跳下树头,站在树角抬头仰望了古树一眼,陈不染又怕他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刚想出声制止,谁知李昀转身就向外走去。
  “你……不再做些什么?”陈不染跟在他身后犹豫着问道。
  李昀大步向前走,答道:“你不是说里面阴气太重,待久了不好?”
  陈不染虽不相信李昀如此听话,但还是乖乖地跟在他身后,生怕他一个冲动又折回去,做什么一脚踹翻古树的壮举。
  出了道观之后,李昀伸手关上木门,两人一同朝河清坊坊门口走去。
  陈不染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来这阴森可怖的道观,就是为了折这一根破树枝。”
  “不然呢?”李昀气定神闲地回答。那吊儿郎当的语气,陈不染听了之后真想锤一顿他。
  李昀与陈不染刚下马车回到荣亲王府,就立马有一个小厮迎上来对李昀行了个礼,压低声音告诉他皇宫里的何公公来了,此时正在世子院中等候。
  让陈不染自己先回去休息之后,李昀哂笑一声往自己的别院走去。
  “世子殿下这是上哪去了,可让咱家等了好久啊。”何公公一看到李昀来了,就从座上起身。
  李昀皮笑肉不笑,道:“何公公怎地来了,陛下为何老是派您老人家来,若是要宣读圣旨什么的,派遣个小奴才不就成了。”
  “荣王府何等光辉,怎能让小奴才来,若是小奴才不懂规矩,惹得殿下不高兴了,这可怎么好?”何公公假笑道。
  他转眼又瞟到李昀手中的那根树枝,不解地问道:“殿下手中握着的是何物?”
  李昀拿起树枝放到面前仔细端详,满眼闪着精光,赞叹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别看它只是根树枝,其实它被千百年前的道家大师开过光赐过福,可保所得之人化险为夷、因祸得福,我历尽艰难险阻才得来的。”
  “公公您看,我头上、身上都沾满了蜘蛛网、灰尘、秽物,这就是代价。”李昀一边说着,一边凑到何公公面前摆弄着头发和衣服,身上的脏污都要染到对方身上了。
  何公公可是个有些洁癖的人,顿时被他吓得甩两下拂尘往后退几步。
  李昀越说越起劲,嬉皮笑脸地说:“公公喜欢吗?要不我将这树枝献给公公,保公公福泽!”
  “殿下!殿下精诚所至,必能受这树枝的庇佑!可惜咱家有眼无珠认不得这宝贵之物,殿下还是好好收起来莫叫他人偷盗去。”何公公慌乱地说道。
  “公公言之有理,我先去把它好好地供起来。”李昀郑重地点点头,向书房走去,将树枝随意地丢在了书桌上。
  何公公在李昀走后才反应过来,他这就是故意激他让自己可以脱身,何太监被气得使劲地捻了捻手里的拂尘。
  没多久李昀就回来了,何公公也不再让他废话,直截了当道:“殿下,咱家是来传陛下口谕的。”
  何公公已经做好了李昀会再使什么刁钻古怪的伎俩的准备,可是李昀竟一声不吭地跪下,让何公公有些出乎意料。
  “奉皇上口谕,世子李昀性情跋扈无法无天,前日闯下大祸,命之在其王府之中好好反思己过,两月内不得出。”虽是传皇帝口谕,但何公公是故意喊得大声,生怕府上其他人听不见。
  李昀恭恭敬敬地接旨,磕了个头:“臣李昀,谨遵皇上口谕。”
  何公公慢悠悠地走到李昀面前,低声道:“殿下做了些什么自己心里头清楚,咱家也就不多说,陛下的意思就是让您在府上好好思过,别再出去闯祸了。咱家也不会真派人来寸步不离地守着您,但是殿下这样器宇轩昂英姿飒爽,一出门必定有人认得出来,要是传到了陛下耳朵里,这可就不大好了。”
  “公公放心。”李昀了然。这话的意思就是不能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去,但是换个装束别人认不出,也就过去了。
  何公公恨不得早点离开这个瘟神,话带到之后也不多留,说完带着小太监们回宫了。
  李昀打了个哈欠,使唤下人去烧热水给他净身。
  现在已经快要到午时了,李昀去小厨房寻了一碗枣糕填了下肚子,转身又去了趟净室,待回到卧房时,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外头虽是天寒地冻的,但房间里烧着地龙点着熏笼,暖和得很,不穿外衣都不觉得冷。
  李昀在热水中泡了一会儿,在水汽氤氲之中又开始遐思连连。他想起皇帝将他禁足的事,虽说皇帝自小疼爱他,甚至疼爱程度都引起了众皇子的不满,但前提是李昀得乖巧听话不惹事。像现在这样触碰到皇帝的爪牙,竟还能全身而退的,说是因为疼爱,李昀绝对不信。
  李昀不禁猜测,皇帝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梳洗完毕之后,李昀换好衣服、裹紧了袍子,折回书房拾起那根枯树枝,握在手中把玩了一番。上面的叶子挺像槐树的树叶,但细看又有些细微的差别。
  李昀看来看去又觉得没意思,就想着拿过去逗逗江洺。
  

  ☆、共食

  
  手里携着根枯树枝,李昀就直接往江洺的寝房走去。
  谁知到了之后才知道江洺不在,听下人说是去和章益下棋去了。
  李昀心里突然涌上一阵莫名的烦躁,吩咐下人让江洺去他院子里的膳堂等候,自己要和他一起用午膳。
  “殿下喊我来作甚?”江洺端坐在膳桌旁,脸色平静地问道。
  李昀看着丫鬟们一盘盘地往桌上端热气腾腾的菜肴,随口胡编道:“我今日又有些食不下咽,所以就麻烦江公子来一趟。”
  “我又不是郎中,我能做什么?”江洺只觉得莫名其妙。
  李昀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眨了眨眼道:“江公子秀色可餐,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坐在我旁边,我看了都能多吃几碗饭。”
  江洺嘴角一抽,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殿下抬举了。”
  “我说的是大实话,”李昀虚情假意地说道,“我可不像其他人,只会说一些花言巧语。”
  “殿下快吃吧。”江洺不回话,拿起筷子就用起了膳食。
  谁知李昀突然作惊奇状,一脸不可置信:“怎么这么着急吃饭?难道我的好容貌也能让你胃口大开?”
  江洺:“……”
  李昀不停下来,继续说:“这可是你这些天以来对我的第一次认可,江公子终于想通了?”
  “只要对一人抱有成见,那无论他做什么事,你都能挑出毛病来,”李昀眼底抹过一丝懊悔,自责道,“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江公子,让江公子对我生了这么大的嫌隙。”
  江洺默默地看他演戏,不作任何反应,只是早膳用得早,腹中早就有些饥饿难耐了,他看着桌上摆着的佳肴,强忍住心底的欲望。
  “但我没想到江公子是个快意恩仇的人,这么快就要与我冰释前嫌。这样,若江公子以后真的不再对我抱有任何偏见,决定要重新客观地认识我这个人,就请拿起筷子尽情享用吧,桌上的一切都是特地按照您的口味准备的。”
  江洺:“……”
  他尽力不看桌上的菜,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李昀,似乎在控诉着这不公平的选择。可是就算江洺不看那些美味佳肴,但香味还是肆无忌惮地钻进他的鼻腔,他似乎都能想象这些菜都有多好吃。
  饿了许久的胃开始一阵阵地痉挛,额头也冒出了细汗,这快要将他逼疯了。
  江洺的眼珠子在膳食和李昀之间来回转着做抉择。江洺似乎是被饥饿冲昏了头脑,膳食和李昀之间当然是选择膳食,于是江洺便本能地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
  李昀也不再逗他,笑了笑就拾起筷子开始与他一齐进食。
  温热的食物冲散了久聚不散的饥饿感,让肠胃体会到难得的餍足,痉挛也有了些许缓解,江洺缓过来之后又怒视了一眼李昀。李昀正细细地咀嚼着嘴里的饭,伸手夹菜的时候无意间正好对上江洺的视线。
  他咽下嘴里的饭,犹豫着道:“江公子,吃人你得和吃饭一样,得细细品尝。像你方才那种凶狠的目光,看得我都浑身发抖了。”
  江洺似乎没有听到他说的话,毫无反应地继续吃着。
  两人没多久就用完了膳食,江洺擦了擦嘴打算起身离开,没想到被李昀拦住。
  “殿下还有何事?”江洺不耐烦地问道。
  李昀故作神秘,凑近他低声说道:“我有一个大宝贝,想和你一同观赏,不知江公子可否赏脸?”
  江洺浑身一僵,像被雷劈了一般怔在原地一动不动,难以置信地皱眉看着李昀。
  “在这儿等着,我去拿来。”李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溜了出去。
  江洺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什么,看着李昀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果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什么人待久了就会变成什么样。
  他转身回到原座坐下,但是坐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李昀回来,江洺觉得无聊,就走到隔间与正在做事的厨娘搭话。
  “大娘好手艺,方才做的菜味道好极了。”江洺莞尔一笑。
  厨娘看着他这个俊小伙儿也是一笑,问道:“唉,那合不合口味?公子可还喜欢?”
  “都是我爱吃的菜,大娘有心了。”江洺柔和地笑着,温声夸赞道。
  “这都是殿下吩咐做的,我常年伺候世子,又怎会知道公子爱吃什么,”厨娘笑眯眯地摇摇头,“要谢就谢殿下去。”
  江洺闻言一愣,微微错愕。
  厨娘见他不回话,又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江洺神情恍惚地回到桌旁坐下。
  少顷,有一个下人来报:“江公子,殿下有事要忙,请您自便。”
  江洺撇了撇嘴,也不恼,自行离开了别院膳堂。
  另一边,李昀正在书房之中交代凌鹰做事。
  “你去查查当年李崇被贬为庶人之后,一家子都流落到了何处,在哪安身,”李昀思忖着说道,“再顺着查,他们这一脉当今流落到了何处。”
  凌鹰面露难色,心想着查这个哪有这么简单。
  李昀似乎看出他的想法,道:“这确实不容易。但太子被废,当年必有档案记录,你查查被贬到了何地,然后去当地的县志看看,其间可能要辗转多地,你辛苦点一直查下去。”
  凌鹰听他一说,心里也稍稍明朗了起来,咬咬牙答应了:“是。”
  李昀又想起了江洺随身携带的那块玉佩,听江洺说那是父亲在世时留给他的,李昀当时细看了那玉佩发现是洛阳的工艺。
  “啧,”李昀犹豫着说,“要是失了线索,就去洛阳查查。”
  凌鹰应下了。
  李昀看他还是一脸纠结,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没有。”凌鹰不言,却还是愁眉苦脸。
  李昀无奈道:“这事要是办好了,这月薪俸就不减了,再加两成。”
  凌鹰突然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属下不惜肝脑涂地、两肋插刀,一定竭尽所能为殿下分忧!”
  淡金色的暖帐疲软地搭在床架上,丝织的被子轻轻包裹住床上那人的肢体。四周的窗帘尽数落下,遮挡了外头的亮光,让屋里头更显阴暗。房间里还烧着地龙,暖烘烘的就像春天一般。宫女们都在屏风外面静立守候着,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八仙桌上安置的安神香上头挤出几缕白烟,一缕一缕地相互纠缠,蜿蜒着向上飘散,混入了洁净的空气之中。
  床上那人也在这舒适的环境之中睡得昏沉。
  半晌,屏风内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孙嬷嬷听着是太后转醒了,这才赶紧绕进屏风里头,轻手轻脚地伺候她起身。
  “哀家昨儿个忘记问你了,昀儿去皇史宬当真只是在翻阅史书典籍?”
  太后午歇刚醒,被孙嬷嬷小心地扶着从榻上起身。
  翠萝头饰典雅、衣着朴素,在屏风外恭恭敬敬地站立着。闻言她连忙回答道:“正是,奴婢在一旁看了,世子殿下在皇史宬之中翻阅的都是开国前三朝的书籍。但殿下找的是什么,奴婢也不甚清楚。”
  太后在孙嬷嬷的伺候下漱了口,净了面,复而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昀儿这孩子与其他孩子不同,太过聪明,太过会审时度势,对人又太过会揣测人心了。那些蠢人啊,什么时候被他利用了都不知道。”
  翠萝第一次听见太后这样谈论李昀,不知道说些什么。
  “但有时候聪明容易反被聪明误,被人利用了也被蒙在鼓里。”太后苦恼地摇摇头。
  翠萝似懂非懂,又想起李昀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孙嬷嬷忖度着她的心思,道:“太后是想暗地里帮衬着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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