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你自照-第1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翠萝似懂非懂,又想起李昀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孙嬷嬷忖度着她的心思,道:“太后是想暗地里帮衬着世子?”
太后不回话,扯开话题。
“我适才做了个不好的梦,”太后神思恍惚道:“不知为何,我总感觉这段时间有什么不对。”
太后又甩甩头,“不,什么也不对,皇帝不对劲,荣王府也不对劲,朝堂那边什么模样我倒还不太清楚。”
翠萝抬手指了指飘着安神香的香炉,示意小宫女们去换成提神香。
“最近,还有什么事吗?”太后突然问道。孙嬷嬷在俯身替太后穿好服饰,扣好扣子。
翠萝赶紧回话:“回太后,奴婢今日打听到,陛下将世子殿下禁足在了王府之中,但原因是何奴婢还未查出。”
“禁足?”太后皱眉道,“他这是做了什么惹皇帝不高兴了。”
翠萝低眉敛目,闭嘴不语。
太后想了想,开口吩咐道:“去查查。昀儿这人得护着,但也得防着。”
翠萝连忙应下。
太后又喃喃道:“这些年不少人都以为我这个老太婆不中用了,好不容易有一个要来亲近我利用我的,总得好好护着,让其他人看看我到底中不中用。”
翠萝退下之后,又立马转身去慈宁宫的小厨房,让厨娘准备一碗上好的参汤。她站在一旁看着厨娘忙来忙去,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时她曾经也是这样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伺候她的奶娘为她忙碌,如何为自己准备一口吃食。
她本是京城中一位武侯家中的小姐,但因父亲卷入朝廷争权而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那时候她才六岁,亲眼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是如何被一个个地夺去生命,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体会到死亡。
☆、凶相
太后与她祖母交好,一听说此事,就亲口向皇帝求情让他饶这小丫头一命,接着将她接进宫放在自己膝边照看着。
但是太后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亲妹妹,事发的前几天被下人们偷偷送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流落到了何方。
翠萝在宫中待了十多年,也不清楚宫外的生活到底如何,只希望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可以过得好,至少要吃饱穿暖。
这会儿,厨娘已经煮好了一碗参汤,盛进玉碗之中放在端盘上端给了翠萝。
翠萝接过后点点头也不多言,甚至没看厨娘一眼就离去了。
她带着几个小宫女从慈宁宫一路来到御书房,好巧不巧,正好遇上皇帝与何公公在商量事情。
在御书房门口守着的小太监见翠萝来了,连忙想进去通传一声,没想到被翠萝制止。
“陛下正在商量正事,待会儿我再进去,免得耽误了什么国家大事。”翠萝压着声音说。
那小太监咧嘴一笑,夸道:“还是翠萝姐姐明白事理。”
翠萝故意往门边靠了靠,既能掩住自己的身形,又可以更清晰地听到屋里的谈话。
“奴才说句公话,这荣亲王与陛下感情深厚不会通敌,但这世子可就不一定了,”何公公顿了顿,道,“世子常常装疯卖傻掩去锋芒,心机城府深不可测,与老王爷性情相差甚远。”
皇帝有些动了怒,厉声道:“朕这二十多年来,待他比待自己亲儿子还要好,就是想让皇兄的孩子和自己一条心。不曾想竟养出了白眼狼!”
何公公本想劝皇帝多加防范李昀,根据他对荣亲王的感情原以为会不好劝要多费一番口舌的,没想到才说了几句就说过了头,何公公有些猝不及防。
他抿了抿嘴唇,忖度着皇帝的心思缓声劝道:“其实世子不一定是与陛下为敌,只是吞云会触碰到了荣王府的底线,世子才不得不小小惩戒了一番。世子一向尊敬陛下,忤逆陛下的事他自然是不敢做的。”
皇帝听了冷哼一声,不动声色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何公公跟着皇帝久了,极会察言观色,一见皇帝这样就知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胁肩谄笑,又道:“奴才还记得世子刚懂事那会儿,一听说陛下喜欢天山雪莲,私底下立马派了一队人马特地去西域采了一车回来敬献陛下,还说御药房备着的不新鲜,自己去采来的更有味道。”
皇帝也想起了这事,嘴角不经意地翘起。其实皇帝早就看出来,李昀自小就显现出高于其他同龄幼童的才智。小孩子无论多聪明,使的手段多高明,在大人面前总是一些争风吃醋不入流的伎俩。但人长大了之后,若是不能明辨是非善恶,可是会走歪路的。
皇帝愁眉未展,想着以后李昀万一做了错事,自己处置他之后要怎么向皇兄交代。
门外的翠萝瞠目结舌,手里端着的盘子都有些不稳起来,心想着荣亲王和世子怎么可能会通敌?
她见现在也差不多时候了,就用眼神示意小太监进去通传。
翠萝敛了脸色,恭恭敬敬地将参汤呈上去之后,又假借太后之口让皇帝多注意身体。
“母后今日身体如何?你们伺候得可还用心?”皇帝用勺子舀了一口参汤送进嘴里。
翠萝喜眉笑眼,如实说道:“娘娘身体还似以前一般康健,夜间睡得香,白日里精神也好。奴才们也都伺候得尽心尽力,陛下只管放心。”
皇帝点点头,翠萝这才告退。
回去慈宁宫的一路上,翠萝一直在疑惑着,荣亲王府在皇帝的庇护下权势滔天,又怎会与塞外之国密合,这种事自己又该如何告知太后。
这种事要是一个处理不好,说不定还会加剧两兄弟的矛盾,导致手足相残。这皇室之中的阋墙之祸自古以来都不好化解。
被翠萝忧虑着的李昀此时还在荣王府里,端坐大铜镜面前观赏自己的绝世容颜。
他解下头上佩戴着的头冠,一头墨黑的长发倾泻而下,铺在肩头,又顺着脊背滑下去。李昀抓过一把放在胸前把玩着,看着镜子中的那张脸,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江洺。
李昀突然开始想象镜子中的是江洺,他慢慢卸下脸上自带的戾气与张狂,一点一点模仿着江洺的神情。李昀先是尝试着屈眉弯眼,柔和了看人的目光,后又微抿嘴唇,将唇角微微翘起。
镜子中的那张脸却丝毫没有江洺的温文尔雅,反倒媚态毕现。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眼角狭长上杨,被挤出了几丝春光,妩媚至极,特别勾人。唇色淡薄,粉中透着白,但那一笑反倒更显清冷之美。
李昀只瞧了一眼便呆住了,明明人家做这副表情就让人觉得清和平允,怎么自己一学他就成了这副撩人的模样。
他嘴角微抽,恢复了平常张扬霸道的模样,有些生气地起身重新梳好头发戴好头冠。
李昀刚走出别院就撞见了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陈不染。
陈不染行色匆匆,一看到他就立马小步跑上前,他一把拽住李昀的胳膊,气喘吁吁道:“不妙啊,不妙!”
“怎么了?”李昀疑问。
陈不染缓了几口气,道:“上午你不是让我给王府测测凶吉吗?我方才和我那小徒弟卜了一卦,结果不太妙。”
李昀心中轻笑,心想自己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老家伙还真就记住了。他道:“你说。”
“这次王府怕是真遇上了□□烦,”陈不染眼底抹过一丝担忧,苦着脸说,“我先是掐了掐几个指头,之后又用我那几枚古旧的铜钱算了几遍,最后连大衍筮法都用上了,虽然结果小有差别,但每一卦都是凶相啊。”
李昀笑笑,“你告诉我怎么算的我又听不懂,直接告诉我结果,王府最终如何?有没有化险为夷?”
“虽是凶相,但是卦上的结果好坏可能性也是一半一半,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了。”陈不染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李昀笑着摇摇头,道:“那你的祖师爷有没有告诉你怎么化解?”
“我只算出一个字‘人’,其他的……”
陈不染见李昀还要继续问,赶忙制止他,“别再问了,天机不可泄露。”
李昀不以为意,收起笑意深深看了一眼陈不染,然后说:“要不这段时间你先去外头避避风头吧,等王府麻烦事过了再回来。”
谁知陈不染一听就不乐意了,他怒目圆睁地看着李昀,对他吼道:“你说的什么话!我是这种人吗!”
“我看着你长大,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会痛心吗?”陈不染嗓子有点哑,“更何况我每年都来王府蹭吃蹭喝,这一出事我就立马撇清关系,祖师爷想必都看不起我。”
“我虽然什么事都不会,只会算命,但说不定到时候就能靠算命救你们一命呢。”
李昀心下一暖,但嘴上还是不饶人:“这年头要是能靠算命救命,可就到处都是救世主了。”
天际泛白,太阳将清晨的第一束光芒洒向大地。长安城中东方破晓,高低不平的房舍在雾气中起伏,时而露出檐角,时而露出屋脊,过了许久才从水雾之中完全挣脱而出,还了一片清朗之地。
荣王府别院中,李昀还在寝房之中熟睡。与白日里在人前放的姿态不同,他夜间的睡姿极其不雅观,床上的被褥凌乱不堪,床单也被弄得起了几个好大的褶皱。李昀将棉被子夹在两腿间,双手也死死地搂住它,头歪歪斜斜地靠在枕头上,没有束缚的长发四处散乱,整个人缩成一团安睡着。
半个多时辰之后,外面远远地传来了公鸡打鸣的声音,叫声尖锐高亢,又有些许嘶哑,似乎在咳血一般。在公鸡催促了几声之后,李昀终于从睡梦中转醒,他咽了口口水,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将头埋在被子下方试图继续睡。可惜公鸡不解风情,依旧坚持不懈、不死不休地继续叫唤着。
李昀皱着眉头,终于在公鸡的打鸣声中妥协了。他眼睛都没睁开,就张口不耐烦地问道:“现在几时了?”
守门的奴才应道:“回殿下,辰时将近。”
李昀叹了口气,依旧紧闭着眼睛,从床上摸索着来到隔间净室解手。
梳洗穿戴完毕后,李昀随意地吃了些糕点,走去书房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进酒没回来过吗?”
“回殿下,进酒公子这些天忙到深夜才回来,早上天没亮就又出去了,连三餐都不在府上吃。”康子皱眉道。
李昀思索着向前走,半晌才道:“下次见他回来,让他过来找我一趟。”
“是。”康子应下。
走进书房后,李昀看到窗台上插在花瓶中的枯树枝才想起来,前几日想着要拿这个去逗逗江洺的,结果不幸地放了他鸽子。
李昀眉眼弯弯,星眸泛光,嘴角扬起一点幅度,带着些许邪魅地一笑,坏心思又在心中萌生。
庭院深深,青石板路旁的树丛已经冒出了无数条绿枝,被风吹得四处摇曳,似乎在挽留路过的客人。
李昀手里握着枯树枝踏过青石板小路,往江洺的客房走去。
江洺的寝房里安静得很,他裹着狐裘靠在窗台上,没精打采地数着外头围栏上有几根竖杆。惨白的光线照得他的俊脸更加清新出尘。
江洺突然听见寝房门打开的声音,心里正寻思着是谁这么不守礼,刚转身过来就被李昀欺身压上。
李昀双手撑在窗台上,两臂将江洺环在其中,又把身子往前慢慢地挺,逼得江洺退无可退。
“李昀你做什么!”江洺大惊失色。
☆、对峙
他见李昀不回答,还继续靠近他,江洺只能一面惊慌失措地推开李昀,一面本能地往后退,最后将身子抵在了窗台上。
可李昀却不顾他的狼狈,变本加厉地将身子往前贴近他,江洺被逼得踮起脚尖,他羞愤地低着头。
“李昀!”江洺使劲地用手肘抵住李昀的胸膛,身后的窗台铬得他的后背生疼。
像是看慌乱不已的江洺看上了瘾,李昀饶有趣味地抬手抓住江洺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
江洺怒不可遏,眼神怒火中烧,恨不得将眼前那人一口吞下。
李昀却不一样,他看着江洺的目光冰凉如水,又透露着几分茫然和不解。一手像钳子一般死死地扣住江洺的下巴,李昀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将江洺的脸都看了一遍,缓缓道:“右眼下方多了一点泪痣,眉间少了几条细纹,睫毛短了些、但是密。”
江洺:“……”
敢情他这是在对比两人的脸?
李昀检查完了之后才缓缓松开江洺的下巴,又后退了几步。
江洺扶着窗台,喘了几口气,一手摸了摸颔边,眼神愤怒地看着李昀。
李昀倒是处之泰然,他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袍,端端正正地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下。
江洺见他这副样子心里更生气,哑着嗓子怒道:“李昀你有什么气别来找我撒行么?”
“你哪里看出来我有气了?”李昀邪魅一笑,反问道,“你真的不觉得我很高兴吗?”
江洺直眉怒目地看着李昀。但李昀倒是没有看出他有多凶,反而觉得带了些娇嗔在里头。
“你过来,我给你看那个宝贝,”李昀神秘地向他招手,“昨天正午突然有点事情,所以就没过去找你。”
江洺深知拒绝是徒劳的,李昀必定又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荒唐事,就只好无奈地走过去坐下。
看他坐定之后,李昀从背后腰带之中抽出了那根枯树枝,将它放在江洺面前晃了晃。
江洺先是皱了皱眉,似乎是瞧出了什么,随后一把抓住李昀的手夺过了树枝。看清楚之后,他怛然失色,大惊道:“你疯了!”
李昀打了个哈欠,挑眉问道:“这树枝有问题?”
“这树枝你折的?”江洺不答话,转而发问。
李昀诚实地点点头。江洺嘴唇轻颤,不知道在喃喃些什么,他将树枝放在桌上,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你一眼就认出了这树枝,”李昀试探着问道,“莫非那树是你家的?”他特地加重了“你家的”三个字。
江洺闻言脸色一变,心中怦怦直跳。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李昀话里的意思。他一边回想起前几日早晨的谈话,一边反复检验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随后江洺又想起这些天和李昀的接触,兀自认为他只是个会耍点小聪明、做事招摇不顾礼法的纨绔子弟,现在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