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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药入膏肓-阿扶子-第17部分

小说: 药入膏肓-阿扶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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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永脖子都梗粗了:“我动手,咱俩一个裤裆长大的,你说我是这种人么我?”
    “谁跟你一个裤裆,少他妈恶心。”聂寒山一笑,点了支烟,“她动手?所以你就跟个怨妇似的跑我这儿来了?”
    聂永自己也翻出一根烟来抽,借了他的火,狠吸两口以后嗓门逐渐小下来:“周译明打的。”
    聂寒山瞬间明白大半。
    聂永这位小舅子早些年就开始跟人混,也算是走运,一个混子搞出了生意,还做得有模有样。逐渐的,手头产业大了,再靠着当地的人脉在小镇子上横,算是条地头蛇。聂永上门之后捞不到他手上的活,还没少挨骂,本是夫妻之间的事,他也总爱插上一脚。
    但动手也是头一回。
    聂永昨天晚上就到站,没敢立即联络他,在候车厅蹲了一晚上,现在肚子一直叫。聂寒山让他收好房卡,把人带出去吃饭,席间又叫他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交代清楚。聂永说话爱跑偏,跟盛敏华不相上下,十多分钟就能讲清楚的事硬生生让他拖到一个钟头,桌上剩菜都凉透。聂寒山提纲挈领,大致拉出一条线。简而言之,就是家常便饭的两口子吵架,周巧梅不让聂永回家,聂永去学校看女儿,让周译明撞见,说的话过于难听。聂永往常在家受气,虽说不是什么秘密,但至少没让人看见,这下当众受辱,没控制住,就跟小舅子大打出手。事情闹到派出所,又被周译明压下来,周巧梅不置一词,聂永一气之下跑到了这里。
    聂寒山一向不赞成干预别人家内事,出于儿时情谊,在经济上施以援手,是为底线。这两口子的事一时很难辨清谁是谁非,况且家里还有个孩子——再三思索后,答应先让聂永留下,其余事项日后再谈。至于工作,没打算让他干,一来这人没本事,二来这趟出走还说不准能坚持几天,连公寓都不方便租。
    从饭店出来,天已经黑下去,雨水淅淅沥沥沿着屋檐淌,车灯成串蜿蜒,排到楼与楼的边际,像玛瑙手链,被剪断,散了一地的珠子。聂寒山看了看时间,让聂永上车,把人送回酒店。路程不远,没料到行至半途暴雨骤降,没多久老街道就积了水,只好改道绕远路,一路仍是堵。然后接到温酌言的电话,说不回来了,在刑母那里住。
    “不是说不要出门了?”
    “说好的事,邢阿姨一个人……”
    好容易往前挪了一段,前边一辆桑塔纳死活不动,聂寒山按了声喇叭,没反应,又按两声,干脆摇下车窗喊人。后边的司机跟着骂起来,闷雷似的,一阵接一阵,把雨声都吞没。
    桑塔纳总算动了。
    “行,明天你就赖个床,我过来吃午饭。”聂寒山跟着挪车,“先挂了宝贝,我堵车。”
    那边忽然没声。
    聂寒山笑起来:“言言?”
    气流声传入耳廓,绵羊笑了,那笑声无论听多少次都磨得他耳根子发痒。
    “知道了,聂总,到家给个电话,否则我睡不着觉。”
    聂寒山笑了一声,将要回击,那头却收住:“行了,专心看路,挂吧。”
    也不知道温酌言是哪路神灵,之后路况逐渐转好,抵达酒店没花多长时间。一路上聂永不住偷瞄他,几番欲言又止,聂寒山视若无睹。刑允那一闹相去已久,时间与他在外的成就磨去几重闲言碎语,但人心慕丑,坚如磐石,一旦下达判决就再难变更。聂永本事不行,却知好坏,当初就第一时间表明态度,两人之间没为此产生过嫌隙。可接受和理解又是两回事,他在他面前从不遮掩,他却不大喜欢问及他的感情。
    车在酒店大厅外停下,聂寒山给聂永扔去一把伞,聂永又问他有没有烟,聂寒山直接扔去一盒,聂永嘻嘻笑着走了,从背后看,聂寒山才发现他跑起来有些瘸。
    大伯一家又来电话,千恩万谢,托他照顾幼子。
    早该猜到是来投靠他,电话却姗姗来迟。老掉牙的客套话翻来覆去讲,裹了腐臭味道,聂寒山按了免提,把手机放到置物台上,边刷牙边听,末了吐一口水,再客客气气周旋一番,结束通话。
    没留神,用的是温酌言买的新牙膏,便宜货,薄荷味,简直辣嘴巴。
    裹了浴袍往床上一躺,才想起要给绵羊打电话。摸来手机准备拨号,屏幕先亮起来,紧跟着铃声响起,显示本市一串陌生号码。短短一天,被来电折腾得神经敏感,犹豫片刻,重新打起精神才滑屏接听。
    那头却没动静。
    聂寒山又开口,然后隐约听见听筒里的微弱的呼吸声。
    鬼片似的。聂寒山好笑,掐了通话,再给温酌言打过去。
    3
    一场秋雨一场寒。
    雨天过后立即迎来降温,温酌言开始感冒,鼻头泛红,眼睛整日冒水汽,聂寒山看得心里痒痒。这人抵抗力差,自愈能力也差,挂了三天盐水才见好转,第四天说什么也不去了,聂寒山看他手上几个针眼子,没勉强。转眼九月就到尾声,做梦似的,同床共枕快一个月,糖也送出了二十七颗。算上黄金周,再有不到两个礼拜的时间温酌言就回学校报道,一共三门课,时间宽裕,说是会留楚骁那里做兼职工,每个礼拜凑二十钟头的班。东西会搬回学校一些,但只要当天早上头两节没课,还是会回来住。
    聂永没消沉几天,忽然又一个电话打来,说要请他吃饭。素来多是聂寒山掏钱的份,这一出来得新鲜,不过还是留了个心眼,追问钱从何处来,说去找了份刷碗的工作,小时工。聂寒山了然,饭菜让他免了,两人下馆子各吃了两碗馄饨。聂寒山对此早已经司空见惯,聂永在家也不是没去做过体力活,至少人没缺胳膊少腿,挣钱的办法就是有的,关键在于不懂理财,加上在岳父家受气,有自暴自弃的情绪。
    这次没再提烦心事,给他讲他爸妈近况,电话里老人家从来报喜不报忧,聂永说的更实际。
    又跟邻居吵了一架,老太太的脾气随年纪见长了。
    “排水这茬,过年那会儿我才去隔壁谈过,说得好好的。”聂寒山笑,“不过既然有力气吵架,就说明身子骨争气,挺好的。”
    聂永笑道:“二婶那身体没话说,随便喊一嗓门都中气十足。”
    聂寒山琢磨着怎么托人再去找邻居协商,聂永去卫生间,回来便扔他一包红塔山。聂寒山收下,再从包里翻出蒙特金闪闪的盒子,抽出两支给聂永扔过去。聂永没接住,让烟支撒在身上,捡起来嗅了嗅,嘴角咧到耳根子。
    吃的是午饭,聂寒山下午刚好有事,吃完就去找杨凡炜。主要是托他签一份材料,电话上讲好的,杨凡炜说让助理送来就行,聂寒山知道这人心眼多,笃定主意亲自走一趟。
    进办公室,见沙发上还有客。
    聂寒山与人打了招呼,往侧边短沙发上一坐,记起是杨凡炜的离婚律师,有过一面之缘。
    两人喝茶寒暄,大约十多分钟,门“咔嚓”一响,杨凡炜施施然走进来,亲自添茶倒水。坐下来东拉西扯,情绪高涨,便又讲王律师如何手段高明,助他脱离苦海。恳切之至,恨不能怂恿聂寒山也去离个婚。聂寒山耐心奉陪,捱了半个钟头才抽出个时机递材料过去。
    杨凡炜收了话匣子,没掏笔,跷着腿一页一页翻看。
    王律师话不多,室内登时阒然,依稀听见走廊上杂沓的脚步声,继而是关门声——“哐当”一下,又是茫无涯际的空白。
    聂寒山起身添水,顺便拿了王律师的杯子,后者莞尔道谢。
    饮水机咕咚咚往上冒水泡,杨凡炜叫了声“老聂”,停顿的间歇,没把话接下去,手机响了。两杯水接完,聂寒山回到座位上,屁股没挨到沙发,就见杨凡炜钻天鼠似的蹿起来,脸登时就绿了。王律师刚抬起茶杯,眼下重新放回沙发上,与聂寒山一同观察他神色。
    电话掐断,脱口就问候祖宗。
    “这他妈就一帮土匪!”
    也亏得有耐心解释,前妻余微带了人,要去惠惠工作的地方闹事。杨大少本事大,都已经一拍两散,那边的线人还没撤。
    别无他选,聂寒山和王律师起身跟上,一路听杨凡炜絮絮叨叨,控诉余微的作案前科。聂寒山起初没在意,直到车跟着杨凡炜开上环城西路才陡然提了精神。从停车库出来,尾随杨凡炜转向旁边写字楼,电梯按下第十三层。前些日子才到附近接过温酌言,是这栋楼无疑,但具体第几层,聂寒山还真不清楚。眼下一颗心悬在喉咙口,中途有人进出,电梯走走停停,他就站在门边上,身子都没挪。整栋写字楼的设施都有些旧了,狭小的空间自带异味,人数一多,空气呛鼻,杨凡炜一个劲用手抹额头,几个姑娘盯着他看。
    数字终于跳到十三。
    电梯门刚打开,聂寒山长腿一伸率先冲了出去,他个高,脚下生风,杨凡炜和王律师都赶不上。路过两间办公室都是空的,人还在东张西望,忽然听见走廊尽头那间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瓷器打碎的声音,聂寒山改用跑。多不进门,入眼即是稀稀落落的碎瓷片,温酌言斜倚在空空如也的办公桌上,右手袖管上染红一块,左右各立着两位手足无措的男同事。三人身边是两张被掀翻的椅子,记事簿、水杯、水性笔,一干杂物遍地撒开。办公室两头各聚了人,上礼拜才见过的惠惠鼻青脸肿,衣服裙子都被撕烂,身体几乎赤裸,让几位女同事护在身后。另一头七八人,男人占据半数,其中一个黑皮大个子距离温酌言最近,弯下身要抓他衣领,两位男同事伸手欲拦,却快不过聂寒山。大个子的手没能碰到衣料,后脑勺上的头发被一把抓住,朝上一提,紧跟着一记重拳砸中左脸,五官与脸部肌肉几乎走位,整个人朝右栽了出去。
    聂寒山顿足,下颌一压:“再来?”
    全场寂静。
    闹事者回神,冲上来作势围殴聂寒山,杨凡炜一身煞气冲进来,捉住人群背后的余微迎脸就是一耳光。那一掌是留了力气的,却把乱套的现场彻底镇住了。
    聂寒山不管三位主角接下来的戏,转身去扶温酌言,后者没给他机会,先一步站好了。聂寒山感觉他刚刚看了别处,又像是错觉。
    “我教训婊子天经地义,难道还得跟你打报告?”余微一嗓门喊穿天花顶,“脸真大啊你杨凡炜!”
    聂寒山道:“不好意思余女士,您教训我弟弟也不用跟我打报告?”
    黑皮大个朝温酌言鼻子上一指:“丫就一神经病,”这人鼻子嘴巴上全是血,半边脸不成样子,咬字都模糊不清,“你们问问谁先动的手!”每说一个字就疼得龇牙咧嘴。
    不等聂寒山接话,一直拦在惠惠身前的女人破口大骂:“几个大老爷们进门就抓着姑娘打,砸东西掀椅子,流氓还长志气了是不是?”
    余微这边的人道:“说这么好听?这就一偷人老公的婊子。”
    “都他妈闭嘴!”杨凡炜厉声呵斥。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扭头死死剜了余微一眼,翻出手机便开始拨电话。
    余微冷笑,却不看他,哭红的眼睛咬住惠惠。
    所谓亲友大概都是远亲和非家庭往来的私交,她不发话,也不敢妄自再跟杨凡炜起冲突。惠惠这边的同事想再说,又被她拦下,女同事脱了外套将她包好,她点头道谢,身子仍抽搐似的发着抖。
    保安姗姗来迟。
    客户部走空,搭上外出比稿的团队,在场员工不多,老板楚骁也不在。行政人员只认识聂寒山,杨凡炜便把这边场子往他头上一扔,自己跟着前妻一帮人离开。温酌言和惠惠由同事送去医院,聂寒山没顾上跟他说句话,不足半个钟头,楚骁和关鹤一前一后到了。
    4
    从公司出来,聂寒山立即给杨凡炜拨去电话,问那黑皮的来路。
    上一段婚姻门当户对,前妻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杨凡炜此刻焦头烂额,语气烦不胜烦:“鼻骨骨折加颧骨错位,差不多行了,不亏了。”
    聂寒山一笑:“行不了,让他跟我说清楚谁神经病。”
    那头一顿,笑开:“你家那位下手根本没留情面,鼻骨是他打的,力气不比你小。”
    聂寒山也笑,却不接话。车门已经拉开,人却立在原地不动,关鹤也不走,背靠后排车身看着他。此刻地下车库空无人烟,光从头顶一盏旧灯里倾泻而下,混着翻滚的蚊虫,像浸泡彻夜的茶水,冷而浊。
    杨凡炜又自圆其说:“跟畜生较什么真,多大的人了老聂?怎么那么幼稚。”
    对峙无结果,杨凡炜称有电话找,只好挂断。聂寒山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扬手一摔车门,半间车库都是回响。关鹤手踹裤包,偏着脑袋吊儿郎当:“怎么不摔手机啊你,手机多……”让聂寒山一瞪,话声截止。
    最后关鹤也没去开自己的车,直接钻上聂寒山的副驾驶座。
    “这事闹不大。”关鹤漫不经心,“余老三撞上事,最近安分守己,也没人乐意跟着余微折腾,否则今天都不会这么结束。”
    聂寒山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所以跟来的没有一个算真正意义上的余家人,只不过杨凡炜自己怕了。
    关鹤把车窗摇到最低,侧过头朝窗外吐出一口烟,又道:“你说这人怎么想的?既然打,干吗不把姓杨的一起拉上,要揍揍一双,不是更解气?”
    聂寒山没接话,这三人怎么作是别人家的事,谁也不是善茬,闹出任何下场都是自寻苦果,与他无关。
    到病房,温酌言的盐水还剩半瓶,旁边的惠惠在睡觉。聂寒山原本打算给四人带饭,提前通电话,却说已经吃过,便带了水果来,亲自削皮伺候。那两位陪护的同事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来,聂总你不用顾及我们。”
    关鹤在一旁笑:“聂总贤惠,别跟他客气。”
    聂寒山于是赶他走。
    关鹤道:“我来看小温的,管得着么你?”
    话说完就手机响,听起来是曹晓灵查岗,关鹤转身出病房,几分钟后推门回来,温酌言道:“关哥要是忙就走吧,我这皮外小伤而已。”
    关鹤戏谑:“行啊,都赶我走。”
    温酌言笑道:“这不是不敢跟曹姐抢人么?”
    关鹤失笑,坐回来拣了个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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