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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故城雪重-第51部分

小说: 故城雪重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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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对当年的事只字未提,这就有些反常了。林鸿文仔细回忆着六年前的事情,沈烈是跟着贺贵那一家子来的,据贺贵说是他们在逃难半路上碰见的,最后他也是跟着贺贵那一家子走的。至于他之后是不是跟贺贵一家分开了,亦或者一直为他们家办事,那就不得而知了。可是万一他这些年都是在替贺贵办事,接近徐卿之只是为了打探商行虚实的话,那这一年来商行的运作都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谁又知道他暗地里给贺贵通风报信了多少次呢?
    林鸿文在门口认出他的那一刹那,想起自己这一年来做的事,才意识到自己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寒意从心底泛出,瞬间冻结了全身。如果扳倒贺贵的事被沈烈知道了一丝一毫,那今天在警察署里出不来的就不是贺贵而是他了。
    林鸿文躺在床上,睡意全无,满脑袋想的都是怎么把沈烈弄走。他可以随便说个理由,把沈烈辞了,但这样徐卿之肯定不会答应。如果先和徐卿之说清原委呢,仅凭当年一个模糊的印象,和一些猜测,徐卿之会信吗?周时英和茹婷的事,他嘴上不提,心里还是有芥蒂了。如果此时再不顾他的感受,强行把沈烈辞掉,从此的嫌隙恐怕就更大了。
    林鸿文辗转反侧的想着,天快亮了才睡着,梦里都是死人。一会儿是杜心竹满身冰霜的从江里爬出来,一会儿是姚顺昌胸前有个血窟窿的坐在他对面,一会儿又是茹婷浑身是血地问他为什么要利用自己。林鸿文猛地睁开眼,已经快到正午。身上的衣物已被冷汗浸透。林鸿文坐起来,只觉得寒意刺骨。忍着冷换下衣物,林鸿文靠在床上想梦里的事,他已经很久没做噩梦了,上一次这样还是杜心竹死的时候。这几年经手的事情不少,但再没有做过这样的噩梦,他原以为是自己见惯了,就不畏惧了。但原来不是,人命毕竟不同于其他东西,白日里不惧怕,可夜来入梦就太折磨人了。
    林鸿文靠了一会儿,终于稳下了心神,这才起来拾掇了一下,吃了点东西。大半宿没睡,睡着了又一直做梦,出门冷风一吹,林鸿文觉得头疼得厉害。他叫了辆车去了田家烧锅那边的慈云观,这地方他只来过一回,还是几年前刚建成时陪周时英来的。林鸿文恭恭敬敬地上了香,然后又捐了不少香油钱。他看着周围的那些香客,心想他们到底是真的信这些,还是像自己一样只是想图个心安。他想那些神明若是肯护着他,那肯定不是正经神明,只要上香交钱就能得神佛庇佑的,神佛岂不是成了贪官?可此时他又真的希望他们是贪官,因为这样他能更心安一些。
    回去的时候,林鸿文直接让车夫去了杂市儿,他想就算茹婷不在了,但田嫂还在,补偿不了茹婷,至少替她照顾一下田嫂。但是到了杂市儿林鸿文才知道,田嫂已经大半个月没出摊子了。林鸿文跟丁四儿打听缘由,丁四儿说田嫂跟谁都没有交代,忽然间就不干了。

☆、82。第八十二章

     林鸿文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算了算时间,大半个月前又恰好是茹婷出事的时候。难道……林鸿文心中有了个想法,他看了看丁四儿,哀求道,“叔,婶儿这样不声不响的就不见人了,我实在是不放心。不然你告诉我她住哪儿,我去看看。”
    “也好”,丁四儿说道,他知道田嫂向来把林鸿文当儿子看待,再说这事儿他也有几分担心,便告诉了林鸿文田嫂的住处,让他打听明白了回来报个信儿。林鸿文应承着却根本没去,他把田嫂的住址交给了何穆,并嘱咐道,“找个人盯一下,看看她是不是在家,白天又都去哪儿了。”
    “你盯她做什么?”何穆问道。
    “田嫂是茹婷的娘,杂市儿的人说她已经大半个月没出摊子了”,林鸿文说道,“我算了一下,那时候正好是茹婷出事的时候。不可能这么巧,茹婷一出事,她也不见了。”
    “那你怎么想的?”何穆问道。
    “我现在还不确定”,林鸿文说,“我只觉得,茹婷可能没死。”
    “真的假的?”何穆诧异地问,“如果她没死,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再说贺贵就算不下死手,她肯定也受了很重的伤,怎么会半点风声都没漏出来?”
    “我来的路上也在想这件事”,林鸿文说道,“我想应该是有人帮她,而且很有可能,是这个人通知了田嫂。所以如果找人盯着田嫂,我想茹婷的下落和这个帮助她们的人的身份,应该都会清楚。”
    “我知道了”,何穆说,“我会查清楚的。”
    “对了,如果哪天我出事了”,林鸿文有些犹豫着说道,“你找不到我,贺贵那边又没有线索的话,记住看紧沈烈。”
    “沈烈?他是贺贵那边的人?”何穆问道。
    “应该是”,林鸿文说,“我现在没有更多的线索,所以还不能肯定,但我会想办法的。”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何穆笃定地看着林鸿文说道,“就算拼上我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林鸿文浅笑着看着他,“这句话你说了好几年了,但是你每次一说,我就觉得踏实了。”
    田嫂的行踪在三天后有了消息,何穆有些为难地对林鸿文说道,“田嫂一天三顿的往铁路医院送饭,我想茹婷应该在里面,但是我怕贸然让人进去会打草惊蛇,所以只是在医院外面看着。但是……跟了三天,我的人发现卿之也去了。”
    林鸿文愣了半晌没说出话来,“他们是不是看错了?”
    “我问了他们好几次”,何穆说,“他们确定是卿之。”
    林鸿文抓起桌上的茶盏扔了出去,碎片崩回来划伤了手也全无知觉。
    “鸿文”,何穆看着他正在淌血的手劝慰道,“卿之也许不是去看茹婷的。”
    “你也知道康济堂就是卿之他们家的,他如果有个头疼脑热的,徐大夫就能给看了,他往铁路医院跑什么?”林鸿文说道,“再说那铁路医院是俄国人开的,茹婷无权无势怎么可能进得去?而且你别忘了,当日是卿之回来说没有找到茹婷的。可是如果他找到了呢,他为了掩人耳目把茹婷送到了全是俄国人的铁路医院,如果不是田嫂也一起失踪了,我根本不会怀疑这件事,也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
    “但是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何穆分辨道,“他跟茹婷又不熟,他没必要为了茹婷而骗你。”
    林鸿文摇摇头,“两年前他肯定不会这样做,但现在……很多事情他现在不提,但其实都记在心里。时英为什么走,我利用了茹婷和贺瑶,算计了贺贵和姚顺昌,这些事其实都不合他的心意。”
    “但他既然没有跟你撕破脸,就表示他还是把你当成自己人”,何穆说道,“他不会帮别人害你的。”
    “他确实不会害我,只是他不认同我的所作所为”,林鸿文抹掉手上的血迹,“所以才会瞒着我这件事。”
    林鸿文说着忽然一怔,何穆见状问怎么了,林鸿文说,“我只是想起那时卿之怕茹婷出事,所以让沈烈没事儿就去醉胭脂附近看着,一旦出了什么事立刻回来报信。如果沈烈是贺贵的人,那他自然能抓好时机带卿之去。”
    “可当时贺贵还在里面,只有贺瑶进去看过他”,何穆说道。
    “他既然替贺贵做事,那认识贺瑶有什么稀奇,搞不好还很熟稔”,林鸿文把几件事情合在一起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贺贵怎么交代给贺瑶的咱们不知道,但当时他还在里面,肯定是贺瑶指挥他手下那群人去对茹婷动的手。如果现在铁路医院的那个是茹婷的话,就说明贺瑶没有下死手。但她没下死手不是因为她不像她爹那样心狠手辣,只是因为她不想茹婷死。动手之前她就应该和沈烈商量过了,估计连什么时候带卿之去都已经敲定了。所有事情准备妥当,只等卿之到那儿去救茹婷。她不让茹婷死,是因为她想利用这件事挑拨我和卿之的关系。”
    “可卿之瞒着你这件事,也是他救了茹婷之后才决定的,贺瑶就算想挑拨你们,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啊”,何穆说道。
    “她并不是未卜先知,不管卿之作何反应,只要他看见茹婷的惨状,肯定会从心底埋怨我,我们的嫌隙只会越来越大。现在,卿之不仅看见了茹婷的惨状,还跟我扯谎说茹婷已经死了,贺瑶如果知道这件事,肯定会高兴得不得了。”林鸿文自嘲地笑笑,“这不光遂了她的愿,比她想得还要好上许多。”
    林鸿文忽地站起来,何穆拿了个绢丝手帕帮他按住伤口,“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林鸿文想起几个时辰前做过的那些梦,头又有些疼,“我觉得很累,不想再这么过下去了。该盯着的你继续盯着,我这几天要好好想想。”
    何穆应着,看着林鸿文往门口走去,然而门还没推开,他人就直直地倒了下去。何穆一个箭步窜过去,只来得及拽住林鸿文一只胳膊,他的额头撞在了门框上,开了个口子,血淌得半张脸都红了,甚至骇人。
    何穆吓得手忙脚乱,一边吩咐伙计拿干净的布来按住伤口,一边又叫了林鸿文几声。但林鸿文毫无反应,整个人像是死过去了一样。何穆让人叫了辆马车,连同伙计一起把林鸿文抬上了马车,直奔康济堂。
    徐世淮仔细看了看林鸿文的伤口说,“不碍事,口子不长也不深,只是出血多了些看着吓人。”
    “可他怎么好好的就晕过去了呢?”何穆问道。
    “你刚才送他来的时候没发现么,这脑袋都烫成什么样了”,徐世淮提笔写了副方子扔给郑云,“赶快抓,赶快煎,煎好了给他灌下去。”
    “知道了,师父”,郑云嘴上应着,手也没闲着,不一会儿便抓好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徐世淮转头对何穆说道,“他原本底子就不好,前几年调理过好了一阵子,估计这两年做生意又没少费神,饥一顿饱一顿,之前调理的那点效果,早就败光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药灌下去,热退了,也就好了。”
    林鸿文摇摇头,“两年前他肯定不会这样做,但现在……很多事情他现在不提,但其实都记在心里。时英为什么走,我利用了茹婷和贺瑶,算计了贺贵和姚顺昌,这些事其实都不合他的心意。”
    “但他既然没有跟你撕破脸,就表示他还是把你当成自己人”,何穆说道,“他不会帮别人害你的。”
    “他确实不会害我,只是他不认同我的所作所为”,林鸿文抹掉手上的血迹,“所以才会瞒着我这件事。”
    林鸿文说着忽然一怔,何穆见状问怎么了,林鸿文说,“我只是想起那时卿之怕茹婷出事,所以让沈烈没事儿就去醉胭脂附近看着,一旦出了什么事立刻回来报信。如果沈烈是贺贵的人,那他自然能抓好时机带卿之去。”
    “可当时贺贵还在里面,只有贺瑶进去看过他”,何穆说道。
    “他既然替贺贵做事,那认识贺瑶有什么稀奇,搞不好还很熟稔”,林鸿文把几件事情合在一起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贺贵怎么交代给贺瑶的咱们不知道,但当时他还在里面,肯定是贺瑶指挥他手下那群人去对茹婷动的手。如果现在铁路医院的那个是茹婷的话,就说明贺瑶没有下死手。但她没下死手不是因为她不像她爹那样心狠手辣,只是因为她不想茹婷死。动手之前她就应该和沈烈商量过了,估计连什么时候带卿之去都已经敲定了。所有事情准备妥当,只等卿之到那儿去救茹婷。她不让茹婷死,是因为她想利用这件事挑拨我和卿之的关系。”
    “可卿之瞒着你这件事,也是他救了茹婷之后才决定的,贺瑶就算想挑拨你们,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啊”,何穆说道。
    “她并不是未卜先知,不管卿之作何反应,只要他看见茹婷的惨状,肯定会从心底埋怨我,我们的嫌隙只会越来越大。现在,卿之不仅看见了茹婷的惨状,还跟我扯谎说茹婷已经死了,贺瑶如果知道这件事,肯定会高兴得不得了。”林鸿文自嘲地笑笑,“这不光遂了她的愿,比她想得还要好上许多。”
    林鸿文忽地站起来,何穆拿了个绢丝手帕帮他按住伤口,“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林鸿文想起几个时辰前做过的那些梦,头又有些疼,“我觉得很累,不想再这么过下去了。该盯着的你继续盯着,我这几天要好好想想。”
    何穆应着,看着林鸿文往门口走去,然而门还没推开,他人就直直地倒了下去。何穆一个箭步窜过去,只来得及拽住林鸿文一只胳膊,他的额头撞在了门框上,开了个口子,血淌得半张脸都红了,甚至骇人。
    何穆吓得手忙脚乱,一边吩咐伙计拿干净的布来按住伤口,一边又叫了林鸿文几声。但林鸿文毫无反应,整个人像是死过去了一样。何穆让人叫了辆马车,连同伙计一起把林鸿文抬上了马车,直奔康济堂。
    徐世淮仔细看了看林鸿文的伤口说,“不碍事,口子不长也不深,只是出血多了些看着吓人。”
    “可他怎么好好的就晕过去了呢?”何穆问道。
    “你刚才送他来的时候没发现么,这脑袋都烫成什么样了”,徐世淮提笔写了副方子扔给郑云,“赶快抓,赶快煎,煎好了给他灌下去。”
    “知道了,师父”,郑云嘴上应着,手也没闲着,不一会儿便抓好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徐世淮转头对何穆说道,“他原本底子就不好,前几年调理过好了一阵子,估计这两年做生意又没少费神,饥一顿饱一顿,之前调理的那点效果,早就败光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药灌下去,热退了,也就好了。”

☆、83。第八十三章

     徐卿之脸色一沉,也觉得事情严重,“咱们现在就出去找,找没找着,天黑之前都来这儿汇合。”
    “好”,何穆一边应着,一边往外走去,离开商行后先去找了陈芳等人询问贺家昨天有无异常。陈芳说,“贺家这几天都挺消停的,尤其是贺贵,都没见他出门。倒是警署那边有些新消息,说姚顺昌明天枪毙。”
    “贺贵没出门,其他人呢?”何穆问道。
    “贺瑶出了两回门,买了些东西。再就是一个老伙计,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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