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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我已经原谅-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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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好,我回去了。”
  白继劳沿着马路慢慢走,路上倒是有个如家,可他身上的钱不够,身份证又没带。
  然后又碰见家“鑫悦宾馆”,走进去疑问,一晚上一百起。
  ……三十块钱什么都不够。
  白继劳蹲在鑫悦宾馆的门口,第三次给张潭拨了电话。
  仍然关机。
  他在干什么?见什么人?做什么事?
  白继劳强迫自己不要想,但那个爆料人的话还是弹幕一般,在他脑子里飘来飘去。
  “张潭女朋友也特别优秀,长得还好看,是校舞蹈队的吧好像……可惜张潭把她甩了,妹子难受得要死要活呢。”
  再走大概十五分钟就能到家,白继来猛地踢开脚边的塑料瓶,站起身,大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你姐?
  你大爷。
  人一旦愤怒到某个程度,大脑就会变成空白,跟电脑猛地卡机一样。
  一路上,白继劳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是机械地向前走,过天桥,进小区……
  他们家灯是亮着的。
  直到看见那扇亮着光的窗户,白继劳才终于有了知觉,胸口猛地一紧。
  张潭我操你X的!
  白继劳“蹬蹬蹬”跑上楼,掏出钥匙,插入锁孔,“咔哒”一声开门——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打开门,和客厅坐着的两个人直直对上。
  一个是张潭,另一个——
  “长得还好看,是校舞蹈队的吧好像……”
  是很好看。
  以白继劳眼下这累得腰酸背痛又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情况来看,依旧,很好看。
  中分大波浪,暗红色碎花长裙,细长眉眼,鼻子和嘴巴小小的,一张睥睨众生的脸。
  “你……”张潭率先开口:“怎么回来了。”

第10章 
  (一)
  “……我不能回来吗?”白继劳站在门口问。
  张潭表情十分不自在:“没,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继劳看着那女人,麻木地换鞋,走过去。
  “这是我室友。”张潭对女人说。
  “噢,”女人很有涵养地站起来,冲白继劳淡淡一笑:“你好呀。”
  白继劳闻到一阵花香,好像是小时候他家门口的茉莉。
  “你……”这时候该说什么?
  白继劳看向张潭,张潭的脸色十分难看:“我和我姐说会儿话,打扰你了。”
  “……不打扰,”白继劳同手同脚地走向卧室,即将推门进去的时候忍不住扭头,看着那女人问:“你和张潭是什么关系?”
    女人头一偏,似笑非笑:“我是他姐姐。”
    “嗯……那你们聊。”白继劳疲惫地说。
  而就在白继劳的手刚刚覆上门把的时候——
  那女人说了一句上海话。
  语调轻扬,声音软软的,白继劳听不懂。
  然后,他听见张潭回答道:“他做饭挺好吃的。”
  (二)
  白继劳关上门在屋里坐着,自然是睡不着的。
  
  张潭刚刚说“我和我姐说会儿话”,那一声“姐”那么自然。
  
  可他和她,又真的……不像。
  
  白继劳忍不住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入耳却都是上海话——张潭那句“他做饭挺好吃的”像是专门说给白继劳听的。
  
  她问了什么他要这样回答?
  
  张潭说,这是我室友。
  
  女人问,怎么还找了个室友?
  
  还是,怎么和他作室友?
  
  又或者,你这室友怎么样?
  
  ……很多问题,都能以一句“他做饭挺好吃的”回答。
  
  从这短短七个字,无法推断出她问了什么。
    像一只箭射出去,但并没有目标。
  
  像白继劳空落落地趴在门缝上,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白继劳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放弃了。
  
  门外两人语速很快,你一句我一句聊得欢畅。白继劳睡不着,又不想出去,困兽般在屋里打转。
  
  转到第六圈还是第七圈的时候,他脚步一顿。
  
  在张潭的枕边,有一只烟盒。
  
  白继劳不抽烟——他初中的时候跟着同学试过,呛得难受;而且抽烟还挺花钱的——有那个钱不如拿去买王者荣耀的皮肤呢。
  
  但这一刻,白继劳几乎是想也不想地,伸手攥住了那只烟盒。
  
  他太需要做点什么了。
  
  抽第三支烟的时候白继劳还是有点儿缓不过来,呛,咳嗽。
  
  到了第五支就适应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烟——烟盒上写着日文——但味道淡淡的,很好闻。
  
  让他想起老家烧麦秸秆的味道。烟熏火燎,同时又带着深深的冷冽,这味道和他的童年融为一体。
  
  白继劳看着窗外,对面楼的灯全黑了,沈阳的夜晚没有星星。
  
  已经三点过了——幸好,烟盒里的烟足够多。
  
  后来,烟全部抽完了,窗台上,白继劳按了一排烟头。
  
  五点一刻,张潭推门进来。
  
  “你——还没睡?”张潭有点错愕地看着白继劳。
  
  “……不太困。”白继劳站在窗前,转过身来看着张潭说。
  
  女人也走了过来,站在屋门口,眼睛细细的,向上挑。
  
  “打扰你休息了吧?不好意——咳。”她咳了咳。
  
  白继劳知道这是他抽了整整一盒烟的结果,满屋子烟味儿,开了窗户也没能散干净。
  
  “你那酒店太远,先在我这里睡一会儿吧,”张潭说着,从衣柜里取出床单和空调被:“书房还有张单人床。”
  
  “行啊,我也困了。”
  
  张潭和女人离开房间,去了书房。
  
  没一会儿,张潭回来了。
  
  “你发什么疯?”一进屋,张潭便关上门,压低声音质问白继劳。
  
  “我怎么了?”白继劳抽烟抽多了,嗓子是哑的。
  
  “……我不是让你先在外面的酒店住一下么?你就这么回来了,大半夜的——你让她怎么想?”
  
  “怎么想,”白继劳坐在床上,双手在背后握成拳:“你想过我怎么想吗?我为什么突然就不能回家了?凭什么?”
  
  “你——”张潭拧着眉,双眼发红:“你是神经病吗?我就是让你躲一下我家里人——嘶!”
  
  白继劳竟然一拳挥了上去!
  
  张潭被他打得一个趔趄,肩膀狠狠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下一秒,张潭瞪圆了双眼,一把抓住白继劳的领子。他个子高,力气大,而白继劳又瘦,轻松得简直如拎小鸡崽一般。
  
  张潭的拳头已经高高举起——
  
  又重重放下了。
  
  白继劳哭了。
  
  他眼圈红红的,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从双眼中滚落。
  
  张潭松开白继劳的领子,后退了一步。
  
  “你滚吧,这房子是我租的,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家——白继劳,你滚吧。”
  (三)
  白继劳走了。
  张潭独自坐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一点点由暗变明。
  他不知道白继劳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哭。
  他们断断续续吵过很多架,吵架时,白继劳总是瞪着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梗着脖子,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硬气得很。
  我说什么了?我说,你是不是神经病……
  然后白继劳就一拳挥上来,哭了。跟他被打了似的。
  张潭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和张灭明聊了好几个小时,然后又和白继劳吵架,再干坐三个小时——张潭后脑勺一阵一阵的抽痛。
  “张潭。”书房传出张灭明的声音。
  “啊,”张潭捏捏眉心,走到门口敲了下门:“能进来么?”
  张灭明:“能。”
  她正拿着块儿小镜子补妆,见了张潭,问:“你和那个男孩儿是一对吧?”
  张潭:“……”
  张灭明收起镜子,笑得意味深长:“姐姐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呢。”
  张潭还错愕着:“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猜猜,他就是小白,对不对?”张灭明轻轻拨弄了一下侧颊的长发:“我有看你的直播。”
  “你?”张潭不可置信地看着张灭明:“你看得懂?”
  “怎么看不懂呀,我还玩王者荣耀呢。”张灭明笑着回答。
  张潭:“……”
  “你们吵架了?我没怎么睡着。”张灭明问。
  “……你别问了。”张潭叹了口气,疲惫地摇摇头。
  “不想说算了,”张灭明拎起包:“想说的时候可以找我说,我回酒店了,明天的飞机。”
  “明天就走?不回上海待几天?”
  “待什么啊,导师天天催。”
  “好吧,”张潭抓起手机和钱包:“那你今天想在市区逛逛吗?”
  “不了,我只想睡觉。”
  “……行,送你回酒店。”
  (四)
    
  从昨天上午接到张灭明“我大概下午一点到沈阳”的短信,到现在,过去了不到24的小时。
  刚接到短信时张潭整个人都是懵的,张灭明平时极少和他联系,不,应该说,从小到大,他和张灭明之间的关系都是不咸不淡。
  张灭明来沈阳找他?
  张潭甚至以为张灭明是来沈阳旅游,顺便看他一眼——他是她弟弟,同父异母的。
  然而张灭明见了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这次可以啊,张老师气得都冲我发火了。”
  第二句话:“我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学习学习经验。”
  张灭明是张潭同父异母的姐姐,当年张教授在张灭明5岁的时候出轨梁老师,并且和梁老师有了张潭。五年后,张教授和原配妻子离婚,和梁老师再婚。
  按理说张灭明和梁讲师、张潭应该水火不容,但事实是张教授治家有方——又或者高知如张教授和梁老师总有办法维持表面上的体面——总之,张家一派融洽景象,夫妻举案齐眉,后母和继女互敬互爱。
  张潭没和张灭明聊过天,尽管他念的初中高中都是张灭明念过的。他对张灭明的印象只有一个:优秀。
  张灭明是真优秀,高二参加高考考上了浙大。此外,她还会弹钢琴,民族舞。好像还拿过一个什么全国摄影大赛一等奖……本科毕业,张灭明东渡日本,去东京大学读研、读博。
  优秀吧。
  从小学开始,张潭对张灭明就是一种仰视的状态,梁老师总是对他说,你看看张灭明,张潭,好好学习,不要丢妈妈的脸……你看看张灭明,张潭,好好学大提琴,不要丢妈妈的脸……
  张潭明白,梁老师也挺不容易,毕竟她是别人口中的“小三上位”,她在婚姻上战胜了张教授的原配,便更不能在对后代的培养上落后。所谓不蒸馒头争口气,高知都是很有骨气的。
  但理解是理解,实施起来难度还是很大——张灭明实在太优秀了。
  张潭的童年和青春期都在追赶张灭明的脚步中度过,可惜他只能将将看到点儿张灭明一路远去的影子。梁老师恨铁不成钢,张潭也过得煎熬。
  张潭一直记得高一上学期的那次月考,他因为重感冒考了年级34名,梁老师把他单独叫到书房,掩面而泣。那样子真是太痛心了。
  可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很努力了,赶不上她,可我有什么办法。
  张潭上大学的时候张灭明已经去东大了,之后张潭休学,退学,张灭明没联系过他,他也没联系过张灭明。只是休学那年的除夕,他家冷清的饭桌上,张灭明对张潭休学的消息淡淡“哦”了一声作为回应。那时张灭明身穿纯黑羽绒服,黑直长发,厚厚的眼镜,不施粉黛,仍旧是张潭记忆里那副乖巧而优秀的样子。
  所以他做梦也想不到,昨天晚上,张灭明会微微笑着对他说:“张潭,我真是羡慕你啊。”

第11章 
  (一)
  张灭明是一大早的飞机,在机场,还有一刻钟登机的时候,她拢一拢裙子,问张潭:“你那男朋友怎么样啊?”
  张潭这才猛地反应过来,白继劳……已经走了将近两天了。不对,准确地说,是被他赶走,将近两天了。
  张潭一阵烦躁,无声地叹了口气:“我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八卦。”
  “我以前还不知道你是基佬呢。”张灭明尖牙利嘴地反驳。
  张潭:“……”
  “我走啦,”张灭明忽然柔声说:“张潭,好好过,气一气老头。”
  张潭愣了一下:“你——”
  “我很,”张灭明顿了顿,像在斟酌用词:“我很反感老头。”
  “因为他……”出轨?
  “出轨是一部分吧,他是个非常自大,并且……道貌岸然的人。他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他有自己的一套评判标准,根据这套标准给人分三六九等,我以前一直在他制定的标准里活,现在长大了4才明白不是这么回事……哎,反正,我觉得你很好,你做的事儿都是我想做不敢做的,张潭,加油咯。”
  张灭明说完,有点落寞地冲张潭笑了一下。
  张潭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张灭明说张教授的坏话,第一次听见张灭明肯定自己,第一次听见张灭明的鼓励。
  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
  “……我知道了。”
  “嗯,”张灭明攥住拉杆箱的拉杆:“我走了,有空来东京玩吧。”
  “好,你也……保重。”
  张明灭走了,张潭独自打车回家。
  开门,抬腿迈进去,关门。
  张潭盯着门口那双黑色帆布鞋看了两秒,才猛地反应过来,抬头喊了一声:“小白?”
  “……我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就好。”白继劳从卧室走出来,手里还抱着几件T恤。
  张潭一时语塞。
  他其实已经消气了,但又觉得是白继劳无理取闹甚至动手打人在先,他拉不下脸去主动讲和。但,让白继劳滚出去,这话也是他说的。
  张潭以为白继劳会像以前的一次次一样,主动来和好,或者是一言不发地去厨房为他下一碗肉卤面。
  张潭换了鞋,走进卧室,见地上放着个很大的帆布袋子,崭新的,敞着口。
  白继劳正从衣柜里收拾出他的衣服,一件件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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