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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岁月长,衣衫薄-第10部分

小说: 岁月长,衣衫薄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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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接过来,看着成珏用水彩笔涂得惨不忍睹的画,不禁揉了揉太阳穴问道:“这幅画,画的又是什么?”
  小成珏兴奋地用手指了指:“你看,这是一大片森林,有很多很多参天大树。这里,这里是我的房子,很好看吧?”
  容庭忍不住笑了笑,指着那一道道凌乱的线条,像杂乱无章的毛线那样,开口问:“为什么这房子看上去比树还高?”
  小成珏理所当然地解释着:“因为这是一间很大很大的房子,就像容叔叔家一样。”
  “那你一个人住?”容庭挑起了好看的眉毛。
  他忙不迭地点头,又立马摇头,坚定道:“带上容叔叔一起住,以后等你老了,我来照顾你。”
  “真听话。”
  那时容庭完全不会对他发难,即便是他闯了祸、捅了篓子,他也不过是微微一笑,然后低下头摸了摸他的脑袋。
  那时,他以为这是纵容,而后来才意识到,这些事情只要不触及容庭的底线,他素来都是不屑一顾的,只不过将面容伪装得尽量温和罢了,他才会误打误撞地跌进他的陷阱中。
  毕竟,容玦是他心爱的弟弟。而他什么也不是。
  
第十四章 
  “小珏,该吃药了。”
  他应了一声,随后有些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许付亭见状,赶紧放下手中的药片与水杯,走过去往他的背后塞了一个枕头,好让他靠得舒服些。
  “谢谢老师能来看我。”他从许付亭的手中接过花花绿绿的胶囊,含了口水一次性吞咽下去,看向许付亭。只见得他伸手抬了抬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叹了口气,道:“几个月没见,身体倒是快比我这个老头子还差了。”
  成珏顿时笑了起来,说:“老师不必妄自菲薄,明明还是这么年轻。”
  “我可没有在说自己。”他将成珏喝过几口水的杯子再次倒满,然后放在床头柜上,开口:“你们年轻人就喜欢瞎折腾。我今儿一大早去医院,就被人拿枪指着脑袋。得亏我在这家医院已经呆了大半辈子,大风大浪还是见过一点儿。不然的话,说不定我高血压一发作,还没赶上给你去看病就提前走咯。”
  成珏笑了笑,道:“难为老师了。”
  许付亭摆了摆手:“我也不大理解你们年轻人了。你说,容庭如果不在乎你的话,他会这么着急地找我来给你看病?如果在乎的话,又何必把你折磨成这副鬼样子?”
  成珏笑道:“老师您竟然也会谈这些感情之类虚无的事情?”随后他渐渐收敛笑意,说:“您太多虑了。少爷他从来没有在乎过我,只不过我现在对于他来说,还有些利用价值罢了。”
  许付亭无奈地摇头,看向他:“你准备什么时候。。。。。。”
  “等过段时间。”他很快地答话,似乎是因为口渴的缘故,他拿起柜子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水,而拿着杯子的左手却在颤抖。
  “尽量快点。”
  “好。”
  
  等许付亭走后,成珏又继续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他的右手手背上还插着吊针,冰凉的液体注入他的血管,外加天气渐渐转凉,他觉得有点儿冷,于是就将手缩回被窝里。
  就在这时,门“吱呀”地又被人打开,他察觉到应当不是许付亭去而复返,索性就闭着眼睛装成一副熟睡的样子。
  隔了很久的一段时间里,屋内不再传来任何的动静。他恍惚之中觉得那人已经走了,但是他却觉察到一股无形之中的压迫感正在不断地束缚着他。下一刻,他便听到那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近,直至来到了他的床边才顿了下来——他自然知道那个人是谁。
  一声轻浅的叹息声传进了他的耳朵,不由地让他屏住了呼吸。一只手落在了他的额头上,应当是想确认下他有没有退烧。随后手指顺着他的鼻梁一路下滑,在他的嘴唇上流连许久。须臾,他感觉有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鼻尖上,于是悄悄地掀开一道眼皮缝儿看去——容庭那张脸不知比平时放大了好几倍,就这样静静地在他的上方停留许久。
  他们彼此离得很近,嘴唇与嘴唇仅隔了一指的距离。如果容庭再挨得近些,便能感受到成珏早已紊乱的呼吸。但是他没有。
  再过了一会儿,那片阴霾便随着容庭的起身来消散开来,然后他听见了一阵很轻的关门声,登时睁开了眼睛。
  窗帘并没有完全合上,依稀可见外面天空已经被橙紫交织的黄昏晕染,有股气流从窗户的罅隙中灌了进来,吹得帘布不断荡漾摇摆,如同舞女的长裙。
  他伸长了手,从床头柜的第二格抽屉中取出了一把枪,目不转睛地打量起来。这是容庭送他的,也是他的第一把枪,因为前者送给他的东西实在太过匮乏,他一直都舍不得用,于是就一直把它放在那里不闻不问,因此枪的表面已经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那时候被张叔从黑屋子里放出来时,他只觉得自己整个儿人都是病恹恹的,那两个星期里,他活得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而那天,他不过是在安安静静地吃着饭,也不知道是如何惹到了容玦。他突然走到他的面前,一掌打飞他本来拿在手中的碗,趾高气扬道:“我们容家从来不留吃白饭的,你是想立马就滚么?”
  直到现在,他听到“容家”这两个字就会浑身一颤。而那时,他更是害怕,害怕到不敢看容玦的眼睛,怯怯地低头望着那些躺在地上碎裂的瓷片和滚了一身灰的米饭。
  “说话啊。”容玦推了成珏一下,用的力气很大,将他推倒在地。他想爬起来,却又被容玦一脚踹了回去。他的胸口隐隐作痛,只能忍着疼开口:“那。。。。。。二少爷想让我做什么?”
  “我。。。。。。”他正要答话,一个略带笑意的男音在此刻突然响起:“阿玦。”
  这个声音他并不陌生,甚至格外熟悉。三个星期之前,他或许会欢喜地扑上去。而现在,他却畏之如蛇蝎。他正犹豫着该不该开口叫“少爷”,便听见容玦唤了他一声:“哥”。
  随后他见到那双被擦得发亮的长靴正一步一步地逼近他,哒,哒,哒。明明是最寻常不过的声音,他却听得心惊肉跳,仿佛容庭踩得不是地面,而是他正在跳动的心脏。
  “他怎么在地上?”容庭随意地问起。
  “被我推的。”容玦无所谓地耸肩,而成珏听得却分外刺耳。在他眼里,这似乎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顿时,容庭低低地笑了起来,无奈地开口:“你跟一个下人计较什么?”
  “整个容家,也就他一个下人无所事事了吧。”他刻意把“下人”二字咬得极重,分明在刻意强调什么。
  “也是。”容庭笑了笑,随后伸手捏起他的下巴,迫使自己与他正视,“你想不想跟着我?”
  成珏眨了眨眼,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在发抖:“想的。”
  “真的?”
  “容。。。。。。少爷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好。”容庭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双手握在他的手臂上,将他轻轻松松地提了起来,然后道:“跟我去个地方。”
  他正想跟着容庭的脚步走过去,却被身后的容玦一把抓住:“哥,你刚刚说的‘跟’,是什么意思?”
  成珏转过身,就见到容玦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看得他脊背一阵发凉。然而容庭却在此时突然笑了起来,说:“阿玦倒是懂得很多,不过——”他顿了顿,收回了脸上的笑容,面容一下子变得严肃:“我不碰小孩子。”
  容玦眼睛微动,似乎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松开了他,而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容庭来到了一片宽阔的草地上。
  距离他们20米左右的位置处插着一个个靶标,表面并没有射击过的痕迹,俨然是新安上去的。
  他正被这阵仗弄得一头雾水时,容庭突然朝他扔了一个东西,他赶紧伸出双手接住,分量沉甸甸的,定下身一看,竟是一把Hkp9。
  容庭指了指靶心,对他道:“三天之内。”
  成珏犹豫着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能晚一点吗?”
  容庭挑眉,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答话。而成珏顿时低下了头,转身开始练习起来。
  几枪下来,他自然是打得面目全非的。容庭在旁边漫不经心地看着,正想用打火机点根烟抽,却不经意地瞥见成珏红通通的眼睛。这不由使容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眯起眼打量着此刻的成珏——跟只兔子似的,但太瘦了,一口下肚肯定觉得硌人。单薄的脊背线条,明显隆起的蝴蝶骨,还有两根筷子腿。容庭不禁想了想,以前的成珏也是这么瘦吗?他好像没什么印象了。毕竟也不关他的事。
  他将手上的那支烟夹在耳廓上,随后朝成珏走了过去,就这样微俯下身,整个胸膛都紧贴在成珏的背上。
  成珏被吓了一跳,侧过头,嘴唇一不小心在他的脸上轻轻擦过,登时让他睁大了眼,急忙将脑袋再次转回去。容庭似毫无察觉地将他的手覆盖在成珏紧握着枪的手上,懒洋洋地开口道:“我教你。”
  而他只觉得仿佛有阵热风不断地吹拂在他的耳朵上,弄得他痒痒的,但又不好发作。他能感觉到容庭的指尖似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他的手背,力度轻得像一片片飘落的羽毛,然后他一句句贴着他的耳朵说着,很简短,但每一句都是重点。
  砰。
  正中靶心。
  “懂了吗?”
  成珏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望向容庭的侧脸,一如往昔的轮廓分明。嘴唇与鼻梁犹如是被一流的雕刻师塑造得这般完美,然后他点了点头。
  容庭见他听话,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这把枪就送给你了。”
  
  就是他此时手上拿着的这把,曾经被他当宝物一样供奉着。现在想来,这不过是容庭用腻了扔给他的一件废弃品,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可当时的他是何等天真,以为容庭对他又恢复到从前那个态度。因此他练得格外认真,几乎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只一心一意地想着在三天之后能讨得容庭的一声夸奖。
  然而,等他终于打中十环之时,他兴奋得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脚步飞快地跑到了容庭的房间时。
  他却看见了他与一个陌生男子正赤裸而又亲密地紧贴在一起。
  
第十五章 
  他的小情人看见成珏突然出现在门外,尖叫了一下,随手抄起床旁边放着的一个保温杯往成珏身上砸去。而容庭反应迅速地掀起被子将他捂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朝成珏说了一个字:“滚。”
  当时容庭的脸上如同淬了一层寒冰,带着森森冷意,逼得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也顾不上肩颈处被金属物体砸中的疼痛,转过身拔腿就跑。
  他已经记不清当时的感觉了,而即便记得,现在也早已经麻木。从开始的难过与伤心,到此时的习以为然,一切都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就在这时,门再次被人打开。他正拿着容庭送他的那把枪看得出神,结果正主却面色阴郁地迅速走到他的床边,一把抓起他手上的枪支,随后往地上重重地一摔。他听到一阵噼啪的响声,而心中的某一处也伴随着这个声音碎裂开来。他极力地想扯起嘴角,但最终化为一丝苦笑,道:“少爷。”
  这下子,连容庭唯一送给他的东西都没有了。
  “你想死么?”此时容庭的脸上竟有一些憔悴,但仍然掩盖不了他眼底乍现的寒意。
  成珏瑟缩了一下,也不知道应该回答“想”还是“不想”,就眼睁睁地看着容庭的手在他的脖颈处不断地撩拨着,不禁让他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蓦地,他的手突然勒在他的脖子上,渐渐地加重了力度。
  原来,容庭他。。。。。。他就真的这么想让他死。原来,他已经厌恶自己到了这种地步。
  成珏被他掐得有些呼吸困难,断断续续地说:“放、放了。。。。。。我。。。。。。”
  “算。。。。。。算我。。。。。。求您。。。。。。”
  他突然松开了成珏,成珏如获重生地吸入了大片新鲜空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而他似不可置信地抬起手,连连退了好几步,然后看向成珏,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一步,再想继续走时却生生止住,别开头道:“我说过的,你要是敢死的话,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了,将你的手和脚统统打断,让你想死也死不成!”随后便响起一阵重重的关门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成珏的错觉,他似乎听到了容庭话语中竟夹杂着一丝慌乱。但那又怎么可能呢?他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他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望向被容庭摔坏的那把枪。应该是年岁已久的缘故,表面的金属因突然的撞击而掉了一大块碎片,零件的“尸体”分散在各个角落里。他伸直了手努力地想把它捡回来,然后费了半天的力气,还是无济于事。
  他索性将插在右手上的输液针拔了出来,顾不上仍血流不止的手背,挪动着自己的身体下了床。他身上的伤并没有完全愈合,再加上他在床上昏睡了几天没有进食的缘故,他左脚一落地,眼前突然涌现一大片不断跳跃的黑点,铺天盖地地遮挡住他的视线,而他只感觉到头颅中似被一根棍子搅乱了脑浆,一阵晕眩。
  随后他从床上滚落下来,但身上的动作未停,依旧艰难地向前爬动,终于够到了那具残骸。他如获至宝地将它拿了起来,贴在自己的脸上,随后闭着眼笑了起来。
  
  过了几个小时,他醒了过来,竟发觉自己躺在地板上睡着了。地板很冰,他仅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手脚皆裸露在外,不禁浑身打了个颤。
  手背上的血已经凝固,他正想起身去拿毛巾擦拭一下时,有一个人影突然地闯了进来,还带着满身的酒气。
  他睁大了眼睛,复又眨了眨:“少爷。。。。。。您怎么又来了?”
  容庭手上还拿着一个空酒瓶子,见他躺在地上,顿时,酒瓶在他手中滑落,“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下一秒,容庭半蹲在他的旁边,醉眼蒙眬地看着他,随后伸出手欲要抚摸的侧脸,声音带着平日不曾有过的柔和:“怎么在地上?”
  他被容庭那阴晴不定的性子吓得往后退了一点,恰巧避开了他伸过来的那只手。他的手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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