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攻]哀鸽-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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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存留着。
存留着做什么呢……
这也是个需要余鸩仔细掂量反复思索的问题,即使他明知道答案也要装模作样的思考上片刻,就是不肯把思绪拐到余辜那里。
他怕他再见到这个人就要忍不住说些什么了,就像他平日里忍不住偷窥而去的几眼。
已经有些过了。
……原来有些过了啊。
余鸩明知故问的在心底应了声,忽然怅惘了起来。
余辜有气无力的掀了掀眼皮,避开余渊臻靠过来企图落下来的吻,对方苦笑了下道:“阿辜,让我碰一下你的体温。”
干涩的声音伴随着丝丝的沙哑,坚定地回绝道:“不要。”
还刻意的强调道:“我不要。”
余渊臻沉默了会儿,轻声道:“我给你倒杯水喝吧……”
这声音他听着都心疼。
“也不要。”这三个字被揉碎在唇齿间,煞是可怜的仿佛低喃,脆弱而纤细的人如透明的水晶,一打就破,使得这时候的余渊臻都不敢太过轻易地去刺激对方。
他甚至有些懊恼了起来,懊恼自己一时下手的痛快……
应该再容忍的。
不是不可以容忍的。
余渊臻一颗心都随着余辜这苍白无力地模样而碎成了一瓣一瓣的。冬日里的花在寒风中盛开,极其美艳的时候正临枯竭,被吹落也正干枯,最后只化成了一捧不值一提的尘土吹扬在了空中。
吹啊吹啊,吹不走他的爱人。
一切跟余辜比起来,都是不值一提的。
余渊臻难得有痛苦茫然的时候,从前他不明白他的过分,而今他明白了却还是那么的过分。
他苦涩的呢喃道:“阿辜,你一定……很讨厌,很讨厌我吧。”
“我说我错了也没什么用……”
你是知道的。
我是不会改的。
我是知道的。
我是没办法改的。
谁能容忍别的事物占据自己心上人的心里?
更何况他的心上人别说把他放在心里过,而是未曾放在眼里过。
余渊臻从来都不知道后悔,他只知道要做就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到现在他也掂量着问自己后悔嘛,答案是否定的,绝对是否定的。
余渊臻太清楚自己这个人,正如他清楚余辜一样,不管重来多少次,他依然会选择原来的选项。
是打着以爱为名的幌子也好,余渊臻私心里清楚自己的自私跟占有,可是当这些完全的把他的爱人给伤害到了的时候,饶是余渊臻也情不自禁的几度质疑自己的对错。
他又忽然没由来的生出了一个念想,这样的余辜,还算活着么。
……一种莫名的恐惧衍生而出。
余辜似有所感,即使还在昏沉不清的病中,也对余渊臻抱以讥凉一笑。
最后是余渊臻起身,步伐有些微晃,低头看着余辜这半睡半醒的模样,声音难涩道:“……我去给你买药,等我回来。”
不清楚是在逃避什么。
余辜听见了重重的关门声,眼皮也疲倦的不再一睁一闭的折腾,而是闭上缓缓陷入沉睡的梦乡中。
……梦也是不好的梦,噩梦。
那到底,哪里才算好呢?
余鸩听见了对门一声比较使力的关门声,透过猫眼他看见余渊臻离开的身影,心底升起了疑虑,余渊臻从余辜病起就一直守在身旁寸步不离,可是现在又是要去哪儿,余辜又怎么样了呢。
想到余辜,余鸩下意识的心底一颤动,鬼使神差也顺理成章的想,那么他为什么,不去看望一下这个人呢?
于是就顺从着内心的想法,挣扎着拧开了房间门的扶手,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明知道去可能结果会是越来越沉迷着的不好,可是不去又……
他忍不住。
余鸩想,他还是忍不住的。
他想知道对方的喜怒哀乐,想牵他的手,也想……
他不敢再想下去,但是他开了那扇门,然后到了另一扇门的时候,也是毫不犹豫,双手微颤的拧开了那扇门。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药味跟微闷的窒息感,里面开了空调,呆久了难免会有些闷热,可对余辜来说是正好。
余鸩把门带上,脚步轻缓的走进这个躺在床上似是熟睡的人。他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是他觉得所不可思议的速度。
真是奇怪啊。
他的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本应该是没有声音的,可是他看见床上的那个人动了下,一声闷哼,不等余鸩反应,一声呢喃出来了,“水……”
嗓音沙哑,听着就是渴了。
余鸩一颗心缓缓地被他努力抑制住不跳动的那么急切又快速,与此同时抿了抿唇摸到桌上给余辜倒了杯温水。
他低头看着这温水,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慢慢的靠近在这个人身旁。脚步都因为打鼓的内心而微微不可置信的颤动。
……他离这个人,愈发的近了呀。
他终于看见他日思夜想的人了,脸上再也没有那种让他气得跳脚的嚣张跋扈,而是苍白脆弱的不可思议,就这么小小的蜷缩在被窝里,柔弱而可怜。
一股余鸩控制不住地柔意袭上了心头,他拿着那杯温水无措的看着余辜,看他说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喂他。
他想了想,然后犹豫的把余辜微微扶起,当这个人靠在他身上的时候,那暖和的体温透过衣服贴近他的身上,那一瞬间余鸩想着,这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肌肤相亲呢?
他的心跳的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余鸩努力的咽回去。然后把那杯水递到余辜嘴边,看那干裂的唇瓣在接触到滋润的水源时,陡然渲染上了另一种颜色,另一种鲜活起来了的颜色。
他盯着那薄唇,被沾上了一层水光,湿润的很,却还是不够。
余辜蹙着眉渴求着更多,他也如愿给予了对方更多,一不留神喂得多些了,看水从他的唇角缓缓滑落,即将滴落到衣襟上时,余鸩轻轻地,不由自主的要吻去那从唇角滑落的水珠。
不由自主的要吻着这个人的唇角。
阴冽的声音从余鸩的背后传来。
“……你在做什么?”
第41章 书本
余辜的一场病,鱼死了,鱼缸也碎了。
余鸩快好的脑袋上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又重新包裹起了一层层的白纱布。
余渊臻还照旧是如常的模样,只是比以前更加的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旁,也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所有一切都是亲力亲为。
因为生病的缘故,路上耽搁下了行程,可是直到养的病差不多好转,也没见余渊臻催促着启程。他不提余辜也不会问,他反正永远是猜不透余渊臻究竟想的是什么,就像现在这样,对方耐心地给他准备了一套正式的西服,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余辜实打实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写照,就连穿衣服也可以一动不动的就坐在那儿发呆,而余渊臻就半跪在他身前,伸手温柔的替他打领带。
余辜敛下眼审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他从前少有的正眼看过余渊臻,更何况仔细地打量对方,而今却恍然间升起了一种陌生的感觉。岁月没有在余渊臻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他似乎还是当年的模样,连白发都未生出。
这种有些恍惚久远的感觉,忽然给余辜提醒了一记警铃。
余渊臻由得余辜神色恍惚的打量着他怔怔出神,眉间耐心温柔的把他的领口翻好,整理妥当,最后在重新整理了一下别在中间的红色领带,才满意极了的罢手,夸赞了句,“真漂亮。”
余辜的模样生的本来就偏向于艳丽的一类,此刻病未痊愈,脸色苍白的失去了颜色,看起来也有一种病弱憔悴的美感。
似乎无论这人如何,都跟漂亮挂上钩。
他敛下眼的模样看起来温顺极了,就这么不声不响沉闷着的柔软,让余渊臻更加情不自禁的想把他捧在手心里仔细呵护。然而当他抬眼的时候,眼底那细碎的幽凉冷淡又叫人敬而远之,是柔软中包裹的尖锐,有着说不清的一种莫名倔强。
余渊臻也曾有过冲动的想法,那就是慢慢地,慢慢地,把这个人的倔强给敲碎,把他的尖锐从柔软中给挖出来。
要把他变得面目全非,变得只属于他。
而现在只是宠溺的望着他一笑,如余辜所清楚的,谁也猜不透余渊臻想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他神色平静的外表下究竟再打算些什么。
“我们要去哪儿?”
终于在余渊臻半跪着把鞋给他穿上的时候,余辜说话了。
余渊臻望着他,他的阿辜今天穿的就像一个小王子,脸蛋漂亮精致,只是气色不太好,此刻也没多少生气的看着他问。
他没回答对方的问题,反问道:“阿辜想不想……再养些宠物?”
余辜一怔。
余渊臻轻声道:“养那些你喜欢的,我记得你从前喜欢猫,喜欢花,喜欢……”
余辜缓缓地,坚决的摇了摇头。
“会死的。”余辜认真的看着余渊臻,极其认真的强调道:“都会死的。”
“不会的。”余渊臻定定的看着余辜,“以后都不会的,只要是你喜欢……”
“我不喜欢。”他说。
“那……好吧。”
余渊臻给他穿上另一只鞋子,这下可以完完整整的带着他的爱人出门了。
外面的风大,余辜又不喜欢戴帽子或者围围巾,余渊臻尽量把对方往怀里揽,余辜一张脸蛋还是被风吹的冻的通红,看起来煞是惹人怜爱。
余辜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像块果冻。他还是不清楚余渊臻要把他带去哪儿,带去做什么,无论什么只有余渊臻想说的时候他才有知晓的权利,其余的时候只需要像现在一样跟随着对方的脚步就可以了。
余渊臻握紧了他的手,依然是冰凉的,捂不暖。
他们停在了一家照相馆前。
余辜颇有些讶异不解的挑了挑眉,忍不住侧头看向余渊臻,正好对方也转头朝他看来,眼角眉梢是只有对他才有的耐心跟柔意,此刻说道:“来都来了……我想跟你拍一张照片。”
余辜隐隐摸不清对方的用意跟目的,还是只是就想单纯的跟他拍一张照片呢。
余辜想到了遗照,这使他忽然想发笑。
余渊臻注意到他唇角忽然牵动的一丝笑意,心也跟冬天软塌下去的雪一样,一戳就是软绵绵的,为着对方软化成了一团的棉花。
余渊臻应该是提前预约好的,否则他们不会一来就立即准备就绪起来,开始有条不紊的运作了起来。
余辜脸上的气色不太好看,尤其是薄唇没有一丝血色,化妆师想给他上点脂粉,被余辜厌恶的拒绝掉,他又不是女人。
余渊臻只是说,“随他。”
想了想,还是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想亲吻对方的念头。
余辜莫名有些焦躁起来,不知道为的是什么,心一下子发慌,余渊臻的手紧攥着他,甩也甩不开。他恼怒的看了对方一眼,被耐心地安抚了几句,劝说拍完照片就好了,
只得不太痛快的应了,却越是憋闷的慌。
余辜没察觉出他们两个人合照的位置其实有些不太适宜,但因为格外厌烦的缘故,只想潦草的快点结束,于是配合度也高了起来,没拖拖拉拉的情况下,很快拍照就利索的完成了。
余渊臻给了对方地址,让他把照片冲洗出来以后按照地址寄过去,这让余辜推测出对方是不准备待在这里待到照片冲洗出来。
还在思索着的时候,余渊臻问他,“你觉得照片拍的怎么样?”
不是还没冲洗出来么。
余辜知道对方问的是他的感想,不耐的敷衍道:“还可以。”
“你觉得我们结婚的时候用这个,怎么样?”
余辜脑子轰的就炸了,立即抬头看向余渊臻确认对方话里的意思,却不想对方自己轻笑了声,又看他这样子继续补充了后半句,“……开玩笑的。”
“……”
他宁愿是遗照。
因为这个玩笑,余辜回去的路上都心神不宁的一颗心七上八下跳动着,心里的不舒服使得他整个人都烦躁了起来,是余渊臻安抚不下去的烦躁。
回了酒店,余辜想要一个人发闷的时候,冷不防余渊臻一本书递了过来。
这个是……
“你从前喜欢看的。”余渊臻唇角含笑,“我这次特意翻找出来带上了。”
余辜手指微颤的接过,余渊臻也自觉不去打扰他,说了声去处理点事情就把空间留给余辜自己消化。
这是本诗歌,封面有些旧了,也许是被人擦拭过,所以余辜伸手摸上去的时候没摸到一手的灰。
陌生而熟悉的物件在他的手里,这种滋味是心潮涌动难以言说的。
他还记得他曾经是那么喜欢的来回翻阅,到后来就再也不想看见的不知被他抛弃在了哪里。
怎么什么都慢慢变样了呢。
余辜寻着他的记忆,打开这本书,手指抚摸过封面内侧的时候,却忽然摸到有个硬硬的,类似卡片的东西。
余辜回想起来,他曾经最爱在卡片上写下自己的心事,然后偷偷藏在封面的内侧里,叫谁也发现不了。
过去了那么久,他都忘记了这些。
这么想着的时候,余辜慢慢把那张卡片给抽出来,低头一看,上面字体清秀的写着一行话——
最该死的事情是活到现在。
日期是三年前。
第42章 小鸟
自由是一只小鸟。
余辜反复念叨着那句诗歌,喃喃自语的按下打火机。火光簇然被点亮,他眼眸闪动着跳跃的火光,他轻轻的把书页燃烧了起来。
余渊臻推开门的时候,闻到了一股烧焦了的味道。
他眯起眼。
余辜静静的蜷缩在床脚下,他把自己给努力的缩小成一团,他的眼前摊落着一堆的灰。
余渊臻走过去辨认出那堆灰是之前他递给余辜的那本书,书壳的封面还没有被完全烧毁。
他不感兴趣的略过,眼神转到余辜的身上。
他蜷缩在那,弱小而无依,面容隐匿在阴影中,使人忍不住揣测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神色。
鼻息间能闻到呛人的气味,余渊臻蹲下身,依然是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含笑询问,“阿辜是想烧东西来玩了嘛?”
余辜不吭声。
“阿辜还想烧什么东西?我找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