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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刺猬_谦少-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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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去吃拉面吧。”他一进来,我就告诉他。
    “太烫的食物不是不能吃吗?”他把那瓶酒放到里面去,免得我忍不住喝了。
    “我想吃拉面。”我语气认真地告诉他。
    “好。”
    “不要去壹心拉面,会遇见杨玥。”我跟他告状:“杨玥看见你就像老鼠见了猫,会消化不良。”
    他笑起来,又说了一声“好”。
    我抬起眼睛来看着他,忽然觉得他无比英俊,大概是今天穿的衬衫颜色太浅,衬得整个人面色如玉,我喜欢看他的长而直的眉骨,工作的时候抿着唇,形状也很漂亮。他像是这世上仅此一颗的糖果,扒开漂亮糖纸,里面的灵魂竟然也是我喜欢的口味。
    我蜷在沙发椅里,专注地看着他。他察觉到我目光,抬起头来。
    “纪容辅,要是我现在忽然亲你会怎样?”
    他站起来,朝我走过来,逆着落地窗外的光,阴天好像也没那么难看了。
    他弯下腰来,亲了亲我的脸颊,然后是唇角。
    他说:“后果大概是,你今天到拉面店的时间,会晚一个小时……”
    我忍不住笑起来,因为我又想到了一个作死的新方法。
    我说:“才一个小时吗?”
    
    第34章 吝啬
    
    吃完拉面回家天已经黑了。
    佣人过来说叶宁已经回自己家了,我替他叫到家里的拉面他也吃了,外面又开始刮风,我的酒醒了。
    纪容辅洗澡的时候,我电话响起来。
    苏迎前段时间在陆宴那里拍戏,现在大概拍完了,问我在哪,说她昨天上门找我没找到,今天又不在,是不是又出去喝酒了。
    我本来想找个好机会给她介绍一下纪容辅,虽然他们全然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看来大概不必了。
    我问她找我有事吗。
    她吞吞吐吐,说没有,又叫我快点回来,别老呆在外面。
    怪不得这女人总也红不了,撒谎也不会撒。
    她还在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把茶杯放下,说马上。
    站在门口穿大衣的时候,佣人过来问我,说:“林先生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我说是的。
    “先生问起来怎么说?”
    “就说我这两天有点事,让他等我回来。”
    开车的时候我在听国外的摇滚乐队,以前叶霄给我讲音乐,说摇滚的内核是愤怒,那时候我二十岁,他说钢琴是弦乐我都会信,叶霄是有天生的绝对乐感的人,拥有这种天赋的人听生活中的一切声音都是有音调的,后来我也开始靠视唱练耳练出绝对乐感,我住的宿舍楼,铁门关的那一下是标准音a,救护车的声音是一个小六度,c降a,华天大楼楼顶呼啸的风声是geed,尹奚带在身边的笔记本,开合那一下的声音是一个c…。
    大约七年前,那场选秀结束,十强各走各路,那时候华天在策划一个二人组合,两个不同类型的年轻歌手,一个已经确定是陆宴,教科书式的英俊,另一个想找比较柔和的长相,我和季洛家长相有点相似,我写歌唱歌都比季洛家好。
    那时候尹奚对我而言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尹总,他找我过去,在他那间被东西堆得满满当当的办公室里跟我聊了一下午,聊他当年第一次见聂行秋,聊他眼中华语乐坛的前景,随着网络兴起,专辑的路人销量渐渐接近零,歌手的路会越来越窄,只有两种办法,要么跟日韩一样走偶像加歌手结合,要么跟欧美一样出创作型歌手,等版权状况渐渐好转。
    他说公司决定让陆宴和季洛家组合,他们是偶像,但我不一样,我另有安排。
    他说这次选秀太仓促,大部分选手都没有底蕴,就算训练好也要几年。但是公司里有几个练习生,功底已经不错,他准备给我们组一个音乐组合,人员确定在五人左右,大概要花一到两年来筹备第一张专辑,在此期间,我要上大量专业课,他希望我学会专业唱法,还要有一定的表演底子,因为这个五人组合在他的计划中最后是会单飞然后多栖发展的。
    他想要第二个聂行秋。
    那时候给我上音乐课的是庞莎,现在的歌王陈景、歌后倪菁,都算是我的师兄师姐。给我上表演课的有两个,一个据说是电影学院退休下来的老头,一个是个走野路子的年轻人,整容整残了脸,但是直到七年以后的今天,我再没见过比他演技更好的人。
    教我乐理的是叶霄,华天音乐总监。给我填词的是白毓,我的吉他跟的是当时黄山乐队解散出来的吉他手张骁,元睿一辈子的偶像,现在疯了,住在北京一个疗养院里。
    所以他们都叫我少爷。
    然后很快,陆宴和季洛家戏假成真,同在公司,多多少少听到风言风语,那年华天跨年晚会,他们组合正当红,唱压轴,就在陈景和倪菁的合唱之前上场,我没有节目,因为一年没有新歌,也没专辑。晚会在公司附近的体育馆举行,热闹得很,半个大厦都空了,我照常去琴房练琴,这感觉有点像过年没回家,到处都只剩下你一个人。我在走廊里遇见化完妆出来的陆宴,那时候我们将近一年没见,他身边助理簇拥,见到我,眼神里有一瞬间的震撼,像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差不多就是那时候放弃他的。
    不过说这个也没意思,在他看来,我压根就从来没接受过他。
    后来我仍然日复一日地练习,人这种动物很奇怪,有信念的时候,真的是不觉得累的。我小时候在西南,去北京之前,吃的菜都是红色的。尹奚找我聊过之后,我整整一年没碰过辣椒,吃很少的盐,练肺活量,每天跑步跑到快虚脱,练吉他,手指磨出血泡,流血,再愈合再流血,最终留下一层薄茧。
    那一年我写了十首歌,刚好凑足一张专辑,那时候max的人员基本已经确定下来,我,徐艺,karl,叶岚,还有一个很会跳舞的叫唐升还是什么,演唱会出了意外之后,被charlie顶替了。
    max出道在八月,准备先发一首单曲,七月的时候,一切准备就绪,八首合唱都划分好了各自的部分,我还记得叶岚和karl第一次进录音棚的窘况,那时候karl还有个蜜里调油的女朋友,徐艺也总是一脸崇拜地看着我。
    七月十二,气氛忽然变了,有传言说聂家派了太子爷下来管华天,又有传言说尹总和太子爷从小一起长大,应该没什么问题。
    七月十三叶霄缺席专辑录制前最后一次会议,当晚我还和另外四个人一起吃饭,徐艺忧心忡忡叫我师兄,他其实和我同岁,但是在华天当了五六年练习生,对自己毫无信心,即将出道,总担心节外生枝。
    我安慰他们,让他们相信尹奚。
    七月十四,上午我照常跑步,中午在食堂吃饭,尹奚助理亲自来找我,说尹总有话跟我说。那时候尹奚对我很好,他其实是话不多的人,我记得有一次,我宿舍的灯坏了,我练琴到很晚,回来时看见窗户是亮的,推开门一看,尹奚正站在椅子上,打着手电筒给我修灯。
    他给我买过几万一把的吉他,因为我贴了一张那吉他的图片在墙上,我那时候整天在食堂吃饭,每天的菜都是单做,偶尔看一次医生,病历直接被送到尹奚那里,倪菁开全球巡演,给我带回来一把伽倻琴,说是尹奚偶然看见,说我一定会喜欢。
    他把我当璞玉,我也以为自己是璞玉,我甚至已经记不清那个下午的细节了,像是阴天,又像是晴天,我只记得他跟我道歉,说max人员有变动,要临时安插进来一名新人,所以老队员要走一个。
    要走的那个是我。
    我那时候还没反应过来,问他:“那我的歌呢?”
    他说仍然保留做专辑,只是我的部分换成新人来唱。
    我说:“《街灯》也是吗?”
    两首独唱,一首《街灯》是我的,一首《蓝色蜗牛》是给徐艺写的。
    尹奚说也是。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很冷静,我说不行,街灯是我的歌。然后尹奚说没关系,公司会给你打造单人专辑,让你一个人单独出道,陈景当初出道前也写过很多好歌……
    我记得当时他脸上愧疚表情,他就是一边带着这个表情,一面坚定不移地跟我说我的歌要给那个新人唱。
    我那年刚满二十岁,还不是刺猬,也许是一只鼹鼠或者别的什么可笑东西,大概是水煮白菜吃太多,我连脏话也不会骂,我甚至很平静,我说我要见那个新人。
    尹奚说不行,这是公司的安排,跟那个新人没关系。
    我说我至少要听到他声音。
    然后他带我去录音室,听了一段周律的声音,他唱了我的街灯,第一段副歌就走音,不过没关系,后期会修的,但是他用做作的哭腔唱最后那句“可是谁会陪我入睡。”这个怎么修?
    我记得我那时候声音开始发抖,我说:“你跟我说你见过聂行秋?这玩意儿就是你第二个聂行秋?”
    我记得我在宿舍的卫生间里嚎啕大哭,我记得我用拳头堵住自己的嘴,但是我还是一直忍不住地哭,我疯了一样撕我的笔记,砸我的吉他,我翻出过期的辣酱开始吃,我的味蕾仿佛沉睡了一年然后再清醒过来,然后下一秒我又蜷缩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呕吐起来。
    我现在还存着一份我那时候唱的demo,但我一直不敢再听,大约三年前我听过一次,还是眼泪都差点下来。
    如果我能回到那个时候,我大概会拉起倒在地上的我自己,我会扇他的耳光,让他振作一点,我会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不,你唱得很好,你比徐艺,比karl,比那个周律唱得更好,你并没有输给任何人,你的歌不是因为你无能而被人抢走的,这世上有些人抢你的东西就是不需要任何道理的,这不是你的错。
    但我那年只有二十岁,我并不懂这些道理。我只知道尹奚没有选我,他选了周律,没有选我。
    max有五个人,五个人要给周律留一个位置,而他选择了放弃我。
    尹奚直到一周后才知道事态严重,因为我开始逃声乐课,我不再去食堂吃饭,他在一个酒吧里找到我,当时我正和一堆年轻的摇滚歌手共吸一根烟。
    他带我回公司,第二天我又出现在另外一个酒吧里。
    他压着我去庞莎的声乐课,但是我始终不曾张开嘴,我甚至连话也不说了,我开始耻于听见自己的声音,我脑中好像总有无数的声音在嘲笑我,他们说“你们听这个人唱得多么差啊,他连自己的歌都守不住”。我像一尾上了岸的鱼,徒劳地张开嘴,声带却像个哑巴。
    我记得庞莎那一瞬间错愕的表情,就如同她第一次听见我唱歌时一样。
    我站在声乐课的教室外,听见庞莎在里面和尹奚激烈地争吵。时间忽然变得慢起来,我的心忽然开始没有感觉了,于是我又从口袋里拿出烟来吸。
    我记得庞莎从里面走出来,她那时候已经中年了,微微发胖,常穿很柔软宽松的衣服,我记得她看着我,忽然开始哭,我茫然地看着她,甚至没有给她递一张纸,我的灵魂像是浮上了高空,冷漠地俯瞰着这一切。
    庞莎在一个月后辞职。
    叶霄在她辞职前半个月左右回来。
    我不知道他跟尹奚说了什么,尹奚最终把我的歌还给了我。
    他甚至开始许诺马上给我一张新专辑,只要我戒烟。
    后来他求我戒烟。
    他开始夸奖我的嗓子,他说我的嗓子很好,他又开始跟我说聂行秋,说新民谣,说都市里会流行什么样的歌,但我的灵魂仍然漂浮着,我一面吸烟一面听他说,最后他问我为什么要吸这么多烟,为什么要去酒吧喝酒。
    我说:“因为我开心。”
    那是我那天说的第一句话。
    其实我不会开心了,我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我信任的人背叛了我,我尊敬的人,他并不尊重我。我喜欢的人,他跟我半年没见面,然后和一个长得很像我的人在一起了。
    这世界烂成这样子,这个世界上的人烂成这样子,我怎么还会开心呢?也许我的余生都不会开心了。
    谁知道呢。
    后来尹奚几乎绝望了,在那之前他一直表现得很冷静的样子,他那年多少岁,二十四,也许二十五,我一直以为他很厉害,年轻,能干,什么事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那时候的他还没有现在这副老好人的面具,他想让人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对不住他。
    是啊,老好人尹奚怎么会对不住任何人呢?
    过了两个月,或者三个月,max的专辑开始录制,也开始前期宣传的时候,他忽然来酒吧找我,说要带我去见一个前辈,说时间很紧,那个前辈的飞机还剩三个小时就起飞了。
    我在华天的会议室里见到那个人,五六十岁的样子,像美国电影里的人,穿夹克,有胡子,吸雪茄,眉毛间有很深的皱纹,他审视地打量我,问尹奚:“这就是你要我见的人?”
    尹奚对他很谦恭,说就是他,然后他推我,要我唱一两句给前辈听听,他甚至拿出街灯来说是我写的歌。
    我沉默地站在那里,没有唱。
    他们等了我大概十分钟,然后那个前辈说:“年轻人,不要因为一些小事负气,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你就算一辈子不唱,也伤害不了谁。这个世界很公平,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唱出来,我自然会公平判断。”
    说得真好,可惜尹奚一直也说得很好。
    我拿起桌上的笔来写字,我写:“我没负气,我就是感冒了,喉咙痛,不想唱。”
    那前辈沉下脸来,尹奚不放弃,仍然神色复杂地问我:“一句也不能唱吗?”
    我直接说:“对,一句也不能唱。”
    那前辈当场拂袖而去,尹奚追了出去,我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想了想,找了张椅子,开始补起觉来。
    他们都说我是在报复,其实我早知道报复不了谁,我只是失望,我不想唱歌给这些人听了,他既然喜欢周律,就让他听一辈子的周律好了,我的歌虽然不值钱,也不是路边乱散的传单,我也并不是一定要唱歌才活得下去。
    如果非要说这是报复,那就算报复吧。我本来就是从生活的夹缝里艰难长出来的,能有什么端正三观?何况我不是没试过做一个好人,只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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