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流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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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头确实还有点钱,一千多,不知道方镀什么时候塞在他口袋里的,如果不去医院,只是生活的话,够他们俩用一段时间的。
沈怡好现在根本不想看见方镀,他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方镀确实一开始对他做了些过分的事,可沈怡好经历的多了,其实没太往心里去,他真的不是记仇的人。
但是方镀现在做成这样,真的是太过了,他根本没想到方镀会大半夜的跑过来给自己送钱,这算什么呢?以前做的再过分也早就抵消了,更何况沈怡好前脚还信誓旦旦地说两清,让他离自己远点,后脚又厚着脸皮去求他,沈怡好一想起来就觉得特别接受不了,恨自己的无耻和无能。
但是方镀好像没往心里去,暑假之前他还来找过一次沈怡好,问他假期有没有什么事,有个打工的地方他想不想去。
方镀说的地方是一家咖啡厅,他一个朋友家开的,缺个开店之前帮忙打扫的人,一天去两三个小时就行了。
沈怡好答应了,方镀说:“工资挺高的,他家店面积大,不过不脏,可能会累一点,咖啡厅不像酒楼那么忙。”
等沈怡好真的去了,才发现根本用不到他做什么,咖啡厅里的碗碟杯子都有人清洗,桌子也不用他收拾,他把地扫干净拖干净就行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可以走了。
沈怡好做事情利落又勤快,这点活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他知道是方镀帮他打的招呼,要不然哪有这么好的事?他每天都会多待一会,帮忙干点别的工作。
方镀有时候会来咖啡店转转,问沈怡好最近怎么样,沈怡好只告诉他挺好的,他爷爷出院了,没事了。
沈怡好现在对方镀再也没有之前的倔强了,他只有别扭,想等着发工资了赶紧把钱还给他。
可方镀好像根本不当一回事,对他和对自己的那些哥们没什么不一样,他只觉得沈怡好这么小,家里情况好像也挺复杂,他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就当是让自己良心没那么过意不去,而且他其实也挺佩服沈怡好的,佩服他的倔强和硬气。
这天下雨,店里没几个人,沈怡好在后面帮忙刷杯子,他动作很利索,没一会就都收拾好放在消毒柜里了,低着头一边把袖子撸下来一边往外走。
方镀来了,小声把他叫过来:“沈怡好!”
沈怡好赶紧跑过去,问他怎么了。
“没事,过来转转,你干嘛去了?”
“刷杯子。”沈怡好又低下头把自己另外一只胳膊的袖子撸下来。
方镀伸手帮他,发现他的袖子脏兮兮的,还沾了点水。
沈怡好和他爷爷住一起,老人家照顾不到那么多,他的衣服总是脏兮兮的,东西也是乱七八糟。
“我自己来……”沈怡好也看见了,他脸红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方镀一开始确实是嫌弃他,觉得这小孩不干净,现在却嫌弃不起来了,他知道沈怡好不像自己一样,衣服脱下来扔洗衣机里,再拿出来就是烘干直接能穿的了,方镀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洗过衣服呢。
“躲什么,你手怎么冻这么凉?”方镀帮他把衣服理好,推着他往外走,沈怡好赶紧说:“我还有活没干完呢。”
“地不是擦过了吗?”方镀回头看了看。
“还有点别的,等会就好了。”
方镀也没多说什么,点了些吃的就坐着等他,沈怡好不知道做什么去了,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回来。
方镀把点心推给他,沈怡好赶紧摇摇头,说不吃。
“不吃就走了。”方镀拉着他站起来。
沈怡好看了看点心,似乎觉得有点可惜,方镀笑了:“快吃吧,吃完了出去,有点事和你说,你不吃就浪费了。”
沈怡好有点不好意思地坐下了,抓着点心塞进嘴里,像个饿急了的小狗,脸都鼓起来了。
方镀怕他噎着,又给他叫了杯奶茶,嘱咐他:“你慢点吃,急什么?”
沈怡好没一会就吃光了,把盘子和杯子收拾好送到后面,方镀这会却不急着走了。
“累不累?”
沈怡好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看方镀,他第一次受别人的恩惠,觉得自己矮了一头,不知道怎么面对方镀。
方镀也没再说什么,外面的雨下的不大不小,淅淅沥沥的发出响声。这是个灰蒙蒙的阴天,路上的行人也不知道怎么了,都打着灰色蓝色黑色的伞,咖啡店里放的是陈奕迅的《单车》,正唱到那句“茫茫人生,好像荒野。”
沈怡好听不懂粤语,不懂什么样的人生才是荒野,也不知道“难离难舍总有一些”在他以后的人生里是必须要经历的,他所珍重的都求而不得,他想留下的却与他背道而驰。
他总记得那句还有幸福可借。
他们俩坐了一会就走了,方镀其实就是想来看看他,总有点不放心,也没非拉着沈怡好做什么。
方镀家离这里很近,走路没一会就到了,沈怡好要坐公交车,方镀打着伞陪他等了一会,突然路过一辆车,开的特别快,把他们俩身上都溅了水。
沈怡好下意识挡了一下,半个身体都快湿了,方镀皱着眉头骂了一声,拉着沈怡好走了:“去我家换身衣服再回。”
沈怡好一个劲的摇头,方镀知道他在想什么:“家里没人,我爸我妈去公司了,方木出去玩了,快走吧,小心又感冒了。”
沈怡好的衬衫外套都贴在身上,确实不太舒服,方镀态度又很坚决,沈怡好被他拉着回了家,局促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方镀家很大,是格局很好的复式,装修的也很漂亮。方镀给他拿了双新的毛绒拖鞋,又带着他去了浴室帮他把水调好了,告诉他脏衣服放在地上就行,转身回自己卧室给他找衣服去了。
方镀的衣服沈怡好穿着肯定大,他挑了半天,才找了两件沈怡好应该能穿的,下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了。
过了好一会,沈怡好才关了花洒,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喊:“方镀,你能帮我拿个毛巾吗?”
方镀忘了这茬,去自己卧室找了个浴巾拿下去,沈怡好开了浴室的门接过来,方镀瞥了一眼,觉得有点吃惊,沈怡好太瘦了,胳膊举起来,肋骨都看得见。
他三两下就把自己擦干净了,方镀又回去拿了衣服给他穿:“你试试能不能穿,可能裤子有点长。”
裤子确实是长,方镀很自然地蹲下来帮他卷裤脚。
方镀是当哥哥的人,虽然他总嫌弃方木,但是对他很照顾,系鞋带卷裤脚擦鼻涕喂饭,方木以前都享受过,所以方镀不觉得帮沈怡好卷裤脚有什么,沈怡好却动都不敢动了,等方镀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谢谢。
方镀没说什么,给他拿吹风机吹头发,沈怡好的头发湿了以后直了点,吹干了又是卷卷的,方镀逗小狗一样拿手抓了抓。
沈怡好很白,这会刚洗干净,好像更白了,方镀让他转过来给他吹前面的头发,离的近了点,又看见他眼睛下面那颗小痣了。
“长了个泪痣,”方镀看着他:“爱哭吗?”
沈怡好摇摇头,方镀想起来沈怡好唯一一次在自己面前哭是因为自己打了他,顿时觉得特别过意不去,没再说什么,继续给他吹头发了。
沈怡好没过一会就要走,方镀送他下楼,等电梯的时候方镀问他:“我后天就走了,去瑞士旅游,你想要什么礼物吗?”
沈怡好什么也不想要,方镀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那我就随便买了。”
沈怡好还被没谁这么亲昵地碰触过,却不是很抵触,只是不好意思,刚下楼就拿着方镀给他的伞跑去等公交了。
方镀旅游回来的时候也快开学了,沈怡好的工资拿到手以后比一开始说好的还多了一千,说是因为他平时表现的好。沈怡好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根本不值这么多钱,咖啡店也不是慈善组织,肯定是因为方镀。
他拿了钱以后就等着方镀回来还他,方镀没要,沈怡好的倔劲又上来了,一定要他拿着,方镀是怎么也拧不过他的,不太高兴地把钱接过来,从包里掏出了两个礼物盒子摆在桌上。
“选一个,看你运气好不好。”
沈怡好随便选了一个打开,里面是个铃铛。
方镀看见了没那么不高兴了,忍不住笑:“牛铃,适合你。”
沈怡好拿起来摇了摇,方镀笑的更厉害了,又摸了摸他的头发,把另外一个礼物盒子拆开了。
里面是一块表,瑞士产的,他随意地从礼物盒子里拿出来,拉着沈怡好的手就要给他戴上。
沈怡好赶紧把手抽回去了:“我不是选的这个铃铛吗?”
“本来就都是给你买的,”方镀强硬地给他戴上了:“你手腕这么细,别人谁戴着也不合适。”
沈怡好沉默了很久,小声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沈怡好以前也问过类似的问题,不过那时候他问的很讽刺,还说方镀“以为自己观音菩萨下凡”,“这么有爱心不如去大马路上捡狗”,现在他却是真心实意地想知道。
“你不是知道吗?”方镀帮他把表扣按紧了:“我观音菩萨下凡。”
沈怡好脸红了,别别扭扭地看着方镀,方镀赶紧说:“开玩笑呢,你又当真,我对朋友都很好啊,黎子嘉去年离家出走坑了我多少钱,他还那么理直气壮呢,你这算什么,别总放在心上。”
方镀没说假话,他对朋友们都很够意思,能帮的不会不帮,黎子嘉去年闹离家出走,方镀明知道他在外面吃喝玩乐还给他转了好几次钱,就怕他出事。但他没告诉沈怡好的是,他从来没对任何朋友这么挂念,花心思,出去玩还想着带礼物,相处久了,他觉得真像在大马路上捡了只小狗一样。
沈怡好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慢吞吞地把礼物盒子收好了,又拿起牛铃晃了晃。
方镀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根红绳,穿在铃铛上系好了,挂在沈怡好的脖子上,又笑着伸手敲了敲。
沈怡好对别人的恶意非常擅于应对,却不知道怎么应对别人的善意,他只好随方镀怎么摆弄,知道两个人走了,也没把那个铃铛拿下来,还是方镀给他拿下来的,他看着沈怡好,觉得这个小孩不那么倔的时候比自己弟弟可爱多了。
第6章
再开学,沈怡好就高二了。
他成绩一直都不错,不过去年没拿奖学金,他爷爷住了一次院以后,沈怡好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学习比以前更认真了。
方镀现在和他关系好多了,甚至联系的和黎子嘉他们差不多频繁,方木有好几次以为方镀是来找自己的,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哥哥把沈怡好叫出来了。
方木这个人,有点坏心眼,嘴贱,但是很怂,他不敢惹沈怡好,也不敢惹他哥,不过和他哥撒撒娇还是可以的,每次他哥一去找沈怡好,回了家他一定要和方镀作一场,找方镀要点零花钱。
方镀的爸妈不是偏心,大儿子和小儿子都是一样的疼爱,只是知道小儿子做事有点不靠谱,在钱方面会稍微控制一点,给的比他哥少一点,所以方镀比他有钱。
“方木,你多大了?”
方镀上学晚了一年,方木又上学早了一年,虽然兄弟俩只差了一级,却差了三岁,方木今年十五岁了。
“啊?我想想啊……”方木还真算了起来,他一向搞不懂什么虚岁实岁,方镀恨铁不成钢的:“你十五了,怎么和十岁小孩差不多?”
“我九十五也是你弟弟啊,”方木又没脸没皮地凑过来:“你对沈怡好都那么好!他还打过我呢,我都没说什么,你还不给我点钱补偿补偿我吗?”
方镀给他转了点钱,又想起来沈怡好为了两千多块急的大半夜在医院外面坐着的时候了。
方木拿了钱就不作了,跑出去疯玩了。
方镀心想,沈怡好要是有方木一半的命好就足够了,凭着他的天赋肯定会活的很精彩。
可沈怡好从来没羡慕过任何人。
沈怡好是有一股傲气的,一开始虚张声势,他自己不想让别人看扁。
虚张声势久了,他就当真了,他觉得他爷爷一个普通的农村老头,身无分文都把自己供到今天,他凭什么就服软呢?他一直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期中考试的时候他还真的拿了奖学金。
他们学校奖学金给的很大方,沈怡好这次拿了年级第八,比以前进步大了太多,拿了奖学金以后沈怡好拿出了几张,想请方镀他们吃饭。
他现在对着方镀已经不会有什么尴尬或者羞耻的感觉了,虽然两个人方方面面都差了太多,但他知道方镀是真的把他当做好朋友的,他也想对方镀好一点。
两个人平时在一起就是聊聊天,周末的时候偶尔方镀还会叫他出去吃饭,他见过几次方镀的朋友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他们喝酒,从来没劝过他喝,方镀只让他多吃点。
方镀知道他拿了奖学金,与有荣焉一样,和朋友们显摆:“沈怡好年级第八,厉害吧?”
“厉害厉害,你弟年级第几啊?”黎子嘉靠在墙上玩手机。
方镀踹了他一脚:“你去查查高二有多少人不就知道了吗?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围的人都笑,黎子嘉也笑。
沈怡好说要请他们吃饭的时候,方镀想了想,答应了,不过去哪里他做主。几个人去吃烧烤,也不知道方镀从哪知道的地儿,味道特别好,几个人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聊天,祝沈怡好学习越来越好,后来喝的有点多了,沈怡好也喝了一点。
方镀挨着沈怡好,他喝的最多,都有点迷糊了,他像个真正的大哥哥一样,语重心长地对沈怡好嘱咐了很多,他甚至说,以后你和方木就都是我弟弟。沈怡好知道他喝多了,却把这话记在了心里,他收到的善意很少,方镀的又太昂贵,他想好好的珍藏起来,以后活的没有力气了,就拿出来想一想,自己也曾经被人这么真心地对待过。
期中考试过后还不到一个月,沈怡好正在上自习,右眼皮突然跳了好几下,他拿手指头按了按,又接着做卷子了。
班主任在前面批卷子,班级里特别安静,沈怡好本来在学习的时候是自动屏蔽一切声音的,可是这次不知道怎么了,走廊里刚有声音响起来,他就听见了,不知道是谁在跑,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