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流货色-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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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安夏估计没当真,于是又说:“你们以前的录像带我都是看过的,今天见到你本人我其实很惊讶。录像带里的你很敬业,但是过头了。你不自信,身体无意识僵硬,台步不自然。虽然平时交往是看不出来的,可是在T台上这些都无所遁形—你不喜欢灯光,灯光也不会喜欢你。”
安夏问:“难道现在有所改变了吗?”
他依然不觉得自己爱灯光。
“怎么说呢,你至少不排斥它了。你休息的时候走神了,样子很美,我偷偷用手机拍了一张。可惜像素有点低做不了宣传照。”设计师很得意地把手机给安夏看:“很好看吧?”
照片里的安夏半解开走秀穿的华服,倚在柜子上有些克制的疲倦。他低垂长睫, 嘴角若有若无一丝笑意。昏黄灯光下竟然有种洗尽铅华的感觉。设计师很有点得意。
安夏并没有觉得多好看。 可毕竟难得有人真把他当模特欣赏,他有点动容,道:“可能是因为现在没有经济压力了吧,心态也变了。缺钱的时候比较焦虑,那时候反而走不到这样的好位置。”
“不,正是因为缺钱这次你才能走好位置。”设计师说:“不过穷的是我。”
安夏大笑,设计师也笑了。
笑够了,他真心地抱怨:“缺钱又缺人,什么都省着来 。模特好难找啊,说好的模特说不来就不来了。你们公司一共四个男模跑了俩呢。尤其是 ……”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道,“诶,你和那个黎小凡不是朋友吧?”
安夏愣了一下,说:“同事。”
孙然松了口气,道:“那人刚还在呢,忽然就说不干了。都走了几遍了突然和说我明天不干了,你说这么短时间我往哪找新人去?气死人了,只能重新安排次序,掐时间让你们多走一轮……”
“黎小凡今天来了?”安夏问。
孙然点点头。一个灯光师扛着器材路过,顺口说了一句:“刚我还见着了呢。”
安夏心里有点不对劲的感觉。他怎么没见到黎小凡呢?难不成是前脚接后脚?秀场就这么点大,除非他是刻意躲他,否则没理由遇不到的。
联系到很多天见不到黎小凡的情况,安夏心中有一个不好的猜想。这猜想像个黑影似的,沉沉地往下坠,搅得人心神不宁。安夏犹豫了不到一分钟,和孙然说自己去煮个咖啡,拐脚就去找人了。
黎小凡可能还没走。
他去过了茶水间,去过了洗手间,去了后台。
最后只剩下杂物室。
那紧闭的门给人莫名的紧张感。安夏抿紧嘴角,毅然拧动门把手。
房间没有开灯,落满灰尘的道具和黑暗几乎融为一体。如果不是他眼尖看到了窗帘后有一个蜷缩的颤抖的黑影,他几乎以为这里空无一人。
安夏打开灯,雪亮的灯光一下子让一切无所遁形。
黎小凡眯了一下眼,还没有完全适应光明。他一只手紧紧抓着手机,另一只手挡在身前做出戒备的姿态。
“黎小凡。”安夏皱着眉头。
那仇恨的眼神几乎化为实质,几乎要把安夏烧个洞。
安夏几乎要为这股仇恨感到心惊了。他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怎么躲在这里?”
“要你管!”黎小凡恶狠狠地骂道。但是声音是克制过的,音量并不大。
……像是在顾忌着什么。
安夏又问:“我听说你推掉了明天的走秀?孙然是有才华的。这次秀很珍贵,错过了很难有下一次了。”
“我知道啊我又不是智障!”提起工作,黎小凡的情绪有些失控了,他的眼眶中有一闪一闪的东西:“谁他妈会自己放弃机会?”
此时的泪水和之前在会所感动自我的泪水完全不一样。安夏知道这是真心的泪水,是真正精神痛苦的表征。
安夏往前走了一步,蹲下‘身轻声问他:“究竟怎么了?你不能自由决定这些事吗?”
黎小凡瞟了一眼手机,目光闪动:“你到底来干什么的?羞辱我吗?为什么要假惺惺地好像很关心我一样?你以为你说几句话就能解决我的问题吗?”
安夏婉转地说:“你看上去状态不太好。我想知道最近你是不是有些不方便。”
黎小凡看安夏那眼神好像是在看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安夏犹豫了一下,问道:“和我有关系吗?”
“你想看我因为你搞得很惨是吧?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全世界非得围着你转?”
黎小凡嘲道。
“我知道你对我没好印象,但是我真的没恶意。”安夏说,“如果和我没关系,那……柏先生呢?”这个疑问盘旋已久。问出口的一瞬间,安夏甚至感觉心里有点发空。
空气凝滞了,漫长的沉默。
黎小凡低下头。
纵然迟钝如他,此时也发觉安夏可能误会了什么。可是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不会让安夏好过。如果这个贱`人还有最后一丝愧疚之心,就让他愧疚到死吧!反正,这些都是他害的!如果没有安夏,他现在可能还在柏成业身边。如果没有安夏,他就不会遭到男人的羞辱。如果没有安夏,他就不会感觉到自己是多么失败。如果没有安夏,就不会感情空虚到让人有机可趁……
“都是因为你。”黎小凡喃喃道:“都是你的错……”
安夏胸口那股沉沉的东西又回来了,并且坠得更难受 。
“如果……”安夏把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黎小凡忽然向安夏吼道,暴怒中混合着一丝心虚:“你都知道了,现在你满意了吗?满意了就滚!”
安夏又开口还想说什么,到底觉得无济于事。他目光沉沉,朝黎小凡看了一眼,终于转身离开。
黎小凡还躲在那里,仿佛要缩到天荒地老。
安夏所不知道的是,他离开不到三分钟,黎小凡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喂?”无论多么畏惧,黎小凡还是用颤抖的手接了电话。
手机那头,恶魔一般的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宝贝儿,你听我话了吗?”
黎小凡呼吸一滞,他不敢说谎,可是语气还是很逞强:“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男人轻笑:“你的嘴还是这么硬,可我知道你已经把走秀推了。我以前就不喜欢你这种抛头露面的工作,现在更不能接受。乖宝宝,要好好待在家里,知道吗?”
“……”黎小凡沉默不语。
“知道你任性,不肯自己回家。“男人自顾自地说:“已经来接你了。”
黎小凡大惊失色。他放下手机,果然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哒哒”逼近。
安夏离开秀场回家。
那其实也不是家,是柏成业包养他的住处。他早就没有家了。
此时夜色已深。他早想到今天会工作到这个点,便提前和金主报备了一声。 柏成业自己重事业,所以对安夏的工作时间需求很通情达理。他看不太起卖身的,但对模特和演员这样的职业本身颇有几分尊重—尽管安夏觉得自己愧称为模特。今天柏成业应该不会回来,安夏想。自己不在这里,男人没有必要浪费时间。这样也好,他可以好好考虑怎么说。
他用指纹开了锁。
没想到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大力就拉住了他。
“你们工作也太晚了。”柏成业抱怨着,捏过安夏的下巴,在对方唇上落下一个不轻柔的吻。
安夏短促地笑了一下:“久等了。没想到柏先生会等我呢。”
“今天也没什么事。”柏成业说。
“要做吗?”安夏小声问,低头看向柏成业此刻揽着他的腰的手。
柏成业有点心动:“你在秀场吃晚饭了吗?”
安夏愣了一下,摇摇头。
“你们公司太小气了吧。”柏成业松开安夏:“小浪货,什么时候了还老想着做。先喝点粥暖暖胃。”
柏先生倒打一耙的本领一直很高深。
安夏笑了笑,心底复杂的情绪浓得几乎化不开。这个高傲的男人对自己宠爱有加的时候,自然是很快乐的。可是……
他一勺勺咽着产自高级酒店后厨的海鲜粥,不时地抬头看柏成业 。
问不问?等会再问?
如果要上床的话,等会可能更不方便。
问了的话,他会生气吗?还是会坦率的承认?
柏成业不明所以,居然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冷着脸说:“看什么呢。”
“柏先生今天好温柔啊。”安夏随口说。
“一碗饭而已,有点儿见识行吗。”柏成业无奈了。他虽然知道自己本质上是个唯我独尊的人,但也不至于让情人饿着肚子和他上床。他说:“我又不是禽兽。”
“做这行,能按时吃上饭挺不容易了。台上光鲜,台下苦逼。”安夏感慨道:“也是因为我工作不多,没太大追求,生活才没那么不规律。我们公司有些小孩儿,为了出头昼夜颠倒,有一顿没一顿的。 有时候拼得累死累活,也不一定有红的机会。”
“都没听你说过这些。”柏成业印象里安夏他们公司的男模都是卖屁股拿快钱的,怀疑地说:“居然这么苦?”
安夏失笑:“我被柏先生养得很好,可是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幸运呀。比如说黎小凡吧,好机会到手了也只能放弃了。”
他暗暗窥探着柏成业的反应。
柏成业不屑道:“他?你说你自己我还信,他?”
黎小凡那就是个虚荣肤浅的小玩意儿。柏成业并不觉得他会这么爱惜工作机会。
“也没什么不一样啦。他就是年纪小了点,不太懂事儿。”安夏低头搅了搅粥,“虽说想出头总要吃点苦,但我觉得吧,他到底真心实意跟过您,睁只眼闭着眼的事……”
空气忽然安静。安夏偷偷窥视对方的反应。
柏成业面无表情。好一会儿,他用一声嗤笑打破了对峙:“你在怀疑我?”
惊诧和怒气在柏成业心中交织。即便是现在,与安夏视线交错的瞬间,他依然注意到了这双总是含着柔情的眼睛在不笑的时候也很漂亮。
“你觉得我故意整黎小凡?为了你?”柏成业按捺着问。
“不是就不是嘛,哪儿会怀疑。”安夏说,“我犯蠢了,柏先生这样好的男人…… ”
他偷偷看了柏成业的脸色,努力想让气氛轻松些:“粥喝着还很热呢,酒店刚送来的?柏先生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呀?”
柏成业压根不理这茬,冷冷地说:“我用了点小手段是因为我不爽他。你凭什么以为我是为了你?你的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
安夏有些难堪,嗫嚅道:“柏先生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 区区一个我,不敢随意猜测。”
这个回答让柏成业心里既失望又不舒服。
一声巨响,男人扬手,盛着海鲜粥的漂亮陶瓷钵子摔得粉碎,汤汁洒得一地都是。安夏惊得立刻站了起来,有些无助地看着柏成业。
柏成业淡漠地问:“知道了是我做的,然后你想干什么?是希望我整他更狠一点,还是想求我饶了他?”
安夏垂下眼睛:“小凡也没做什么坏事 。惹您不开心了,也是因为喜欢您 ……”声音越来越低。他自己也难以理解为什么能找得出这种理由。
柏成业讥讽道:“他喜欢我什么?喜欢钱还是地位?你又为什么为他争辩?是圣母病犯了还是对他有意思啊?你同情他就别勾‘引我啊!自己翘了别人的墙角,现在倒来玩姐妹情深?毛病!”
这是柏成业第一次对他发火,安夏完全不知所措了:“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是两件事……”
柏成业冷笑:“你这么做,他会领情吗?”
安夏垂着眼睛轻声道:“我不是想让他承我的情。我也不算什么好人,就是顺口问问……”
“哟呵,你这是讲仁义了?你们婊`子还要立牌坊啊?”柏成业真动怒了:“还费心费力给别人张罗,明里暗里试探我?你张开腿伺候我就行了,我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安夏的脸颊苍白得像纸一样:“对不起。”
是他恃宠而骄,忍不住想试探柏成业有几分耐性。然而在柏成业心中,安夏比起黎小凡,大概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
柏成业犹不满足,骂道:“你们一路下流货色!贱!”
这一声犹如霹雳,安夏那颗自欺欺人的心照得雪亮。他认清了自己的定位是什么,也意识到了自己为什么冒着惹怒金主的风险也要为黎小凡争取。
他只是个下贱的男妓,而这个男妓妄图被金主当做和他一样的人看。男妓想要他的人格被肯定,他的同情被重视,他的想法被理解。
这怎么可能呢? 自己不是从前的自己,他当然不是从前的他啊。
他就是妄自尊大,心存侥幸,然后被现实狠狠打脸。
可他不甘心。
曾拥有的无法忘怀。
学生时代的柏成业紧紧地抓着安夏的手,眼睛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
接近凌晨的时候,同学们哄笑着让他送柏成业回去 。艾米看他的眼神,慈爱如老母亲送女儿出嫁。
他很辛苦地拽着醉鬼,歪歪扭扭,拉拉扯扯回宿舍。路上偶尔被人看到,他们投来善意和戏谑的目光。
“你的学生卡在哪里呀?”安夏问柏成业。
宿舍门口有一颗大树,凉凉的月光从树叶的缝隙漏下来,照在立式的刷卡机上。本校宿舍,进大门要刷卡,进房间又要刷一次卡。
树荫下的柏成业看上去很懵懂。
安夏吸了口气,在柏成业耳朵边说:“学 生 卡!”
柏成业偏头,微凉的嘴唇在安夏面颊上蹭了一下。
安夏立刻像个受惊的猫一样跳起来,涨红了脸:“你……你不可以这样!”
柏成业无辜地看着他,拉拉他的手。
“手也不可以牵的。”安夏把手抽回来:“你究竟懂不懂啊。”
柏成业看上去有点失望。
安夏怀疑自己被占便宜了,但是也只能用教训小朋友的口气教导柏成业:
“别人会以为我们是情侣的好吗?只有男朋友才可以牵手和亲吻。做这种事要负责的好不好。”
说完,他就不客气地直接伸手掏柏成业外套的兜。左边,没有。右边,没有。
他为难地看着对方的裤兜,犹豫地伸手。
忽然就被柏成业紧紧抱住了。他比安夏更高,更结实,安夏被圈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我负责。”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上,“就可以。是不是?”
安夏慌乱道:“你喝醉了酒不算!你都不知道我是谁!”
“林文夏。”柏成业笃定地说:“你刚告诉我了。你是林文夏。”
安夏听得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