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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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句话,沈余天顿觉五脏六腑都被撕裂开来,他十指不住颤抖着,连轻飘飘的纸条都仿佛要握不住,眼前一片模糊,啪嗒一声眼泪猝不及防的掉在黑色墨水来,晕染开来。
这一滴眼泪就像打开了沈余天情绪的闸门,他强装出来的平静瞬间被击败,抱头痛哭起来,他哭得肩膀都在抖动,压抑的哭声在狭小的车厢里蔓延开来。
沈伟武透过车内镜看着儿子,缓缓的摇了摇头。
沈余天哭得悲恸,几乎要倒在这车里,沈余茴一言不发的抱住他,他哭得喘不过气来,拿手扣住窗边,想要竭力探出头去,可车外早已换了另外一幅景象,他什么都看不见。
沈余天握紧了掌心的纸条,抬起通红一片的双眼——路岸,我在未来等你。
清风的手拂过,路岸眼睁睁看着车子越行越远,他忍不住迈出一步,却不敢再上前,沈余天一字一句都在耳边,每一个字都像刻在他心上似的,深刻而痛苦。
陈少琴轻柔的声音在后头唤他,“岸岸,走吧。”
路岸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没有人知道他肯放沈余天走用了多大的勇气,他往母亲走去,这个女人,没有给过他多少温暖,可是却在他人生最重要的时刻推了他一把。
“妈妈年轻时也遭遇过你这样的事情,当时多好啊,年轻气盛,觉得凭借爱就能永远在一起。”
“可你以为你能保护得了心爱的人,当现实的问题一条条放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才发现,所谓的爱,根本禁不起考验。”
“你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去义无反顾,路岸,从小到大我没有管过你,但这一次妈妈不想你和我走上同样的路。”
“等你真正有能力说爱的时候,再去挽留那个人吧。”
那天晚上,陈少琴靠在窗边,夜晚的柔光使得这个女人变得哀伤,她眼里泛着泪光,在路岸心中强势的女人瞬间变得很脆弱,岁月似乎没有摧残这个女人的美丽,她还是年轻时的容颜,但在这具躯壳下面,路岸仿佛见到她被囚禁多年的灵魂。
她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年轻的时候以为拼尽全力去爱就能得到幸福的结局,可是现实把她压垮,等到她能独当一面时,所有逝去的都已经抓不住了。
路岸看着眼前的女人,没有哭,只是低声道,“妈,我觉得很难过,他一走,我就难过得快不能呼吸了。”
陈少琴上前轻轻搂住他,女人难得露出个温柔的笑容来,“相信我,以后你绝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一时的痛苦能换来余生的幸福,有何不可呢?
夏天是属于高考生的季节,盛夏的阳光炙热得要将人烘烤,沈余天走出考场的时候,身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沈余茴在外面等了他一下午,他一出来,就挤进人群,大喊着,“哥,哥……”
沈余天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精确的在乌泱泱的人群里找到沈余茴的身影,迈开腿走过去,接过沈余茴的伞,“不是说天气热,让你别来了吗?”
话一出口,沈余天恍惚两秒,类似的话,他好像曾经对谁说过。
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时间过得真快,匆匆转眼,他的高中就结束了。
来这儿已经有半年,沈余天日复一日的过着,和往常仿若没什么区别,只是在偶而的时候,会有一些小细节闪过回忆。
可以是炙热的阳光,可以是篮球场上穿着运动衫的少年,可以是冰柜里的一颗西瓜,也可以是橱柜里的一颗葱……
起先路岸无孔不入他的生活,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路岸变得离他越来越远,他和路岸再没有联系过,也不知道路岸的近况。
他出神期间听见沈余茴不满道,“哥,快走吧,我给你准备了火锅。”
沈余天微微笑着,这才是收回思绪,跟着沈余茴离开。
谁也不知道,在人群的角落,有个身影悄然站着,透过层层望向远处的少年。
竟然半年了,沈余天还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他熟悉的温和的模样。
他看得入神,不肯离去,手机的铃声骤然把他拉回现实,他看了眼联系人,微微皱了眉,接通了。
“我出去逛逛而已,行了,就回去。”
那次的事情后,路远对他的控制多了起来,这一次路岸是偷偷跑出来的,他不敢让路远知道自己还念着沈余天。
在他还不能承担起一切的时候,他不会再去打扰,下个月他便要去美国留学,这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沈余天已经没入人群不见了,路岸收回晦暗的目光,微微垂眸,再见的时候,希望你还能喜欢我。
因着沈余天高考,曾丽已经在家里住了两天,但到底她有自己的家庭,明天就回离开。
晚上三人吃了顿家常饭,气氛温馨,那件事说开后,沈余天尝试着接纳自己,也接纳父母,没什么过不去的坎,那些曾经看起来对于沈余天而言很痛苦的事情,已经离他很远了。
窗外月明星稀,沈余天洗漱完毕后,从柜子里摸出一本笔记本来,打开,小纸条被压得整整齐齐,他端详了半晌,拿指腹轻轻摩挲着,慢慢的露出一个浅笑来。
少年明媚的脸又在脑海浮现,似乎就要扑过来将要抱个满怀。
他翻开旧页,看着页面上的字体——永远年轻、恣意、热烈、明媚、张扬。不似骄阳,但胜骄阳。 ?
提起笔添补一句,是我最爱的少年。
chapter63
沈余天推开事务所的门,今天外头下了一场雪,他仅仅是走了几分钟的路就觉得手脚都要被冻僵了。
“沈律师,”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向他打了声招呼,接着道,“资料已经放在你的桌面了。”
沈余天应了声,搓着冰冻的手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毕业后,在这家事务所工作已经两年年,最近事务所接到一单案子,沈余天一听到案子的性质自告奋勇的揽了下来。
委托人是一个妇女,单身母亲,独自带着女儿,女儿只有十一岁,在学校被老师猥亵,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对那女孩儿的心理留下不可抹灭的创伤。
沈余天去见过那女孩儿,怯生生的缩在一旁不肯开口讲话,他仿佛看见年幼的自己——这也是他接下这个案子的原因。
这两年沈余天接的案子大多数报酬不多,甚至有些是吃力不讨好的,但沈余天当初决定走上这条路,就不会后悔。
当年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他不想再在其他人身上见到,能有一分公平就有一分公平,虽然有时间得到的结果会让人寒心,但沈余天从来没有为此放弃过。
如果连他这种受过伤害,知道其中痛苦的人都不愿意站出来,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愿意为那些无助的人发声。
这些年用眼过度,沈余天到底没能避免戴上了眼镜,他把盒子里的银丝眼镜戴上,这才是细细把资料看了一遍,兀自陷入沉思之中,等听见有人在喊他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沈律师,有人找。”
沈余天从大堆的资料里抬起头来,将眼睛摘下,揉了揉发酸的眉心,“在哪儿?”
“在会客厅,”女同事捂着嘴不好意思的笑着,“长得真帅,怎么以前没见过呢。”
沈余天心中疑惑,随口回道,“你若是喜欢,我帮你要联系方式。”
“好啊,那说定了。”
沈余天忍俊不禁,走出了办公区,一路想着他的委托人不是中年妇女就是中年男人,有哪个委托人担得起女同事的夸奖,但搜罗了一圈也没想到附和标准的,干脆也就不再想了。
接近会客厅时,便听见他头儿的声音,“他应该快来了,您别看余天年纪轻轻,其实在我们事务所可是一把好手,你的案子包在他身上绝对没问题。”
沈余天不禁无声笑了笑,他的头儿又在吹嘘他了,正当他想敲敲会客厅的玻璃门表示自己到时,一道清朗的音色接了话,“沈先生确实是十分优秀的人。”
他微愣,抬起的手僵住,从他的视线看过去,男人背对他坐着,穿一身纯黑色的西装,背极其挺直,仿若一颗不会折的松柏,他听见自己胸腔咚咚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注入,使得他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头儿已经注意到他了,连忙站起来,招呼道,“余天,路先生是刻意过来找你的,路先生,这位就是我们沈律师。”
路先生……沈余天浑身一震,眼神剧烈收缩着,然后他见到男人颀长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他呼吸变得急促,定定的等着男人转过身,他看见男人英气的眉眼,高挺的鼻,男人的眼睛尤其神采,好像是天上的太阳,望向他时沉静中带着无法忽略的炙热,一如当年要将他灼伤。
他变了,又好像没变,六年的时光把少年雕琢得更加流光溢彩,耀眼得沈余天快要认不出来。
男人迈开长腿向他走来,在他面前三步外停下,明亮的眼落在沈余天脸上,他伸出手,笑容得体,“沈律师,别来无恙。”
路岸,别来无恙……六年了,沈余天心中翻涌,可是在这里,他不敢失礼,只得伸出手去,他发觉自己的指尖微微颤抖着,在还未接近时,便被路岸握紧了,一如多年前的温暖,他好像一下子变得不会说话了,半晌才回,“您好。”
路岸不轻不重的握了他一下又松开,沈余天怅然若失的看着自己的手,终于回过神来,路岸变得有些陌生,不仅仅是面容更加成熟了,甚至连性情都不再是当年的模样。
他心中五味杂陈,头儿疑惑的看着他,“你们认识?”
路岸替沈余天回答了,“我们是高中校友。”
“怪不得路先生要找余天,”头儿一拍手,笑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个叙旧了,路先生,关于案子您和余天沟通就行了,我信得过余天。”
沈余天一直处于半出神的状态,直到他的头儿走出会客厅关了门,只剩下他和路岸时,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路岸一直在看着他,灼热的目光不似当年,带着点克制,不再是放肆得让他无法忽略,沈余天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唇,“路岸,你……”
他声音一落,路岸忽然上前将他紧紧抱住,结识有力的臂膀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沈余天一瞬间有想哭的冲动,六年了……整整六年了……
他听见路岸失而复得般极度愉悦,又带点因久未相见而小心翼翼的声音,“沈余天,我找到你了,你还在等我吗?”
沈余天心脏注入血液般,四肢都发麻,他费力的伸出手,慢慢的而有力的回抱住路岸,他顾不得其他,不管别人看不看得到,他只知道,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久到他以为,这个承诺已经不算数。
他一点点收紧自己的手,甚至把路岸的衣服都抓皱了,才是听见自己在克制之下依旧颤抖的声音,“你走得好慢。”
路岸松开他,眼神深深的看着他,要将这六年时去的时间都看回来般。
六年的时间,足以让他改变,路岸不再是当年那个莽撞的少年,他喉头微紧,用力的抱了沈余天一下,忽然笑开来了,这一笑,使得他又变成当年的少年般,他拉着沈余天到沙发上坐下。
沈余天还不能从重逢的激动里走出来,而路岸已经摊开桌面上的资料,说道,“我的公司最近有点小麻烦需要打官司,资料都在这里,胜算挺大的,以我对你的了解,应该没问题。”
沈余天看向路岸,一颗心慢慢的恢复平静,路岸还是那个路岸,却仿佛不是他认识的路岸,他沉默几秒,点了点头说好,便将材料收了起来。
路岸看向他,细细看着他的脸,忽然说,“沈余天,你也觉得我不一样了对吗?”
沈余天心里一颤,慢慢的摇了摇头。
“可是你的表情在告诉我,不是。”路岸脸上的笑容渐渐颓败下来,“这六年,我一直都在告诉自己,不改变自己绝对不来见你,我过得一点儿也不开心。”
高三出外留学后,他没有再向家里人要过一分钱,还未毕业时就和同学用前两年炒股的资金建立了一家小公司,回国后,他不必再受父亲牵制,却依旧不敢站在沈余天面前。
多年来的伪装使得他看自己都变得陌生,更何况沈余天呢。
沈余天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如今的路岸——他想要一个成熟的伴侣,可当路岸真的以这样的姿态站在他面前时,他却发现当年的感觉已经变了质。
会客厅陷入许久的沉默,半晌,路岸慢慢的靠在了沈余天的肩膀上,闭上了眼,“沈余天,能不能让我在你面前时,做回真正的自己。”
不是成熟的路岸,也不是会把所有情绪都藏起来的路岸,而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带着无所畏惧的爱,走向他心爱的另外一个少年。
“路岸,我们重新开始吧。”
沈余天慢慢的露出一个笑容,这一次,换他来走向路岸。
他看见路岸闪烁的眼睛,情不自禁的低头轻吻。
如果我爱你,你是少年我爱你,你是成人我也爱你,只要你是路岸,我便爱你。
他们已经蹉跎了六年的时光,足以让沈余天变得坚定,足以让路岸成长,他们还会有许多个六年,用来珍惜彼此。
chapter64
今年落了好几场雪,地面铺了厚厚一层雪,鞋子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响,沈余天裹紧了外套从事务所出来,站在路边,被风吹得哆嗦着,不一会,便听见脚步声往他而来,他抬头看,路岸已经快步上前,将他抱了个满怀。
沈余天一吓,左右看了看,幸好没什么人,他推了下路岸,看着青年笑得得意的脸,忍不住道,“还是这么任性。”
“等我多久了?”
路岸边说着边去牵沈余天的手。
“刚出来。”
两人进了车里,暖气拂来,沈余天舒服得长出一口气,被冻到的身体也渐渐恢复温暖。
这是和路岸重逢的第二个月,除去前几日因为被时间隔阂开来的陌生感外,两人的相处仿佛又恢复到了六年前,路岸还是喜欢对着沈余天撒娇。
有时候明明是西装革履的,可沈余天却觉得自己见到了穿着校服的少年,那样的有朝气,那样的让他心动。
沈余天把安全带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