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冬季-第3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周子青立刻说:“那是我和孟家的事,你们不要牵扯进来。”
“不,没有我你们也不会……我也有责任。”
“乔鑫,”周子青皱着眉,看着乔鑫的眼睛:“不要掺和进来,他们家,你们没法补偿的——也不是补偿不补偿的问题。”
“那你就可以了?!”乔鑫反问:“你再去北京一个月,瘦得剩一把骨头回来?”
周子青的态度却意外地坚决:“不行,无论如何你们不要和孟家接触,我来。”
“可他们会来找我们,这次……”乔鑫垂下眼:“不就已经来了吗。”
(三)
乔鑫待在家哪都没去,三天了。
张小梁回来了,说要去找那帮挂横幅的人,乔鑫好说歹说把他劝住,不得已交待了自己和周子青的事情。
张小梁嘴巴张得能塞进拳头:“乔鑫你,你图个什么?!你喜欢男的也不是非要喜欢个有妇之夫吧?!”
“就是他,”对着张小梁乔鑫就破罐破摔了:“别的不喜欢,就他。”
乔鑫垮着肩膀,消沉地坐在床上。
三天前和周子青在酒店见面,最后两个人都不太愉快。
周子青坚持不许乔鑫家去和孟家接触,乔鑫起初不解,毕竟孟家已经找上门了,不是么?
但后来想通了,周子青大概是想到乔鑫家没钱没地位的,和孟家说不上话,更别提什么补偿不补偿。
想想倒也是,孟家有背景,又经商,乔鑫家跟他家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人家要是说补偿两套房子吧,那乔鑫家能怎么办?砸锅卖铁也给不起啊。
周子青和他们算是一个世界的,所以周子青说,这是我的事。
乔鑫默然,他和周子青偷情也好,正大光明在一起也好,决定权从来不在他手里。甚至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被动地承受,被挂横幅,被指指点点地议论,被看不起……他的力量太小,几乎没用。
老妈由姑姑陪着,情绪稍稍平静了些。晚上吃完饭,老妈把乔鑫叫到卧室。
“妈。”乔鑫低着头,低声叫道。
“鑫鑫,”短短几天老妈憔悴得像老了好几岁:“你和周子青,算了吧,行不行?就当妈求你了。”
“妈……”乔鑫狠狠咬了一下嘴唇:“他已经离婚了。”
“但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不道德啊!”老妈急急地说:“他要是离婚之后再和你好,那妈不说什么,可你们这——你们这要被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你懂不懂?!”
“我……”
“再说了,你和周子青——别说你和周子青了,就说咱家和周子青家,是一路人吗?你以为他离婚了你俩就能顺顺利利在一起了?他现在是喜欢你,但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图新鲜呢?万一过两年他腻了,他甩了你再去找个富家小姑娘结婚,你能怎么办?!”
乔鑫被老妈一连串的问题砸得说不出话。
他也不知道答案。
第64章
(一)
整整一周,周子青没有主动联系过乔鑫。
说是没有主动联系过,因为乔鑫联系了他。
周子青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但语气平静:“乔鑫。”
“嗯,你……怎么样?”
“我挺好的,”周子青问:“你呢,这几天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在家待着。”确实是一直待在家里——待在家里听老妈语重心长的劝说。
周子青沉默。
乔鑫贴着手机的掌心出了汗,他以为他和周子青终于情投意合了,可眼下的沉默像悬着的剑,让他心惊肉跳。
隔了好几秒,周子青说:“后天见一面吧。”
“……嗯,在哪?”
“你来酒店吧,还是连吉酒店。”
“好。”
挂了电话,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周子青见面会说什么?不会,不会是……分手吧。
不会吧。
正想着,门开了,是老妈买菜回来。
这段时间她都是下午六点多才出去买菜,她不说,乔鑫心里却是明白的,六点多的时候,买菜的人已经很少了,也就不容易遇见熟人。只是这时候也没什么好菜了,买回来的都是蔫巴巴的菜叶子。
“妈,”乔鑫接过菜:“后天我出去一趟。”
“你出去干什么?你是不是要去见周子青?!”老妈瞪着眼,紧张地问。
“对,”乔鑫不想隐瞒:“我们俩到底怎么办……可能他也有想法吧。”
“乔鑫,”老妈深深叹了口气:“你从小到大爸妈没要求过你什么,即便是你和周子青……之前,妈也没像别的家长一样,天天催你结婚生孩子,对不对?”
“对。”乔鑫低着头。
“就这一次,妈对你提要求——妈求你了,乔鑫,”老妈的嘴唇颤抖着:“你不要再和周子青搅和了,行不行?”
“……”乔鑫沉默不语。
“咱和他就不是一路人啊,他现在是对你好,可回头他看上别的人了,不是扭头就把你甩了?他结了婚都能这么痛快的离婚,更别说——更别说你俩连婚都结不了……”
老妈苦口婆心地絮絮劝说着,乔鑫坐在沙发上,低头凝视脚下的瓷砖。
他想替周子青解释,周子青他离婚不全是因为我,他当初就不是因为爱情而结婚;他在孟家过得不好,不开心,那不是他的本意;周子青……
想了很多,最终却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说到底,他不敢确定周子青对自己的感情。
喜欢是有的,也许爱也有,但——有多少?到什么程度?
他爱了周子青十一年,十一年,太长了,乔鑫自己心里明白,被一个人暗恋十一年,这种事谁碰上大概都会受触动。他或许是周子青的一扇窗户,让周子青看见一点光亮,给了他翻越出围城的决心。
但——
但窗户本身,能成为最终的目的地吗?
(二)
乔鑫站在连吉大酒店的门口,给周子青发微信:“我到了,你在哪个房间?”
周子青秒回:“你等着,我下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上来就行。”
周子青没回。
五分钟后,周子青走出酒店。
他穿着黑色外套,深蓝牛仔裤,在秋日明媚微冷的阳光下,身影萧索。
“你怎么……”
乔鑫愣愣看着周子青。
他更瘦了。
风一吹,显出嶙峋的腰背。
脸色发白,嘴唇干裂着,憔悴的眼下一片青黑。
“走吧。”周子青说。
“啊,嗯。”
周子青却站在原地没动。
乔鑫疑惑地看向他,只见周子青像是迟疑了几秒,然后他上前一步,轻轻牵住了乔鑫的手。
他看着乔鑫,轻声问:“可以吧?”
乔鑫攥紧他冰凉的手:“可以啊。”
坐电梯上到四楼,进屋。
屋里很整洁,一只拉杆箱立在门口,桌上放着个牛皮纸袋。床上平平整整地铺着被子。
“我刚从北京回来,”周子青搂住乔鑫,在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阿姨还好吗?”
“好……还行,”乔鑫不由自主地回抱住他:“你去北京干什么了?”
“……重要的事。”
“什么?”
“先让我……”周子青的手掌贴在乔鑫后脑勺上,下一秒,摁着乔鑫的头,吻住了他。
乔鑫轻舔他干裂的嘴唇,周子青模糊地笑了一下,狠狠吮吸乔鑫的舌头。
简直是狼吞虎咽一样。
周子青把乔鑫摁在床上,手掌在他腰间大力抚摸,近乎饥渴地啃咬他的脖子,胸口……
“我进来了。”周子青看着乔鑫的眼睛,低声说。
“来。”乔鑫向下滑了一点,双腿勾在周子青腰上。
……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乔鑫一睁眼就看见了周子青,周子青半靠在床头,目光盈盈全落在乔鑫身上。
“嗯……”乔鑫动了一下,腰酸疼得厉害。
周子青做起来跟疯了一样。
“我叫外卖了,”周子青握住乔鑫手腕把他扶起来:“还好吗?”
乔鑫叫得嗓子都哑了,咳了一声,说:“下次换我按今天这么来,你就知道了。”
周子青目光闪了闪,没说话。
很快外卖送来,两人盘腿坐在床上吃完饭,先后去洗了澡。
“乔鑫,”周子青把桌子上的牛皮纸袋拿来,面色忽然凝重起来:“有些事,想给你说说。”
“……你说。”
“孟河肯定还会有别的动作,他那个人,很……狠毒,”周子青停顿片刻,继续说:“而且我和孟家,也不只是离婚的事情。”
“还有什么?”
“我之前在孟河的公司上班,我们互相有一些……把柄。”
“把柄?”乔鑫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周子青苦笑:“我说了,这是个旋涡。就像做假账,做了第一次就必须做第二次,因为做了第一次,手就脏了。”
“那你——你干什么了?”
周子青面色平静:“我犯法了。”
乔鑫:“……”
“孟河知道我犯法,当时本来就是他让我去……但是我也有他的把柄,他开了那么大个公司,上上下下总有漏洞。”
“所以你们这是什么,”乔鑫艰难地开口:“蛇鼠一窝么?”
“你可以这么说,”周子青缓慢地说:“现在是,他会针对你,并且他知道针对你我也没办法,因为我有他的把柄,他也有我的。之前我以为……我把股份都让出去,他就不会来找你……结果不是。”
乔鑫说不出话。
事情的复杂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乔鑫,”周子青轻声说:“我是真的爱你。”
“……嗯,还有呢?”
“我只想爱你,”周子青露出一个近乎悲伤的微笑:“我不想伤害你。”
乔鑫看着他,胸口压抑得上不来气。
“明天我会去自首,这样的话我还有孟河的把柄,但他不能威胁我了,也就不会再去找你的事……我问过律师了,轻判三四年,重判八九年。”
“乔鑫,这是我和孟河的帐,也是我以前走错路自己欠的账,我既然要跳出去,那帐是迟早要还的……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有压力。”
“乔鑫,你千万不要愧疚,也……如果我说让你别等我,那是违心的,但是乔鑫,”周子青攥住乔鑫的手指:“这一次,决定权在你手里。”
第65章
(一)
2016年10月,周子青因行贿罪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未提起上诉。
(二)
最开始他说要去自首,乔鑫当他是发了疯。
但周子青神色平静条理清晰地说:“这是我欠的账,我之前以为能躲过去,结果不能。”
第二天早上他洗了澡,换上崭新的衬衫西裤,把一只小皮箱交给乔鑫:“我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你帮我保管吧——这里面没有不干净的钱,你放心。我给你投资开画廊的钱,是我从本科到研究生拿的所有奖学金,那笔钱没问题。”
乔鑫这才意识到,周子青是真的要去自首。
自首?
周子青?入狱?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两个词联系起来。
周子青怎么能入狱。这不可能。
“乔鑫,”周子青说:“不砍断腿,就断不了腿上的链子,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你别骗我,”乔鑫愣愣地说:“总有别的解决办法,你不就是出了轨离了婚吗,怎么能——怎么能——”
周子青轻叹:“不只是出轨和离婚,你明白的。”
乔鑫死命拦下周子青。
三天后,乔鑫家的大门上被泼了一桶白油漆,楼道的墙被写上血红的大字:同性恋艾滋病不要脸
再五天后,乔鑫接到张小梁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大吼:“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乔鑫心一跳,避开周子青走到卫生间,低声问:“怎么了?”
“现在有人到处造谣,初中同学高中同学都知道你……喜欢男的,还说你得了艾滋病。”
乔鑫沉默片刻,说:“让他们说去吧,你别理他们。”
“我他妈能不理他们吗!”张小梁低声骂了句“操”,接着说:“你不知道……那些谣言……说得很难听。”
乔鑫倒抽一口气,轻声说:“无所谓,真的……无所谓。”
老妈在院里待不下去,到姑姑家去住了。乔鑫也没回家,一直在酒店守着周子青。
无论是身边的邻居熟人,以前画室的同事学生,还是平时不怎么联系的初中高中同学——全都知道了那些传言。传言说乔鑫是同性恋,被人捅屁眼的,有艾滋病……甚至愈演愈烈到黄欣然在微信上小心翼翼地问:“老师,他们说你吸毒了?”
这些他都没和周子青说过。周子青在甘城没有亲人,他又和乔鑫不是同一所高中,乔鑫以为可以瞒得过他。
但就在第十天,周子青长长地吻了乔鑫,吻毕,他说:“我真的要走了,乔鑫。”
乔鑫狠狠勒住他的腰。
“我一定要去的,”周子青摸摸乔鑫的头顶:“你让我看着你因为我受这些欺负,不如让我死。”
乔鑫箍着他不出声。
“乔鑫,”周子青硬是掰开他的手臂:“这是我的责任,你让我来承担。”
他去意已决。
乔鑫最终没能拦住他。
又过几天,一位女士敲了乔鑫家的门。
她看上去五十多岁,保养很好,由一个年轻人陪同着,年轻人手里拎着一只小小的保险箱。
乔鑫看着她的黑色大衣,晃了晃神,猛地想起她就是那位在周妈妈遗像前,一言不发鞠了三个躬的女士。
她来找周子青,说有要事相告。
乔鑫实话实说。
她听完之后静静坐了很久,最终只是说:“他很像他妈妈。”
她留下了那只保险箱,嘱咐道:“里面的东西是她留给周子青的,全部复制一份,寄到这个地址——这是周子青他爸。他看了这些东西,会帮周子青的。”
她走后,乔鑫打开保险箱。
里面是两个厚厚的笔记本,纸张泛黄,发脆,翻动时需要小心翼翼。封面上写着周妈妈的名字:罗秋。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周以德——也就是周子青他爸——在南京做官时的受贿行贿经过。
具体到1994年3月11日下午5点,周家收到赵成送来的果盒,火龙果下面压着人民币一千元。
乔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