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克记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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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星宇正在心不在焉地看语文书，听舒克问了很为难的样子，几欲张口却又什么也没说。程舒克急了，催促着说：“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陈星宇为难地小声说道：“没事儿没事儿，你别忘心里去……那个，等下了早读，你还是去问何月吧！”说完便把头扭了回去，不论舒克怎么拍也绝不肯回头。
舒克的心里忐忑不安，什么也看不进去。柳邵看出了他的不安，摸了摸他的头，舒克做贼心虚似的生怕被人看见，赶紧拍下了他的手，心里却是好了很多。
终于熬到了下课铃声响起的一刻，还不等舒克站起来找何月问明情况，对方就已飞快地窜到了他的位置旁。
程舒克刚想开口，却被何月抢了先：“舒克，别生气啊，咱犯不着和那些人生气。”
程舒克一听她这话也是气乐了，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给自己说，生得是什么闷气？
“到底是怎么了？你和星宇都不说。”程舒克问。
柳邵坐在他旁边嘛，也是哪儿都没去，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在何月的一再央求“不生气就说”之下，程舒克只得应了，这才听合约说道：“其实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来到班里以后就见班门上贴了张纸，上面……上面写得有你的名字……还有……还有……”
何月吞吞吐吐的把程舒克急得不行：“还有什么啊，你……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啊。”
何月叹了一口气说：“我也说不清楚，你……你自己看吧！”说着就飞快地跑回座位，小心翼翼地从抽屉里拿了一张纸跑过来。
程舒克早就被这些打关子打得失了耐性，拿起来就看。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儿把舒克气出一口血来，心里暗道：完了完了！我就知道书丢了准没好事儿！
心里顿时委屈、气愤、羞愧、无奈、懊恼尽上心头。
柳邵一直在旁边看着，注意着事情的发展，见舒克看了一张何月递过来的书页就变成一副失魂似的表情，也觉得事情不妙，伸手就要拿他手上那张书页。
程舒克虽是躲躲闪闪不愿他看，柳邵一个眼神过去程舒克还是不得不屈服了。
柳邵低头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姐姐的众多小说收藏中撕下的一张，写的正是书中“小攻”和“小受”亲热的片段，文字稍有露骨，足以让纯洁的小姑娘小伙子脸红心跳了。
让人气愤的是文章中每每出现“小受”的名字都被涂改掉，在名字上面改成了“程舒克”。书页纸上更是有用红笔标注“重大消息：程舒克是同性恋！”等字样，格外显眼。
柳邵看了这些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心下略一思考已知事情的原委。不过是程舒克偷看了姐姐的书带到学校，却被某些小人顺手牵羊拿来做文章罢了。
柳邵的目光阴沉地看着教室前方的某人，那人也正转头向柳邵所在的方位看着，目光触及柳邵充满厌恶的眼神后马上转过头来。
怎么办？柳邵好像知道了。不过……我这也是提醒他，也是为他好啊……他不应该怪我的。林子涵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
柳邵转眼一看程舒克委屈的小脸，眼睛里好像马上就要垂下泪来，手一挥就把人搂在怀里：“别怕，有我呢。”
程舒克见何月还在旁边站着呢，更别提班里还有那么多同学，在这敏感时期，更不敢和柳邵有什么动作了，连忙想挣开柳邵揽住自己的手。
柳邵知道舒克难过，也不再强求，心想回家了再好好安慰他，这才收回了手。
何月在旁边看着一系列举动，也是傻了脸，愣愣地对程舒克问道：“你俩……你俩真是……那个啊？”
柳邵倒是无所谓的，是就是了，又能怎么样？同性恋也不欠谁的。但想着程舒克脸皮薄，也就住了声。
程舒克听了倒是反应很大，原本垂的低低的头猛地抬起，眼神里带着些决绝，郑重其事地对何月说：“不！我不是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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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绝情
那天的“同性恋”事件很多人亲眼目睹，大多数人都当做热闹看看便作罢并未当真。但对于程舒克而言却是在他内心最敏感的时期醍醐灌顶地浇了他一盆冷水，那句字正腔圆的宣誓不仅是对自己的一句澄清，更是表明自己从此要与柳邵划清界限。
程舒克自认为在认识柳邵之前的十六年岁月里，对情之一字向来慎之又慎，别说谈恋爱了，连牵手都不曾有过，可如今却沦陷在和柳邵之间暧昧的关系之中不可自拔。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一开始极度讨厌的柳邵有感觉，慢慢地将自己一颗心交付出去？
程舒克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太过草率、太过轻浮，才落得今日这个局面——成为众人背后嘲笑的对象，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来到柳家这段时间，程舒克几乎翻遍了柳樱私藏的耽美小说。小说里的故事太美好，两个男人，就那样理所当然的在一起，可以为了爱不管不顾，可现实哪有这样美好？网络上的大肆谈论及调侃显得这些似乎并无什么异于常人之处，甚至无关痛痒，可现实社会中，“同性恋”依旧是不可触及的禁忌话题。班里本该思想开明的十六七岁的同学尚且如此，更何况一向严谨的上一代？如若自己真的和柳邵在一起，又该怎么对待自己的父母和柳邵的父母？
不过……如果真的要断，又该怎样面对柳邵？
想起曾经或苦或甜的种种，舒克的心又绞痛起来，眼里也挤出泪来。
程舒克的心乱了，此时他感到从未领略过的痛苦。
程舒克既然下定决心，便时时刻刻和柳邵保持距离，上课时间也不再和柳邵搞“小动作”，午饭也不和柳邵一起去吃，连晚上回家后都很少和柳邵说话，只有在柳家人面前才会故作常态，有些往常的样子，倒是作业讲题和日常的补习是柳邵一直坚持的，程舒克也没有拒绝。
两个人倒是和平相处了几天，这时的状态，倒是这两人本该有的正常相处模式。
期间柳邵也尝试着沟通了几次，可结果全都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人家舒克该怎样还怎样，全然没有听进去。柳邵试了几次也便作罢，他心里是不相信程舒克会真的想和自己断了的，心想既然是心结还是要靠他自己想开吧。这样想着，柳邵又把全部心思投入到即将到来的第一次质量预测上去了。
这日，程舒克还是像前几天一样，中午放了学也不等柳邵，独自一人便朝门外走去，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胳膊。他回头一看，迎上柳邵坚持的目光：“很久没一起吃午饭了，今天一起吧。”
柳邵已经如此，程舒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应了。
两人各自打好了饭，面对面坐着却是相顾无言。
食堂嘈杂，确实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柳邵观望了四周，把想说的话硬生生忍住了。
两人认识以来还从未如此沉默地吃过一顿饭，就算不是暧昧时期两人黏在一起讲个不停，刚认识互看对方不顺眼的时候也是小吵小闹着而非缄默。
林子涵倒是依旧和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坐在一起，眉飞色舞得闲聊着，时而窃笑，时而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望上一眼，讨论的话题显而易见。
柳邵显然察觉到了，淡淡的朝那个方向看上一眼。林子涵对上那带着冰冷而隐含愤怒的目光，这才消停了一些。
这顿饭吃得是无滋无味，两个人很快就吃完回到了教室。教室里空无一人，格外安静。
两人坐到了座位上，舒克本想拿出英语书复习，却被人捉住了手。
柳邵首先打破沉默：“舒克，我们谈谈。”
程舒克早就料到有这一刻，平静地回到：“嗯，是时候谈谈了。今天，我想把我们之间的关系理理清楚。”
“理什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很清楚么。”柳邵听了他的话，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我们从认识的第一天就不清不楚，这样不对。我想，以后我们还是做普通朋友吧。”程舒克面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在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认识的第一天？”柳邵好笑似的笑了几声，“你还记得我们认识第一天的事儿吗？”他看着舒克果然变得一无所知的表情，干脆说道：“我们小时候见过的，我一直不敢说，怕你不记得，可你果真还是不记得了。”
程舒克在心里准备好的台词被这样被忽然改变的情节走向搞得手足无措，负气说道：“我管你怎么说，认识也好，不认识也罢，总之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程舒克深呼一口气，将自己的打算讲了出来：“我想好了，今天下去就找班主任条换座位，然后……申请住校。”
柳邵听到这儿，积攒几天的怒气爆发出来：“你到底想怎么样？闹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
程舒克的火气也被挑起来，心想我这几天的态度表达的还不够明显吗！他负气地朝柳邵吼道：“我不是闹！”
“不是闹？那是什么？咱们就这样完了是吗！”
程舒克听罢小声道：“有什么完不完的……本来也没有开始过。”
柳邵万万想不到程舒克是个这样狼心狗肺的，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他嘴唇都在颤抖着，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说道：“程舒克，你怎么不抬头？你抬起头和我说话！”
程舒克听后猛得抬起头，那双早已经蓄满泪水的眼睛映入柳邵的眼眸。
柳邵的心一下子软了，低声道：“舒克，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怕？你别怕，你看……我都不怕……你能不能也别怕……”
柳邵的声音微颤，让舒克听了心疼：“柳邵，你听我说，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程舒克话音未落就被柳邵打断：“怎么不对，我们怎么不对了？我们又没欠谁的怎么不对了！”柳邵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接到：“你是说那天早上的事儿是不是！我知道是谁做的！我知道！……你是不是怨我没帮你？”
“我不是不向着你，我只是怕她记恨，以后还找你麻烦。不过我敢保证，我已经警告过她了，以后她不会乱来了。”柳邵扳过舒克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我保证！”
程舒克低下头，还是忍下心说道：“和这件事没关系，你还没明白吗？这件事儿只是导火索罢了！”程舒克决定晓之以理，低声道：“你这样，考虑过柳叔叔和李阿姨的感受了吗？”
柳邵连忙接话道：“我爸妈会支持我的，我相信他们会理解我！”
“可别人呢？你让别人怎么看？”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可是我在乎！我在乎别人的眼光！我家不像你家，我家没那么开明，如果我爸妈知道他们的独生子是个被人戳脊梁骨的同性恋，会把我赶出家门的！”
柳邵听后，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们不要你，我要你，我家要你。”
“那是你家，不是我的。”程舒克干脆把话说绝让他死心：“柳邵，你自己觉得，在我心里，你比我父母还重要吗？”
柳邵沉默了，他无从辩解，更无法争取。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在他心里，不过是认识两个月余的人罢了，谈何和他的家庭抗衡。
这一刻，柳邵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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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冷战
叽叽喳喳的走廊几乎是一瞬间安静下来的，像是吵闹的自习教室中有谁说了一句“老师来了”一般似的。一个纤长但略有些微微含胸的身影匆忙走过，那人只是低着头，像是不愿和任何人打招呼一般。直到那人走过，走廊里才恢复了方才的热闹。一些学生还饶有兴致的望了望那人的背影，像是想起许多谈资一般，兴致勃勃地和身边的人讨论起来。
程舒克虽背着沉重的书包，却用竞走般的速度走进教室，生怕在路上耽误一秒钟。刚坐上座位便急着把早读的英语课本拿出来看，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程舒克自小就是个话少、内向的孩子，本就不易和其他同学打成一片。经过那件事之后，舒克更加不能融合于集体中。每每穿过喧闹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声音总会让他异常难受，就好像他程舒克的脑门被贴上了“变态”的标签一样。出自母亲是教师父亲是公务员家庭的他，向来是中规中矩的，是万万丢不起这个人的。所谓越描越黑，他不敢解释，更不敢反驳什么，生怕把事情搞得更加人尽皆知。
下了早读后，程舒克走到班主任办公室门口。他思考再三，还是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程舒克向班主任申请了住校。正巧，由于班里的一个美术生徐子林因在外学习专业课而搬回家住，故空出了一个床位，正好可以让程舒克搬进去住。
对于柳邵，程舒克倒是已经下定了断绝关系的决心，可放学后面对又来接自己和柳邵放学的李季华，程舒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自己要搬到学校寝室的决定。
李季华自然也看出了两人的疏离，但只以为是小孩子间的吵吵闹闹罢了，断是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和朋友的儿子之间竟是有过“暧昧”关系的，而此时的冷战则是他们“分手”的表现。
李季华今日的晚餐比往常做的还要丰盛些，更是有舒克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换做往常，程舒克早就“嗷呜”一声扑上去了。可今日不同，心里毕竟是装着事儿呢，他磨磨蹭蹭地挪到餐桌旁，心里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柳民今天没有应酬，难得的在家吃了回饭。而柳樱在大学里也是随意惯了的，课少不说，仅剩的几节课也是常不去上，没事儿就回家住几天。柳民是向来不爱管小辈的事情的，李季华说了几句也没用，也就由着她了。如此一来，柳家今日人算是到齐了。
“小克，你不是最喜欢吃阿姨做的糖醋排骨吗，怎么也不见你夹？”正当程舒克出神的时候，李季华打断了他，给舒克的碗里夹了块糖醋排骨。
“哦，谢谢阿姨，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程舒克连忙谢道。
“这孩子，都在这儿住了几个月了，还这么客气干什么。”李季华微笑着。“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