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泪-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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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天以前,河对岸的守军就被奥登尼亚那些俯冲轰炸机炸了个体无完肤,连大炮都毁了。现在河两岸都是自己人的地盘,所以那些士兵们才能暂时在这儿歇一歇。一边看着工兵们忙碌地架桥,一边或是吃东西或是聊天。
伊格尔看着那些被伪装起来的坦克,简直认不出它们和泥地有什么区别。要是敌人的飞机从上空经过,也很有可能认不出这儿就有一支敌人的先头部队。经过连续几天的急行军,时而坐在卡车上,时而得推着卡车和轮式装甲车辆经过那些泥泞不堪的地方,他们真是累坏了。可是上级有令,他们不能停下。现在托这条大陆最长的河之福,他们才能趁机喘口气。
艾吉这几天一直没什么异样,可是伊格尔始终忘不了他那时在阵地上砍杀敌人的神情。那样的凶悍、那样的残忍,仿佛与自己所认识的那个艾吉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欣克尔在堤岸上观察着对岸的情况,嘴里还不时咕哝两句,无非是抱怨工兵动作太快,害他们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少之类的。伊格尔试着问道:
“欣克尔,你在这个营里,呆了很久吧?”
“算是吧,其实我本来是陆军的人,不过不知是哪个瞎了眼的,说我适合装甲兵,于是就把我给调过来了。我来的时候,这儿连辆坦克都没有呢,才刚刚组建,真是难看死了!”
最后那句,他指的是一个工兵跳入河中的姿势太丑。伊格尔又问:
“那么你跟艾吉很熟悉吗?”
“没错,我比他来的还早呐。”欣克尔注视着桥梁的架设,又抱怨着:“怎么这么快,他们就不能慢一点吗?我们的脚还酸着呢!”
“你知道他是哪儿的人吗?他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欣克尔转过头,看着年轻的排长。这个老兵想了一想,说:
“这些您最好还是别搞清楚的好,因为我想准尉他肯定不喜欢有人打听他的事儿。”
“可是,我看他的样子,总有什么心事。要是部下的心结没法解开而影响到作战,那可是大问题。”
听到伊格尔这么巧妙地绕着圈子来问话,欣克尔下意识地笑了笑,可那双老成的眼睛里,依然是严肃的。
“还是忘了那些吧,少尉。准尉他知道身为一个士兵要怎么做,他不会乱来的。能够有人这么关心他,他会清楚的。”
欣克尔那么说,显然是不想透露有关艾吉的事情。不过这也更加证明伊格尔之前的看法是对的:那就是这个老兵的确了解艾吉的过去。伊格尔拿不准该不该再问下去,却听到身边的欣克尔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
“那孩子也是命不好啊……谁摊上他那样的事,肯定早就疯了……还是这样就好,别提醒他以往的事,让他早点忘了吧……”
伊格尔没有吱声,即使他知道对方这些话有可能是说给自己听的。艾吉的过去到底是怎么样的呢?他对自己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可是不知为什么,每当看到这个战友的身影,伊格尔总觉得他是个非常寂寞的人。
桥梁终于架好了,那么坦克兵们来了精神,开动着自己的宝贝纷纷驶过河。在走向河岸的时候,伊格尔他们看到从重型坦克奇美拉上伸出头来的米歇尔·卡洛,他也看到了对方,冲着他们一笑。
“能上来歇歇脚吗?”
“来吧!”
艾吉坐在坦克上,拉着伊格尔也坐上来,他们排里的士兵有不少都坐在重型坦克上,浩浩荡荡地跟随着部队过河。有人唱起了坦克兵的军歌,歌声感染了周围的人,其它一些坦克上的士兵们也在跟着唱。
看着艾吉在随着众人轻轻地哼着那首威武的军歌,伊格尔也觉得心里仿佛被太阳照亮了似的,之前的阴云都一扫而空了。对于年轻人来说,更适合他们的颜色不是暗沉的灰色,而是充满希望与火热的阳光之色。
这些男子汉们的歌声飘荡在路德尼亚的土地上,又有谁能知道,未来,他们的歌声是不是会在整个路德尼亚上空响起,成为这儿的主调呢?
第十七章 罚(1)
“希策尔他怎么样了?伤势有好转吗?”
在第一装甲轻步营奉命南下之前,三连里的救护兵舒尔茨到战地医院去了一趟。拿些必备的急救药品的同时,也去看望了连里那些躺在医院里的战友。当现在四排的亨利希问起自己朋友的情况时,救护兵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说:
“骨盆碎了,肺部被断裂的肋骨刺中,所以他那个时候才这么大口大口地吐血。医生说,他也许永远都不能走路了。”
“……主啊……”
亨利希把头埋在双手之中,难以置信地叹息着。一旁的伊格尔听了也不好受,这就意味着,希策尔今后都不能归队了。虽然从舒尔茨口中得知排里其他几个受伤的士兵伤的并不严重,有望早日归来,但想到希策尔的遭遇,他们的排长还是觉得无法释怀。
弗里茨拍拍亨利希的肩膀,把一个刚打开的鲱鱼罐头递给他。因为出发得太匆忙,所以他们连去探望队友的时间也没有。亨利希还把希策尔的一些物品悉心保留,没想到现在却没法还给他了。在希策尔受伤之前,他还曾经仔细地把自己那双靴子刷得干干净净,可是现在呢,他恐怕再也不能穿上它行走了。
虽然难过,但老兵们对此事一致沉默的态度,难免不让人感到奇怪。连亨利希也是一样,他们似乎是不再去想这件事,不再让它困扰自己。没过几天,他们就又跟往常那样,有说有笑的。在说起无法归队的战友时,声音中也没有那种难受的窒息感。
是他们太冷血了吗?还是自己太在意这件事了?伊格尔也很难说清对这件事和这些人的感觉。他一方面同情受伤的士兵,一方面看到他们这种反应,心里很想谴责他们但同时又跟自己说:算了吧,他们也不可能整天想着这些。然而再过几天,伊格尔有点吃惊地发现,甚至连自己,也开始淡忘那些不快的事,照样和众人一起行军吃饭甚至是说笑。这个年轻人每当想起这些的时候,他越是提醒自己不要那么轻易就忘掉那些死去或是受伤的人,就越是就更让他觉得,其实自己确实开始不去在意那些事情了——和以往他不能接受的那些老兵一样,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天。
“蔬菜、蔬菜……最近的肉类供应开始少了,那些后勤的家伙,该不会是自己私吞掉肉罐头了吧?”
欣克尔嚼着甘蓝蔬菜做馅的三明治,一边发着牢骚。对于士兵们来说,没有战斗的时候,开玩笑和发牢骚似乎就是他们最好的消遣。当然,要是有个女人,那就更好了。可是没有几个士兵会奢求这些,因为这个美梦太过遥远,想了只能更加痛苦,不想反而更好受点。黑麦面包和烟草倒还充足,新兵们已经颇为满足,但老兵们却自觉他们应该对此发表一下意见,因此就抱怨上了。
“听说金圈那儿富得流油,什么都有,要是咱们在那儿住上一阵子,没准伙食也会大为改善呢。”
也许是坐上了卡车前进,所以弗里茨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对此,欣克尔不无讥讽地说“你的要求真低”——哪怕吃着淡而无味的罐头食品,他也像是在吃着奥登最有名高级餐厅的美味大餐。
艾吉也瞪了他一眼,不过不是针对他对伙食的看法,而是另一项。“傻瓜,伊万早就把他们家的东西给搬空了,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让我们来捡个大便宜?做梦吧!”
“那个……金圈是什么?路德尼亚人真的在那儿收藏了很多黄金吗?”
杰奇来来回回地看着大伙儿,希望有人能解答他的问题。虽说之前连队上下已经发布了命令,整个旗队装甲师临时编入南方集团军群,朝弗拉基米尔进发。可是对于这些地理知识贫乏的士兵们而言,要搞清楚一个路德尼亚城市或地区的叫法和典故,显然并不是那么的容易。
大家这次对他的问题倒没有报以耻笑,相反,他们对那儿有多少财富珍藏,抱有一定的期待。既然叫金圈,那么那儿肯定是个富裕的地方。即使高地人把家里的财宝在他们来到之前先拿走了,可也很难说在那儿的地底下会不会找到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吧。弗里茨握紧拳头,兴奋地说:
“先跟你们说一声,那个什么金圈的好东西我已经先预订了。要是我能找到的,你们都甭想来分一点儿,自己再到别处找去吧。我这次要发一笔财,到时衣锦还乡,自然比别人威风!”
“等你找到一堆马粪或是伊万佬留下的臭袜子的时候,我们会很乐意让你把它们打包回家的。”欣克尔对他的狂想不屑一顾。“那儿肯定早就被掏空了。”
跟士兵们比起来,伊格尔的知识水平要高出现一截,所以他对路德尼亚的历史文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弗拉基米尔以及它周边十四个城市,共同组成了金圈这个繁华的商业地带。不过那儿并不出产黄金,相反有一种名为绿松石的宝石是当地的特产,除此之外,还有肥皂和丝绸。伊格尔猜想,除了那里的油田之外,金圈是路德尼亚南部重镇,那儿的公路可以连接全国。因此上级决定要进攻那儿,可能也是希望借由那儿的交通环境,来到达迅速进军全路德尼亚的目的吧。
“亲爱的,一想起你,我便心绪全无……”
坐在前面那辆卡车上的人唱起这首军中的热门歌曲,引得其他人也开始唱了起来。虽说在军队之中,有不少兵种都有专属于他们的军歌,而且唱起来也是朗朗上口。不过有的时候,这类描写军队爱情的歌曲,更受到士兵们的欢迎。
“主啊,又是它!”
艾吉看到那些人又唱了起来,不耐烦地把脸扭到一边。之前伊格尔就听他说过,对这首歌并不喜欢,只是没想到他讨厌的程度居然有这么高。
“它没那么难听吧?”
伊格尔开始的时候对这首歌既不讨厌也不喜欢,不过听得多了,就习惯了,也自然觉得它确实旋律动听。艾吉见他问,便回过头来,又瞪了那些唱得十分投入的人。
“这不是难听不难听的问题,我不喜欢它,这也没办法。况且这种歌越唱越让人难过,它除了让你想一想家乡那边的恋人,却没法把她变出来,那样的话唱它干吗?!”
他的理由虽然牵强了些,不过倒也有一点道理。坐在他们对面的小鸭杰奇听到艾吉这番话,笑着说:
“准尉,我也喜欢唱这歌儿,不过我没有恋人,所以再怎么唱也不会担心。您也试试吧,有时唱歌能够带给人好心情,我在家乡的教堂里加入过合唱班,唱着颂神的歌曲,会让人觉得离全能的主更近了。”
看到艾吉睁大眼睛哭笑不得的模样,伊格尔忍不住放声大笑。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老成扭不过天真吧,他心里这样想。虽说杰奇这个新兵毫无战斗经验,而且总是愣头愣脑的,不过有时他的纯朴还真让人拿他没办法。
“你还会唱圣歌?了不起!”
弗里茨朝他竖了竖大拇指,欣克尔也点点头,不过他的恭维可没那么容易让人接受了:
“是啊,希望你以后要是被敌人打中,千万不要用那嗓子来求救,不然的话让高地人误会我们这边有女人就不好了。”
第十七章 罚(2)
在一阵哄笑声中,伊格尔看到艾吉把注意力转向车外的世界。沿路可以看到那些农田里,有些高地农民在割田里的草。有一对年轻的男女,男的瘸着一条腿,吃力地把那些割下来的草堆往牛车上搬。上面那个女人则把草铺在车上,同时还帮着对方搬搬抬抬。那个男人可能是因为腿脚有残疾,所以没有去参军,他们也没有抬头看这些外来的军人。女的看到男的脸上沾了不少草籽,便摘下头巾,一边笑一边帮他擦脸;男人连忙一把拿过那条头巾,自己用力地擦着,示意她不用帮忙,去一边休息。瞧他们那样子,应该是一对夫妻,而且有可能是新婚不久。甜蜜的爱情似乎让他们忘记了自己就处在他人的眼皮底下,只是专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哎呀呀,真是羡煞旁人。”
亨利希也看了那儿一眼,就转过头去继续和队友们谈天说地了。伊格尔笑了一笑,一转头,就看见艾吉把嘴里的那根烟几乎都要咬碎了。他似乎完全没察觉自己的举动,只是直直地看着那对高地夫妻,好像那对男女身上带有什么特殊的魔力,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不幸的开始……”
当伊格尔再次看着对方的时候,艾吉已经像原来那样,看着大伙儿不时加入到谈话之中。如果不是伊格尔就坐在他的身边,一定不会知道刚才那句近乎呓语般的声音是出自他的口中。从认识他的这段时间中,伊格尔知道对方不拒绝女人,但他似乎相当不信任爱情。想起自己以前在别人那儿听来的关于艾吉的过往,伊格尔觉得这个男人一定埋藏了不为人知的过往。是什么让这个一向满不在乎的人这么在意又难以自拔,直到现在都不能忘记不愉快的过去?
“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艾吉发觉到他的目光,问了一句。伊格尔这才发现自己盯着对方看时间太长了,有点尴尬地收回视线,致歉道:
“不是,我想事情想得入神了。”
艾吉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瞒过去的人,他看了看伊格尔,从鼻子里笑了笑。弹了弹衣服上的烟灰,他向着伊格尔说:
“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伊格尔想了想,看到对方那不知是嘲弄还是觉得有趣的眼神,他觉得还不如坦白更好。“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讨厌这些?”
虽然他没有明说到底“这些”是指什么,不过艾吉并没有装不懂。“人不一定要喜欢这些才叫正常,我对它没兴趣,就是这样。所以当看到大家好像非常热衷的时候,我就想研究研究,看看到底是什么那么吸引他们。”
听他那种学究般的口吻,伊格尔心里有没有摇头旁人无法得知。不过他显然并不同意对方的这番回答,他希望知道更多。
“真的是这样吗,艾吉?你心里只是这么想而已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想告诉我们的?”
艾吉看着他,神情也不像之前那么轻浮。“那么你呢?伊克,你是不是也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
伊格尔没有回答,因为他确实如对方所言,迟迟都不敢把自己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