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因风起-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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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爱吃啊!”刘一航歪着脑袋笑:“我喜欢的,就想全部给你。”
我喜欢的,就想全部给你。
贺扬波有生之年,还从来没听过这么信口拈来,腻死人不偿命的情话,而且还是从他喜欢的人嘴里说出来的,忍不住从脸颊红到了耳朵。
刘一航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心不在焉地提起:“下个星期我生日,你和我回家吧。”
贺扬波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那一口糖渣噎死。
不是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回家,而是“你和我回家吧”。
他那么随意地就说出了这句话,好像真的就只是回家吃一顿便饭那么简单一样。
他像是临时起意,突发奇想才提出要和贺扬波一起回家一样,让贺扬波之前胆战心惊地所做的那些心理建设,全都像是在杞人忧天。
“回、回家?”贺扬波隔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磕磕绊绊地又确认了一遍。
“回家啊……”刘一航点点头,认真地看着他:“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吗,要去见我爸妈的,最近你和我都太忙了,一直没时间提这茬儿。现在,你爸妈都知道咱俩的事了,看这样子应该也算是同意了,可是,你还没见过我爸妈呢。”
贺扬波想说“我见过你妈了”,又觉得现在这个氛围说这个有点儿不太合适,于是闭上了嘴没说话。
“迟早是要面对的贺哥。”刘一航见贺扬波不表态,有些急了,“我马上实习结束正式上班了,他们就会让我找女朋友结婚什么的,早点让他们知道真相,正好也免了他们对我有什么不必要的幻想。”
贺扬波觉得他这么说未免有些不近人情,说出去也是伤父母的心,于是轻声分辨了一句:“话也不能这么说……”
“行了!”刘一航不知是自己心里也没底还是怎么的,好像特别怕贺扬波反对似的,有些急切又烦躁地打断他:“你就听我的吧!嗯?”
贺扬波拿他没办法,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计划的,见他目光切切地盯着自己看,竟然连说个“不”字的勇气都没有。
也是,他贺扬波什么时候,舍得对刘一航说过“不”字了?
第102章 97、医闹
刘一航生日正赶上周六,可是偏偏他被排了班。
附院的肝胆外科,可没有二院的五官科和三医的骨科那么好混,更何况刘一航是被主任当做特殊人才培养的。
吴晟和附院的副院长有点儿交情,所以刘一航刚一进附院实习的时候就是被打了招呼要特殊照顾的。但是肝胆外科的谢主任可是个硬骨头,科研成果在林城是数一数二的,业务水平也没的说,人家腰板儿挺得直,根本就不吃他们这一套官僚做派。
所以刘一航刚进科室的时候,是一点好处都没讨着的,当然了,谢主任也不是那种明着暗着使绊子的人,刘一航就跟其他所有普通实习生一样那么过来。
带了刘一航一阵子,谢主任反倒是对他改观了。原本以为会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没想到却比几个月前自己带的那几个号称医学院临床医学系最优秀的毕业生还要厉害。
基础理论知识扎实,看着嬉皮笑脸的,对待病人却出奇的有耐心,好几个病房里出了名的“刁民”,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关键是,看着还像是个毛没长齐的大小伙子,可是处理起来应急情况,却一点儿都不含糊。
于是,谢主任在某天决定,对刘一航摒弃成见,好好培养。
所以,苦逼的刘医生,在生日这天,被安排了值班。
好在谢主任也知道年轻人还得有点儿自己的生活,只给他排了白班,也就是到了下班时间,他就可以回家过生日去了。
周六早上一大早起床,刘一航就恹恹地坐在床边,不肯去洗漱。贺扬波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好笑地推了一把他的手臂:“得了,快去吧,下班我过去接你,咱们直接去你家。”
刘一航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去收拾。
磨磨蹭蹭地到了医院,还没来得及走到办公室,就听见大家都在议论,60床的病人出现并发性肝性脑病,早前出现短暂的意识障碍,现在已经进入昏迷了,谢主任和其他医生已经正在抢救了。
刘一航一听,心里“噌”的一下就空了。
60床的病人他也有在跟的,收进来的时候是肝性脊髓病。这个病,无论在理论研究还是在临床阶段,都还是一个难点。发病的具体原因暂且不明,虽然通常认为是有门脉性肝硬化引起的,也有少数系病毒性肝炎所致,但是检查下来,谢主任基本上否定了这两种可能性。肝性脊髓病目前尚缺乏明确有效的治疗方法,医生往往选择积极治疗原发病。
原则上,敢移植是治疗各种终末期肝病的有效方法,肝移植也许能从根本上去处肝性脊髓病的病因,但60床的病人在入院时就已经出现下肢痉挛性截瘫的症状,谢教授和其他专家医生开了数十场研讨会,最终决定暂不进行手术,采取综合措施,原则上先保护肝脏,降血氨,促进脊髓功能恢复。
病人的恢复一直不是很理想,但是突然并发肝性脑病,也是刘一航万万没有想到的事。他针对60床病人的病情查过很多学术论文和医学著作,肝性脑病,是最为常见的引发死亡的并发症。
刘一航换了白大褂,谢主任果然不在办公室,而走廊尽头手术室的灯正亮着。他强压住心中的不安,按照惯例到病房里巡查了一圈,挨个了解了病人的情况。
做完每天例行的任务,刘一航再也没心思干别的了,踱步到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患者的爱人就坐在他的旁边,看到他,忍不住泪水连连:“刘医生……我们家老秦可怎么办啊……”
她是个五十几岁的农村妇女,倒也不是纯粹的农村妇女,早些年家里拆迁赔了点儿钱,老两口在城乡结合部附近买了个房子,剩下的钱,全被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败光了。现在看病的钱,除了把后来买的房子卖掉,都是东拼西凑找亲戚朋友借的。
虽然知道老伴儿的病难以治愈,但她还是没有放弃的打算。
可是现在,明显已经走到了最坏的情况,刘一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于是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您儿子呢?好久没见他过来了……”
提到自己的儿子,老妇人更加哭得伤心了:“那个臭小子,每次来,除了要钱,还会做什么?不来也好……”
刘一航叹了口气,没说话。
老妇人自顾自道:“他和刘医生年纪差不多大,你说任何人,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刘一航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宽慰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您爱人的身体,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是啊是啊……要是能治好他,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啊……”
话音一落,手术室的灯“嗒”的一声熄灭了,谢主任快步走出来,口罩挡住了他的嘴和脸,可是刘一航却分明看见了他眼底的悲悯。
他颤抖着抬手拉下口罩,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很快,在他身后,从手术室推出来的盖着白布的人,就替他说出了那句话。
不,推进去的时候还是人,可是再推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尸体。
刘一航的脑袋一时之间嗡嗡作响,耳边只剩下刚刚还在和自己交谈的人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谢主任不说话,其他人就谁都不敢先开口。
刘一航倒不是不敢说话,他只是觉得心里难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不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了,可是他依然觉得难以适从。
午饭时间,阮玉莲打了个电话来问刘一航什么时候能回家,她起了一大早买了刘一航喜欢吃的菜,准备做一大桌。
刘一航却忽然觉得有些反胃。
他找了个由头挂了电话,忽然听见外面有些嘈杂。
医院里就是这样的,有时候像真空一样死寂,有时候又像是修罗场一样喧嚣。刘一航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心想,也许是收了新的病人,也许是又有人进了手术室,总之,在这医院里,能有多少值得开心的好事发生呢?
谢主任大概也是相同的想法,想一尊雕塑一样坐在座位上,没有动。
几分钟之后,外面的声音不减反增,而且越来越吵,越来越杂乱无章。
小护士敲门:“谢主任,您、您还是过来看看吧!”
走廊上挤满了人,绝大多数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衣着诡吊,行为举止粗鲁,吊儿郎当,他们身后跟着一些老弱病残,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听不清具体再说些什么,只是偶尔从嘴里蹦出几句“庸医”、“垃圾医院”、“谋财害命”云云,让人不难猜到来人所为何事。
刘一航一眼就看到了领头的人就是60床患者的儿子,心下也大概明了这是闹得哪一出。他仔细地扫视着吵吵嚷嚷的人群,半天才看到老妇人被推搡在角落里,并不吵闹,只是低着头抹眼泪。
刘一航忍不住叹了口气。
听说了千万遍的“医闹”,这下终于被自己给遇着了。
刘一航只是个实习医生,责任落不到他的头上,这种情况自然也没他什么说话的份儿,他就站在谢主任身后,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要说同情吧,医者父母心,患者没能救回来,家属伤心事可以理解的,所以就算有时难以接受,说出一些过激的话,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但有的人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唆蹿着患者家属把事情闹大,以医疗事故为由,要求大额的赔偿金,从中牟利。可以说,这几年,专业的“医闹”已经成为了一条日趋成熟的利益链。
医院里三天两头就有人来闹一场,但是他们科室在刘一航来了之后还是头一遭。
他没加过专业医闹是什么样子的,只听说多半有组织,有节奏,闹到一定程度就会偃旗息鼓,这时候就会有人出来谈判,要求赔偿。
刘一航看着眼前这帮鱼龙混杂的人,他们自顾自地吵吵嚷嚷,有人甚至好像并不清楚眼前发生的到底是什么事,只是张牙舞爪地扯着嗓子,跟着瞎起哄。
他有些头疼地扶额,掏出手机来给贺扬波发短信:“完了,赶上医闹了。”
第103章 98、纠纷
因为是周末,医院的领导几乎都没在,这群人只知道吵嚷,说不出具体的诉求,谢主任让其他医生给副院长挂了个电话,带着其他人和来人就这么耗着。
贺扬波飞车赶到医大附院肝胆科的时候,那群人还在那儿僵持着,把走廊堵得水泄不通,个别病房的病人站在病房门口张望,大部分的,都紧紧关着门。
一时之间,贺扬波竟觉得有种丧尸来袭的感觉。
他站在走廊的这一头,在这一群已经结束了吵闹,开始破口大骂的人身后,而刘一航远远地,和一群医生护士站在走廊的那一头。
他们一群人穿着白衣,和这边这些狰狞的野兽仿佛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他们悲悯地凝视着这一团深渊,也被深渊回望着。
贺扬波觉得这一幕,竟然有一种绝望的美感。
谢主任似乎对着这群人的领头人说了句什么,子啊队伍最前端的人突然暴跳如雷,失控地朝着他扑过去。
谢主任文文弱弱的样子,戴了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而领头的那人,虽然说不上是五大三粗,但是看他那副流里流气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贺扬波忍不住为谢主任捏了一把汗。
可是更让他捏汗的还在后面。
刘一航下意识地闪身上前,挡在了谢主任面前,他到底是练过的,遇到什么情况,该有什么反应,几乎都是条件反射的。他一把抓住那人的手,下意识地就要抬起膝盖去踢人,电光火石之间,谢主任和贺扬波同时大叫了一声:“一航!”
这一声“一航”,从走廊的这头连接着那一头,意外的响亮,不只拉回了刘一航的理智,更令原本吵闹的走廊有了瞬间的安静。
而这样的安静,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很快,领头的那名男子一把甩开刘一航,大喊着:“你们他妈的把我爸给治死了,现在还要打人!这他妈是什么医院?”
一边喊着,一边带头扑向那群医生。
那些医生可不是个个都像刘一航那么高大,那么有战斗力,更何况,到了这个节骨眼儿,刘一航也算是明白了,饶是自己再怎么厉害,也没有还手的余地,不然明天的头条新闻就会是“医大附院医生殴打患者家属”之类的了。
一时之间,整个楼层都乱了套,不只是领头的那人,他身后的年轻人一呼百应,全都跟着他,像是丧尸屠城似的扑向那帮惊慌失措的医生。
刘一航听到贺扬波在叫自己,可是他甚至都来不及看一眼贺扬波,就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
他只好转身,护着一群医生护士往办公室的方向退去。
而贺扬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群淹没,他想要朝他的方向飞奔,像个盖世英雄一样从天而降到他的面前,可是,贺扬波被后面那些老弱病残堵着,他怕伤到人,心里有着顾虑,就怎么也挤不进去。
他们之间像是隔着一条银河。
忽然之间,那边的医生似乎是狼狈地躲进了办公室,远远地传来那帮人砸门的声音。
贺扬波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医院的保安赶来了,可是却对这些人束手无策,毕竟现在的舆论压力十分可怕,只要一动手,明天就很有可能上头条新闻了。院领导对这样的情况早有规定,只需要尽量在现场拖住情况,等警察来了再处理。
好在早先不知是谁报的警,警察没一会儿就来了。可是针对这种医患纠纷的情况,警察也不能采取强制性措施,只能在其中调节。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警察被吵得头昏脑涨,终于忍不住发火:“让病人直系亲属过来,其他人都不许说话!”
到底还是警察又威慑力,医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死者的儿子一看就是个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一点都没有亲人去世该有的悲恸之感,死者的妻子只在一旁嘤嘤地哭泣,脸色惨白,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哎警官,您可得给我呢穷苦老百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