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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乃见狂且-第35部分

小说: 乃见狂且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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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平光心中怨毒,上次那么一闹到警察局,自己再次吸毒的事情又暴露了,送到戒毒所折磨了好几个月才被放出来,好不容易打听到江存去了哪儿,看他们俩天天都来逛滨江路,顿好了这个点儿上去威胁江存,哪晓得自己早就染上了奇奇怪怪的病,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没有经济来源,到楚州这些天饭也是捡的人家不要的,衣服也没换,整日风餐露宿,更别提洗脸刷牙,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只有苍蝇不对他退避三舍。
“哈哈,反正老子也活不久了,不如让你们一起陪葬。”江平光苟延残喘道。
“还陪葬?你他妈脑子是不是有病?”
林敛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抱拳,只想看看他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老板一看江平光站起来了,连忙上去拉了拉他的衣袖,似乎是感觉太恶心,立刻缩回了手,依旧是颤颤巍巍道:“兄弟,我这个……你给我把摊摊弄成这样,我怎么做生意哦?”
“你还想老子给你赔?”
“你弄的,你不赔谁赔?”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腾起,老板皱着眉,还是准备以理服人;周围看热闹的也跟着起哄,“就是啊,这都是你搞的,该赔得啦!”
“我赔你妈逼!”
柿子挑软的捏,江平光眼瞅着这老板文文弱弱的,一定是个三两下就能撂倒的主儿,没想到上勾拳还没挥出去,又感觉天旋地转,脑子里嗡嗡作响,肋骨处一阵疼痛,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他妈的,敢来老子的地盘撒野?”
众人皆是瞠目结舌地望着老板那一套漂亮的攻击姿势,全然没料到一个小摊贩的主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远处,一个女人踩着高跟鞋跑过来,从包里拿出湿巾纸给他擦了擦汗,语气担忧:“老公,怎么了?”
他拿出手机,似乎是在发短信,不一会儿就赶来了好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各个纹着大花臂,浑身露出一副浓浓的社会气息。
“大哥,就是这个垃圾?”
老板点头,亲昵地将女人的头发挽成一个马尾:“老婆,今天收摊了,我回家给你做剁椒鱼头吃。”
林敛牵着江存的手站在一旁,平日里和蔼的老板大叔收起方才的凶色,轻轻朝林敛笑了笑,和自己的兄弟们开始收拾狼藉,遣散了四周看好戏的路人们,渐行渐远。
江平光也被他们拖着走了,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
高手也许就在民间。
周围不少路人都开始脑补这位老板的故事——能在打气球摊位的摊主和社会大哥的身份自由切换的中年人,看起来实在是令人浮想联翩。
江存的手一直在忍不住地颤抖,直到刚才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把头倚靠在林敛的肩膀上:“我以后再也不用见到他了。”
别人的生活过得美滋滋,江平光这傻逼偏要横出来插一脚,搅浑了整片池子里的水,实在是令人反胃。
“宝贝,已经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再也没有了。”
“江平光从来都没伤害到我,”江存轻声,“他不配。”
无论亲情还是爱情,感情里的游戏,谁先动了真心,谁就输了。
而往往愈发深情,被伤害得就愈深。
江存或许是爱过江平光的——三岁,亦或是四岁?
那些可怜兮兮的温情也随着时间的冲刷变淡,江平光现在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更是给了它致命一击,变得粉碎,灰飞烟灭。
被打的地方早就不痛了,心里却还憋着一股气,不知道在和谁过不去。
他脑海里满是江平光的动作慢回放,冲过来,揪住自己,挥拳头,凶恶的表情。
江平光就他妈的不是人。
被拖走的时候江平光还在骂街,一口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污言秽语源源不断地涌出,周围人听了只摇头,从来没见过素质这么低的。
他一直目送着江平光消失在地平线,长舒了一口气,大概是真的放下了。
谁都选择不了自己的父母,江存曾经被荆棘割伤手指,被水草缠住脚踝,在夜里无休无尽地奔跑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光明。
但毕竟那都是“曾经”了。
曾经掉过的眼泪,曾经受过的伤,都不需要在未来重演。
过去了,都过去了。
江存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两人无言地吹着江风,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各怀心事地慢慢散步,直到天都完全黑了,他们都准备回家了,林敛突然停下脚步,郑重万分地对江存说——
“林敛这一生,永远挚爱江存同学。”
夏夜,带着凉意的风飘过,坐在石阶旁乘凉的老人摇着蒲扇,扩音机里响着快板流水,咿咿呀呀地成为他们的背景音乐。
真好。
江存回以轻轻的拥抱,只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他再也不会寂寞了。
撕掉这一张画满红叉的试卷,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之前备战高考,江存生日那天两人没出去玩,简简单单吃了个小蛋糕就算完事,林敛的生日在8月19号,江存想着给他准备一个特别点的生日礼物。
江存知道林敛只想要心意,你拿吉他给他弹首歌录个视频都绝对比送几百块的礼物要让他高兴。
林敛送给他的那张胶画一直摆在桌前,一抬眼就能看见;离十九号越来越近,他不知道自己的礼物能不能按时做好送给他。
点开电脑里的某个文件夹,数了数图片的张数,他又打开绘画软件开始画画。
整个八月份他都没接稿子,一直在电脑前马不停蹄地画;出于尊重,林敛问过一次自己能不能看遭他拒绝后,便没有偷窥过他的电脑屏幕,不知道他在画些什么。
恰好生日前几天他要跟父母出去走亲戚,十八号才回来,江存想着趁这些时间快点把手头的事情搞完。
直播依然继续,弹幕们依然每天不厌其烦地赞美江存,询问“那位小哥”的情况的人也越来越少,逐渐消失。
一直弄到十八号上午他才算是完成任务了,拿着U盘在周围找了个复印店,还特别认真地用粉色的包装纸将礼物封好了,拿回家去,等着给林敛一个惊喜。
复印店的老板是个年轻人,最多不过三十岁,看着那一张张纸从机器里打印出来的时候还有点感慨:“这纸不便宜啊,你们还挺浪漫。”
江存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一直待在复印店看老板娴熟地裁纸、整理、装订,没过多久就把那本厚实的笔记本递给江存,语气略是羡慕:“排版挺好看的,你朋友真幸福。”
“谢谢。”他接过制作精美的纸袋,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十八号傍晚林敛才到家,吃过晚饭后就往江存屋里跑,林建树笑他儿子大了留不住了,他龇牙一笑,拎着从亲戚家带回来的小玩意儿一溜烟跑了。
敲门敲得跟闯鬼了似的,江存刚把门打开一个小缝隙就看见什么东西飞进屋里,接着就是林敛扑到自己身上,用力抱住了他:“宝贝,我回来啦!”
林敛兴致勃勃地捡起那个被甩到地上的包,从里面一样一样地掏出东西来,摆在床上:“这个,好像是你上次说的什么绝版了的画集,我逛书店的时候看见了,应该没买错吧?还有这个,你觉不觉得特别可爱?我当时看见就觉得怎么那么像你啊,表情都一模一样……”
“我不是面瘫,”江存无奈地拿起那个木头雕的小玩偶,还挺精致,“敛哥,你好吵。”
“还有一个,你那个叫江小存,我这个叫林小敛。”林敛举起另一个木头人,蛮横地上去撞了撞江存手中那个,笑得张扬。
江存认真端详了一下,说:“江小存比较好看。”
林敛白他一眼,问:“今天怎么不画画了?”
“本来是想画的。”江存突然伸手,冰凉的指尖触到林敛的额头,一下子弄得他不自在起来。
“宝贝你干嘛?”
江存的语气里透露出十二分的认真:“我看看你发烧没。”
“你够了啊!”
林敛抓住江存的手腕,笑得荡漾,一把把他扑到床上,用腿禁锢住他,用手指不停挠着他的痒痒肉,两个人笑作一团,翻来覆去打了好几个滚,跟抢食的猫儿似的,幼稚得很;片刻,江存突然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琥珀似的眼睛直盯着林敛,林敛愣了,只见他突然从背后扯出一个枕头,用力砸在林敛脸上,两人都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我操宝贝,你神经病啊?”
“你先打我的。”
“还跟老师告状啊?你丢不丢人?”
“跟你学的。”
闹了一阵,两人都累了,躺在软乎乎的被子上,像一团奶油一样慢慢融化在了棉花糖里,江存侧躺着,一动不动地看着林敛,看着他闭上眼睛,略显疲倦道:“宝贝,我睡一会儿,你等一下喊我。”
保守估计连十秒钟都不到,林敛的呼吸就均匀起来,睫毛轻轻颤动,似乎已经熟睡。
江存轻轻喊了好几声“敛哥”他都不应,怕他着凉,刚下床准备拿被子把他盖住,就看见林敛特别熟练地翻了个身,把被子卷入怀中,怎么扯都扯不出来。
“敛哥,真的睡着了?”
依然没有人回应他。
抢被子无果,江存又舍不得把他叫醒,只好拿了本书出来消磨时光,等着他自然醒。
书自然是林敛的,他自打开始在江存这儿住起,就跟小蚂蚁搬家似的一件一件把自个儿的书往江存屋子里拿,美名其曰害怕江存无聊,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李碧华的《饺子》,江存刚看完第一篇就觉得恶心,胃里翻江倒海似的,合上书问自己为什么挑了这一本能令他生理性不适的。
以往病发再严重的时候江存都没真正想过死,因为他怕疼,他找不出任何一种能令自己接受的自杀方式;而不管是看小说还是看电影,他最接受不了的画面就是打架杀人,他几乎能把看见的一切疼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把书放回桌上,他想起林敛送自己的画集还没拆,饶有兴致地欣赏起画来,把那股恶心劲儿生生压了下去。
他平时的作息挺规律,放假后基本十一点就睡了,此时夜已深,生物钟迷迷糊糊地提醒他该睡觉了,他偏死脑筋地想等林敛“小睡一会儿后醒来”,拿着画册就在椅子上眯着了。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江存整个人都从椅子上滑下来了,把椅子碰出半米远,刺啦刺啦的声音像根针似的猛戳着两人的大脑,江存滚得清醒了,林敛还是半梦半醒地“别闹”了一声。
原本想着刚好到零点的时候给林敛唱生日歌呢,错过了啊。
纸袋还放在床头柜里,蛋糕还躺在冰箱里,原本计划好的东西都被瞌睡给赶跑了,有点扫兴。
蛋糕还是江存亲手做的,他跟着蛋糕店的小姐姐挤废了好几朵花才勾勒出一圈儿漂亮的粉玫瑰,白色的奶油上沾了些可食用的小珍珠,几十块钱一盒的草莓和车厘子他也毫不犹豫地买了,配上薄荷叶,小清新得很。
睡了几个小时再起来,江存这时候反而没有倦意了,从床头柜拿出纸袋,出神地望着它,就那样一直望着,什么也不想。
“宝贝?”
林敛打了个哈欠,睡得梦里梦憧的,刚睁开个缝就瞧见江存坐在床边拿着什么东西。
“敛哥,十八岁生日快乐。”
江存朝他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把手里的纸袋递了过去。
林家对于过生日从来都没上心过,林敛突然反应过来江存在说什么,睡意全没了,心里特别感动,却不知道如何表达,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他妈的,十八岁了啊,我都老了。”
“临时赶起来的,粗制滥造,你要是不喜欢……那也没办法。”
纸袋还是江存初中的时候路过学校门口的小摊上买的,主要是刻花和纹路都特别好看,美得和剪纸有的一拼,即便他知道买来了没用处还是执拗地带回了家。一个画着大片飞鸟与海洋的蓝色、一个画着桃花与明月的粉色,蓝色那个在收拾屋子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他心疼了好一阵。
“粗制滥造?宝贝你就少谦虚了,我猜都猜得出来为了准备它你花了多长时间。”
解开绑成蝴蝶结的丝带,林敛突然想起来应该给温明彻拍张照片炫耀一下的——看看,我男朋友的品味,比你那玻璃砖头厉害多了吧?
“没事,你等下拍照也来得及。”看着林敛生动莫测的表情,江存心里有点儿无奈。
小心翼翼地将包装纸展开,映入眼帘的是纯白色的封皮,上面有两排烫金的正楷字——“江存有一本叫林敛的日记”。
最底下有一排黑色宋体小字,“算平生肝胆,因人常热”。
林敛感觉自己鼻尖一酸,连忙假意打趣:“你还挺有文化啊宝贝。”
“初中课本上抄的,承让了。”
翻开第一页,上面是江存写给他的话。
都说字如其人字如其人,江存就好像他的字一样规矩方正,要不是林敛去逗猫惹草,他怕是一辈子都得守在这憋屈的田字格里不敢出去。
“林敛同学,十八岁生日快乐。总算是能将这本‘书’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你,煽情的话说不出来,祝你前程似锦,万事胜意,以后老到头发胡子花白了我们依然能一起牵手,一起散步;我说以后你写文章,我就给你画画,一言为定。”
林敛不敢抬头去看江存的表情,他又往后翻了一页,是两人初遇情形时的一部分,被画成了两页漫画。
他那张扬恣意的样被江存描绘得淋漓尽致,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背后的配文是江存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略作了改动,“毕竟谁也想不到,当初那个找我借学生证的人,现在成了我身边的男朋友。”
再翻一页,上面画了两瓶带着水珠的草莓汽水,再翻一页,纸上印的是江存之前送给林敛的那幅油画。
林敛不敢再翻下去了,他已经知道了这本“日记”里面记录的全是江存眼里的自己,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在江存面前哭起来,哪晓得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眼圈儿已经红了,眼泪作自由落体运动,在纸上染开一片水渍。
本子里还夹了一个粉色的信封,里面是江存用尽自己十八年来的文学功底写的一封情书,文笔很稚嫩,林敛后来打开的时候却实在觉得他写得太好太好,看了无数遍,都几乎能背下来了。
十几岁的时候,再幼稚的学生都是诗人,再幼稚的情书都是诗句——毕竟他们只有十几岁,最最诗情画意的年纪。
“宝贝,你怎么这么……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他抹了抹眼泪,对江存绽开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哽咽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就是矫情,就是感动,就是喜欢被喜欢的人放在心上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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