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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旧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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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的安非他命,让他忘记了所有的恐惧和疑虑,扑向他的灯火。


 午夜的CBD两极分化严重,一侧霓虹闪烁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疯狂的商业地段,一侧是人去楼空黑灯瞎火的写字楼。
       韩通明开车过来时,程眠正像个流浪儿一样抱着包坐在一家店面前的木椅上,背后是透明的玻璃门,似乎通向没有尽头的黑暗,地上还有雨后未干的水迹,反射出清冷的月光。韩通明把车开到程眠面前,停了一会儿见他不动作,只得开门下车。
       程眠脸色惨白,嘴唇干裂,穿着单薄的衬衣,整个人破破烂烂的,失了魂一样盯着高大的男人走到他眼前。见他还是没反应,韩通明伸手拿过他的包,提起箱子说:“先上车。”他转身把程眠的东西塞到后备箱里,回头去找人,发现他已经悄无声息地溜进了车里。
       “……跟个鬼一样。”韩通明暗自嗤笑一声,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
       车内沉默,韩通明安静地开车,什么也不跟程眠说,但程眠是老实不了两分钟以上的。
       “去哪儿啊……我不去酒店……”程眠本来以为韩通明会把自己带回家,可他家里又没多余的客房,若要让两个人睡一张床,大概得把自己先用消毒液浸泡三日暴晒一周才能沾他家的床单。
       “你有钱住酒店吗?”韩通明都懒得多看他。
       “你有啊……”程眠小声说。
       韩通明再次感受到,即使十年二十年不见面,程眠也还是那个程眠,从前是恃宠而骄,现在依然死性不改。
       “那你住青旅去吧,80块一晚,我给你出。”
       “…………我不去!”程眠一看以退为进不好用,开始耍无赖,“让我睡你家吧……我睡沙发打地铺都行,还给你做饭,要是来人了我就自己出去找地方呆着,不让他们看见……”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可怜。
       韩通明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程眠缩在座椅上,被安全带绑得牢牢的,像只筋疲力尽被逮回家的小鹿,他天生一对笑眼,笑起来时能甜到人心里去,叫人忍不住也跟着他柔软放松下来,不笑时眼尾却微微下耷,看上去无辜得很,就像他此刻,茫茫然的大眼睛瞪着前方,倒映出零星的灯光,失去了狡黠的外装,嘴巴红红的,时不时小声念叨两句。
       直到车停进车库,程眠才放下心来,谄媚地把自己的行李抢过来,一颠一颠地跟着韩通明上了楼。
       公寓还是跟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大概是多了暖光灯的温度,感觉没那么清冷。行李箱底下滚了些泥土,韩通明不许他再往里搬,程眠只好蹲在门厅里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
       用分装袋的习惯还是他们以前去夏令营韩通明强迫他养成的,但即使如此,箱子还是装得乱七八糟。韩通明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终于难以忍受地把他拨到一边。
       “你不是做模特还是演员什么的吗?穿成这样专门演乞丐?”韩通明把咸菜一般塞在箱子里的衣服用力抖了抖,根本不想挂进衣柜,直接塞进了脏衣篮。
       “衣服当然是人家提供的,我哪里有钱买……”程眠坐在地毯上,揪上面的毛毛,被韩通明打了手。
       韩通明整完了箱子,皱着眉头看了看他的洗漱用品,嫌弃地扔进了垃圾桶。
       “哎——好吧……随你……”程眠不敢反抗韩通明的淫威,小声问,“你家有多余的被子吗?我睡哪?”
       “你不是说打地铺吗?就睡这吧。”
       “…………”程眠没想到以退为进不好用,韩通明真的接下了他的话茬来,傻愣愣地看着韩通明。
       韩通明撇了他一眼,继续收拾箱子,扒拉出两个药瓶,“这是什么药?”
       “……感冒药。”
       韩通明仔细看了一下瓶身,说:“这都是中成药,你能吃吗?”小时候程眠一吃中药就过敏一样长小红疙瘩。
       “啊……不知道啊,我说我感冒了,店员让我吃这个的。”
       韩通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进屋去换衣服了,出来时看见程眠还在地上看他,示意他去卧室,道:“你睡卧室,我睡工作室。” 
       “不用不用,你睡你的,我睡工作室……”程眠哪敢霸占他的床,赶紧起来表态,他刚才说睡地板睡沙发其实只是想让韩通明心软,但真把韩通明赶去睡沙发,他又心里愧疚。
       “别废话,赶紧去睡。”韩通明看他嘴唇殷红,一脸要生病的前兆,把他推进了卧室。
       程眠坐在韩通明的床上,心情和上一次大不相同,他开心地扑在上面打了两个滚,把脸埋进了枕头里深深吸了口气,是韩通明常用的洗发水的味道,还是跟以前一样。
       滚了一会儿,韩通明敲敲门进来,手上一杯清水和两颗白色的药丸,递到他眼前说:“吃了。”
       程眠坐在床上,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韩通明,张嘴去叼他手心里的药,被韩通明蜷起手指敲在脑门上,说:“你没长手吗?”
       韩通明眉间全是疲惫的困意,还耐着性子等他,现在已经快1点钟了,如果不是他,韩通明已经遵循他的标准作息入睡了。程眠想到这,不敢再闹妖,乖乖抓起药吃了下去,然后翻身钻进了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乖乖地看着韩通明。
       “冷不冷?要不要开空调?”他问。
       程眠摇了摇头。
       韩通明把水杯放在床头,顺手关了灯。
       “睡吧。”他关上卧室门的时候,用很轻的声音说,“难受了叫我。”
       光线随着合上的房门被赶了出去,卧室重归黑暗,结束了兵荒马乱的一天。
       程眠闭上眼,抓着被子的手还有些微微颤抖,他被韩通明捡了回来,哪怕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把他带进了自己的领地,也足够让他感受到了安全。
       他无比困倦却又精神亢奋地开始幻想,说不定这就是他们关系转折的第一步,他还有机会重新在韩通明面前以一个新的形象出现,虽然他们吵过很多次架,说过各种不经大脑的狠话,但这都是可以弥补的……
       药效让他神志渐渐昏沉,他脑中的蓝图还没畅想完,就如晕开的油彩理不清头绪了。
       希望自己的病慢点好……但也千万不要一病不起,久病床前无孝子,更别提横眉竖目的韩通明了,还耽误自己搬砖还债……
       程眠心里乱七八糟地祈祷着,不知不觉地昏睡了过去。
       隔壁的韩通明躺在展开的沙发床上,翻了两下‘身,又打开了手机,发了个信息给魏阳,说明天有事不去公司了。

——————————
第二天是难得的晴天,秋雨洗过的空气无比清爽,携着温热的阳光钻过纱窗,试图稀释一屋子的病毒因子。
       程眠早上就开始发烧,迷迷糊糊,浑身燥热,手脚乱动着想把被子踢开,又被紧紧地包起来,他挣脱不开,难受得不得了,带着哭腔发出细微的呻吟。
       隐约间听见谁的声音在耳畔低沉地威胁他:“别乱动,不然去医院。”
       “别……”他睁不开眼,喃喃地念叨着,“别去医院……”
       他可没钱为了一点发烧感冒就去医院这种豪华场所消费。
       “那就乖乖别动。”
       韩通明把手放在冰袋上捂一会儿,先把手放在程眠滚烫的额头上,程眠瑟缩了一下,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温顺地往他手上靠,然后他把冰袋换上,掖了掖程眠的被角。
       嘴里被塞进了药粒,片刻便被唾液融化,一嘴的苦涩,程眠本能地想往外吐,被人轻轻抬着头灌了两口水咽下去,咳得眼泪都出来了,长长的眼睫上挂着泪珠,十分可怜地陷在白色的床单上,韩通明看着他烧得发红的两颊,心里无比烦躁,动作却更放轻了。
       被子里的程眠还在轻微地蠕动,韩通明把手伸进被子里找到程眠的手拉出来,温声说:“可以伸一只手出来,一会儿就不难受了。”他想起来把遮光帘拉上,程眠却攥着他的手不放,他只得作罢,坐在床边上用另一只手处理手机上的工作信息。
       “嗡嗡——”手机震动了两下,跳出一条信息。
       在呼伦贝尔大草原喂羊:“你昨晚猎艳去了。”
       韩通明:“滚。”
       他这边刚发出去没一分钟,魏阳的电话就追了回来,他怕吵醒程眠,赶紧接起来。
       “你昨晚去干什么了?那么晚给我发信息。”魏阳的声音听起来洋洋得意,被自己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所折服。
       “你明年就30岁了,而立之年了,怎么比前台小姑娘还八卦?”韩通明压低嗓音,不耐烦地说,“你有事没?没事挂了。”
       “别别别,我有正经事说。老王说过一阵想回国,他媳妇说再不回国现在就去堕‘胎。”魏阳叹气道:“他吓得不轻,你说墨尔本那边怎么办?”
       “墨尔本的业务基本都稳定了,也不是非要王远航在那边坐镇不可,而且你的小外甥不是正好在澳洲吗?让他提前上岗历练。”
       “他毕业没多久,合适吗?”
       “我和王远航都可以出短差,你就更无所谓了,常住在那都行。”
       程眠被电话声吵到,不安稳地动了动,韩通明用拇指轻轻在与他交握的手上安抚地摩挲了几下。
       “唔……也是,墨尔本多好,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魏阳说着说着精神病发作,唱起歌来。
       “还有事没?”韩通明的嫌弃通过话筒远远地传达给魏阳。
       “真的,你昨晚去哪了?声音压那么低,旁边该不会睡了个……”
       啪嗒,韩通明果断地收了线。
       包括他在内的公司三个合伙人都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他跟王远航高中同校不同班,是上了大学之后才得知彼此是校友,两人虽然脾性不太相合,但在各自的学院都是专业上的佼佼者,后来在同一个导师手下参与项目才慢慢相熟起来。
       刚毕业时韩通明本来在当地一家著名的A4广告公司工作,后来王远航来找他,说有个学长在墨尔本做技术服务,最近想把业务重心转回国内,问他有没有合适的人约出来聊聊。结果三人理念很是合拍,韩通明和王远航一齐入了股,王远航主要负责墨尔本的业务,魏阳和韩通明则留在国内。
       后来他才知道,魏阳背后家族产业颇丰,从祖父辈就开始在经济特区做实业,尤其是地产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只是他生性散漫,对继承家业兴趣不大,集团另有两个哥哥当家,换言之他其实有的是钱,跟他们俩做的这个小公司纯属玩票。
       韩通明曾经问魏阳在国外过了那么多年,为什么忽然想回来。魏阳注视着高楼下延伸向远方的灯火,吸了一口烟说,国外很好,但总感觉内核不同,自己的灵魂还是中华文明浇灌起来的,最习惯的还是用熟悉的语言去谈论熟悉的事情。
       当时韩通明对魏阳还不算很了解,一度相信了他的感性言论,后来问了王远航才知道当年家里逼魏阳结婚,还赶跑了他当时的女友,他才生气跑去澳洲不回来,现在家人眼见他无药可救,不想他真的在澳洲喂一辈子羊,只好暂且妥协,抓瞎了眼睛当看不见他不务正业的样子,只他给了挂了子公司的职务。
       大概他是出于对家人当年棒打鸳鸯的报复,韩通明眼见他流水一般换女友,恋爱的时候死去活来,分手的时候也无比干脆,不知该用多情还是无情来形容他。
       倒是比自己这种纠缠不清的感情爽快多了。
      他伸手拨开程眠脸上汗湿的头发,从床头柜上取了一本书开始读。

       一直睡到中午,程眠才清醒过来,他睁开眼就看到韩通明正坐在床头看书,戴了一副平常少见的无框眼镜,几个斗大的英文字母印在黑白灰的封面上,像是在给自己预备悼文。
       他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使劲揉揉眼睛,眼眶到全身都酸疼酸疼的,他脑袋还没清醒过来,看着韩通明棱角分明的侧脸,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程眠略微一动,韩通明就察觉了,他把书合上,眼镜摘了放在床头柜上,把被程眠握得汗津津的手抽出来揉了揉,看着他傻兮兮的笑脸,无奈地说:“你知道你烧到多少度吗?”他把程眠脑袋上的冰袋拿下来,又把手掌心覆在上面温了温。
       “多少度啊……”程眠嗓子肿得说话声音都细细的。
       “38度多,脑子本来就不好使,禁不住这么烧,下次直接去医院挂水吧。”
       “我脑子怎么不好使了……”他瞪眼想了半天,没能举出自己脑子好使的例证,恹恹地缩回去,“你今天没去上班啊……?”
       “我去了你可能就死在我家了。”韩通明伸手给他整整被子,说,“你昨晚吃了什么?现在饿不饿?”
       程眠被他话语中不算温柔的关心所蛊惑,刚想开口,没想到韩通明接着说,“饿了点个外卖。”
       “……”程眠差点被噎死,瞪着对方说不出话来。
       韩通明看着他不可置信的委屈眼神没控制住笑了一下,问:“想吃什么?”
       程眠从醒了就开始感觉到饿,现在都有点前胸贴后背的感觉了,又被韩通明语言上玩弄了一把,顾不得回味他昙花一现的温柔,脑中齿轮疯狂转动,简直滋滋冒火星:“……皮蛋瘦肉粥!鸡、鸡丝蛋羹!牛肉蒸饺!丝瓜千层!”他没得意忘形到想让韩通明给他做什么珍馐百味,点了病号专用豪华套餐。
       “我煮了小米粥,还有速食的包子,你要几个?”韩通明迤迤然地走到门口,一边问。
       “……你都煮好了干嘛还问我?”程眠暗自磨了磨牙,他分明是在耍自己。
       “我本来以为你会说没胃口不想吃。”程眠家的传统就是“病者为尊”,他不止一次见过翁雅坐在床边柔声细语地哄生病的程眠,一口一个心肝宝贝,端到鼻子下面才肯撒娇耍赖地勉强吃两口,早就发誓自己以后绝对不这么惯着程眠。
       今时不同往日,程眠不敢再拿乔,面上非常狗腿地说:“吃吃吃,你做得都好吃。”
       他说完就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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