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灼冰-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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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冰的拍摄任务也不太重，导演让他们先找找感觉。中午吃过盒饭以后，夏冰去了趟厕所蹲坑。刚蹲下去没多久，听到有人进来了，并且在打电话。他听出是副导演的声音。
　　“怎么回事？徐淼什么时候能过来？……啊？还在美国？你们怎么不早说？……突发事件？什么突发事件？……那戏怎么办？我们不可能等他啊，这开机一天几十万上百万的烧，你们也投资了，也不是不知道……什么？不让离境？几个月？你们开玩笑吗？换人？这个时候怎么找人？合适的演员有那么容易找吗？人家就一定有档期吗？”
　　那边不知道跟副导演说了什么，副导演说：“我得问问制片人和陈导。”
　　夏冰坑还没蹲完，副导演就急匆匆出去了。这时候他手机叮咚了一声，新浪微博推送了一条热搜给他：徐淼涉嫌性侵被捕。
　　夏冰点开热搜，果然看到了这条消息。说是突发事件，昨天才在美国发生的，他原定昨天飞回国内，但现在被指控性侵，被禁止离境。
　　夏冰想起郭瑞阳说过徐淼是个很有来头的富二代，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关上微博，心想临时找到合适的演员确实不容易，但也不是绝对找不到。这个角色那么重要，况且还是为徐淼量身定做的，对于接棒的演员来说，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发挥。
　　当天傍晚六点就收工了，本来说好主创请主演们吃顿饭，但这个安排也临时取消了，夏冰回酒店呆着，酒店楼下有私生，他根本不想出门。到了晚上九点，他门铃忽然响了。
　　他担心是私生，又怕是导演或者其他演员来找他，于是把门锁扣扣着，拉了条缝往外看。
　　竟然是郭瑞阳。
　　夏冰吃惊地把门打开，郭瑞阳头发上还有水珠，衣服上也有水珠，夏冰问：“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要进组了吗？”
　　郭瑞阳进屋后先把外套脱了，说：“你说巧不巧？昨天我那个剧组说出了点资金问题要延迟开机，今天老板就把我抓到这里来了。”
　　“你来顶替徐淼？”夏冰问。
　　“那还有谁？这戏我们公司投资的，总不能找别人吧？其他人又都没空，老头就说要我来。”
　　“老头对你还不薄啊？”
　　“没徐淼就不薄，有了徐淼我们都是空气。”
　　“徐淼咋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他们说性侵不至于，徐淼不缺女朋友，可能玩大了，被人仙人跳，还说是为了搞他爸爸的。”
　　夏冰躺回床上，郭瑞阳说：“哥，我淋了一身雨，我去洗个澡。”
　　“安排咱俩一屋？”
　　“那是必须的，我要求的。”
　　剧组经费再紧张，一般来说，主演还是一人一间的。郭瑞阳这是和夏冰住着省心，所以强烈要求住进夏冰的房间。
　　“不行，我不想当你保姆，你回去。”夏冰头痛。
　　“我什么时候把你当保姆了呀？我当你亲哥。”
　　“我妈没生你这样的。”
　　“可以领养一个，不亏。”郭瑞阳说完，就脱个精光进浴室了。衣服什么的都扔在地毯上面。
　　夏冰无语，他回忆起了几个月前他是如何一次又一次收拾郭瑞阳糟蹋得乱七八糟的房间那段时光。
　　如果夏冰不收拾，郭瑞阳可以把换下来的衣服弃置不管，直到天荒地老。有一次，他脱裤子懒得用手，直接褪下两个站立的裤筒在原地。
　　夏冰一再告诫郭瑞阳作为一个成年人，别总给人添麻烦。于是郭瑞阳就把衣服脱在浴缸的角落，一起洗澡。
　　郭瑞阳的助理每天也挺忙的，又都是女孩子，不可能总到他们房间来收拾，所以只好是夏冰干活。
　　到后来夏冰实在受不了，手把手教郭瑞阳该如何收拾，还给他定了一堆规矩，郭瑞阳还算听话，也学会了一些生活技能，到后期已经让夏冰比较省心了。只不过看现在的样子，他回去以后又打回原形了。
　　夏冰忍住去收拾地毯上衣服的冲动——教小孩绝不能事事都做好了，否则他永远都学不会自己做。
　　郭瑞阳洗好了澡，在浴室里大喊：“哥！你帮我拿一条浴袍过来！”
　　夏冰把浴袍拿好，敲敲浴室门，郭瑞阳手伸出来拿浴袍，夏冰一把抓住他胳膊，问：“洗澡前要准备什么？”
　　“浴袍。”郭瑞阳嘻嘻笑着说，“好嘛，我太急了，就忘记了。”
　　“就帮你拿一次，以后忘了自己出来拿。”
　　“知道了。”
　　郭瑞阳穿好浴袍出来了。出来后才说：“我的行李没拿上来，连内裤都没得穿了。”
　　“那你急着洗澡干什么？”夏冰指了指地上那堆衣服，“你自己看看要怎么办？”
　　郭瑞阳老老实实收拾到沙发上去了。见夏冰看着他，说：“不用叠了吧？反正是脏的，我让小蕾送行李上来，顺便把这些拿去洗了。”
　　“你要跟我住，就要按我的规矩来。”夏冰说：“你不听话就自己住一间。”
　　“好啦好啦。”郭瑞阳只好稍微叠了叠脏衣服，然后打电话给助理小蕾，让她把行李送上来，并且把衣服拿下去洗了。
　　助理把东西送上来了，临走时还对夏冰赔不是，说：“夏冰哥不好意思，这个巨婴麻烦您了！”
　　“喂！谁是巨婴了！”郭瑞阳极为不满这个称呼。
　　助理小蕾呵呵一笑，拿着脏衣服走了。
　　夏冰坐在小沙发椅上看统筹发下来的次日拍摄顺序。郭瑞阳的那一份还没拿到，他就趴到夏冰背后，把下巴搁夏冰肩膀上一起看。
　　夏冰抖了几下肩膀没抖下来，就说：“你有完没完？”
　　“我看一下怎么了？我也要演啊！”
　　“你看一下可以，你非要让我背着你看？”
　　“你就背着我头而已，头没多重。”
　　“要不拧下来称一下？”夏冰作势掐他脖子，“称了少于五斤就继续背。”
　　郭瑞阳被他掐得脖子痒，就把头缩回去了，但是整个人还是挂在夏冰背后。
　　夏冰用剧本敲了下郭瑞阳的头，说：“我都做好标记了，你到一边看去。”
　　“好吧，要背台词了。”
　　陈导拍戏份节奏还行，不算特别快，一天大约5页剧本左右。这部戏共20集，一集剧本15页，所以按陈导的拍摄进度，中途不休息的话，理论上是满打满算两个月拍完。不过拍摄途中有时有些不可控因素导致时间不能这么计算，但总体来说，也应该能在三个月内拍摄完毕。这部戏内景戏份比外景多一些，按拍摄计划，头一个半月内景，然后是外景。
　　当天拍摄结束后，演员一般就按照拍摄计划把次日的戏台词记好，然后过一遍怎么演。有的演员会去找对方串一下戏，但费旭晚上不太愿意被打扰，夏冰也不会不识相跑去找她。
　　所以夏冰就在屋子里和郭瑞阳串戏。他和费旭的对手戏，就让郭瑞阳演西施；如果是郭瑞阳和费旭的戏，就让夏冰演西施。正式开拍前他们主要是把台词背熟，并不会用十分力气去演，免得到了正式开拍反而泄气。
　　
第　9　章
　　第二天，郭瑞阳到了片场，导演跟大伙简单介绍了一下他，也没多提徐淼的事，不过昨天热搜爆了，想必没人不知道这件事。
　　人和所有动物一样，对于计划内的、熟悉的事务，哪怕不太完美，都容易接受，而对于突发的、陌生的人和物，除非是能得到极大的好处，都需要缓冲时间来适应。
　　郭瑞阳无疑就是在这个情况下空降的，尽管夏冰认为徐淼在这里，肯定比不过郭瑞阳，但显然大多数人都不这么认为——替补的，能行吗？会不会搞砸？
　　导演明显也是对这种既定外的状况不满的，这种不满转介到郭瑞阳身上，就表现为对他的演绎不满意。
　　比如有一场戏是夫差摔侍女杯子的，郭瑞阳表演时，摔了杯子再瞪着那侍女，夏冰认为这样的表演张力是足够的，导演却说他没吼出来——台词上没写吼还是不吼。
　　郭瑞阳下来跟导演说，他觉得这个人物其实不必演得那么外化，会很浮夸，一国之君应该没那么浮夸。但导演就劈头盖脸地说了他一顿，认为他根本没吃透这个人物，这个人物就是性格不稳定，甚至有点神经质，否则怎么会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的。
　　郭瑞阳有点委屈，下来休息的时候坐到夏冰旁边喝水。他被NG到已经怀疑人生了。
　　郭瑞阳没说话，夏冰说：“这角色特别浅。”
　　“我觉得不应该这么浅，他是个国王。”郭瑞阳坚持。
　　“哥跟你讲个故事。”夏冰说：“国王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聪明，二儿子聪明，三儿子是个弱智。大儿子是太子，他觉得二儿子是威胁，二儿子也不甘心自己不当国王，白白给人害死，于是老大和老二互相陷害，老二害死了老大，自己当了太子。可是老大手下的人，在老二继位后反了，杀了老二。那么剩下谁当最后的国王？”
　　“弱智的老三？”
　　“对。国王就是国王，管他弱智还是神经不正常，管他幼稚还是心理有病，都能当国王。不是所有国王都是你想象中那样的，可能他就是个兄弟死剩下的国王，对不对？”
　　郭瑞阳点点头。
　　“而且国王这个身份底下，他首先是个人，这个身份是只凭血统，不问资质就能上去的一个身份。你先把他作为国王的那一面去掉，就想想他是个为爱痴狂的男人。我问你，你和你女神怎么了？”
　　“啊！我都忘了这回事……她就一直没再理我，我想我没戏了也就没再打扰她了。”
　　“所以你没有为爱痴狂，普通男人很少为爱痴狂，这个不行了，换一个也就好了。几乎所有为爱痴狂的男角色都在女作者的书里，但是你想一想你现实中见过这么痴狂的男人是什么样子？”
　　“大学的时候有个精神分裂症的就是这样的。”
　　“那你想想夫差像不像精神分裂症？”
　　郭瑞阳简直醍醐灌顶！
　　但他还有一个疑惑：“女作者怎么喜欢精神分裂症的男人做主角？”
　　“因为不少没有恋爱过的女性经常认为，外化的，歇斯底里的，不顾一切的那种才叫爱。就会把这个价值观传到作品当中，然后女性群体可能会被这种价值观洗脑，变成一种普遍价值观。”
　　郭瑞阳被夏冰一套一套唬住了，他崇拜地看着夏冰，说：“哥，你懂得真多。”
　　“你要演好戏，就要多琢磨跟你不一样的人是怎么生活的。”
　　场务提醒大家准备好下一场戏，郭瑞阳上去了。
　　夏冰嘘了一口气，真把他累的，他总不能说这个角色写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写得正常了以徐淼的演技根本没法演。
　　但郭瑞阳确实也有这个问题，他理解人物的时候按自己的经验来理解，可是很多戏剧性的人物，在普通人的生活中，是不存在这种经验的。尤其是国王、皇帝之类的人物，他有个先入为主的概念，而这些都来自于他看的其他影视作品。
　　夏冰对着郭瑞阳胡说了一通，郭瑞阳竟然找到感觉了。导演也觉得他进了状态，接下来拍摄还算挺顺利的。
　　饰演男三号的演员程思在下边等的时候，问夏冰：“夏冰哥，您刚才和杰瑞说了什么？他怎么那么受用？刚才还跟导演犟呢。”
　　“没什么，就聊了一下。”
　　程思笑得挺暧昧的：“他好像很听你话啊，你们关系真好。”
　　“还行吧，一般。”夏冰随口回答。
　　“哇，杰瑞听见了不伤心死了，他昨天一来就直接住你房间去啊。”程思对夏冰眨眨眼。
　　夏冰和程思不是特别熟。业内传闻程思是弯的，而且专门喜欢斩直男。之前有一任金主过，那段时间被捧出来了，可惜好景不长，金主另觅新欢，他的资源也一落千丈。
　　夏冰直觉不想回答程思的试探。他感觉程思会关心这些有点越界了，他们又不太熟。
　　夏冰不回答，又觉得有点失礼，他对程思笑了笑，说：“我去抽根烟。”
　　“诶，这里抽就好啊，我不怕的。”程思拉了拉夏冰的衣角。
　　夏冰对他说：“还有其他人呢。”轻轻拂了一下，夏冰起来就走了。
　　抽烟就是打断话题的借口，夏冰根本不好抽烟，抽了几口，就回来了。刚好郭瑞阳下来候场了。夏冰看见程思拉着郭瑞阳的衣服有说有笑的，郭瑞阳也被他逗得挺开心。
　　夏冰感觉有点儿不妥，但是他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这个不妥的感觉怎么来的。按理来说，郭瑞阳在剧组和其他演员工作愉快不是挺好的吗？
　　夏冰感觉自己还是带了有色眼镜去看人。他首先把程思定义成弯的，然后觉得程思的接近有目的。郭瑞阳是个成年人了，他应该处理得了和别人的关系才对，这个他不该操心。
　　这一天工作到晚上九点收工。夏冰直接回酒店待着去了，洗了澡惬意地躺在床上看剧本。就算没有私生，他的日常生活也是挺简单的，他不太喜欢社交，当然作为老板有些社交是迫不得已，除此之外，他就觉得算了。
　　郭瑞阳一直没回来，夏冰在十一点时有点想问问他几点回来，因为夏冰睡眠比较浅，晚上被吵醒了很难再次入睡。
　　他就拿手机打电话给郭瑞阳了，郭瑞阳半天了才接到电话，接起电话就问：“咦，哥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要先睡了。”夏冰听见他背景有点嘈杂，估计他在酒吧喝酒了。
　　“啊，我不知道啊，程思还没打算走呢。”郭瑞阳好像也玩得有点嗨了，听声音不太对劲。
　　“你喝多了啊？”夏冰想到他喝多的样子有点儿头疼。
　　“没有没有，就一点点。”
　　“我让小蕾去接你，你发个定位给我。”夏冰怕郭瑞阳出了什么丑，被人给害了，说实话他不太相信那个什么程思。



第　10　章
　　
　　“咦？我不要小蕾过来找我，她罗里吧嗦的。要不哥你也过来喝点呗。”郭瑞阳嘻嘻哈哈的。
　　夏冰有点心烦，他本来要睡觉了，这会儿还得关心郭瑞阳会不会酒后乱来被人骗，郭瑞阳又不是他儿子，他还得去接他？
　　但是他只要一想到郭瑞阳喝酒以后那个蠢样，就觉得他要完蛋了，然后夏冰就睡不着，既然睡不着，不如去把他揪回来算了。
　　“好，我过去，你给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