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的尸体The Elegant Corpse-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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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子里还有一些裙子和两双高跟鞋。
一个圆形的银色大化妆包也被丢进证物口袋。他们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本通讯录,罗杰小心地拿起来时,本子差点散架。
“可怜的孩子。”玛丽安忽然冒出这么一句,罗杰惊讶地看着她,玛丽安一般不会这么多愁善感。上下看了看基督教青年会昏黄的走廊,她说:“知道吗,你读过金斯伯格④后,就会心想,‘伙计,还用你说’。但是眼下这个,真是……”
④即艾伦·金斯伯格,美国诗人,“垮掉一代”代表人物,其作品中关于同性恋部分往往传递出在当时压抑社会氛围下的悲苦。
“屈辱又残酷?”罗杰小心地关上储物柜的门。
玛丽安看了他一眼。“抱歉,科尔索。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必要道歉,”罗杰说,“我的感受和你一模一样。”
第四章
罗杰当晚又梦见了帕特里克。那种感觉就像泡热水澡一般让人欲罢不能。皮特的声音在他耳边环绕,虽然听不清说的什么,但那双眼睛却如此生动地闪耀着。他们站在巴哈马温暖的水中,透过清澈的海水,罗杰能看到自己双脚踩在白沙上。帕特里克的脚要比罗杰的小一些,指甲盖粉嫩嫩的。
他们在梦中相互追逐。帕特里克的白色棉衬衫在领口处敞开。当他转身从罗杰身边跑开时,脖子上那条挂着安可架①吊坠的皮颈绳随着他的动作摆动,他随时都戴着它。
①古埃及法器,象征生命的符号。
帕特里克跑起来。不知为什么,他的衬衫被罗杰扯得七零八落。波涛的巨响淹没了帕特里克的一切话语,罗杰看到他的嘴唇在动,然而……“你说什么?”他喊道,结果,皮特的脸上闪现出挫败的神情,接着他便满面厌恶地别开了头。
“不。” 一瞬间,四周只剩下大海,涛声震耳欲聋。脚下的白沙变成了黑色的泥沼,汹涌的海浪也变成了墨蓝色,他站在加州圣塔莫妮卡码头的海岸上,而帕特里克早已无影无踪。
罗杰被尿憋醒。
他站在黑咕隆咚的浴室里,马桶后面的镜子影影绰绰地映出他的身形:黑发的大块头男人。他知道自己有着一双令人畏惧的眼睛,粗壮的手臂和肩膀,农夫般的体格,这些特征在健身和挥鞭的双重作用下变得愈加结实有致。
他爬回床上。很久不曾梦见帕特里克了。伴随着孤独和已然干涸的悲伤,有他在的梦境总是让罗杰痛不欲生。他仰面躺在床上,希望这感觉能淡去,而他却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再次陷入沉睡。
* * *
“你看起来糟透了。”玛丽安说。
“没睡好。”
“我早说了,应该让他们把你家弄干净。”她说着,往两人办公桌上各放了一杯星巴克。
“谢谢。”罗杰发自肺腑地感谢她。
“客气了,老搭档。那咱们进入正题吧,昨晚我们收到了你家的现场分析报告。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罗杰叹了口气。
玛丽安拿起一杯咖啡。她靠在椅背上,一手咖啡,一手报告,然后开始念:“案发地点进行了指纹采集,但由于房屋户主每天就寝前都要打扫,所以没有采集到任何指纹样本。没有发现毛发、纤维,也未找到任何生命迹象,更没有找到DNA样本,除非怀疑住户是外星人……”
罗杰从笑得前仰后合的玛丽安手中一把夺过报告。
* * *
“有什么事吗?”
“什么也没有,帕特里克。”
“你一直这么说。”
“那是因为你不停地问。根本没什么可问的。”
那是一双聪慧的、不苟言笑的眼睛。帕特里克二十八岁,但他有时看上去只有十二岁。他的脸白白净净,几乎没有胡须,显得特别年轻,天真又诚恳,一切情绪都写在脸上。罗杰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否曾有过像那般无邪的样子。
“你没什么不能说的。”
罗杰笑了。这笑声中翻涌着怒气,显得那样刺耳,令他自己都有点惊惧。
还有帕特里克忧心忡忡的样子,天知道他当时都想出了些什么。
罗杰在一张大皮椅子上坐下,那是为他们的公寓买下的第一件共有财产,对两个人都意义非凡。他将脸埋在自己的握成拳的双手中。
“罗杰,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天啊,帕特里克那种语调,明明那么痛苦,却还是尽力表示支持,通情达理。我可爱的,深爱的帕特里克啊。
他不能就这么蒙混过去,他得告诉他。
“关于我,有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而帕特里克只是听着。手掌放在罗杰的膝头,静静地听着。
* * *
“你确定?”
帕特里克脸上那坚决的表情让罗杰想起了殉道的圣徒。“确定。”
“帕特里克,这件事不是因为我需要才做,而是因为你需要。”
“我懂。”帕特里克躺在床上,他的手腕和脚踝被松松地绑在床头和床尾。他急促地喘息着,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罗杰将浅色的麂皮散尾鞭垂在男友颤抖的臀瓣上。
“你设一个安全词。”
帕特里克抬头看了看他,眼中满是妥协。他告诉罗杰开始。
打从听到帕特里克说他想这样做之后,罗杰的脸上首次咧出了微笑。他举起散尾鞭,不轻不重地在帕特里克的臀上抽打着,慢慢增加力度和频率。
“够么?”
帕特里克别开脸。他攥着拳头,摇了摇脑袋。
“别忘了你的安全词。”这次,罗杰使出了自己真正的力道。当他停下时,他浑身是汗,气喘吁吁。帕特里克的后背泛起一层粉色,臀部则是更深的绯红。罗杰的阴茎也完全硬挺了起来。
“帕特里克,”他喘息着,“我想要。”
“来吧。”帕特里克的声音像变了一个人,充满了蚀骨的欲求、渴望和本能。“就现在,罗杰。”
* * *
“发现了一个残缺的鞋印,看起来好像是十号脚。然后就没有其他特别之处了。”
“所以不是女人干的。”
“应该说其中一个不是女人,或者也可以是个大块头的女人。”
他们一边看着报告,一边隔着办公桌相互讨论。
“在地毯上一路拖过来,本来他们可以把他放在地板中间就算了的。”
“还有那两根棍子呢?”
罗杰用拇指肚揉着前额。“一根散尾鞭和一根马鞭。尾部掉了,但手柄还能辨认。那根马鞭前端的皮拍比一般马术用的那种要宽。”
玛丽安的视线穿过她自己桌面上那一堆喝完的咖啡杯和乱七八糟的报告,盯着罗杰一尘不染的区域中。“不是马术用的?”
罗杰摇了摇头。“不是。”
“一个代表连枷,一个……那木乃伊拿着的另外一个是代表啥来的?”
罗杰靠在椅背上,闭起双眼。
“嘿,维基百科先生!”
“法老们手里拿着弯柄权杖和连枷。弯柄权杖象征他们是人民的牧羊人,而连枷是收割小麦用的农具,象征了法老让百姓丰衣足食。”
玛丽安打量着照片。“一眼看过去我就没往这边想。”
“嗯,我知道你不是有意想岔的,不过尸体的这个姿势确实是按照古埃及人的传统摆的。法老们代表了奥西里斯②,构成了一整套对永生的信念,那正是制作木乃伊的意义。”
②古埃及神话里的冥王,也是木乃伊的起源。
其实有件事从一开始就困扰着他:有几个洛杉矶警局的探长会把类似的那样一根皮鞭小心地保存在自家衣橱后面?又有多少凶手会知道他这样做了呢?
他的手机嗡嗡震起来。“你好。”
“好吧,”一个声音说,“最近几周里,我想起了以前听到的一些事。”
罗杰放下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威廉姆斯先生?”
对方沉默了半晌,然后笑了几声。“是我,我想你可能总是接到这样的电话。”
并没有。打电话的人一般都会先自报家门。“你说你回忆起了一些事?”
“我父母和盖里吵架——和平时吵架没什么两样——我想我只是试着充耳不闻,然后干脆不去回忆,但是自从他们……自从你们找到盖里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些事情。我知道这会儿了来操那份心挺傻的,但……”
“威廉姆斯先生,”罗杰尽量耐心地打断他,“你想起来了一些什么事?”
“一点点。听着,我当面跟你讲可能会好点儿,我今晚没活儿,洗个澡就可以过去。”
“我经常会出外勤,威廉姆斯先生。我可能不在办公室。”罗杰说,被小市民当成自个儿家的警察使唤简直让他不是一般地火冒三丈。
“那我等你。”西恩欢快地说,然后就挂了。
罗杰将手机放在桌上,皱起眉。
“又是那个威廉姆斯弟弟?”玛丽安一边问道,一边撕下麦麸马芬蛋糕的纸托。这是一个罗杰完全不忍直视的过程——她会舔掉指尖的碎屑,掰掉蛋糕上面那一块儿,吃掉一半,然后将麦麸碎屑和黄油渍弄得到处都是,等到下班时候才会一起胡噜到垃圾桶里。
当初他第一次在两人桌子之间竖起一块四英寸高的“屏风”时,她就取笑他说那是“哈德良长城”。但罗杰实在无法忍受玛丽安那边的残羹碎屑入侵他的办公区域。
眼下她舔了舔手指说:“我觉得他挺喜欢你的。”
“什么?!”
“朋友,那小子简直对你伟岸的身躯垂涎三尺啊。”
玛丽安可能是唯一一个敢这样跟罗杰说话的人,但就算是她也该知道点分寸才对。“这里有一个很有指向性的证据表示,这事应该和‘皮革文化圈’有关,”罗杰僵硬地说,再次拿起了现场分析报告,“我认识一位‘化身俱乐部③’的老前辈或许能帮上忙。”
③Avatar Club,洛杉矶真实存在的老牌BDSM会所。
玛丽安挑了挑眉毛,咬下一大口马芬蛋糕,“吼吧……我得把上周那起枪击案的那堆破目击报告打出来。”
她将纸巾和面目全非的马芬蛋糕往桌角一放,就转身向电脑开始工作了,还摆出一脸痛苦的样子。罗杰移开视线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麻烦找一下杰伊·劳森。”
* * *
沿着混凝土楼梯拾级而上,一座年深日久的老宅矗立在一处被天堂鸟和仙人掌所萦绕的高地上。罗杰按下门铃,等人来开门。
“罗杰,好久不见。快进来!”杰伊·劳森坐在轮椅里抬起头,他的脸上扣着一个透明的塑料面罩,嘶嘶的呼吸声从面罩底下传出。“是氧气,”他拉下面罩说,“常年抽烟的恶果。”
一些回忆闪现在罗杰的脑海中。好莱坞一座平房的后廊里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紧身牛仔裤,长皮靴,一件勾人的红白条T恤衫裹着他结实的上身,显露出完美的胸肌。他的眼神凌厉,泛着笑意的嘴唇总是叼着一根烟。
“嚯,看风把什么好东西给吹来了。你迷路了吗,乖孩子?”
“我是来借厕所的。”
“真的?”他的靴子跺在走廊地板上,链条随着他的脚步叮当作响。“那么,你最好让我和你一块儿去,你可不想被生吞活剥了吧?”
“谢谢……先生?”罗杰吞了吞口水。
杰伊发出一声轻笑,他在罗杰旁边吞云吐雾,香烟挂在下嘴唇上。“这就对了,孩子。”
“化身”是洛杉矶的一处同性恋BDSM会所,极其隐秘,实行内部推荐制。盖里·威廉姆斯失踪那年就已经存在。除开其他各种身份,杰伊还是这个组织非官方的传记作家和摄影师。
“从你打电话过来后我就一直在回想,但我不记得有个叫‘盖里’或‘盖布丽艾拉’的异装者。”杰伊说。他喘了一大口气,用塑料面罩罩住了口鼻。他们在后廊坐下,杰伊学着贝蒂·格莱宝④的腔调,管这里叫“温室”。这是一处封闭的玻璃房间,布满了绿色植物。
④Betty Grable(1917…1973年),美国女艺人,著名的“海报女郎”。
“我想这个年轻人应该挺张扬的。”
杰伊端详着他椅子旁边一片开叉的大棕榈叶。“八十年代初没什么不能有的,瘟疫降临⑤之前,什么都有,或者说什么都‘有过’。你记得的。”
⑤指80年代艾滋病爆发,重创了当时欣欣向荣的LGBT圈。
他说着,一抹熟悉的神采闪过那双青色的眼睛。
“我想,你兴许还留着你那些相册呢。”
杰伊在面罩中深深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兴许吧。”他说。
杰伊操纵着轮椅穿过房子,罗杰跟在他后面。对着前门的房间乱七八糟地堆满了书、期刊和纪念品。虽然这些五花八门的“废品”都颇有历史意义,但在罗杰看来这地方还是脏乱差到了极点。五颜六色各种尺寸的相册被堆在一把鼓囊囊的安妮女王椅旁边,那把椅子上摆了几期《皮革同志》杂志——就是罗杰多年前在废弃谷仓里发现的那种杂志。每本相册上都套着塑料套,封面上印着日期。
杰伊坐着轮椅转到一张桌子旁,把几本相册放到膝头。“这是八零到八三年的。”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他们一起翻看了起来,此时,一种微妙又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在罗杰心中升腾起来。
然后忽然,他禁不住笑了——他找到盖里·威廉姆斯了。“我找着他了。”罗杰说着用食指在一张照片上指了指。杰伊小心地将它从封套中拉了出来,并看着附在旁边的纸片。“这是我们的一次派对,当时都是在私人住宅里办。这些人对变装皇后没兴趣,罗杰。”
“他旁边的是谁?”一个男人正看着年轻的盖里,他脸上大写着纯粹的“占有欲”。
杰伊研究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不确定。”
盖里没穿上衣,戴着个项圈,除此之外其他方面就跟别的年轻人没两样。他的样貌跟西恩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