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天劫-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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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吉拒绝了侍奴的搀扶,执意跪在地上说道:“微臣今日是特来向世子殿下请罪的!”
“将军何出此言?”
“微臣无能,臣子桑缈身为禁卫领军却未能保护世子周全,反得世子挺身相救,害世子身负重伤。臣汗颜。”桑吉俯首在地,一字一句都透出无限感激和惭愧。
桐青悒沉默地看着桑吉,漠然的神情让人震动。这个戎马半生的铁血将军,从未因任何事情屈服,如今却为了桑缈弯下了铁骨铮铮的腰身。如此深沉内敛的温情,一如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清澈得没有一丁点儿杂质,坚定而令人动容。
“将军请起!”他一如往日的淡漠,轻缓地开口,“桑将军战功卓绝,功高望重,是我象雄无人可及的一代功臣名将。虎父无犬子,桑缈领军如此年纪已胜过无数精锐强将,担得禁军重任,其才能亦可见一斑,将军何须汗颜?”
桑吉抬头看向桐青悒,眼底闪过了一丝光亮。
“时候不早了,宫门就要关了!”桐青悒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和衣躺下。
侍奴见状上前送客。
“多谢世子殿下,微臣告退!”这一次桑吉屈膝行礼。
洛云与桑珠一齐行过礼后,便如来时一般沉默地跟着桑吉离开。
走出夏旭宫,桑珠揽了揽母亲洛云的肩膀,相视而笑。天边一抹金色的夕阳驱散了三双眼睛里的阴霾。
望了眼绿茵院的方向,桑吉揽着妻子依依不舍地离去,对桑珠说道:“好好儿照顾阿缈!”
“嗯!”桑珠点了点头,却看到母亲洛云的眼眶中溢满了泪。
“放心吧,娘亲。”她笑着安慰道,“阿缈不会有事了,您刚刚不是也听到世子殿下说的话了吗!”
洛云拭了拭眼角的泪,望向绿茵院的方向,“这么多年苦了那孩子了,只希望阿缈能平平安安地度过十三岁这道坎!”
暮色中传来了绵长低沉的号角声,桑吉和洛云又看了眼绿茵院的方向,转身往皇宫大门走去。
十四、洛姓医常
桑珠目送着父母的背景消失在宫门外,然后转身向绿茵院的方向走去。经过夏旭宫外时,她忍不住驻足望了眼适才进去过的那座殿堂。此时,皇宫上下的宫灯渐渐亮起来,团团金色的光芒透出精美的镂花宫灯,显得华丽而温暖。当夏旭宫内最后一盏宫灯点亮的时候,她才举步走向绿茵院。
一进院门,便看见两名宫女和太医站在桑缈居室的门外焦急徘徊。
“出什么事了?”桑珠一惊,疾步上前。
两名宫女和太医一见她连忙行礼。
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脸色不安地问道:“你们怎么都站在外面,阿缈他怎么了?”
“回郡主,刚刚太医来替领军大人换药,奴婢见领军大人刚睡着,不想惊动大人,便自作主张替大人更衣,谁知……”其中一名叫做小蓝的宫女说到一半,便看到桑珠的脸色倏地变了,惶恐地直磕头,“奴婢该死,奴婢只是怕耽误了领军大人的伤势,所以才擅作主张……求郡主开恩!”
桑珠强自镇定下心神,缓缓问道:“桑领军醒了吗?”
“奴婢刚替领军大人解开衣带,便惊醒了大人,于是被赶了出来……”宫女小蓝说着,额角已冒出冷汗,“奴婢不知领军大人不喜生人碰触,触怒了领军大人,还望郡主开恩,饶恕奴婢这一次。求郡主开恩!”
“你们退下吧,以后桑领军的起居由我亲自照料就好了。”
“多谢郡主!”两名宫女感激地连磕三下响头,起身退下。
桑珠暗自松了口气,转眼看向一直沉默地立于门旁的太医,不觉一惊,“您是……”眼前身着太医常官服的竟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子。
“卑职洛卡莫,昨夜替桑领军拔箭之人。”年轻男子垂首开口,谦卑有礼。
“是你?”桑珠相当惊讶,没想到如此年轻的男子竟是梅里阁里两大长老之后,身份最高的太医常。
“是!”他抬首。只见他五官清朗俊逸,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宁和之气,一副温文尔雅的气质,目光温和地看向她。
她猛然一惊,瞪大眼看着那双轮廓熟悉的眼睛。
天底下会有如此的巧合吗?这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竟与她的母亲有着一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而且他也姓“洛”!
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桑缈披着一袭青衫站在门后,看了眼呆怔在门外的桑珠,很快便将目光落向门外另一个人身上。
“换药这等小事,就不劳烦太医常大人了,您只管每日将所需药具送来就好。”桑缈淡淡开口,面具下的脸色苍白透明,透着一丝冷然。
洛卡莫看了他一眼,微笑颔首,从药箱中拿出一干药具递到桑珠手中,然后谦恭地行礼,收拾药箱离开。
那抹人影消失在院门外后,桑珠回首看到桑缈清冷的眼底浮上了一抹不安的神色。
“阿缈?”
她惊疑地望着他,却听到他缓缓开口道:“我醒来之前,他替我把过脉。”
“啊?”桑珠惊得出声,眼中满是恐慌。
桑缈突然叹了口气,退回屋内,坐在床沿轻轻摸着那把陪伴他多年的弯刀,抬首看向脸色惊恐的桑珠,神情不若之前的冷硬,缓缓地笑道:“其实我常常想,若是当初我没有选择留下它,也许你们会活得更幸福。”
桑珠一惊,眼中裂出一丝疼痛,“阿缈……”
“假如没有我,你们也不用如此辛苦,不用担惊受怕。”他笑着,面具下的脸看不出真切神情,唯有沙哑的嗓音在光线昏暗的房间内如细沙揉过桑珠的心底,“这么多年来,我的存在就像是一个蛰伏在你们身边的暗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给你们带来伤害……”
“别说了!”桑珠忽然扑过去将他紧紧抱住,心疼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我有多么心疼。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只剩下最后两个月了,父亲不是说过了你人生的第一个凶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吗?我和母亲每天都会替你念经祈福,天神会保佑你的,你一定可以平安化解灾难。”桑珠急切地看着他的眼睛,希望从他眼中看到希望。
“嗯!”桑缈点了点头。
如果有一天,那份埋藏了多年的秘密被突然揭开,将会有怎样的波澜等待着他以及他的亲人……那时,他们真的不会受到伤害吗?他始终觉得父亲还隐瞒了一些更重要的秘密,而那些才是最终颠覆他们命运的东西。
而不论命运如何,他都不会逃避,因为——人生不容许后悔,能做的就是勇敢地面对和承担!
十五、血色裂殇
接下来的数日,洛卡莫每日傍晚必定准时出现在绿茵院,除了交代几句用药的剂量和注意事项之外便无他言。桑珠最初的担忧似乎在这样的沉默中渐渐淡去,可每每看见那双熟悉的眼睛时,她心底的疑惑却一日比一日加深。
第五日清早,桑缈穿戴整齐地前往朝阳宫向甬帝和甬后请安,感激数日来帝后的关怀备至,禀明如今伤势在太医的精心照料下已渐好转,不愿再居宫中打扰,恳请帝后恩准其回家休养。帝后关心地问了几句,便允了。
午后,桑珠收拾好了两人的衣物,随桑缈一同去了夏旭宫。这是自从*节宫宴当晚受伤后,桑缈第一次来拜见世子桐青悒。
太医长老刚刚做完例行的诊脉,换完药离开,偌大的寝殿里十分安静,侍奴与宫女全都被屏退了。桐青悒穿着一件素净的白色缎袍靠在软榻之上,及腰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俊美的脸颊两侧,微皱着眉头听完桑缈礼节性的一番言辞。
“你的伤完全好了吗?”桐青悒缓缓坐起身,目光扫过桑缈仍显苍白的面容。
“回殿下,卑职的伤已无大碍,只需再休养几日便可痊愈了。”桑缈垂首恭立,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殿下因救卑职而身受重伤,令卑职万分愧疚,只期望殿下身体能尽早康复,以安天下苍民之心。殿下对卑职的恩德,卑职此生不敢忘怀,他日卑职定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呵,即使我没有替你挡下那一箭,桑领军不也一样义无反顾、恪尽职守吗?”桐青悒的嘴角忽地扯出一丝冷笑,清冷的目光紧紧地盯在他那张冰冷的面具上,“若我不阻拦,桑领军现在怕是英名永垂不朽了,我象雄的史册上又多了一位忠贞护主的烈士啊!”
桑缈闻言愕然,抬首望向桐青悒清冷的目光,对他此番褒贬莫辨的言语一时无从应答。许久,沙哑的声音铿锵道:“世子殿下贵为千金之躯,乃是我象雄未来的九五至尊,命系江山社稷,而桑缈不过一介卑微臣子,臣子以身护主天经地义……”
啪!瓷器碎裂的声响突兀而决然地打断了桑缈的声音。
桐青悒倏地起身,冷面踏过一地的茶盏碎片走到他面前,突然一手狠狠地捏在他受伤的右肩之上。
桑缈身形猛然一僵,紧咬牙关未吭一声。
看着脸色因痛楚而惨白的桑缈,桑珠惊骇心痛,双眼含泪地望向一脸冷然的桐青悒。
“痛吗?”桐青悒冷冷地盯着他苍白的脸颊。
“不痛!”桑缈咬牙回答,身体始终不曾动摇半分。
手掌下渐渐透出温热的湿气,看着脸色未有丝毫波动的桑缈,桐青悒眼底倏地掠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松手,转身冷笑道:“很好,桑领军果然是铁打铜铸之身。”
“多谢殿下夸奖。”桑缈屈膝行礼道,“时候不早,不打扰殿下休息了,卑职告退。”
桑珠望了眼桐青悒冷漠的背影,走出两步后忍不住回身说道:“请殿下保重身体!”之后,才追上桑缈的脚步离去。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殿内的桐青悒才转过身来,垂眸凝望着掌心里那一缕血色,漠然的俊颜缓缓地染上了一抹忧伤。
桑缈一路肩背挺直地走在宫内的甬道上,过往禁卫无不驻足行礼,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之外,看不出丝毫异状。
沉默地并行在他身旁的桑珠时不时地将目光扫向他右肩处,青衫的衣色掩盖了那团隐约可见的阴影。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面具下已有细密冷汗自鬓角处渗出来。
她担忧地扶住他的手臂,替他擦拭鬓角处的细汗。
“阿缈!”她突然低声惊呼。他的手臂冰凉若铁,身体也在微微战抖。
“我没事。”他低声开口,脚步未停。
她一把拉住他,将手抚上他的右肩,一抹殷红赫然沾染上她的手掌。
“你的伤口……”桑珠倒吸一口凉气,将他拉至墙角想要察看他肩上的伤。
经这一阵拉扯,一直强忍着疼痛的桑缈身体蓦地虚软下来,背抵着宫墙大口喘息。
桑珠慌忙上前扶住他,陡然惊觉一股温热的液体自他的右臂衣袖内滑落。望着那一线血痕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洁白的玉石宫砖上,她脸上顿时血色尽失。
“来人哪……”
不待桑珠开口,空旷的甬道上忽然奔来一袭紫色的身影,边跑边对身边的宫女吩咐着:“快去请太医!”
“快,快送桑领军回绿茵院!”桐紫儿帮助桑珠一起扶起虚软跌坐在地的桑缈,焦急地命令身后赶来的侍奴。
十六、隐情若现
刚打扫完绿茵院的宫女正要关门离去,没想到妙音郡主又返回来了,而更令她们惊讶的是之前离开时还好好儿的桑领军竟然是被侍奴抬回来的。
两名宫女连忙将门打开,在侍奴抬着桑缈进屋前将床榻重新铺上锦单。
“快去打盆水来,准备些干净的纱布。”桑珠焦急地对一名宫女吩咐着,然后转身对屋里其他人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侍奴和另外一名宫女行了礼,便沉默地退了出去。桑珠又望向一脸担忧的桐紫儿,轻声开口道:“伤口血腥,公主您也回避一下吧!”
“我不怕,我要看着他好起来!”桐紫儿一脸坚持,似乎比桑珠还要紧张桑缈的伤势。
“公主……”
桑珠为难地看着她,正想着如何哄劝她,忽然听到宫女在门外传话道:“太医到了。”
“啊,太医,赶快替桑缈看看伤口吧,他流了好多血。”桐紫儿急切地冲到门口将洛卡莫拉进屋。
看着桐紫儿拉着洛卡莫直奔床边,桑珠急得惊呼一声:“等一下!”
屋里屋外的人全都一愣。
桐紫儿诧异地愣在原地,看了看洛卡莫,又看看挡在床前的桑珠,“怎么了,珠儿姐姐?”
“公主……”桑珠一脸焦灼,却说不出理由。
洛卡莫看了眼不知所措的桑珠,唇畔浮出一丝笑意,缓缓地开口对桐紫儿说道:“公主殿下请回避一下吧。男女有别,您在这里实在是有些不妥。”
“我……”听到他一席意有所指的话,桐紫儿的脸红了红,只得无奈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人之后,洛卡莫轻轻开口道:“现在可以让卑职替桑领军医治了吗?”
桑珠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日桑缈说过的话。
既然他替自己打发了闲杂人等,显然是他已经发现了秘密,而他却又不点破。桑珠不确定他究竟有什么意图。
“桑珠可以相信洛大人的医术吗?”
他抬眸迎向她的目光,笑道:“卑职行医多年,从未医死过人!”
“那就拜托大人了!”她微笑着福身一礼,退开。
洛卡莫小心地揭开桑缈肩上的纱带,看到迸裂的伤口皱了皱眉,“这伤分明是人为的,莫非桑领军今日与人交过手?”
桑珠眼神闪烁了一下,面对他疑惑的目光开口道:“是桑珠不小心撞了一下,所以伤口才会裂开。”
“原来如此!”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下,然后专心为桑缈上药。
许久,他忽然说道:“郡主以后可要注意,若是再不小心撞一下,桑领军这伤口恐怕就很难愈合了。”
桑珠愣了一下,点头道:“桑珠会注意。”
“伤口,卑职已经重新包扎好了。”洛卡莫起身,整理了一下医药物品对她说道,“剩下的事情就麻烦郡主了,卑职告退!”说完,他笑着行了礼,拎着医药箱走了出去,离去时还特意把门带上。
桑珠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身走向床边,看着缓缓睁开眼睛的桑缈,两人沉默无语。
桑缈伤势复发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