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尽时-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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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敢杀了他们，本宫必然会杀了你。”
“公主似乎心情不太好，不是有没有什么可以代劳的？”阿史那斯卡收起笑脸，一下子就变得认真起来。
那样子就像是在说：谁敢欺负你，我去宰了他！
花绫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道你打晕了我的属下，哪里心情能好？不过她没有办法教训对方，最终坐在马车上又是一叹。她其实有很多话想与人说，最后又变成了什么也不想说。
好像一说出来，只是让自己再次经历那种悲痛。
“让你随我去北方你不肯，不然肯定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阿史那斯卡的心情似乎也受到了影响，语气也显得闷闷不乐。
他不知道的是，北方很快也不太平了。
坐到了车沿上，手里的马鞭一甩一甩，他看着天空中的云朵，也陷入了沉思。
花绫想起了以前在小湖边和陆孤雪的对话，也曾谈到北方，谈到北方的雪。
“那里有很多雪吗？”
同样的问题，面对的人却不同。她已经去过了北方，已经见过了那里的风景。万里冰封的场景再不是想象中虚幻，可是现在依旧忍不住再次问起。
“啊，很多，每一座山，每一道谷都是。”阿史那斯卡直接回道。
他以为对方终于开始考虑跟他走，忍不住开心起来，便也忘记了他们本就是在裂谷中相识。
对方与陆孤雪的回答不太一样，花绫笑了笑，却也不知道笑什么。而眼前的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她问。
“想笑便笑了，哪有为什么？”阿史那斯卡一撇嘴，只觉得眼前的人儿笑起来竟是如此好看。
他没见过对方这样的笑容，所以不由自主的被感染。
“本宫要回宫了，若是不想死就快走吧。”花绫再次变得严肃起来，并不喜欢对方这样的回答。
“等他们醒了，我就走。”阿史那斯卡回道。
……
夜晚来临，沐剑一还拄着拐杖，缓缓前进。
这条小路很偏僻，甚至没有名字，便连出名的资本都没有。他看不见，走起来显得很吃力，速度自然快不起来。如果苏兰馨在的话，情况应该会好很多。
不过他不想连累任何人，更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停下脚步，掏出水壶喝了口水，他就在小路边坐了下来，应该是累了。
原本他可以坐马车走大路，那样会快很多，也轻松很多。但是想到皇帝可能已经下令捉拿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才选择了这条路。
这里的树木茂盛，天上的月光都被遮挡，只是对于一个瞎子来说，这些都没有区别。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轻声叫道：“都出来吧。”
原来这里除了他，竟还有别人。
黑暗中窜出三个身影，尽皆一身黑衣，带着黑纱斗笠，看不清样貌。
从这身打扮来看，应该不是官府的人。沐剑一很清楚，甚至不用看，都知道来人是谁。当然，也知道来人的目的是什么。
所以他没有问，就这样坐着，三人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就这样对峙了片刻，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
“宫，你真要去寻死？”
“角，你们不就是希望我死吗？”
沐剑一笑了笑，丝毫不觉得这几个人是来帮助自己的。宫、商、角、徵、羽，谁都想做第一。
当初他刚失明的时候，这几个人就已经有了动作，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厚颜无耻的联起手来。
“既然要死，倒不如死在我的手里。”角回道，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杀气。
徵和羽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眼里的意思也很明显。
“那你们就试试吧。”沐剑一不想再废话，拄着拐杖站了起来。那个样子，看起来很可怜。
三人不觉得可怜，甚至发出轻蔑的笑声。笑声并不代表愉悦，此时气氛已经紧绷起来。
大战眼看就要开始，却又不得不戛然而止，因为又有人来了。
“角，有我在，还轮不到你动手。”
来人的声音很轻，却十分的骄傲，没有刻意的呵斥，却又很容易感觉到其中的怒意。
三人循声转过头去，这才发现了黑暗中的身影。角的手不由抖了抖，看了看两边，确认徵和羽都还在，才恢复了些许信心。
“商，你怎么在这里？”
“请了个假。”
商淡淡的说道，已经走到了沐剑一的旁边。
花鎏金的贴身保镖，从来寸步不离。角没想到，对方竟然为了沐剑一来这里。或者，也是为了宫的位置。
如果宫在北方死去，那商毫无疑问上位，所以对方来救人的可能性更大。这样一来，他们三个联手来此可能就是白跑一趟了。
“你要帮他？”角的语气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如果宫和商联手，那他们的胜算将十分渺茫。即便宫看不见，实力依旧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人可比。
而凭借商的本事，想要托住两个人也不是不可能。
“我要做什么是我的事，只是奉劝你们都回去吧。”商没有丝毫退让，“如果不想放弃，那就把命留在这里吧。”
在这条无名的小路上，宫商角徵羽五人齐聚。如果它有名字，或许很快就能天下皆知。
☆、败局
经过一段时间的整修，平阳关的城墙看上去已经恢复了坚不可摧的摸样。这座要塞经历的风风雨雨就这样不断被抹去，而后便等待着新的风雨来临。
沐剑一出关的时候，距离离开花都已经过了三天。这样的速度不算慢，因为多了商的帮助。
他知道对方并不是真的想帮助自己，为的也只是宫这个位置而已。
如果两人开战，不管是谁赢，都需要付出不小代价。所以将他送到北方，便不需要承担任何代价，借牙帐可汗之手，坐享其成。
不过他还是说了谢谢，毕竟对方帮了自己。至于以后，那就另说了。
宫这个位置，如果不出意外，他原本希望能交给苏兰馨。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那只是将苏兰馨推向死路。
即便苏兰馨也算是高手，可是对于这个位置来说还是差了很远。
如果能遇到一个天赋异禀的少年就好了，沐剑一忍不住这样想。师父的传承，可能就要断送在他的手里，这让他有些愧疚。
不能再继续保护公主，又让他有些遗憾。
选择杀死陆昭川的那一刻，他便猜到了与公主的决裂，所以并没有难过的感情。
从平阳关出来一路向北，并没有过多久，沐剑一就遇到了杏花楼老板娘安排的引路人。不过引路人并不带路，只是为他指明了方向。
这就足够了。
比较意外的是，他没想到牙帐可汗的营地竟然离平阳关这么近！
不出意外，入夜之前就能赶到。但是刺杀这样的事，还是要等到晚上比较好。
北方的阳光更加炽烈，但是却没有南方那样炎热。沐剑一在一户人家找了些吃食，等到阳光不再那么强烈，才继续出发。
……
洪福宫的夜晚应该是整个花都之中最明亮的，花绫呆呆的坐在铜镜面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主用过膳了吗？”
“用过了。”
皇帝挥了挥手，宫女便退了出去。
花绫已经这样持续了几天了，经常发呆，一坐就是数个时辰。上次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洪福宫，连陆昭川的葬礼也没有去。
陆昭川的死讯公开后，倒是没有引起什么大乱，不过皇帝想借花绫引出牙帐可汗之子，现在看来是没希望了。
现在的花绫的状态，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看着最疼爱的妹妹这个样子，皇帝不由担心，等陆孤雪北上的时候，会不会变得更加糟糕？现在还好，能吃能睡。等陆孤雪走了，要是绝食该怎么办？
他已经让陆孤雪有空进宫来，但是现在正在集结兵马，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时间。也有可能是装作没有时间。
好在各州郡的部队并不是一个小数目，等集结完毕，还不知道要多久，陆孤雪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
皇帝走到了花绫背后，看着铜镜里面略显憔悴的面容，心里又是一疼。
“皇兄，绫儿没事，不用担心。”花绫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只是一看就觉得很勉强。
“今早听闻江南秀春园终于修葺好了，你不是一直想去吗？朕带你去吧。”
“皇兄当以国事为重，游乐之事，还请不要再提。”
“绫儿，何必如此呢？”皇帝微微一叹，顿时又觉得头有些疼。
……
数万大军集结的牙帐营队，在草原上平铺开来，占用了很大一片地方。不过对于茫茫北原来说，这依旧可以说是九牛一毛。
北方人少，除了聚集地外，草原深处很少能看到散落人家。这是先辈的经验，是这北方草原的教训所致。
所以即便这样数量庞大的队伍，也可以很好的隐藏起来。也有可能曾有人发现过，只是那些人注定没有机会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今晚的夜色不错，月光格外皎洁，不过和灯火通明的营地比起来又显得微不足道。沐剑一不是用眼睛看，所以不管有没有亮光都一样。而越是明亮，对于他来说反而越危险。
好在营帐很多，可以提供足够的遮挡，凭借矫健的身法，普通士兵很难发现他。对于他来说，要找出牙帐可汗具体在哪个营帐中，才是最费时间的事情。
引路人跟他说过，今晚是刺杀牙帐可汗的最佳时机，因为牙帐的最后一个亲王也被派了出去。牙帐可汗的气息比普通士兵肯定要强大许多，要区分出来不算难。但是到了这个层次，如果刻意隐藏，则比普通人更难发现。
当然，一个人的自然状态是没有隐藏任何气息的。
当感觉到那股强大的气息时，沐剑一心里也忍不住微微一惊。凭他的感觉，两人之间还有不短的距离，而感应竟是如此强烈。
尽可能将自己的气息压至最低，他将衣服下摆拉了起来，系在腰带上。这样行动起来更方便。
巡逻的士兵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火把上面的火焰随着整齐的步伐不停摇晃。黑暗中的身影也在不停的移动，他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如果换了平常才杀手，肯定是小心翼翼的靠近，速度只会越来越慢。然而对于沐剑一来说，则恰恰相反。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杀掉牙帐可汗，所以时间才更加重要。时间越长，被感应到的可能越大。
不停的移动，不停的感应，即便已经是天下第一的杀手，此时沐剑一的心跳都不由加快了几分。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紧张感了。
尽量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等他赶到牙帐可汗所在的主营时，已经到了守卫换班的时间。
这对他没有什么影响，换不换都一样。
如果看得见，大概能从营帐外面看见里面的投影。沐剑一紧闭着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现在他的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锐。
沿着营帐小心的移动，到了感觉到最近的位置停了下来，他缓缓举起了剑。
这最短的距离，中间隔着一层帐篷，或者还有一把椅子。他猜想此时牙帐可汗应该正坐在椅子上，而自己就在椅子的背面。
然而不管中间是否隔着什么，他都不在意，因为这一击，必然是全力以赴。只是这些障碍物，可能会对结果造成影响。
若是没有任何阻挡，这样的距离，他相信天下没有人能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避开自己这一剑。
平起的剑很稳，停在空中一动不动。沐剑一也很稳，甚至能感应到营帐中那人的心跳。听说心跳跳动是有间隙的，在这个间隙中人的反应会变得迟钝。因为这个间隙十分细小，所以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察觉不到。
而对于沐剑一来说，则隐隐有所感觉。对方的心跳像是在他的脑海里打着固定的节拍，在某个节拍暂停的瞬间，他终于动了！
像是一道细小而锋利，又无隐无踪的风，营帐上面开了一道口，而后椅子破碎。两道声音重合在了一起，难以区分。
细剑很细，力量很集中，不可能会炸开。营帐上的裂口是因为身体通过，而破碎的椅子则是因为一双手。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当外面听见声音时，里面的两人已经停了下来。
沐剑一仔细的想了想，忍不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冲进了营帐，细剑穿过椅背，而后椅子炸裂，一双手掌便向自己拍来。
如果不是足够的自信，他或许会以为这是一个引诱自己入网的陷阱。
很快外面喧嚣起来，锣声号声叫声掺杂在一起，好不热闹。沐剑一闭着眼睛，站在营地中间，脸上的表情有些默然，知道自己现在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结果。
他，失败了。
☆、混乱
今晚的牙帐可汗营地，注定是一片动乱。整个营地变得异常明亮，所有能用的火把都已经点了起来。还有骑兵队接连奔向草原，到其他营地召集人马。
实际上他们并不需要更多的人，但是又必须这样做，毕竟遇刺的是牙帐可汗。
主营帐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过没有牙帐可汗的命令，所有人都只能在外面。他们小心翼翼，时而蠕动的喉结又代表着有些紧张。
是谁敢刺杀牙帐可汗？所有人的心里都有这个疑问。
不过不管是谁，能悄无声息的进入这里，便代表着非同一般的实力。所以他们又猜测，这样的刺客，难道真的能杀了可汗？
沐剑一知道自己的暗杀已经失败了，他不得不换其他的方法。这对于一个刺客来说有些无奈，或者说是有些不称职。
作为天下第一的刺客，没有人敢说他不称职，但是在他自己看来，从与公主相识的时候开始，他便是不称职的。
一个称职的刺客，不应该想着如何保护一个人。
牙帐可汗看着眼前的男子，威严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在追忆。”
他没有问“你是谁？”，那样会显得很没有水平。一个人会追忆，多半是大限将至。回望一生，而后感慨万千。
这让他更加自信，而就在刚才，他心里也有些紧张。
“可汗果然慧眼。”沐剑一也跟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