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尽时-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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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陆孤雪知道对方一定已经算到自己会来，而且也不担心自己现在会走。
　　那走吗？
　　理智上告诉自己，现在应该走，但是这样回去，自己的嫌疑不是反而更重了吗？既然如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偷袭已经不可能，陆孤雪深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走进了营帐里面。
　　此时营帐里面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他可以说很熟悉。只是不同的装扮，加上居高临下的气质，又让他觉得难以置信。
　　“是你？”
　　“是我。”阿史那斯卡站了起来，一脸严肃。他不再是以往桀骜不驯的模样，从得知老可汗的死讯后，他便知道自己不能再那样。
　　不管曾经怎么玩世不恭，不管曾经如何放荡不羁，对于他来说，都只能成为过去。现在，他需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可汗。
　　就目前来说，他都做得很出色。
　　至少在他的旁边，明亲王是这样认为的。阿史那斯卡回到牙帐的第一天，便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虽然表示得有些独断专行，但是却没有犯任何错误。也正是如此，牙帐才能取得如此优势。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陆孤雪有些气急的问道。
　　他不曾想到对方竟然会是牙帐可汗的儿子！当初裂谷相遇，对方救过他和公主的命。后来对方又去了花都，也不曾表现出任何敌意。
　　而现在，却势同水火。
　　如果把这些都联系起来，确实让人想不通其中的缘由。阿史那斯卡显然没想过做任何解释，他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来是为了杀我，但是那显然不可能做到。”
　　他走到了陆孤雪的面前，“我也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们原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你的身上流着父亲的血液，所以你应该为牙帐而战。”
　　“荒谬！”
　　陆孤雪忍不住大喝一声，虽然关于自己的身世，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有人在他面前说起，还是会造成不小的冲击。
　　“我的父亲只有一个，他叫陆昭川！我是花国的将军，我只为花国而战！你想要挑拨离间，我是不会上当的！”
　　“牙帐的铁蹄终将踏过平阳关，一路南下。如果你愿意为牙帐而战，待到南北一统之时，可汗之位或可再议。”
　　阿史那斯卡似乎并不在意对方的话，自顾自的说着：“你的选择决定的是你的将来，而对于这场战争来说，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一派胡言！”陆孤雪拔出了佩剑，“如果你死了，牙帐就必败无疑！”
　　“我要提醒你，如果你死在这里，那平阳关撑不过三天。”阿史那斯卡轻哼一声，“而且，你杀不了我。”
　　杀不了？好像确实如此。
　　陆孤雪抿了抿嘴，心里满腔怒火，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显然阿史那斯卡没有说错，如果动起手来，他肯定没有离开这里的可能。这里是牙帐的军营，如果阿史那斯卡想跑，他也肯定杀不了对方。
　　原本一心和牙帐可汗同归于尽的满腔热血一下子冷却下来，他觉得自己来行刺真是一个糟糕的决定。
　　而现在这样纠结的心理，恰恰是对方想要的。
　　阿史那斯卡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与其这样回去被怀疑，不如就留下来。我会对外公布你的死讯，所以你也不用担心背上叛国的骂名。”
　　这话虽然听起来很假，但是真的很有吸引力。
　　陆孤雪也笑了笑，心里其实已经十分明白。
　　“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明确的告诉你，即便在别人眼里我是奸细，或者卖国贼，我也只会与花国共存亡！”
　　说完之后，他也没有再逗留，直接转身而去。刺杀不行，留下去也没有意义，不如早些回去想想对策。
　　出了营帐，原本陆孤雪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结果直到走出牙帐营地，都没有人看他一眼。
　　他不知道，这只是来自于兄弟之情的最后告慰。
　　“可汗，真的让他回去？”营帐内，明亲王忍不住问道。
　　“准备得如何了？”
　　“已经准备好了。”
　　“全军出击。”阿史那斯卡闭上了眼睛，冷冷说道。
　　……
　　北方的情况，花国人民并不是很清楚，只有少数听到小道消息的人在烧香拜神，祈求战乱不要来临。
　　花都的夜色正浓，宰相府像往常一样早已安静下来，看不见任何身影。
　　“殿下，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黑暗的房间中，太史白恭敬的跪在地上，惨淡的月色落在他的身后。而后在黑暗之中，一个声音响起。
　　“先不急，再等等。”
　　“是，不过沐剑一已死，白夜啼若是回来，可就不好对付了。”
　　“他若是敢离开小皇帝身边，那才是最好的。”
　　“这……”太史白一愣，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殿下英明！”
　　

☆、攻守

　　夜晚的黑很难说有什么区别，应该每天都是一样才对。然而今晚的黑，却让人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这种感觉应该是一种预感，平阳关的将士们自然不在意夜空有多黑，而是在意夜空下的敌人有多凶残。陆孤雪还没回来，而牙帐的大军却已经兵临城下。
　　将士们已经预感到，这一次进攻将前所未有的凶猛，所以这片夜空显得格外的冰冷。
　　即便黑夜之下视力不佳，但是却能感觉到数不清的敌人正在严阵以待。这是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就像是暴雨之前的压抑，让人觉得透不过气来。
　　“陆将军还没回来？”
　　皇帝站在城墙上，有些担忧的问道。
　　陆孤雪离开，而后牙帐大军压境，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有同样的想法，那就是陆将军已经死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跑了，只是没有人会相信。
　　而张远伦还有一个想法，虽然也不愿意相信，但是确实有这个可能。他看着皇帝的样子，想说却又说不出口，最终只能回道：“还没有陆将军的消息。”
　　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整个夜空跟着一下子沸腾。牙帐的士兵们开始前赴后继的往前冲，他们的目标单纯而统一，那就是推倒眼前的雄关。
　　“陛下，还是先躲一下吧。”看着来势汹汹的牙帐军队，白夜啼有些担心的说道。
　　“没事。”皇帝淡淡的回道。
　　话音刚落，漫天箭雨已经倾泻而来。白夜啼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为皇帝撑开一把□□。
　　就这一开始，便不难看出，牙帐这次真的是势在必得。
　　箭雨还没停下，骑兵的铁蹄已经接踵而来。即便马蹄声听起来并不整齐，但是密集的频率依旧让人觉得大地在震颤一般。
　　张远伦没有再停留，而是不停的走动，部署防守。必须死守平阳关，这一仗不能输！
　　皇帝才刚到平阳关，如果这一仗输了，皇帝在百姓心里的形象必然会大打折扣。
　　花国兵将们的士气比之以往确实有所高涨，面对再残暴的敌人也不会退缩。可是这不代表就能取得胜利。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心念的作用显得格外弱小。
　　皇帝看着牙帐的骑兵朝着城墙冲击而来，看着石头箭雨从城墙上落下，看着尸体不停的堆积，看着骑兵仍旧不停的冲锋，心灵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触动。
　　他不曾看过这样的景象，不管战报上描述得多么惨烈，与亲眼所见比起来都相去甚远。那些都是普普通通的人，他们都有血有肉，生命都只有一次。
　　这样的战争不是他希望的，自然更不愿看到这样的战火蔓延到南边。
　　和谈吧？
　　皇帝的心里忍不住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可是对于一直以来都是敌对势力的双方来说，这太难。除非，有一方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
　　牙帐肯定希望能南下，那样花国的存在便形同虚设。花国要让牙帐直接臣服，那同样不可能。
　　所以，战争才成为了唯一的解决方案。
　　在牙帐军队的后方，阿史那斯卡骑着马，目光不偏不倚的盯着那座雄关。他的视力很好，能看见城墙上摇曳的火光下笔直的身影。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花国的皇帝，所以显得很认真很仔细。虽然不可能就这样把对方看死，但是总觉得应该郑重一点。
　　并没有花太长的时间，他的目光又偏到了旁边，落在了白夜啼身上。当初在花国皇宫，他便险些落在这个人手里。
　　阿史那斯卡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打了个手势，旁边的传令官便会意。
　　前面的进攻看似猛烈，但是实际上只是在试探。牙帐的将士看起来悍不畏死，实际上进攻的同时都在尽可能的保命。
　　现在，真正的攻城才正式开始。
　　数个牙帐士兵小队分别抬着巨大的圆柱朝着平阳关疾步而去。每个小队数十人，抬一根圆柱也不轻松，可见圆柱分量。
　　由于前方骑兵的骚扰掩护，他们朝着关门快速靠近。那些圆柱，就是用来破门！只要他们一到，那平阳关的大门很可能就守不住了！
　　皇帝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即便再不懂军事，也能看出敌人的意图是什么。但是知道不代表就会应对，他只得求助于白夜啼。
　　“大统领，有没有什么办法？”
　　“陛下，战争并不是一人之力可以控制，臣……只能一试。”白夜啼轻声回道，然后从旁边的士兵手里拿过一副弓箭。
　　他不可能离开皇帝身边，所以想要阻止牙帐攻城，只能使用弓箭。
　　抬着圆柱的牙帐分队已经进入射程，他拉开长弓，并没有花太长的时间瞄准，而后便是嘣的一声，箭矢破空射出。
　　正前方的圆柱旁边，一名牙帐士兵无声倒地。
　　然而小队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少了一个人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影响。而且，很快又有了新的牙帐士兵补上空位，圆柱边的人也很快聚集了起来。
　　白夜啼不由摇了摇头，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的尝试虽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是或多或少减慢了对方的一些的速度。另外一边的张远伦已经整编好了突击部队，准备出城迎敌。
　　然而他重伤未愈，自然不可能亲自领军。陆孤雪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却偏偏不知所踪。
　　即便如此，却不可能再拖延下去。关门缓缓打开，附近的敌军便汇聚而去。这是一个提前破门的机会，如果能冲进，这场仗就可以说胜负已定。
　　身经百战的张远伦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早已做好了准备。关门打开的同时，四匹骏马拉着的荆棘车率先冲出，将入关的道路直接占满。
　　随着荆棘车的滚轮，顿时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随后骑兵队伍才沿着血路冲出，与敌军厮杀。上万骑兵出关，因为道路限制，这个过程显得十分漫长。直到最后一名骑兵冲入战场，关门再次重重合上。
　　这一切都显得驾轻就熟，所以没有一个牙帐士兵能借机突入。然而到了战场上，双方人数的差距以及单兵作战能力的差距一下子就体现出来。
　　出关的骑兵部队主要任务是摧毁敌军的攻城设备，然而要完成这个目标，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这只骑兵部队，很可能全军覆没！
　　对于这样的攻城战来说，守城方已经没有什么计策可言。他们只能根据攻城方的动作，做出相对的部署。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旦处于劣势，便很难再逆转。
　　除非能把劣势补足。
　　如果这样还想取胜，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擒贼先擒王。牙帐的可汗就在军队后方，想要杀他，必须穿过牙帐大军。
　　这显然也不可能。
　　可是意外就喜欢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城墙上的人没有注意，战场上的人没有注意，牙帐严阵以待的大军也没有注意，在他们的后方，一个人影闪了出来。
　　

☆、救援

　　救援
　　对于一直掌控着这场战局的阿史那斯卡来说，不管什么样的突发情况似乎都不会超出他的预料。
　　所以当陆孤雪出现在他的身后时，他的脸上同样没有半点惊讶。实际上，从出兵到现在，花国军队中都没有看到陆孤雪的身影，他便猜到对方必然没有乖乖回去。
　　没有回去，也不可能找个地方安静的思考人生，自然就是藏了起来，伺机而动。所以其实他也是在等着对方出现。
　　那样，便再没有可变因素。
　　陆孤雪倒没有想那么多，他只知道如果自己能杀了牙帐的可汗，那这场战争就能赢。所以他出手很果决，没有留丝毫退路。
　　马儿一声嘶鸣，阿史那斯卡身子一翻，避开了攻击，稳稳落地。
　　而牙帐的士兵们依旧保持着整齐的方阵，连头都不曾回。由此可见，牙帐的军纪当真十分严谨。
　　现在陆孤雪顾不得其他，虽然一击未中有些意外，他却没有就此放弃。手中长剑一抖，便又接着攻了过去。
　　虽然牙帐的士兵们显得并不在意，而在平阳关的城墙上，却有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虽然距离遥远，只能看出是出现了一点混乱，但是皇帝还是想到了什么。
　　“大统领，那里发生了什么？”
　　“陛下，是陆将军。”白夜啼微微蹙眉。
　　相对于两人来说，张远伦则只是看了一眼。在他看来，关前的战局才更加重要。
　　然而不管是张远伦还是白夜啼，心里都很清楚，陆孤雪想要刺杀牙帐可汗，没有一击成功，那结果便注定已经失败。
　　而张远伦心里更清楚的是，这或许只是对方为了证明什么。
　　此时战场上，出击的花国骑兵已经损失近半，面对数量上的差距，他们显得脆弱不堪。而与此同时，已经有圆柱来到了关门前。
　　咚——
　　一声巨响，高大的关门整个一震。
　　牙帐的士兵们并没有就此停下，他们抓住机会，拉开一段距离，而后冲刺。又是一声巨响，大门之上有木屑和石屑洒落下来。
　　“去死吧！”
　　一个骑兵小队终于赶了过来，让撞击停了下来。可是这个停顿注定持续不了多久，不远处还有几个圆柱小队正在赶来。
　　而且他们周围还有士兵保护和替补。
　　“平阳关就要破了。”阿史那斯卡淡淡的说道，没有喜悦，也没有意外。他没有下令要抓住陆孤雪，也没有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