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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问心有情-第42部分

小说: 问心有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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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
  白晚被他痛楚的表情吓住了,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所以,你现在后悔了?你后悔和我在一起?”
  “我没有。”
  白晚愈发恐慌:“你骗人!你是不是想分手?你说你后悔了不是吗?”
  “不要再说了!”傅野一下子将手中的易拉罐捏爆了,他双目赤红地看着白晚,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吗?江之鸣他嗓子毁了?!”
  白晚惊呆了。
  “意外发生时,有硫酸飞沫溅入了他的嗓子,他的声带被烫伤了。”一滴泪从傅野的眼眶中掉落,继而是两滴、三滴。。。。。。“你也是个歌手,你应该知道,毁了他的嗓子,比毁了他的脸还痛苦。”
  白晚从来没见过傅野泪流满面的样子,但这一幕他永生都不会忘怀了。因为他的心被狠狠地击碎了,碎片随着傅野的眼泪流出了身体。
  “对不起!”他上前一步抱住这个无助的男人,却感觉怀中全是空荡的风。


第四十八章 
  傅野被白晚全身心地拥抱着,渐渐放松下来,他回抱住白晚,下颌轻轻地抵在了他的额头上。白晚的温柔让他心安,可是道歉却又让他心酸,他知道这不是白晚的错,他也知道,自己刚刚的爆发对白晚并不公平。
  “是我该说对不起。”傅野蹭了蹭白晚的头发。这么多天以来,他太累了,累到了一个极限。江之鸣的伤情虽然不严重,但是很复杂,情绪尤其不稳定,光是安抚他,傅野就感到心力交瘁。其实认真算起来,他和江之鸣之间已经毫无牵扯,顶多算是朋友。可是他无法将这个“朋友”弃而不顾,不是因为他还爱着江之鸣,而是因为江之鸣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他。一次次,他听见江之鸣用受伤的嗓子唤他的名字,做梦时、换药时,无助时、痛苦时,叫得最多的就是他,从前那金子般珍贵的嗓音,如今像泣血一般从喉咙里挤出来,让傅野的心也在滴血。
  他自问不是一个软弱和优柔寡断的人,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如何才能两全?傅野不想感情用事,他只想解决问题。平静下来后,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便轻轻推开白晚,去洗手间抹了一把脸。他想将刚刚这一切抹去,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可是已经迟了。有些东西就像芒刺一般扎进了彼此的心里,就算表面若无其事,内里的疼痛和缝隙却会消无声息地蔓延开去。
  这天晚上,傅野拥着白晚入睡,月关透过半开的窗户洒进来,如一层薄纱笼在他们身上。白晚目无焦点地望着这一片清冷的银光,想起曾经在月光下,傅野给他弹奏的歌。明明是一年多前发生的事,现在想起来却恍如隔世。
  他迟迟睡不着,傅野的呼吸也粗重起来,在他耳后问:“怎么了?不想睡?”
  白晚翻过身,面对着他,问:“傅野,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哀哀的神情如一只彷徨无助的小兽,似乎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眼前人的身上,傅野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颊:“江之鸣的父母快要回国了,他们请了国外的名医团队过来,一切都会好的。”
  白晚还是那样望着他,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傅野突然有些难受和伤感,他将白晚拉到怀里,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他柔声恳求道:“晚晚,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第二天一早,白晚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电话中说袭击江之鸣的嫌疑人已被拘留,因证据确凿,很快会被送审法庭,但在这之前,嫌疑人强烈要求见他一面。
  “白先生,您可以拒绝的。”打电话来的警察说,“不过,您过来也许会对她交代作案动机和案情经过有帮助,以便于法院定刑。您放心,绝对会保证您的安全和隐私。”
  白晚只犹豫了片刻,就同意了。
  他也非常想看看,那个以爱行凶的粉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驱使她做出了这样的事。
  傅野不放心,要陪白晚一起去。可惜刚准备出门,苏旭的电话就打来了。
  “傅哥,你在哪儿呢?”
  “我在家,怎么了?不是说好今天你去看他吗?”
  “他不要我啊!连自己的姐姐也不要,就要你啊!”苏旭气道,“嘿,你还是过来一趟吧,他这脾气,我真受不住!”
  傅野迟疑地看了白晚一眼,白晚默不作声地换鞋,眼皮都没撩一下。
  “我今天有事,就不过去了,你们想想办法。”
  “没办法想!”苏旭提高了声音,“镇定剂都用上了,他一醒来就找你!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让他昏睡吧?!”
  “……”
  “你去吧。”白晚终于换好了那不听话的鞋子,戴上帽子口罩,对傅野淡淡地说,“我一个人可以。”
  “我……可是你……”
  “本来这就是我自己的事,她是我的粉丝,你去了也无济于事。”
  “白晚……”
  “我真没事。”
  “那好吧。”傅野无奈道,“那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或者我待会儿去接你。”
  “嗯。”
  白晚一个人去了警察局。
  在拘留室里,他见到了那个行凶者。出乎他的意料,那是一个看上去非常乖巧的女孩子,头发剪得短短的,素面朝天,眉清目秀。她和走在大街上的任何一个女生没什么不同,和去他签唱会、演唱会的每一个粉丝也没有任何不同。白晚很难想象她会做出那种事。
  一看到白晚,女孩就崩溃了,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
  白晚很耐心地看着她哭,直到她哭累了,开始默默地抽泣,才轻声问:“为什么?”
  女孩像被刺伤了似的打了个哆嗦,抬起红肿的泪眼望向他:“您还记得我吗?”
  白晚仔细端详着她,摇了摇头。
  “我是‘晚间之风’啊,您没有印象吗?我每天都会在微博给您评论,给您私信,我还给您送过礼物,不是寄到公司,是寄到您家里的,您不记得吗?”女孩急促地问,死死地盯着白晚,似乎他要是说出一个“不”字,她整个人就会坍塌。
  白晚只好说:“好像有点儿印象。”
  但实际上,他根本不是那种讨好粉丝的明星,微博很久不上,都是刘空在打理,至于礼物什么的,他更不可能收,全都堆在公司的仓库里。他只是想唱歌,市场却将他包装成了一个流量明星,伪装着冷冷清清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设;他只是想要共鸣,并不稀罕狂热的追捧,可粉丝们总是想把他供上神坛。
  白晚看着女孩,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她可怜,还是自己更可怜。
  女孩像魔怔了似的,继续喋喋不休:“记得就好。记得就好。我很早就喜欢您了,当年您和‘狂鹰乐队’来我家乡表演,您还给我签了个名,鼓励我追求梦想,你还记得吗?”她见白晚不说话,忙说,“不记得也没关系,这件事太久远了,不记得也没事。哥哥,您是第一个对我笑得这么温柔的男生,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要追随您。我到处找您的消息,我还去过您驻唱的酒吧,我没有考上大学,但我来到了这座城市,就是为了离您近一点。后来您出道了,我比谁都高兴,哥哥,我不是那种女友粉,真的,我从不奢求什么,我就想您好,您好,比我自己都好。我自己这一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没有人理解我,没有人爱我,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您。您就是我天上的星星,哥哥,您知道吗?”
  那女孩如诵诗般倾吐着她的爱意和仰慕,但白晚只觉得恐怖和悲哀。她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把人生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他受不住,也给不起,他不可能为了一个粉丝而活,这注定是一场悲剧。
  “你可以喜欢我,但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害他们是吗?”
  “他们?”
  “他们都该死!” 女孩的脸色一冷,满腔爱慕忽然变成恶毒,刹那间像换了一个人,“江之鸣、隋风、程吟……所有伤害你感情的人都该死!”
  “你、你怎么知道?”白晚不寒而栗,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女孩却忽然得意地笑了:“现在信息这么发达,有什么是挖不到的?就算挖不到,还可以用钱买。我知道程吟坑您的那些事,我给他寄过寿衣和血书,但他没什么反应。后来您赢了他,又和傅野在一起了,我就懒得管他了。他不足以威胁哥哥,但江之鸣不一样,”她清秀的面容扭曲起来,大喊道,“江之鸣什么都想抢您的,我绝对不允许他这么做!”
  白晚禁不住后退一步,他觉得她一定是疯了。
  “但其实我没有真的想害他。”女孩想到了什么,眼泪又流了出来,辩解着,“我真的没有害他。我就是想吓一吓他,我之前都是这么做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而已。我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想要去抢我的硫酸,还叫人来抓我,我害怕,我都不知道瓶子是怎么脱手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泼他的,真的不关我的事,白晚哥哥,你帮帮我,我不想坐牢,我求求你了!”女孩扑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了下来,扯着他的裤脚,连连磕头,却立刻被身后的警察拖住了。
  “白先生,嫌疑人情绪不稳定,请您先出去吧!”
  “哥哥!哥哥!”女孩凄厉地叫他,叫得白晚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快步走出拘留室,门砰一声关上了,白晚忍不住回头,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女孩绝望的眼神。
  白晚精疲力竭地坐在警察局,有人过来给了他一杯水。
  “白先生,没事吧?”
  白晚摇了摇头:“她会怎么判?”
  “现在还不知道,但故意伤人罪,至少也要好几年吧。”
  “她说她不是故意的。”
  “这不是她说了算的。”负责此案的警察耸耸肩,“要看证据,还要看律师。”
  “她有律师吗?”白晚说,“没有钱请的话,我可以……”
  警察打断他的话,嘲讽一笑:“白先生,她有父母家人,她爸还要给她做精神鉴定呢,您就不用操心了。不过,还好这次您愿意过来,这小丫头犟得很,你不来,她什么都不说,给我们造成了一些麻烦。哦,对了,还有件事,要跟您说一下。”
  “什么?”
  “这是您公司报的案,网警那边的消息,之前在网上诽谤您是指使者的源头找到了,是一个叫范田的人做的,您是不是认识他?”
  白晚一愣,他万万没想到范田竟然还阴魂不散,这人的心眼儿是有多小。
  “您也可以对他提出诉讼,我们这边都有证据。”警察说,“但如果您不起诉,法院是不会受理的。”
  白晚想了想,突然觉得这一切太荒谬无聊了。
  他站起身,说:“谢谢你们,但算了吧,公道自在人心,我不想为这种人浪费时间。”
  从警察局出来,白晚并没有觉得轻松一些,女粉丝的事,范田的事,就像是一块块巨石压在心里,心头沉甸甸的,让他喘不过气来。为什么人的执念如此可怕?那他自己呢?他也有执念吗?他突然无比想念傅野,想念他高大的身躯,结实的臂膀,想念他身上强烈的荷尔蒙的气息和淡淡的烟草味道,他想见他,想要依靠他,一刻都不能等了。
  他要去医院,他要见傅野,他要将傅野从江之鸣的身边拉回来。
  想到这里,白晚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他被这个念头牢牢攫住,加大了油门,向着德川医院飞驰而去。
  德川医院贵宾住院部,环境犹如五星级宾馆,人很少,静悄悄的,走廊上铺着地毯,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的清香。
  “江先生就住在前面无菌病房,我没换无菌服,就不过去了,白先生,您请便。”温婉的护士小姐将白晚引到入口,交代了几句,转身想离开。
  白晚拉住她,支支吾吾地问:“请问、傅、傅野先生也在里面吗?”
  “当然。”护士小姐说,“他每天都来。也只有他来,我们才轻松点儿。”
  白晚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
  护士小姐自觉失言,捂着嘴笑了:“噢,没什么,白先生,您快进去吧。探视时间宝贵。”
  白晚只好放开她,换上无菌服,走了进去。
  走进去又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江之鸣的单间在最里面,但隔着老远,白晚就听见了傅野的声音。
  他竟然在唱一首歌。
  是白晚从未听过的歌,旋律轻快俏皮,犹如山泉溪水,叮咚涌流。连带着傅野的声音也轻快了许多,傅野的音质是沙哑性感的,但唱这首歌,他仿佛回到了青春时代,别有一种鲜活的纯真在里面。
  白晚听得呆住了。他就那样傻傻地站在门前,听完了这一整首歌,然后猛地想起来,这首歌的副歌节奏不就是当时江之鸣在“世界屋脊”的包厢门前敲出的节奏吗?
  傅野说过,这是他为江之鸣写的第一首歌。
  第一次写的歌,第一次爱的人……傅野和江之鸣之间拥有无数个第一次,而自己,拿什么去和江之鸣争?
  白晚怯了步,那扇门明明近在眼前,他却怎么也推不开了。
  这时,一声粗粝不堪的呻吟隔着门板传了过来,像是血肉在滚烫的沙砾中滚过似的,刚听完那么动人的歌,蓦地听到这种可怕的声音,白晚打了个摆子,一股刺寒蹿上了他的脊背。他突然意识到这是江之鸣在说话,不、这不能算是说话,只是发出声音而已。江之鸣每发出一句声音,就像是一把刀子插在了白晚的身上,鲜血横流。
  他实在无法再待下去了,扭头就走,走着走着,满脸都湿了。
  他磕磕绊绊开车离开医院,天地行人都化作了虚无,他拼命眨着眼睛,泪眼模糊中却终于看清,这一切全完了。
  他从壳里好不容易伸出的触角,他付出极大的努力才敞开的心扉,他主动去告白,主动和傅野捆绑在一起,他走了九十九步,眼看快要走到终点,却被老天一巴掌打回了原地。
  这不是他的错。白晚想,他已经尽力了,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这也不是傅野的错,白晚始终相信傅野是爱他的,但爱也有深浅,也有层次,也有运气。
  他从来不是那个幸运儿,也许认识傅野,能够开始这一段让他心醉神迷的爱情,就已经花光了他仅有的好运。
  说实话,他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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