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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铁锈Ⅱ-第54部分

小说: 铁锈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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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神清气爽地在一众欢声笑语中重又落座,倾身前还习惯性得意地朝斜对角的徐新看去了一眼,透着点小嘚瑟的眼神像是在说:嘿,老大,瞧瞧您这一大家子乐的,弟弟我没少给您长脸吧?
  可没成想这份才刚刚升起的畅快自得持续了还没到两秒,就突然被手机里突然闯入的一条消息给打的稀碎——丁华盯着陈家楼发来的言简意赅的一行字傻愣愣地看了半晌,倏地抬头向了正举起杯冲马忠平笑了一笑的徐新。
  林安食物中毒,刚送医院了。
  只见被餐巾遮去一角的屏幕上,明晃晃地陈列了这么一句话。


第33章 
  “什么情况?怎么好好地就食物中毒了?”
  丁华拐到院子的葡萄架后边儿; 电话一接通; 便压着声音急急地问。
  他看到短信后; 跟身边坐着的不知道是马家的哪门子亲眷打了声招呼,就绕到后面小会客厅的后门处,让人开了门猫在了角落; 火速拨了陈家楼的号码。
  “陈家楼你行啊; 老大千叮万嘱让你在赣南多关照着点儿林子,你这才几天,还给人关照进医院了。小心哥他知道了削你!”
  陈家楼一下午为了林安的突发事件在医院跑前跑后累了半天,好容易等事情全部处理完; 腾出空来给丁华这头发了条短信,一会儿还得去楼下的药房拿药; 也是烦的不行,故而被丁华不分青红皂白地这么一通数落,火也不由冒了上来。
  “我他妈怎么知道!”陈家楼没好气地回道; 完了一顿,又说:“他这么大一人了,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不知道?还没事儿找事儿地爬那什么梯子上给学生换什么灯泡,我操,那破灯都搁那儿挂多少年了,也没见学校那帮老头儿有搭理过; 他不知道抽什么风; 倒管得起劲。”
  陈家楼说着; 搂着电话坐排椅上摸出了根烟; 却还没来得及点上,就被经过的护士出声制止:“先生,这里禁止吸烟。”
  他抬头凶神恶煞地蹬了对方一眼,皱着眉将烟塞了回去。
  丁华听到他那边的动静,等那厢又安静下来后,才不解地问:“不是,啥意思?不是说食物中毒?怎么又跟换灯泡扯上了?”
  陈家楼忽然沉默了下,少顷后,才略显不耐地继续开口解释:“他发作的时候正好踩梯子上,结果突然两眼发黑,没注意从上面摔下来,折了根小拇指。”
  “啥?!”
  陈家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听得远在C市的丁华大惊失色。
  “靠,这么重要的事儿陈家楼你怎么不早说?”
  “紧张什么?”陈家楼却似乎不以为然,微挑了挑眉,瞄了眼对面的病房后道:“反正现在胃也洗了手也固定了,都是小伤,休息一阵就好,我给你发消息也就是知会一声。”说罢还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颇有点讽刺意思地补充道:“而且我倒也想看看,你们那边到底什么时候能给我点反应。”
  丁华一阵无语,又碎碎叨叨跟对方详细了解下林安目前的情况,才挂了电话,忧心忡忡地回到了餐桌上。
  徐新依旧面带笑意地坐在位置上,修长的手被徐母拉着,扣在坐在她另一侧的马佳琪的手上,正静静听着对方交代什么。见丁华去而复返,目光不留痕迹地向他扫了过来,稍一停顿,又迅速从旁侧挪开。
  丁华没有察觉,犹自低着头,不时地跟陈家楼就刚才的通话内容发着消息。安分老实的样子,和十几分钟前的殷勤热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其他人并没觉得有什么,但对丁华非一般了解的徐新,却几乎是立刻就敏感地感觉到了对方的反常。因此在又十多分钟过后对方又一次借着去洗手间的理由离席时,徐新便也随后跟徐母招呼了声,不动声色地跟了出去。
  两人在楼梯旁通往卫生间的过道碰见。
  “出了什么事。”徐新看着丁华乍一看见自己时略显慌张的反应,微皱起眉沉声问。
  丁华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高大身影吓了一跳,莫名有些心虚地将手机往身后放了放,随即却沉默了下来。
  徐新看了看他脸上稍显怪异的神色,静了静,又问:
  “……是工作上的事?”
  丁华抬眼又瞄了他一眼,随即别开视线,摇了摇头。
  同时又哂笑了声。
  “……呵,哪儿能啊。”
  不算宽大的走廊彻底沉寂了下来。
  徐新没再继续问下去,一片寂静中,心底某种模糊的预感似在这沉默中得到了印证,于是望着对方的眼神也慢慢变了味道。
  直到又过了片刻,垂落的视线中出现了个被无声递来的手机屏幕。
  “……咳,那啥,”
  丁华似是有些犹豫,对着目光定在手机上默然无语的徐新看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又对屏幕上呈现的几条短信进行了补充:“……陈家楼说……他……刚到那边那会儿就严重水土不服,再加上……条件比较艰苦,他又死扛着不肯停下来休息,玩儿了命地工作,所以抵抗力下降得厉害。”
  徐新一语不发地听着。丁华一刻不移地注意着他的状态,见他神色似是不像先前那般冰冷僵硬,且没有要制止自己说下去的意思,才舔了舔嘴唇,又小心翼翼地继续说了下去:“然后熬到今早吧,他们班上的一个学生家长为了对他的尽职尽责表示感谢,就让她儿子捎了家里做的土菜,说让带去给他午饭时候当配菜吃。你说林子那性子哪儿会给人拒绝了啊?所以明明本来到那鬼地方后肠胃就已经被折腾得够呛了,还愣是不管不顾就往肚子里倒了,结果好,没挺到午休就发作了,发作的时候人还好死不死刚巧就在梯子上,脚一打滑,可不就摔了。”
  丁华说着,逐渐又恢复了啰嗦本性,嗓门一开,更是收也收不住,直到再次兀地想起站在身边好半晌没有动静的徐新,才猛地收了声,偷偷又朝对方瞄了过去。
  只见徐新垂首站着,目光如凝胶一般,仍旧定在被自己拿在手里的手机上。
  却是除此之外,既没其他动作,也再无多余的反应。
  此情此景,不由让本就有些发虚的丁华更加没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在无意中说错了什么。毕竟经历过数月前的尴尬碰壁后,对于两人的关系,他已完全无法像之前那般笃定。
  于是两人间便再度无端地沉默了下来,直至两分钟后,才由丁华又一次略带些无奈地开口,将这份窒闷主动打破。
  “……老大,”丁华叫了他一声。
  徐新的目光随之一动。
  “……那什么,我知道哈……现在跟你说这些,是有点儿那啥,也确实是……不大合适,毕竟你跟马家……”丁华说着,语气忽然一滞,想了想,到底没将马佳琪三个字直接说出口。
  “但林子他……怎么说呢,”于是只好委婉地换了个方向,颇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点到即止地将心中的忧虑吐露,“唉……他也真的挺不容易的。”
  言毕又试探地打量了下对方,稍一迟疑后小声地问道:“所以要不……哪天我还是替你……”眼见着对方眉头似乎又要皱起,立马又改口,“哦不是,不是替你,是我自己,我自己……再上赣南看一看去?”
  说罢又一声苦笑:“就权当是顺便会一会老朋友。”
  徐新还是没有回应。
  丁华等了等,见对方仍只像个丧失了感知能力的雕塑,纹丝不动地盯着自己早就收回的手机看着,忍不住稍微又上前了步,提示性地又叫了他一下:“老大?”
  叫完挠了一挠头,有些讪讪地问:“到底行不行?您倒是给个准话啊……”
  回答他的,却仍旧是一片静默。
  直到又过了不知多久,凝滞的空气中才终于响起了一道沙哑的声音:“……不用。”
  却不知为何,那嗓音却又沉又涩,让人几乎无法听清。
  “啊?”丁华一愣,迅速反问:“老大你说啥?”
  “……我说不用。”
  徐新阖上眼帘,须臾后睁开,微漾起波澜的眼底已悄然恢复了平静。
  丁华又愣了愣,片刻后,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行。”
  一顿,又忍不住神色复杂地补充了句:“只要您到时候别又……”
  然而后面“担心就好”几个字还没未及出口,便被从过道另一端冷不丁杀来的另一个声音给打断。
  马溢浮看着不远处靠近楼梯扶手站着的面目严肃的两人,遥遥笑着:
  “唷,我就说这桌上怎么突然就变得空落落的,原来你俩一前一后跑了,跟这儿躲清净呢。”语毕人已走到了徐新的身后,熟稔地将手搭在了对方的肩头,“聊什么呢,怎么不捎我一个?”完了又颇为亲昵地一笑,“哎徐三儿,你可不厚道啊,把我妹一个人留那儿对付你们一家老小,还有没有一点儿身为准未婚夫的自觉了?恩?”
  气氛顿时陷入了短暂且诡异的沉默。
  丁华一向不屑于对方的虚伪和惺惺作态,此刻没有长辈在场,便直接将脸扭向了另一侧,眼不见为净。
  马溢浮不以为意,只拿眼角觑了他一眼,随后目标明确地更紧了紧揽住徐新的胳膊,对方才提出的问题穷追不舍。
  “嗐,倒是跟我说说啊,刚偷偷摸摸地在聊什么?”
  徐新面色如常,几分钟前因林安而起的波动早在不动声色间被抹平。
  他淡淡一笑,语气松散平静地回道:“没什么,公司的业务问题。”
  “是吗……”马溢浮也跟着一笑,目光在丁徐两人间迅速转了圈,没过多纠缠,而是松开胳膊,直奔向了自己的初始目的:“哎,说到工作,徐新,我正好也有个事儿要跟你说呢。”
  马溢浮明显心情不错,眉目间是少见的晴朗,难得不见一丝阴郁。
  很显然,徐家的这顿饭是请到了他的心坎上了。
  他笑着,向徐新发出了邀请:“你哥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吧,众卉实验室下个月初正式剪彩开业,到时候还请您徐三少来赏光助个阵?”
  徐新笑了笑,道了声恭喜,没有拒绝。
  马溢浮颇感自得,又就实验厂的事聊了两句,朝饭厅方向歪了歪头示意了下,“好了,不多说了,以后有机会咱们再细聊。现在先回去?”说着暧昧一笑,“佳琪还等着你呢。”
  于是三人又原路折返。
  席间仍旧是相谈甚欢。
  徐新第二次回到桌上,跟几位长辈打过招呼后,径直绕过了自己原本的座位,在马佳琪身边坐了下来。
  在座的察觉到这一变化,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徐母更是乐得没边儿,故作嗔怪地白了对方一眼,无奈道:“看看,这才在我旁边坐了多久,就待不住了。”
  言罢又往喜不自胜的马佳琪处看了一眼,玩笑道:“佳琪边上的椅子就是比妈这边的舒服吧?”
  众人都笑起来。
  徐新没吭声,只对着执筷给自己布了些菜的马佳琪低声说了声谢谢。
  甜蜜亲昵的姿态,不禁更反衬出了几分钟前在走廊上听到林安消息时的疏离漠然。
  丁华坐对面默不作声看着,心底不禁又叹了口气,彻底将心中残余的隐约的希冀掐灭。
  之后又聚了快一个小时左右,将近九点的时候,这个局终于有了要散的迹象。
  马辉马忠平又跟徐光在客厅聊了会儿,其他人则聚在门口热闹寒暄着,又拖了近二十分钟,才各自在徐家老宅的大门前相继离开。
  徐新亲自将马佳琪和马忠平送了回去,从城南开到了城西,又从城西反向驶往了位于城东的新区。
  这个时间点,C市除了市中心,其他地方已俱都开始变得安静。
  路上行人无几,连车也愈发稀少,只有偶尔疾速从旁超车经过的一两辆摩托所发出的刺耳轰鸣,仍在不懈地与这静谧深沉的夜幕做着斗争。
  徐新目视前方,在一排又一排规律后退的路灯中徐徐前行,拖着亮起的尾灯驶过纵横交错的高架,路过暗香浮动的梅园,掠过庄严肃穆的怀德路,最后缓缓停在了竹园的大门外。
  高大的玉兰风姿依旧,默默伫立在鲜有人至的林荫道上。
  徐新在车内坐了会儿,伸手将车窗降下,一片寂静中,目光无声落在了不远处的某棵树下。
  轻风不断从豁开的窗口吹入,恍然中,似乎连同不久前那个冰冷的冬夜,也一并被吹入。
  “他从到赣南起就水土不服,严重的时候恨不得连喝粥都吐。”
  陈家楼的消息内容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地再度从脑海涌入。
  “我就搞不懂了,他妈的好好的C市不呆,干嘛非要跑这儿来找罪受?”
  徐新一动不动地对着那株翠绿的玉兰树,许久,才目光微一闪烁,蓦地将视线收回,
  随后无声地盯着方向盘又看了会儿,重新发动车驶入了竹园内同样浓厚的夜色。
  日子毫无停留地向前滚滚而去,不受任何因素影响,也没有任何事物能将其阻挡。
  于是悄然在这个春夜发生的一切,也都如同那无意中掉入了齿链的碎石片,被飞速转动的齿轮无情地绞碎。
  最终化成粉末,消失在无尽的时间洪流中。
  三月初,马家的众卉制药实验厂如期开业,徐光徐新因个人的突发事务,皆没能到场,马溢浮虽有些不豫,却也不好说什么,再加上有堂妹马佳琪这层特殊的关系在,更是只能将这份不爽压在心底。
  五月中旬,徐新在母亲的不断暗示与催促下,在马忠平的住所与马佳琪完成了低调却不失郑重的订婚礼,并在两家的商议下,将婚期也一并拟下。
  这一大事的完成,无疑于给整个马家喂下了一颗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的定心丸。马溢浮更是连在外应酬时的气焰都比往日更嚣张了几分。
  而随着徐马两家的关系的进一步递进,丁华从陈家楼那儿收到的有关林安的消息也越来越少。
  渡过了漫长的磨合期,对方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赣南的各种条件和环境,于是连带着肠胃和其他各项身体机能,也理所应当地步入了正规恢复了正常。
  ——一切都好。
  丁华看着手机里上个月底收到的最后一条陈家楼发来的汇报短信,放下心的同时,也莫名生出股唏嘘与不安来。
  在他看来,这几个月的徐新无疑该是幸福的,事业顺遂,好事将近。虽说马家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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