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耿直是一种病-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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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天宇走了，莫方和耿直慢悠悠地走着，莫方吃的罐子里只剩一块饼干了，他拿起来递到耿直面前：“你吃吧。”自己都吃了一罐子了，太不好意思。
　　　　耿直摇头：“你吃吧，去年给你的时候觉得你爱吃，这次我爸出去，特意让他多带了几罐。”
　　　　有钱人家的孩子，太讨厌了。
　　　　莫方狠狠地咬了一口饼干，恶作剧般的把手里被自己剩下来的，塞进了耿直的嘴里，耿直嘎嘣嘎嘣地嚼碎，咽了。
　　　　耿直陪着莫方走进了小区，两人溜达到了小花园，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明天你是直接穿着衣服去还是带着去换？”
　　　　“没想好。”
　　　　“明天我骑自行车，要不要带你？”
　　　　“没想好。”
　　　　“要想多久？”耿直看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十分钟行吗？”
　　　　“能不这么上纲上线吗？”莫方皱眉，“还没衣服呢，你让我想十分钟我也想不出来啊。”
　　　　耿直瞅着他，然后拧着手里的空罐子：“你是想找我借钱吗？”
　　　　“不是，”莫方立刻说，“不是找你借钱，找你借钱干嘛？我自己去买啊，又不是借了不用还。”
　　　　“不还是不可能的，我手里没多少零用钱，还要问我妈借，问我妈借就肯定要还。”
　　　　莫方站起身低头冲他小声嚷嚷：“我说你……总之真没想问你借。”
　　　　“你还是问我借吧，别找别人。”耿直终于抬头看着莫方。
　　　　莫方依旧站着，低头看着耿直，好一会儿后他才蹲下，手指在地面划着小石子：“谁也不找，也没想找你，就是心里挺烦的。我不想参加明天的仪仗队了。”
　　　　“是因为没钱买衣服？”
　　　　莫方捂脸：“耿直，我确实没钱买衣服，但你能不能委婉一点，我觉得，特丢人。”
　　　　耿直看不见莫方的脸，只能看见他捂着自己脸的双手，修长、白皙，漂亮的手，不像自己，手特别大。而此时，这双漂亮手的主人，正在不开心。
　　　　“你能把这么丢人的事跟我说，我觉得很开心。但我觉得不丢人。”
　　　　莫方放下手，问他：“可是如果别人知道我是因为没钱买衣服才退出仪仗队的，这事可就丢人丢大了。”
　　　　耿直摇头：“这只是你退出仪仗队的原因，你的原因恰好是没钱买衣服，不丢人，这是学校的原因。”
　　　　“学校？”
　　　　“学校让你参加仪仗队，让你举牌子，衣服就应该学校提供，不该让你买，是学校的问题。”
　　　　莫方张着嘴看着耿直，然后噗嗤一乐：“耿直，你可真逗。”
　　　　耿直看莫方笑了，他也笑了：“可是，明天就要穿了，你和学校说不参加了吗？”
　　　　莫方摇头。
　　　　“现在说也来不及了。”
　　　　莫方点头：“如果早一点说，他们还能找个替补的。”
　　　　耿直站起来，拉着莫方的手就要走：“走吧，我们回家找我妈，说明情况，我妈肯定会先带你去买一身的。”
　　　　莫方挣脱掉他的手：“不，耿直，我就是和你说说，你别脑子一根筋的当真，我并没有想让你或者阿姨帮我买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跟你说一下心里舒坦，虽然我也和薛胖说了，但，我还是想和你说。”
　　　　“恩，跟我说就行，以后别和别人说，和别人说也没用。”
　　　　“你回去吧，我回家了。”
　　　　“那衣服……”
　　　　“你别管了。”
　　　　“可我想明天看你穿那身衣服举牌子。”
　　　　“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
　　　　莫方转过身踢小石子，耿直站一边跟罚站似的：“要不这样，如果一会儿你妈回来还没给你买，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再跟我妈说。”
　　　　莫方肯定是不会找耿直的妈借钱的，耿直的妈和自己妈认识，他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虽然耿直的妈挺好的，不会说什么，但万一要是给自己妈知道了，肯定会觉得很没面子，以后见面会尴尬，加上他爸的事情，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再说吧，”莫方说，“我还有奶奶呢，再不行我找我外公，轮不到你家。”
　　　　“那我明天上午骑车来带你。”
　　　　“好。”
　　　　莫方回到家，家里没人，他放下书包到厨房溜达了一圈，发现了一个比没钱买衣服更现实的问题，好像没米了。
　　　　打开冰箱，冰箱里的东西也所剩无几，莫方坐在沙发上有点慌，甚至开始胡思乱想，他妈会不会就不回来了。他爸走了，然后他妈也不要他了。
　　　　有可能的吧，这几天他妈都早出晚归的，这几天的早饭都是他自己弄的，冰箱里有几个鸡蛋，他每天煎一个。好在中饭的钱一交就是一个月的，不然他可能连学校中饭都吃不上了吧。
　　　　想到自己可能会被爹妈遗弃，莫方觉得自己都胃疼，他趴在沙发上给耿直打电话，他就是觉得，好像跟耿直说了，就没那么可怕了：“耿直。”
　　　　“莫方，你妈回来了吗？”
　　　　“没，”莫方紧张得声音像是卡脖子里一样，“耿直，你说我妈会不会不要我了？”
　　　　“你胡说什么？你妈怎么会不要你？怎么了？你妈的东西全没了？”
　　　　莫方听他这么一说，心想对啊，看看大衣柜啊，还有抽屉什么的，那里面还有妈妈的衣服首饰什么的，他扔下电话就跑进了卧室，拉开大衣柜的门，衣服还在，莫方的心算是复位了一点，接着走到梳妆台拉开抽屉，首饰全没了。
　　　　莫方刚复位的心又快跳出来。
　　　　他跑回客厅拿起电话，电话那边已经断线了。莫方按着重播键，电话一直响，没人接。
　　　　人呢！！
　　　　过了没一会儿，有人砰砰砰的拍门，莫方小跑着过去看了下猫眼，赶紧打开门：“你怎么过来了？”
　　　　“我喂了半天你也不吱声，过来看看你怎么了。”耿直有点喘，但不太厉害，“你妈不要你了？”
　　　　莫方拉着他的胳膊让他进来，把门关上：“我妈的首饰都没了，但衣服还在。”
　　　　耿直看着莫方眼圈都红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伸手拍拍他的肩，觉得这样安慰起来没什么效果，接着把人搂紧，抱住，拍拍他的后背：“不会的，你妈总不能不带衣服走，喜欢的衣服总要带着的吧。”
　　　　“你这说的什么屁话！”要你毛用！
　　　　作者有话要说：　　莫方：要你毛用！
　　　　耿直：那我把毛剃了。
　　　　
　　　　☆、第4章
　　　　
　　　　耿直完全不顾莫方挠他，接着说道：“再说，如果你妈真不要你了，肯定会在离开那天对你说很多话，还会给你做顿好吃的，电视里都这么演，对了，”他接着说，“你妈有没有抱着你哭。”
　　　　莫方想了想：“没有啊。”
　　　　“当然，前提是你妈爱你。要是不爱，就不这么做了。”
　　　　“耿直我打你！”莫方气急败坏地抡着拳头打耿直，耿直一步步地往沙发那里躲。
　　　　莫方也没真的使劲打，只是被耿直气的，这人每次都这样。但是，被他这么一闹，好像也没多难过了，也许真的只是自己瞎担心。
　　　　可以，如果，万一，是真的呢？
　　　　“如果……”
　　　　“如果你妈真不要你了，你就去我家住，我要你。”
　　　　“滚一边儿去。”莫方嘴上说让他滚，自己却挨着耿直坐下。
　　　　“我说的是真的。”
　　　　“你当多养个人那么容易呢！”莫方倒不是不相信他，只是，成年人很多事自己都做不了主，别说一个未成年人了，而且，养人不要钱啊，谁家钱不是辛苦赚的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家里多个人，自然什么都要算一下。
　　　　莫方叹气，耿直突然灵光一现拍着他的肩说：“我突然想起来，你爸还在呢。”
　　　　“在不在就那样。”
　　　　听见莫方不愿意提，耿直难得的闭嘴不再说。两人坐了好一会儿，谁也没吱声，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莫方身子坐直盯着门口。
　　　　门开了，莫妈妈从外面进来，看见莫方和耿直盯着自己，吓了一跳：“这两孩子，坐那儿干嘛呢。”
　　　　“妈……”莫方站起来走过去，感觉自己鼻子都酸了，他妈没不要他，多好。
　　　　莫妈妈看着自己儿子，又看看耿直在，没好意思说什么。
　　　　耿直倒是一点没不好意思，过去就开口了：“阿姨，莫方以为你不要他了，刚才在家里哭。”
　　　　“我没哭！”莫方推着耿直：“你烦死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你都说，快走吧回家吃饭去吧再见。”
　　　　莫妈妈看莫方把耿直推了出去再关上门，不赞同地说：“你也太没礼貌了。”
　　　　“没有的事。”莫方站起来都比他妈高了，他看了看他妈手上的一堆东西，“我帮你拿，是放到厨房吗？”
　　　　莫妈妈赶紧把一个不透光的塑料口袋递给莫方：“你赶快试试，要是不合适我赶紧过去叫人改。”
　　　　“什么东西？”
　　　　“衣服啊。”莫妈妈说：“商场里卖的太贵了，这阵子家里……有点……我这边工资还没发，等发了就好了，这是我找熟人做的，不比商场的差，你先试试？”
　　　　莫方看着妈妈小心翼翼的眼神，从袋子里拿出衣服还有裤子：“我去试试。谢谢老妈。”
　　　　莫妈妈见儿子愿意试，心里百感交集的，她知道儿子很懂事，总想着能给儿子最好的，可是眼下的情况并不允许她这么做。仪仗队肯定是要参加的，衣服买不起可以做一身，裁缝是认识的，价格还算实惠，料子也不错，等以后，手头宽裕了，再给孩子买好的。
　　　　莫方拿着衣服在屋里换上，上衣裤子都很合身，可能是手工做的关系，他觉得比商场买的可好看多了。冲着大衣柜的镜子来回地照。这腰是不是窄了点儿？屁股这么挺这么高？衬衣上的领结是照着杂志上的款式做的？啧啧，帅呆了。
　　　　照了半天也不出来，莫妈妈在外面心里起急。家里什么都没了，她跟老板预支了半个月的工资，买了些米和肉，这会儿没看见儿子点头说满意，她哪有心思去做饭。
　　　　“莫方，衣服合身吗？”莫妈妈敲着房门。
　　　　莫方打开门，从里面出来，穿着莫妈妈找人给他做的一身衣裳，格子上衣小领结，黑色的裤子还带背带。
　　　　“好看好看，儿子你穿得真好看，”莫妈妈拉着莫方前后左右地看，别提多激动了，“我还以为不行呢，没想到这么合身，张阿姨的手艺真好。”
　　　　“阿姨的手艺好也要穿的人好看啊。”
　　　　“是是是，主要还是我儿子帅，我儿子穿什么都好看。”
　　　　莫方问：“妈，你觉不觉得裤子紧了点，你看我这屁股都崩起来了。”他侧过身给他妈瞅。
　　　　莫妈妈打了一下：“你懂什么，屁股翘好看，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莫方好久都没看过妈妈笑了，这会儿觉得，没爹也挺好的。
　　　　“谢谢妈！”
　　　　“傻儿子，等以后有钱了，再给你去商场买。”
　　　　“不买了，”莫方臭美的摸着领结，“做得挺好，比商场买的好看还合身，好看。”他抱着妈妈，然后问：“贵不贵？”
　　　　“还好，不贵，张阿姨给我算得很便宜。”
　　　　“那不是搭人情了？”
　　　　“小孩子操心读书就行了，这些你就别管了，大人的事。”
　　　　“我都比你高了。”莫方在头顶比划了一下。
　　　　莫妈妈感概：“是啊，一眨眼，你都比我高了。你别想别的，好好读书，其他的都不用你操心。”
　　　　“妈，”莫方拦着妈妈，让妈妈靠在他的肩上，“我会好好读书，以后赚钱，我俩也能过得特别好特别开心。”
　　　　“嗯。”莫妈妈推他：“快去写作业吧，我去做饭，今天买了肉。”
　　　　莫方没有问妈妈哪儿来的钱买肉买菜，或许是问别人借的，或者是其他的，但他知道他妈妈不会做坏事，就像他妈妈相信他永远会是个好孩子好学生一样。
　　　　写完作业吃完饭，莫方把碗洗了收拾好，抱着电话就开始拨：“耿直。”
　　　　“我在。”
　　　　“废话，我就是听见你声音才叫你的。”
　　　　耿直也稀里糊涂，他想告诉莫方自己在，在听，在他身边，但是莫方这一说，又觉得自己说‘我在’好像特傻，可是说‘我是’，好像更傻，所以，尽管莫方觉得是废话，但耿直还是一直坚持在莫方唤出他的名字时，说‘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耿直：有没有很感动。
　　　　莫方：我有点方。
　　　　
　　　　☆、第5章
　　　　
　　　　聊了一会儿，莫方打了个哈欠，这几天心思太重了，没怎么睡踏实，突然松懈下来，就觉得整个人很倦。耿直听到哈欠声，问他：“困了，要睡觉了吧，快去睡。”
　　　　“你是不是早就想睡了？”莫方问。
　　　　“是，”耿直说，“明早还要骑车带你呢。”
　　　　“你真带我啊。”
　　　　“什么时候骗过你。”
　　　　“明天你跑多少米？”
　　　　“一千五。”
　　　　“……耿直，你太拼了。”
　　　　“老师说谁跑一千五，期末给加五分。”
　　　　“你是想考的比满分多吗！”
　　　　“我只是不想考的比你差。”
　　　　莫方捂住胸口，觉得自己怪紧张的，他觉得可能是因为成绩被人追赶的原因：“你别给我压力。”
　　　　“不给你，我在给我自己动力。好了，睡吧。明早见。”
　　　　挂了电话，莫方起身坐回书桌看书，莫妈妈见他还不睡，问道：“明天不是运动会吗？怎么还看书？”
　　　　“是啊。”莫方把书放下，“我去洗了睡了。”
　　　　莫妈妈看莫方进了厕所，觉得孩子学习是不是学的有点傻了，是不是应该跟孩子说，差不多就行了。但是，她又想，如果莫爸爸真的和自己离婚了，她和儿子过，她确实很想儿子有出息。
　　　　如果孩子有出息了，以后莫爸爸看见莫方就会有愧疚，如果孩子没出息，莫爸爸说不定就会觉得，幸亏离了。
　　　　“妈，你怎么还坐那儿呢。”莫方洗完澡出来，看见妈妈坐在自己床头，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走过去关心地问道。
　　　　莫妈妈看着莫方，有点愣神。这儿子是自己的，不管是以后出息还是以后平庸，都是自己的，莫爸爸不想过，那是他的事，刚才自己想什么来着？还想着莫爸爸会愧疚，太好笑了，既然决定抛妻弃子，又怎么会愧疚？
　　　　“没事，头发擦干了早点睡，妈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