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外之物-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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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即便如此，尹文还是规规矩矩设置了一条沿途路线。
林言易是个随性自由的，早年他年轻的时候，拍着杂志或者广告，看造型不顺眼了就能当场怼造型师，看艺人摆不出自己的造型了也会当场骂人，所有的规矩在他看来都是不是规矩，往往效果出来只要合他的意，他就不会管前期做了多少准备，花了多少心血，只要他乐意，统统可以推翻。
这几年不太拍明星杂志，甚至开了工作室后，人像都鲜少去拍了。自然人文风光城市摄影，夹带一些静物一类的，少了人，他能控制的方面就更随心所欲。
把车停稳后，三个姑娘在车上做些准备。林言易叼着根烟靠着车，看着尹文拿着那叠打印出来规整好的路线。
尹文规整得非常细，细到在一棵树前做个什么动作都列举了两三条。
林言易眯着眼了一会，拿手夹着烟弹了弹这张纸：“你这份东西，不觉得把很多给框死了吗？”
“除了柳依，其实这两个姑娘的旅拍经验是零。”尹文低声道，“不浪费时间的话，这个办法应该……比较可行吧。旅拍走走拍拍的不定因素太多了，主要是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怕不定因素多了，有点……会应付不来。”
林言易把烟灭了：“不定因素这种东西确实存在，但我实在不喜欢框死的东西。”
“老板你按着自己的想法拍。”尹文连忙道，“我打下手，肯定不干涉。”
“……可能。”林言易看着他叹了口气，“你也干涉不了。”
尹文第一次看见林言易工作的状态，也渐渐明白那个干涉不了是什么意思。
之前几次都是他拍，林言易打个下手，跟在旁边嘴里念叨两句。
而真正到了林言易手上握着相机的时候，尹文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林言易工作时候的状态很难言说，非要说上一句的话，就是不近人情。他平时话虽然没自己多，不过也不少，尤其是和聊得来的人，从来也不至于让场面冷下来。
但工作时候简直就像是分裂出了第二人格，相机就是觉醒开关一样。
柳依有经验，知道怎么摆动作和协调，林言易举相机的时候除了会说“别动”以外，你除了判断相机的快门声，无法知道这张照片他究竟会什么时候下手。
另外两个姑娘就不同了，林言易可能在调动人拍摄热情这件事上从来不擅长，两个人起先的拍摄都比较尴尬。
直射光线足够，尹文蹲着拿便携反光板补光，时不时观察一下两个模特的状态。偶尔林言易发出不耐烦的“啧”时，尹文都觉得那两个姑娘会忙不迭地惊慌失措。
这么一来一去，两个人愣是拍得越来越尴尬。
尹文举着板，趁着林言易调光轻声安慰道：“姐姐，没事的。你刚那个动作很好看，眼神像左望不要飘，特别好看。”
小瑜被他这么一说，才无奈笑笑，也轻声道：“林老师好凶呀……我刚都觉得他要拿相机来打我了。”
“他和你都有个进入状态的过程嘛……林老师拍照肯定好看，你不要担心，你放心自己就行了……你……”
“光！！”林言易在远处吼了一声，尹文赶紧把反光板扶正。
但是林言易似乎还不满意：“你刚是那么打的吗？”
尹文像左侧了侧，喊道：“好了！”
林言易没说话，蹲下了身子。
辗转了几个地方，大家都有些疲惫。
“拿个16…35给我。”林言易对着尹文道。
尹文跑去车边，林言易对着小瑜说：“你们俩那么紧张干嘛，我吃了你们吗？”
小瑜和点点互相对看了一眼，柳依在旁边道：“你可不是要吃了她们吗？拍个照和人欠你钱似得。”
林言易皱了皱眉头，尹文已经捧着镜头过来了。他就着林言易的手装镜头，林言易轻声道：“我很凶？”
尹文看着林言易额头上一层薄汗，刘海和鬓角都被微微打湿了，轻声道：“这还不凶？小姑娘都被你吓死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林言易说，“所以我有时不喜欢和没拍过的模特合作……”
“她们是顾客。”尹文垂着眼睛，终于忍不住上手去擦他额头的那一层汗，林言易吓了一跳，往后一躲：“嗯？”
“……”尹文赶忙收了手，抽了手帕让林言易擦一下出了手汗的手，接着道：“你按着自己想法拍，不喜欢说话就不说了呗。”
林言易似乎还在想，尹文道：“有我呢，没事儿。”
尽管林言易的拍摄状态真是一言难尽，好在出来的片子能给弥补掉一大半。
尹文拿着片子看，柳依就凑上来也想看。
“看呗。”林言易边开车边说。
尹文就托着镜头，让她们三个凑到显示器前一张张看。三个姑娘看见原片的时候都惊得又叫又笑，直呼漂亮。
“我都不知道我那么上镜！”小瑜道，“快，再翻几张。”
“做完后期更好看。”尹文说，“到时候你们往朋友圈一发肯定很多人说小姐姐漂亮。”
“我发现你好会说话欸。”小瑜趴在凳子背上笑着看尹文，尹文挑挑眉毛：“有吗？”
“是吧！他嘴超甜的！”柳依从后面毫不客气摸了一把尹文的头发，“也不知道这小狼狗以后便宜了哪个漂亮姐姐啊？”
“哎，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啊？”终于点点成功吧这个话题跑偏。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林言易眯了眯眼，默不作声转眼看了一眼尹文。
尹文正好在向着他的方向看，冷不防对上林言易的目光，他马上又笑眯眯地转头看柳依：“暂时想不到，顺眼就行。”
“那你看姐姐顺眼吗？”柳依指指自己。
林言易忍无可忍终于开口：“我还没个对象呢，凭什么先给比我小的找？快点坐好前面陡了，一会把你们三个都甩飞出去。”
三个人笑了一阵，又看完心满意足又缩回后座去叽叽喳喳了，尹文把相机关了，转头道：“饿了吧，拍完最后一个景点能去吃饭了。”
“嗯。”林言易动了动肩膀，又听见后面那些欢快的声响，说道，“最后那点你拍吧要不。”
“嗯？”尹文应了一声。
“我肩膀酸。”林言易说，“开了一天车举了一天镜头，你体谅一下老年人。”
尹文心里明白了一些，估计是觉得现在气氛可以，不要把自己那种工作时的低气压又带给三个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心酸又好笑，说道：“行吧，那你晚上请我吃乳扇。”
“乳扇啊……啊，我也想吃，那个味道不错。”
“我还想吃鸡丝凉面和卷米饼还有……。”
“闭嘴。”林言易勾勾嘴唇，“我都请。”
回到旅馆，早上嚷嚷着要去酒吧猎艳的三个人第一件事就是要卸了妆吃饭。林言易也累得够呛，把相机包提到房间的时候无奈地和尹文道：“我真走不动了，我们明天再乳扇鸡丝凉面吧……”
尹文把相机和镜头整理好，让林言易先去洗个澡。
林言易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见房里的桌上放了一排小吃食物，还有两杯果汁。他擦头发的手顿了顿，尹文正从外面推门进来，手里拿了一副碗筷。
“……我买了三个店店家居然一副碗筷都不给我真是气死我了……”尹文把碗筷放在桌上，“还好问客栈老板借了。”
空气中都是食物的香气，林言易愣在原地没有动，尹文撑着桌子坐下对着他笑：“怎么啦老板，来吃吧。”
“你……不累啊？”林言易觉得自己进了屋后，给自己钱让自己再出去跑一趟买这点东西他都不会愿意，尹文居然还出去买……
“累啊。”尹文说着就从床上捞自己的浴巾，“我去洗澡啦。”
——你是不是对谁都挺好的？
——有我呢，没事儿。
林言易晃了晃脑袋，把这种臭不要脸的想法从脑袋中晃出去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他拿起一片乳扇，和昨天的不一样是炸的，放在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洗完澡吃完美食就又精神了，林言易带了他的笔记本，把照片导出来备份。顺便和尹文两人趴在床上欣赏了一下。
“给我复出打几分？”林言易转头看着尹文，还微微扬了扬下巴。
立刻收到迷弟的响应：“9。5，剩下的每天加0。1分。”
林言易叹了口气骂道：“你他妈嘴是真的甜。”
看了一会，林言易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孙资旬。
“喂？”林言易声音里都有自己察觉不出的愉快。
“林少，你在哪儿？”孙资旬问道。
“在大理。”林言易喝了口水，“干嘛？”
“你不在上海啊！啊……吓死我了……”孙资旬喊了一句。
林言易乐了一下：“怎么了？看样子你还盼着我不在？”
“可以的话你最近都别回来了。”孙咨询忽然说，“你爸妈这几天好像出现过，但后来又不知所踪了。”
“啊……”林言易愣了一下，“他们被人找到了？”
“那倒不是！”孙资旬说，“这事儿有点复杂，你知道方伯伯吧，他儿子是个赌棍那个。”
林言易想了想：“有点儿印象。”
孙资旬爸妈和林言易爸妈，还有这个方伯伯都是生意上常年来往的伙伴，以前经常拉帮结派地投资这个那个。所以当时除了从小玩到大的孙资旬，林言易和这些人也都挺熟。
“我之前就知道他儿子和万幸刘晓光他们玩得好，我没想到的是，他儿子欠刘晓光钱，他儿子现在还不出来，刘晓光他们要追债，方伯伯说直接让你爸妈还。还不出就找你要，他不会出一毛钱。”
“……操。”林言易骂了一句，“所以他之前那么针对我？！”
“他也不是光这件事针对你。”孙资旬说，“知道你爸妈出现之后，刘晓光跟疯了似得要找你。我估计明天要去你店里，你店里就那个小姑娘在吧？这事儿我不好出面，我只能找人给你去看着点，虽然他应该不会对小姑娘有点什么。”
“那都是借口！他就是想搞事儿！”林言易气得站起来把杯子一放，“那群流氓不给我砸点东西他都不叫刘晓光了！”
“你也别急。”孙资旬说，“我不还在呢么。”
林言易把烟盒从裤兜里掏出来，敲了敲盒子敲了一根出来叼着：“你别瞎掺和。”
“……所以我让你先别回来，你先躲两天再说。正好看看云南美景体验体验白族生活吃吃虫子啃啃菌菇……”
“闭嘴。”林言易烦躁地打断他，“我再想想……”
“总之你现在不能回来。”孙资旬说。
林言易吸了口气：“……行，但是你帮我打听打听，欠了多少钱。”
林言易站起来骂人的时候，尹文也已经跟着站起来了。林言易打完电话，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包裹在低气压中，他在旁边虽然只能听见林言易的话，但基本已经把事情猜了个大概了。
尹文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犹豫了一下，把手轻轻抚上了林言易的背。
林言易在憋了一会之后，把手机猛地往床上一扔，骂了一句娘。
手机在床上弹了两下缓冲，从床边滚到了另一边地上。
尹文这时候才开始了顺背，边顺边道：“不高兴就骂吧，骂完舒服就行。”
“……我以前觉得我他妈不倒霉，怎么这几个月尽是这种傻逼事情？！”林言易被气得咳了两声，“混吃等死二世祖就必须给点报应是吧！”
“不是报应不是报应。”尹文微微猫下身子，“老板你以前厉害，不是因为你有钱你是二世祖……仅仅，就是因为你牛逼而已。”
他指了指还亮着的电脑屏幕。
林言易微微喘着气，顺着尹文的手看过去。
“你不知道，很多时候有可能你的作品，可能会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改变一些人的人生。”尹文轻声道，“倒霉只是暂时的……你如果觉得自己难受熬不过去……我、我可以陪你。”
“是吗。”林言易慢慢坐到床上去，似乎在思考他这句话，半晌抬眼看着他，“你为什么那么会安慰人？”
“……天生的？”尹文笑起来，“所以心情好点了吗？”
“还没有。”林言易对他张开了手，勾着一边嘴角，“抱一下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看到这里的！求评求收藏=3=今天又莫名其妙爆字了【。】
第14章 【十四】
尹文没有动，手还半抬不抬在半空，在电光石火间设想到底应该拒绝还是装傻糊弄。
他愣了两秒，然后觉得不能那么刻意。
不抱白不抱啊？！
于是准备走过去的时候，林言易忽然收回了手。
接着他双手反手撑着床，看着尹文：“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会改变一些人的人生……你能说出这种话，证明你是不是被这个人，改变过什么？”
尹文倏然睁大了眼，半晌道：“是啊……”
“是那个，让你一直喜欢的人？”林言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那个尹文说过的人，即便如此，他心中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吃味，“他给过你很大的改变？”
尹文看着他，点头道：“嗯，很大很大。”
林言易看着他，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又笑了起来。
尹文连忙伸手：“所以还抱吗？”
“抱个屁。”林言易一脚蹬他小腹上，“赶紧睡觉，明天不干活了？”
说罢，他腾出了一片地方给尹文。
尹文把拖鞋蹬了上了床，跪在床上把林言易的笔记本收起来，林言易还是开了他那边的床头灯，靠着枕头玩手机。
尹文转头看看那灯，林言易眼睛正盯着手机，嘴上说：“打扰你吗？等会我自己关，不然你又翻身翻我身上来了。”
尹文连忙摇头：“不会，你早点睡啊，晚安。”
……
尹文半夜醒的时候，是觉得自己在梦里，身后是追着他跑的岩浆。岩浆铺天盖地来的时候，背后是一阵哄热。
他是被热醒的。
尹文动了动，想转过身去，猛然觉得身后似乎贴着什么。他费劲地微微撑起身子扭过脖子，借着外面的一些光，看见了身后贴着他背脊躺着的林言易。他的鼻子顶在自己的肩膀处，再近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