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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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今清严肃地说:“我明白的。”
谢副厂长满意地点点头,“吃好了?我司机在下面,送你回去?”
“噢,那麻烦您了。”于今清客气地说。
于今清下车之后先回了自己的宿舍,他在窗口看见谢副厂长的车开走,过了一阵,才走去了陈东君那边。
于今清拿出钥匙开了门,房里一片漆黑,陈东君还没有回来。他给只剩下5%电量的手机充上电,坐在卧室的地上听录音的效果。
手机被放在口袋里,录的声音不太大,还有一点失真。于今清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
“……后生可畏。”还好,能听出是谢副厂长的声音。
于今清把进度条往后滑。
“……我是最近发现我们厂可能有个别年轻员工,为了一己私利,做了一些不利于本厂利益的事。”
于今清仔细记下进度条的时间。
录音继续播放。
“……有些人,为了个人恩怨,个人利益,自导自演,从来不把其他员工的生命安全,集体的利益当一回事,为了撇清自己,连关系最好的同事也一起拉下水。”
——“是他,他害我?”
“你知道是谁了吧,可惜现在还没有证据。我是这么推测的,你看看让你去拿东西的,是不是他手下的人。”
于今清还没来得及记下这个节点的时刻,突然听见“砰”的一响。
他回过头去,看见陈东君站在卧室门边,举高临下地看着他。
于今清喊了一声:“哥。”
陈东君走过去,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别坐地上。”
录音还在继续放。
“不过你放心,这样的人肯定是走不下去的,正义可能迟到,但不会缺席。”
——“您说得对,时间会检验一切。我敬您。”
“所以啊,要是以后让你去作证,你就要想想,要怎么说。”
——“我明白的。”
录音一直在放。
陈东君松了手,走出卧室。
于今清关掉录音,追出去,看见陈东君在阳台上抽烟,于今清去拉阳台的玻璃门,发现门被锁上了。
“哥。”于今清敲门,“哥,开门。”
陈东君靠在阳台护栏上,没有回头。于今清站在外面,一边不停地敲门,一边看着陈东君抽掉了半包烟。于今清拿出手机给陈东君打电话,他看见陈东君的裤子口袋里有屏幕的亮光,但是陈东君没有管。
于今清不敢砸陈东君的门,他只能在外面不停地喊“哥”。
陈东君抽烟抽得很凶,于今清心疼得不得了。
他曾经用烟瘾来戒对陈东君的瘾,后来发现烟瘾好戒,对陈东君的瘾却戒不掉。于今清想,陈东君并不是一个放纵的人,他如果放任自己的烟瘾,那么他一定也在对抗别的什么。
于今清看着陈东君手指夹着一根燃了半截的烟,看着远方。眼看着烟就要烧到他的手指了,陈东君却一无所觉。
于今清猛地砸了一下门,砸得整张玻璃门连带门框都在震动。
砸完那一下,他“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陈东君猛然惊醒似的回过头,他连手被烫到都顾不上,马上打开门,把于今清拎起来,“你干什么。”
于今清从陈东君手里拿下那半截烟,发现陈东君指缝间被烫起了一个水泡,“哥,别抽了。”于今清轻轻摸了摸那个泡,有点委屈,“哥,你想错了。”
“想错什么。”陈东君淡淡道。
“录音。我没有信他说的。”于今清说。
“我知道。”陈东君拿回那半截烟,吸了一口,“你不会。”
如果说于今清曾经需要对抗一种名为陈东君的东西,那么陈东君则一直在对抗一种名为无能的东西。尽管没有人会相信,他需要对抗这种东西。
“抱歉。”陈东君没有拿烟的手摸摸于今清的头,“还是把你扯进来了。”
于今清第一次明白了陈东君一直在对抗什么。
陈东君除了略微地收起了自己的占有欲与控制欲以外,与当年没有什么变化,他还是喜欢一力承担一切,傲慢而自负地保护着自己的爱人。
“哥,你记不记得有一年暑假,我们一起看电视,电影频道放了《大话西游》。”于今清说。
陈东君眼中有笑意,“记得。”
于今清说:“我看完跟你说什么。”
“你说:‘你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会驾着七彩祥云来迎娶你。’”
“哥,我们的意中人,都是盖世英雄。你做的事,你不说,我不问。但是你记住,如果保护我是你的伟大梦想,那么保护你也是我的伟大梦想。”
两个人只有一种方法可以同时把对方护在自己身后,就是把背脊留给对方,并肩战斗。
陈东君正要说什么,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响起来。
陈东君接起电话,对面说:“有人扒了你,我那条微博发出去了。”
于今清接起电话,对面说:“老四,有人扒了你男人,社会你三哥给你怼回去了。”
微博上这场架掐了三天,到底是兢兢业业老厂长被官二代黑了一把,还是有为青年被僵化体制内的不作为领导排挤打压,没人吵出个结果。无论站哪边,都会被对方喷屁民,小粉红,五毛,水军。
网络战争总是结束得很快。
那张带有注册“女儿倪慧在天堂”手机号的手机卡从某个马桶里,冲向了不知名的下水道。
那场口水战背后有拿着二十万抱着女儿骨灰回了乡下的农民夫妇;有拿着十五万吊着手臂回了老家的年轻工人;有涉嫌抚恤金及其他多项贪污被判刑的工程师;有失职,涉嫌诽谤,贪污而被判刑的厂领导。
想在口水战中发泄情绪的人得到了发泄,想在口水战中蹭热度涨粉的营销号得到了粉丝,只有想在口水战中追求真相的人,什么也没有得到。
所有的主角,配角,群众演员,所有的主导者,追随者,歌颂者,批判者,最终都像那张手机卡一样,被冲入了浑浊不堪的滚滚洪流,无人记起。
人们提起那次网络战争,最终津津乐道的,只有最后标志着战火熄灭的一条微博。
某军区空军官方微博在口水战的鼎盛时期,转发了一条讲述这位备受争议的有为青年在南海功绩的微博,并配文——
“莫凉爱国血。”
第24章 24。
于今清一个人在家里待了半个多月。
姜工跑过来看了他一次,还带着一只只有一点点大的金毛。
金毛围着于今清的脚打转,不停地在他脚边蹭。于今清扯出一个笑,“你儿子挺可爱。”
“人家是小姑娘。”姜工把金毛项圈的绳子收短,抱在怀里,“你至不至于啊,跟望兄石似的。”
于今清说:“你喝水吗。”
姜工说:“从进门起你已经问第三遍了,我不喝。我说,证你也去作了,谢副厂长也被抓了,你至于担心成这样吗。”
于今清说:“我没担心。”
“得了吧你。我跟你说,不就是审查吗,有什么。你是刚来,陈工没事消失十天半个月那都是常有的事,你要每次都这样,你担心得过来么。”姜工掏出手机翻了翻,“我请你出去吃点好的,你吃完饭睡一觉,说不定陈工就回来了。”
陈东君还真是在于今清吃完饭睡一觉之后回来的。于今清半夜睡得不安稳,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他鞋都没穿就往玄关跑。
陈东君开门的一瞬间被扑了个满怀。
他看见于今清的光脚,于是把人打横抱起来往卧室走。家里一盏灯也没开,两个人长手长腿,一路黑暗里叮铃哐啷碰倒一堆东西,进卧室门都费了半天劲。
于今清用两只手摸陈东君的脸,说:“好像瘦了。”
陈东君把于今清放到床上,“手好了?”
“嗯。”于今清抱着陈东君,在他颈边呼吸,似乎闻到了某种风尘仆仆的味道,“你刚从机场回来?”
陈东君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你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于今清摸到床头的开关,卧室亮了起来。他看着陈东君,好像后者的脸比以往更加立体了,但是晒成古铜色的肌肤却白了回去,整个人看起来锋芒收敛不少。
陈东君说:“穿鞋。”
于今清穿了拖鞋去给陈东君煮面,陈东君靠在厨房门口看。
于今清没头没脑地说:“哥,你那边没问题吧。”
陈东君说:“没有。年底吴副厂长会升厂长。”
于今清说:“听说他四十都没到。”
陈东君:“他偏技术,不用熬资历。”
于今清:“我觉得这是好事,我们这种地方,行政要是爬到技术头上去,不就是外行管内行么。”
陈东君走过去摸于今清的头,“嗯。”尽管技术和技术之间,理念也不尽相同。
于今清仰起头吻了一下陈东君的手心,然后把锅里的面捞起来。他煮了很细的龙须面,切了一根香肠煎好,又涮了几根油麦菜,并一只太阳蛋,一起卧在面上,最后洒了一把葱花。
“没有做很多,晚上不消化。”于今清把面端到陈东君面前晃了一圈,“诱人吧。”
陈东君隔着面在他嘴上亲了一下,“特别诱人。”
于今清把面放到餐桌上,坐在对面看陈东君吃。
陈东君问:“这段时间学得怎么样。”
于今清说:“基本结构和一些常见问题都搞懂了。”
陈东君说:“下周一出差,你跟我一起。”
于今清跑到陈东君身后抱住他,在他耳朵后面啾了一口,“嘿嘿。”
陈东君说:“去西宁。”
于今清又亲了一口,“哪都好。”
青海的九月,已经过了油菜花最好看的时候,花田凋败,失了生气,好在青空如洗,山高地阔,白云几乎触手可及。
丁未空开车来接陈东君和于今清,吉普车从曹家堡机场出来,没往西宁市里开,直接上了高速。
丁未空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排,笑出一口小白牙,“哎哟,他们就在军区招待所订了一间房,要不我现在打电话再订一间?”
陈东君警告说:“你少贫。”
丁未空对于今清回头看了一眼于今清,故意说:“哎,你哥是不是脾气特别差。”
于今清说:“分人吧,我觉得特别温柔。”
陈东君闷笑。
丁未空啧了一声,笑骂:“你们够了啊,再欺负人我可要打电话叫他们改订两个单人间了。”
吉普车在高速上开了两个多小时,下了高速,又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目的地。
下车的时候于今清吓了一跳,“这什么阵仗。”
二十几个穿着军装的人站得整整齐齐地鼓掌欢迎他们。
丁未空说:“你哥没说?他来给这边的随机技师讲课。”
于今清一直以为出差都是为了修已经无法起飞的飞机,没想到陈东君还要讲课。
这次时间安排得挺宽松,讲课时间在周一到周五的晚上,加上周六周日两个白天。丁未空说周一到周五的白天带他们去旅游。
第一天晚上快要七点的时候,陈东君拿着电脑,和于今清走去会议室。
走进去的一刹那,里面的技师全体起立,一声“敬礼!”全体人员行了军礼。
“坐下!”
“脱帽!”
于今清听见整齐划一的三声,坐下,脱帽,帽子放到桌子上。
陈东君点了点头,插上电脑去放课件。于今清坐在第一排旁边留的空位,跟其他技师一起记笔记。
陈东君从七点讲到八点四十五,最后留下十五分钟回答问题。
技师们提的问题都很具体,陈东君答了一部分,又留了一些放到周末白天去飞机上根据实物进行解答。
下课的时候掌声雷动。
于今清跟着陈东君往外走,“我觉得这里挺好的,他们跟我见过的技师都不一样。”
陈东君说:“在这里只要解决飞机的问题,不用解决飞机以外的问题。”
于今清说:“哥,你特别喜欢这里吧。”
陈东君说:“嗯。”
于今清:“还有这里的人。”
陈东君:“嗯。”
于今清:“还有丁未空。”
陈东君好笑,“是啊。”
于今清从后面踢了陈东君一脚,“你再说一遍。”
陈东君大笑着往前跑,跑到大门口的时候丁未空正靠在吉普车边等他们,一身制服军靴,强悍有力,帅得几乎有压迫感。
于今清追上陈东君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再踢一脚,就看见了丁未空,故意说:“哥,他比你帅。”
陈东君坦然道:“是啊。”
于今清说:“你觉得他帅还是我帅。”
陈东君说:“你觉得你帅还是我帅。”
于今清:“……”
于今清:“……你吧。”
陈东君没说话,唇角弧度更大。
于今清又踹了一脚。
丁未空看着两人走过来,一脸揶揄地叹气,“我拜托你们出了军区再打情骂俏。”
陈东君揽过于今清的肩,“乖,出了军区再打情骂俏。”
于今清脸一红,被半搂着上了吉普车。
丁未空说:“我看了天气预报,这两天都晴天,去青海湖还是茶卡盐湖,两边开车都方便。”
陈东君说:“明天去青海湖看日出吧,后天去茶卡。清清没去过。”
于今清说:“你去过啊。”
丁未空说:“你哥第一次来就去过了。”他说完看了一眼后视镜,赶快撇清关系,“可不是跟我去的啊。”
于今清看陈东君,陈东君笑,“一个人去的,那次湖上大雾,没看到日出。”
丁未空把两人送到招待所门口,“明天五点我来接你们。”临走又对陈东君笑说,“克制点。”
陈东君笑骂:“快滚。”
于今清突然拉过陈东君亲了一口。
陈东君眸色一暗。
丁未空左右看了看,替他们松了口气,“哎,还好没人。快进去。”
于今清一进房间就把陈东君压到床上粗鲁地扒裤子,还没扒下去就被陈东君反压在身下剥得只剩衬衣和领带。
于今清挣扎着被皮带反捆住了双手。
陈东君扯着于今清的领带,“还闹不闹。”
于今清被扯得跪趴在床上,顿觉自己跟姜工那只金毛一样,羞耻万分,“我哪里闹了。”
陈东君在他股间揉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