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之戏-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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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朝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自在地一把放开了他的手。
周辰瑜嗤笑了一声,依旧盯着晏朝看,丝毫没有一丁点儿不好意思。
晏朝沉默了少顷,下意识道:“还嫌我唠叨,那你手怎么老是这么凉?”
周辰瑜似乎是为他这句突兀的话怔了一怔,但很快就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样子,故作矫情道:“没人疼啊,本来就爹不疼娘不爱的,现在媳妇儿也不要我了……”
晏朝瞥了他一眼:“手凉多半是肾虚,你赶紧去医院看看。”
周辰瑜抬眸看他:“果然是年纪轻轻就如狼似虎的,嫌弃我不能满足你了是吧?”
晏朝哼了一声:“谁满足谁啊?小阳痿。”
周辰瑜没想到几日不见,晏朝居然已经进化到这个地步了,瞬间瞪大了眼睛,气道:“你小子怎么回事儿?非要跟哥哥真刀真枪地拼一回刺刀是吧?”
晏朝为他这句话感到一时间忍俊不禁:“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
说完这句,他才发觉,自己每次跟周辰瑜你来我往地开车的时候,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其实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往往过了很久才会发觉,其肮脏程度,十分不堪回首。
周辰瑜倒是丝毫没放在心上,过了一阵儿,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正经事儿,问:“对了,你们刚台上说的那个全新综艺,什么内容啊?”
晏朝看了他一眼,讳莫如深道:“保密项目,凭什么告诉你?”
周辰瑜点了点头:“行,你小子现在出息了。我是托妻献子,你抛妻弃子。”
“你能不能别满嘴胡说八道?”晏朝无奈道,“确实离成型还远,等提案成功了,我会告诉你的。”
周辰瑜这才悻悻道:“邀请我来么?”
晏朝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看我心情。”
周辰瑜叹了口气,幽怨道:“离了婚的媳妇儿,泼出去的水。”
晏朝只好无奈道:“你把嘴管好我就请你,行了吧?”
周辰瑜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两人各自低头摆弄了一会儿手机,晏朝就忽然刷新出了一条新微博。
@周辰瑜:最佳主持人怎么也不肯跟我透露他的新节目,行吧,只能期待他明年拿最佳pd了。'委屈'
下面配的图又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那只写着“年度最佳主持人”的金光灿灿的奖杯。
晏朝不用看,都知道评论区又是一群cp粉在嗷嗷大叫了。
他无可奈何地一笑:“你干嘛?”
周辰瑜说:“弹冠相庆嘛。”
晏朝:“这是个贬义词。”
周辰瑜:“那就……夫唱妇随?”
晏朝:“……”
周辰瑜:“对了,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与有荣焉。”
晏朝不由得笑了笑,笑完又说:“咱俩营业期都结束了,该解绑了。”
周辰瑜诡异了看了他一眼:“解绑?难道咱俩以前还玩儿过捆绑?”
晏朝:“……”
周辰瑜乐完,又说:“行了行了,我懂,cp炒完了,过度捆绑对咱俩都不好,这条微博就算个分手纪念吧。”
尽管说者无心,听者却难免有意,一想到两人以后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营业了,晏朝就又从心底生出一点儿不舍。
就见周辰瑜抬眸看了他一眼,像是看穿了他心底的情绪一样,吊儿郎当地笑道:“干嘛,舍不得哥哥呀?”
晏朝:“……少自作多情。”
没想到周辰瑜伸手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什么东西,递到了晏朝的面前。
晏朝低头一看,只见是一张崭新的入场券,上面写着“蓼风轩曲艺社年终汇演”的字样。
晏朝有些讶然地抬头看向周辰瑜,就听他说:“哥哥封箱了,赏个脸呗?”
“封箱”是曲艺社年终汇演的俗称,沿用的是旧社会戏班子里的叫法,意思是一年到头,将演出道具都整理归箱,回家休息过年。
晏朝想了想,问:“能给我两张么?”
周辰瑜愣了愣,问:“干嘛,这么快就背着我谈女朋友了?”
“什么玩意儿,”晏朝哭笑不得,“我老板,也想看看你们的演出。”
周辰瑜这才舒了口气,好像放下心来了一般,爽快道:“没问题。”
第57章 薪火
蓼风轩曲艺社的封箱演出,从上个世纪一直持续到现在,风风雨雨几十年,已经成了雷打不动的传统。
从当年一百来个座儿的小戏院子,到如今成千上万人的体育馆,这其中少不了每一代人的努力,世世代代,始终不曾辜负这份血脉相承的责任。
自从冬凝园和夏清园各自红火了以后,两拨人马就很少再有同台演出的机会了。因此这一次,大概也是一年到了头,整个曲艺社难得的齐聚一堂。
几代角儿同台的机会可并不常有,因而每逢这种时候,观众的排场也格外地大。
前几排vvip的座位全都是预留好的,曲艺界名家、娱乐圈明星、文化部门领导、还有各路赞助商和金主,来看演出的大咖不少。
晏朝和王晖坐在第一排,一会儿的功夫就碰上了不少熟人,少不得一阵寒暄客套。众人都惊讶于日理万机的寰宇传媒董事长竟然也有心思来听曲艺,想来也是因为寰宇卫视和蓼风轩合作的《第二角色》,意外地获得了巨大成功的缘故。
大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清楚,今年的蓼风轩比往日的排面儿又大了不少,基本上都是周辰瑜的功劳。
曾经因为受到网络传言的洗脑,对这位传说中的“花瓶捧哏”印象不怎么好的人,这一次也不由得想要留神观察,周辰瑜的业务水平到底怎么样。
毕竟是曲艺社的演出,除了最受欢迎的相声以外,其他曲艺都会有展示的机会,按照蓼风轩的一贯传统,开场不出意料地是各色戏曲的串烧。
尽管蓼风轩的戏曲行业如今已经没落,开不了很大的专场了,但戏曲演员们依旧兢兢业业,唱念做打,一招一式,都是有板有眼,形神俱佳。
晏朝不由得想起那天夜里谈心的时候,周辰瑜对他说起的师爷的执念。想来蓼风轩过了这么久,仍然不肯放弃戏曲,这其中很大程度的原因便是由于周寅春老班主的坚持。
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有生之年,还能否有机会再看到蓼风轩的戏曲重新焕发生机。
一段儿戏曲串烧唱完以后,便是今天晚上的第一出相声了。
能上这样的大场合说相声的,自然是已经成了角儿的,数来数去,无非是卯字辈的几对,辰字辈的几对。
曲艺表演通常很重视出场顺序,而他们一贯是按照辈分往下排,身份越重要的越排在后面。
放在五六年前,贺辰烽和周辰瑜还没红,是没机会在封箱演出这样的大场合上台的。后来成了角儿,两人的辈分和年龄也都是最小的,因此每年的几出相声里,他们俩都是第一出登场。
封箱演出没有提前公布的节目单,就在大家都翘首以盼,想要看看今年两位大红大紫的角儿英姿勃发的势头时,主持人嘴里念的却不是他们俩的名字——
“下面请欣赏相声《买卖论》,表演者关辰枫、江辰池。”
随着两位青葱少年穿着一身大褂儿,从后台款款而来,台下在愣怔了一秒钟后,瞬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蓼风轩的封箱演出,基本上可以作为演员是否成了角儿的验证。而他们俩今年能够在这样的场合上台说相声,无异于得到了来自组织内部的认可。
贺辰烽和周辰瑜红的那年,都是二十郎当岁,已经是蓼风轩成名最早的一对了,而谁能想到,关辰枫和江辰池今年才分别不过十七和二十。
当真是年少有为,后生可畏。
晏朝想起周辰瑜告诉他,当初冬凝园对于给“辰”字这件事意见极大,最终还是周卯钦一意孤行地收了两个小孩儿。如今他们初出茅庐,也算是闯出了一番小天地。
外人看得见的是他们自身的努力和进步,看不见的却是师父周卯钦毫无保留的支持,以及师兄周辰瑜不遗余力的提携。
但无论如何,晏朝由衷地替他们感到高兴。
两人第一次登上封箱的舞台,一出《买卖论》显然也经过了多次排练,说得很不错,赢得了台下的叫好声一片,想来今晚的演出过后,又能获得一波更大的关注了。
他们二人说完后,是一段琴书表演的选段,再之后又是相声。
大家伙儿都想着,这回总该轮到贺辰烽和周辰瑜了,没想到报幕员再一报,居然直接跳到了冬凝园儿的两位师兄。
台下的观众面面相觑,这意思难道是说,直接用关辰枫和江辰池顶替了夏清园的另外两位角儿?
但蓼风轩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做出这样的决定,众人再仔细一琢磨,逐渐得出了一个合理的推断——
谁都知道贺辰烽和周辰瑜正在为春晚没日没夜地做准备,他们是第一次受到邀请,不比老一辈儿的有经验,大约是要专心搞创作,没法再分神来准备封箱演出,因此今晚就不出席了。
而台下来看封箱演出的观众,很大一部分都是冲着贺辰烽和周辰瑜来的,得出这个推断后,观众席不由得发出了一阵失落的叹气声,连叫好声都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这就使得台上正说相声的魏辰轩和他搭档显得有些尴尬,肉眼可见地连节奏都加快了不少,最后才说了二十分钟就匆匆下台了。
主持人再次出场报幕:“下面请欣赏苏州评弹《白蛇传》选段,表演者:贺辰烽。”
台下又愣了一阵后,这才爆发出一阵惊喜的掌声。
果然,两位角儿还是心系着座儿的,只是这回不说相声了,偶尔换换口味,展示一下其他才艺。
比如苏州评弹,是一种以三弦、琵琶为伴奏,由演员自弹自唱,叙说故事的说唱曲艺。
此时贺辰烽手里抱着一把三弦儿,一个人坐在舞台中央,却已然是一身说书先生的范儿。唱段流畅婉转,情节引人入胜,没表演多久,就引得台下叫好声一片。
不得不说,蓼风轩的诸位角儿,个个儿都是多才多艺。
但贺辰烽表演苏州评弹,当然不是为了单纯地展示才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对除了相声之外的其他曲艺形式的一种带动。
毕竟他本人的知名度放在这里,在他的表演过后,必然就会有很多粉丝和观众去了解、关注苏州评弹这门曲艺,也算是对传统曲艺的传承尽到了微薄之力。
无论是当下热门的相声、戏曲,还是相对冷门的弹词、鼓曲,说到底都要靠“人”的推广与传承,需要演员与观众的共同努力。
贺辰烽的一段苏州评弹表演结束后,场内仿佛还回荡着三弦悠扬的曲调,余音袅袅。
演出到了这里,贺辰烽既然都出场了,周辰瑜必然也是要表演才艺的。
晏朝不知道周辰瑜是不是还有什么大家不知道的隐藏才艺,但是他打心眼儿里希望周辰瑜能再唱一出京剧。
周辰瑜上一次唱京剧,还是在夏清园儿的专场上,据说隔了十年之久,他还特意强调了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晏朝先前一直以为对于周辰瑜而言,他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过客,也从来都拿捏不准,自己在周辰瑜心中到底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
但是既然他这么说,晏朝便信了。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促膝长谈的夜晚,他告诉周辰瑜,希望他不要放弃对乾旦的传承。
如果真的如周辰瑜所说,自己于他而言是知音……那么这一次,他会愿意再开一次腔吗?
晏朝心不在焉地坐在台下,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台上卯字辈的四位先生已经说完了两出相声。
在台下的一阵阵掌声中,晏朝这才意识到,周辰瑜到现在还没有出场。
今晚的相声类演出已经结束了,这意思就是说,周辰瑜今晚要攒底儿?
可是即便他是要唱戏,无论是辈分还是咖位,再怎么说,他一个人都不可能压过他的师父和师伯。
台下正一片疑惑地等待着主持人的报幕,没想到这一回,压根儿就没有主持人报幕,攒底儿的角儿已经自己出场了。
待看清来人时,台下一瞬间鸦雀无声——
只见那个俊俏挺拔的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位颤颤巍巍的老人,缓缓走到了舞台中央。
自从老搭档去世后,十多年不曾正式登台表演过的周寅春老班主,竟然出现在了今天的封箱演出上。
祖孙二人分别穿着纯黑和深灰色的布质大褂儿,没有半点儿花纹和装饰,朴实无华,却也因此显得庄重无比。
年轻人丰神如玉,老班主精神矍铄,举手投足之间,是一脉相承的风骨与气韵。
观众席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周辰瑜扶着周寅春老班主走到台前,为他调试好话筒。
老班主手撑在捧哏的一方小桌儿上,仿佛又回到了数十年前,一个个儿地给徒子徒孙们量活儿的模样。
老爷子看着台下,露出了一个惯常的慈眉善目的笑容:“蓼风轩能有今天这样薪火相传的场面儿,全得仰仗在座的各位。”
在台下经久不息的掌声中,他指了指身旁的周辰瑜:“辰字辈儿的这些个小孩儿来的时候,我都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不比他们师父操心得多。但惟独这一个,是我手把手带到大的。”
周辰瑜转头看向他,笑道:“是,您手把手把我打到大的。”
周寅春说:“可不是,你小子欠揍么,我不敲打你,哪儿有你的今天。”
周辰瑜乖巧地笑道:“师爷教训得是。”
说着,他又面向台下道:“在座的可能不知道,我说相声是半路出家,其实我打小儿学的是唱戏。”
听到他的这句话,台下的晏朝不由得一怔。
别人或许不了解,但晏朝知道,小时候学戏的那一段经历,是周辰瑜久久不曾解开的心结,他没想到周辰瑜这次居然会这么坦率地主动提出这个话题。
就听周辰瑜接着说:“可我小时候犯浑,不肯好好学,总惹我师爷生气,后来还把自个儿的嗓子耽搁了好几年。”
周寅春说:“何止是好几年,你分明到今儿才舍得开嗓呢,十多年啦。”
他看了一眼周辰瑜,又问:“你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