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幻想-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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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里与自己有较深的交集的,应该只有“先生”。
简杨冷笑一声,想,也难怪,虽然我有致命证据落在“先生”手里,但是“先生”也有遗失的关键文件至今未能寻得。
而这关键文件的大概下落,简杨在为他“工作”的这么多年里,心里早已有了眉目。这也是“先生”对他有所忌惮,甚至借赵柏之手限制他行动的原因。
既然赵柏想把他们连根拔起,简杨默念道,那么,找到那份文件就是必须的。依“先生”这副谨慎的态度来看,文件一旦公开或落入有心人之手,就有可能会对他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
不论如何,这恐怕都是最后一个让自己从“先生”手里脱身的机会。
脱身……简杨自嘲般地笑笑,原本自己的打算是让一切顺其自然,该杀人的时候杀人,该去死的时候去死,毕竟,活着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是——
——但是,不知不觉中,自己就跟着某个强硬的人走到了现在这个境地。
他在履行他对我的承诺,简杨抓紧风衣,呢喃道,那么,我也要履行我对我自己的承诺。
巷子口的路灯光越来越近,简杨加快脚步走了出去。到了人行道上时,简杨却没有急于继续走,而是停下来,拿出从赵柏车上的遮光板后面偷来的地图,开始对着街道名称和南北方向看了起来。
先回一趟以前的家,简杨边看地图边想,“线索”应该还在那里。
几分钟后,他就顺利地走到了府前街6号院8号楼的楼下。他上了楼,掏出钥匙开了门。
屋内的景象与简杨逃走时的情形相似,只是原本爆裂的水管已停止了漏水,原本湿润的地板也已干燥。简杨进门,没有按灯开关,而是打开手电,照亮地面后才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他迈过横在门厅的倒塌衣帽架,踏过一堆被摔坏或被打坏了的杂物,磕磕绊绊中,才终于走到了他的目的地——客厅沙发前。
简杨把手电叼在嘴里,两手分别垫在沙发垫两端,稍稍一齐用力,便将厚垫子抬了起来。
一本又脏又旧的小书呈现在眼前。书的封面上画着一个人身鱼尾的女人,并写着四个大字:
《海的女儿》
简杨把书拿在手里,拍了拍,而后将其珍重地塞进了大衣口袋里。
这本书是其一,简杨眸子闪了闪,想。
随后,他起身,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又走到了厨房里。他打开碗橱门,把身子探进去,用手摸上了橱柜最里端的一个小黑盒。
简杨手指灵巧一动,就顺利打开了小盒。小盒里放着几个玻璃质感的圆柱体,也就是药瓶。简杨把它们一一拿出来,放在手心里。
一、二、三、四、五,简杨心里默数,念道,还好,一个也不少。
回收药瓶——这是“先生”命令他处理“名单”上的人时所附加的额外要求。他并不知道这个封闭的小药瓶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但他猜测,无论是什么药,都有很大概率与“先生”想掩盖的事情有关。
直觉告诉简杨,对“先生”来说,回收这些药远比封住那些人的口更重要。说不定,“先生”想杀他们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之中有几个人手里拿着药瓶。
药瓶里究竟是什么药?
简杨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就决定等到达下一个目的地以后,再去深入探究这个问题。
他俯身,想把黑盒关上。然而就在他把手再次伸进去时,却触到了一个绒面的东西,再一摸,发现居然是个方体小绒盒。
简杨心里疑惑,却禁不住好奇,把小盒拿了出来。手电光往盒子上一照,就让简杨怔住了。
盒身是庄重的红色,盒面纤尘不染。整个盒子柔软细腻,带着丝绒永不褪去的微微暖意,握在手心里,竟像是在握着一颗砰砰跳动的心。
指尖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简杨倒抽了一口气,内心挣扎了许久,还是把拇指放在了盒子侧面的缝隙边上。
手指轻轻一弯。
果不其然,简杨叹道。他勉强地勾了勾嘴角,望着盒子里卧着的一枚小小钻戒,心中不知是苦涩还是欣喜。
简杨知道这是什么。这又熟悉又陌生的小东西,在曾经的电视上和书上都出现过太多太多次。然而现在,他变成了故事里的主角。
某个傻子大概把小黑盒当成类似保险柜的东西了,所以才把这个对他,或者说是对他们来说极其珍重的东西放进了黑盒里,准备有朝一日……
有朝一日……
简杨下意识地别过了头,躲避着钻石的光辉。他越是细想,就越觉得揪心。手上的红盒沉甸甸的,有那么一瞬间,简杨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拿不起来这个小小的东西。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把小盒扣好放回去,但自己的两只手却不知为何,一直紧紧攥着盒子不放,就好像手指和盒子里面的东西,本来就应该是黏在一起的一样。
仿佛着了魔一样,指尖触上微凉的戒指。
突然,一阵阵细小的声音传入耳膜。简杨瞬间绷紧神经,下意识地集中精神。
脚步声,衣料摩擦声,还有,枪械晃动的声音。
位置是上楼时走过的楼道。依声音的强度来判断,来人应该还在2…3层。
是哪一方的人?简杨咬紧牙关,思考道,“先生”,简铭锋,还是赵柏?
无论来的人是谁派来的,目的都应该是杀死我或者抓住我。
简杨瞥了一眼阳台上打开的窗户,又走到窗户边向下望了望,目光浸在漆黑的夜幕里。
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梆!”的一声,屋门被撞开,一大群手持枪械的黑衣人涌入。
简杨把戒指往手指上一套,脚蹬上窗框,头也不回地从窗户跳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八岁
再次踏上深蓝福利院外的石灰地时,简杨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毕竟,时间的压迫并没有给予他感慨的空暇。
他站在摇摇欲坠的院门前,低头翻了翻手里的童话书。这本书最初被送到他手上时,内页里就画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图案。小时候的他从未在意过这些图案。但他在一次次翻看后,还是发现了其中的玄妙。
前十二张书页的涂鸦是一张乱序的、分裂的地图,只要按笔触的连贯性来将书页排列在一起——就像拼图一样——就可以得到一张C城区及其周边的简略地图。
而地图上的红点,则被点在了深蓝福利院旧址上面。
简杨翻过这几页,然后边看后面几页边往旁边走。
之后的六张书页和前十二张一样,只不过,图纸内容变成了深蓝福利院附近的地图。这一张地图上的标记不再是一个红点,而是一条弯弯曲曲的路线。
路线的终点,正位于福利院主楼的地下一层。
简杨把路线牢牢记在脑子里,而后把书一收,迈开步子沿着福利院铁栏边缘走,十几分钟后,便抵达了院区一角。
角落里种着一棵阔叶树,树下杂草丛生。简杨从旁边的柴堆里拎出一根直挺挺的木棍,把树下的植物和杂物连同泥土一起拨开。
挖了约有五厘米深之后,棍子顶端就发出“咚”的一声,似是顶上了一块硬板。
简杨猛地吸了一口气。他在把硬物上方的土壤都清理干净后,才得以看到整个板子的全貌。
这应该是地下室或地下通道的门。简杨盯着铁门上焊着的锁眼和门把手看了几秒,下了判断。他拍拍身上的灰尘,擦擦手,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阔叶树上。
简杨走上前,蹲下,岔开左手中指和拇指,从树根垂直量了约五个手长的高度,而后用右手掏出小刀,沿着树干上细得几乎看不见的一条缝,深深地割了下去。
虚虚粘上的假树皮脱落后,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把被装在玻璃瓶里的铁钥匙。
“先生”不会容忍如此破绽百出的安全措施,简杨边把钥匙从瓶子里倒出来边想,这把钥匙应该是某个人,或者说,某个想让别人找到这里的人藏匿的。
他用钥匙开了地道门。刺鼻的潮湿味和腐朽味袭来。简杨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用手电扫了一下,就果断跳了下去。
之后的路线曲折却单一。简杨压着脚步,沿着地道向前走,不一会,便到达了一扇黑漆漆的木门前。
出乎他意料的是,木门没有上锁。简杨轻轻推了一下,门就“吱呀吱呀”地打开了。
进门后所看到的,便是大片大片的被烧黑的墙壁,墙壁旁摆着几套办公桌椅,桌上无一例外地都覆着一层黑灰。简杨用手指捻起一堆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灰都是纸张被火烧后所留下的灰烬。
这里应该是档案室或者资料室一类的房间,简杨推断。
绕了半圈后,简杨终于见到了房间的那一扇——或者应该说是那半扇——正门。他跨过被烧得只剩下一半的木门,走到又窄又长的楼道里,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回头,让手电光照在门牌上。
“A区 实验室17”
简杨依稀记得,整个深蓝福利院地下实验场被分为两个大区域。A区是研究中心,B区是实验体储藏中心。A区整体宽敞明亮,与普通的研究中心结构相似,而B区却狭窄压抑,由一间间4平方米左右的小房间堆砌而成。
8岁的简杨,大部分时间都在B区度过,在他的记忆里,他仅有一个下午得到了一窥A区景象的机会。
然而代价就是手臂上被打了一针。虽说他并不知道那些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到底给他打了什么,但是单单是能见到外面的世界这一点,就让他感到无比欢欣。
然后他就被送回了他那张小得只能蜷起腿睡觉的床上。在之后的几天里,他所有的活动都被取消,老师也拒绝与他会面,每天都有人把他拖出去,强迫他回答一系列奇奇怪怪的问题,有时还会限制他睡觉和吃喝。两周后,他的胸前就被别上了一个写着“已废弃”的标签。
所有遇到的大人都对他指指点点。
小孩子很慌,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凡是被戴上胸牌,被指责的孩子,无一例外地都会被扔进走廊尽头的“火炉”里。他想过逃跑,但当他看见那个门口被吊在房梁上的小男孩时,偷偷伸出的小脚也就颤抖着缩了回去。
你在想什么呢?他在心里问。他在寂寞中想和男孩对视,但男孩的眼睛已被挖去,只剩下胸前一个黑洞洞的枪眼,在晦暗的月光下默默凝视着他。
他哭了,哭得比任何时候都响。他希望他能把埋在地下的妈妈哭出来,让她过来把自己救出去。而就在他哭了不知道有多久,哭到连眼泪都哭干了的时候,他听到了铁栏杆被敲击的声音。
“乖孩子,想出去吗?” 一位老人对他温柔地笑着,用布满褶皱的手递给他一包纸巾,“如果想,那就听我的话。”
A区有将近一百个实验室。简杨根据某个人在书里写下的文字,向深藏于第56号实验室的某样东西走去。途中经过各种大大小小屋子门口时,他只是微微转头望了一眼,便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乌黑的墙壁,倒塌的桌椅,打碎的玻璃瓶,摔烂的实验仪器……周围的一切一切,都在无声地装点着曾经难以逃脱的梦魇。
都过去了,简杨阖了阖眼睛,用拇指指腹摩挲着冰凉的戒指,想,我还活着。
钢制门牌反着银光,简杨看了一眼,停下了脚步。
“A区 实验室56”
——就是这里。
简杨眼神一黯,走了进去,眼睛盯着对面的墙,而后随手抄起一个沉甸甸的机器,“咣”的一声就把又脆又薄的墙面给砸了个稀烂。
墙漆和碎块稀稀拉拉地掉了下来,一个漆黑厚重的保险柜逐渐显露出来。简杨走上前去,转好了密码盘,深吸一口气,用力向外拉一下把手。
柜门却纹丝不动。
简杨眉头紧锁,把整个保险箱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没发现任何锁孔。他又重复了一遍开锁的步骤,仍旧一无所获。
怎么回事?疑惑浮上心头。
给了他这本书的那个人,是从来不向他提供错误信息的,甚至在16年前他被贴上“已废弃”的标签时,对方依旧冷酷但诚实地告诉他他会被枪杀然后被扔进焚化炉里这个事实。
潜意识中的信息根深蒂固,简杨毫不怀疑地选择了相信他曾经的老师。然而现在他却开始怀疑,童话书里的笔记,真的是能让他拿到关键证据的指路书吗?
倘若不是,那么那个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为了把我引到这里来?
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简杨摇摇头,想,引我过来又有什么用。
思索间,一个人的脚步声已逐渐接近。简杨轻叹一口气,望了望墙里打不开的保险柜,准备打道回府。
现在回家应该还不晚,他想,顶多被干几次,应该就能让自家太上皇息怒了。
然而就在此时,脚步声戛然而止。简杨猛地回头,瞳孔紧缩。
一个人正站在屋子门口,如幽灵一般,笑盈盈地面对着简杨。这个人简杨再熟悉不过——无数次的噩梦里,这张令人恐惧的脸都在一次又一次地循环播放。
来人正是简铭锋。
第一百一十八章 简铭锋
简杨绷紧了面孔,刺向简铭锋的目光中满是警惕和戒备。
“别害怕,孩子。”简铭锋笑了笑,脸上堆起皱纹。他缓缓靠近,“我是你亲爱的爸爸,你忘了?”
“——尽管只当了五年。”简铭锋又嘲讽一笑,面容略显扭曲,“哦对,我差点忘了,你不是我儿子。你这个杂种狗崽子不配有爸爸。”
简杨表情却丝毫未变。他冷着声音,质问道:
“新密码?”
简铭锋闻言,就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哈哈……别这么冷漠。来来来,过来,跟‘爸爸’一起叙叙旧。”
说罢,简铭锋便抬手,意图像父亲一样揽住“儿子”的肩膀。
“想当年,你妈妈……”
简杨甩开简铭锋,两眼瞪视着对方:“新密码。”
“怎么,不喜欢谈那个女人?”简铭锋耸耸肩,“那好,那就来聊聊你吧。”
简铭锋的视线在简杨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简杨左手中指上。
“你订婚了?”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讶与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