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你好_五军-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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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开头写着“老婆大人……”。
路鹤宁不由惊讶,别说自己上班期间不能随意外出,即便能出去,这人怎么能让夜总会的人去送礼物。但是等他听清楚地址的时候,又改了主意——这个客户的老婆跟他住同一个小区,他正打算回去拿点东西。
客户还算上道,给了路鹤宁二百的跑腿费。路鹤宁提着礼物的小盒,连出租车的钱都省了,没几分钟就到了地方。一路噔噔噔上楼敲门,开门是个打扮时髦的妇人,眉眼弯弯的化着淡妆,一身纯白的毛呢裙,身上还披着酒红色披肩。
路鹤宁把东西递过去,按照客户事先交待的说道:“这是王先生让我给您送到的,他说中秋节没能及时赶到心里很抱歉,希望这份礼物能让您心情愉快一点。”
妇人微微惊讶,然后看到卡片上的字时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路鹤宁心里微微一叹,心想这人也是可怜,他老公就在几百米外的夜总会里跟公主们十八摸呢。
妇人问:“那他现在还好吗?”
路鹤宁说:“挺好的。”
妇人又笑道:“太谢谢你了,要不要进来喝口水再走?”
路鹤宁微微一愣,就听里面有人说道:“妈,你这习惯什么时候改改?怎么不管什么人都往家里招呼啊?”说话间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擦着头发出来,上身穿着件工字背心,裸露的部分皮肤色泽健康,肌肉匀亭,只是抓痕有些多。
路鹤宁本来也没打算进去,闻声抬眼冲那人客气地笑笑,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就僵住了。
门内外的两个人几乎同时怒道:“怎么是你!”
徐稷瞪大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妇人手上的礼物,三两步冲到门口,抓住路鹤宁的领子往屋里一拖,怒气冲冲道:“那个孙子在哪儿呢?!怎么是叫你过来送?!”
路鹤宁看见他的一瞬间压抑多天的火气也上来了。
什么“老子有的是钱,小费管够”,什么“钱包里五六千还是有的……”。呸!被人白干了一晚上结果还要倒贴钱给夜总会的人估计也就他独一家了,路鹤宁这些天刻意的不去想,也从不跟人提起抱怨,一是觉得没用,而是这脸实在是丢的大发,他说出来都觉得臊得慌。
然而他说什么没想到,冤家路窄,今天在这里碰上了。
徐稷的手很大,力气也足,提着他的领子几乎把他的脚提离了地面。路鹤宁一边怨恨自己长的不够高,一边在心里搜刮着具有最大杀伤力的反击词汇。
徐稷看他不说话,不由更怒,咬牙道:“说啊!”
“说就说!”路鹤宁被迫抬着下巴,忍不住眼睛一眯,提气喊道:“你个损阴丧德的白嫖党!你爹在窑子里十八摸呢!”
第5章
徐稷原本怒气冲冲的脸听到他说完后愣了下,随后冷冷地呵了一声,把他放下来道:“窑子?我都不知道你这么称呼自己上班的地方。”
路鹤宁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没搭理他。刚刚被提起来的时候他后脖子都勒得慌,这会儿不得不先揉一揉。更何况他肚子里骂人的话实在不多,刚刚的两句基本是终极武器了。
徐稷的脸色稍缓,示意妇人跟他到另一间房间里。
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路鹤宁站在那里,只听到了“你在哪儿”以及一个戾气很重的“滚”字,后面的内容便都模糊了,也听不出是跟谁说话。他闲着没事,便打量这房子,不大的二居室,采光倒是不错,看户型应该是双南卧,全明户型,比他和游辰租的那个好多了。就是客厅布置的很简单,只一个白色的皮沙发和个玻璃茶几,旁边有个胡桃木色的五斗柜,做旧的样式,上面摆着件风格很不搭的骨瓷艺术品。
路鹤宁沉寂多年的强迫症几乎要犯了,这客厅的沙发皮质不错,茶几的玻璃工艺也很高,五斗柜的木头应该是真实木,甚至连那个摆件都有着艺术品的灵气……但是这些东西,哪个跟哪个都不配套,他租的地方还整了个简约风,破布烂条的都力求同一色系,这一家里简直是大杂烩。
大杂烩的内容不多,大略扫一眼,主人翁就出来了。
徐稷已经穿上了件白色衬衫,没系扣子,随便的套在了黑色的工字背心外面。头发也依旧湿哒哒的。他把挂脖子上的毛巾随手扔到沙发上,走过来低头看路鹤宁,发梢的水滴也啪嗒一下,落到了路鹤宁的脚上。
路鹤宁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徐稷看着他问:“那天你怎么自己走了?我就出门有点急事,打电话到酒店的时候,酒店就说你退房了。”
路鹤宁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白嫖的事情。不过这口气,说的跟他还会回去的似的。
路鹤宁撇撇嘴没吱声,果然听徐稷继续道:“我那天有点急事,天还没亮四点就走了,后来忙完才想起你来,让酒店告诉你一声在那等着我一起吃饭,结果酒店说你先走了。”
他语气自然,神情也看不出真假。
路鹤宁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半天,正犹豫可信度有多少的时候,忽又想到这事过去也有四五天了,怎么那天没给成,后面几天也没动静?自己走了又不是找不到夜总会,恐怕又是糊弄人的招数。
路鹤宁想透了,又觉得好笑,真是难为这帮骗子,竟然到现在都坚持自己的高富帅人设不动摇。
他心里想着,脸色上就带了一点鄙夷,徐稷一直等着他说话,见状问道:“怎么,你还不信我?”
路鹤宁心想信你大爷,嘴上却道:“信啊,怎么不信。”
徐稷看着他一笑。
路鹤宁又抬脸真挚地看着他,伸手道:“不如你先把钱给付了吧?”
徐稷一顿,“我身上没现钱”
“哈?”
“我跟你下去取去。”徐稷说话间真整了下衬衣,边系扣子边走进了房间里,一会儿手里拿了件外套出来。
刚刚的妇人也跟着往外走,有些埋怨道:“你这才回来一会儿,这就走啊?”
徐稷嗯了一声。
妇人又看了路鹤宁一眼,依旧问徐稷:“这人是你认识?你怎么还欠钱了?”
徐稷伸手从兜里拿出来钥匙,丢到茶几上,砸出了一声清脆的动静,他有些不耐烦,不过依旧坦白道:“这人就是金沙的,要不然王老头怎么能让他给你送东西过来。”
妇人做恍然大悟状。
徐稷又揉了揉眉心,叮嘱道:“话说回来,你最好离这几个老王老李的远点,一个个的岁数都长到脸皮上去了,没脸没臊的都是些什么老东西。”
路鹤宁隐约听出一点门道,忍不住呆了呆。
随后徐稷拍了他一下,随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
小区外面就有个建设银行,徐稷在自动取款机上取了六千,摞一块递给了路鹤宁。
他在取钱的时候路鹤宁一直在身后打量他,心想这人虽然极力假装自己是高富帅,然而从头到尾却连根头发丝儿都不像。比如工字背心一看就是地摊货,走针简单,线还都在外面露着。外面那件白衬衣和他身上的裤子倒是能好点,应该是从店里买的,毕竟穿起来像是工地上稍显体面的包工头儿,而不是推砖抹平的泥瓦匠。
包工头取钱取了好几次才弄好了那六千块钱,单是密码就输错了两次,一开始路鹤宁担心他是做戏,可是当前者真的取好把钱递过来的时候,路鹤宁又产生了一种自己在吸劳动人民血汗钱的感觉。
徐稷把卡塞回钱包里,回头看他神情犹豫,不由顿住了:“怎么了?”
路鹤宁沉默,捏着钱犹豫了一下,又抽了几张递回去:“五千就够了。”
徐稷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以为这人是嫌钱少,哪想到人家是嫌多。不过这事没什么好推让的,徐稷接过钱顺手揣进了兜里,想了想似乎该说点什么,只是话一出口就觉得怪了点。
他说:“谢谢啊。”
路鹤宁嗯了一声,转开了脸低头看着路面道:“别嫌少就行。”
徐稷:“……”
俩人说这话已经走出了银行,气氛有些怪异,徐稷还没想明白,就听路鹤宁欲言又止道:“金沙这种地方,你们还是少来的好。”
外面阳光明媚,被金黄镀了一半的银杏树叶哗哗作响,树梢间漏下的光线打在路鹤宁的发梢上,跳跃着一个个小的光圈。
徐稷发现这个男孩还挺好看的,这会儿站在阳光底下一笑,黑发明眸,挺抓人视线。就是说话口气有些不讨喜,像是惯于浇灌人生经验的语文老师。
这位老师似乎没组织好词语,说完一句就没了下文。俩人略微有些尴尬的道别,各自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
徐稷心想:“这人是不是有病。”
路鹤宁走出几步心里的欢愉也很快压过了其他的念想,他心里想的比较纯粹,就是开开心心地庆幸:“哈哈哈哈,我有钱啦!”
这是路鹤宁的第一次巨额小费收入,甚至让他多少有了一点日入斗金的感觉。
其实以前路鹤宁时常一个人发呆,那时候他没有拿过多少小费,每天看着别人进进出出,一边算着自己这个月的花销一边想,假如我不做这个,现在会是什么样?
其实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答案。他之前找工作找的辛苦是事实。当时家里突然遭遇变故,大笔的欠款像是一块块石头猝不及防的砸到了他身上。路鹤宁原本在一家药企工作,专业对口,休假和工资一样常年稳定不动,但是却支撑不起这样的债务。换工作是理所当然,提高点的工资要求也是理所当然,然而对于招聘企业来说,路鹤宁的能力和资本却还担不起他的高要求。
高不成,低不就,他后来无奈,心想不行就去做销售,他甚至想过推销信用卡或者满大街招聘的电话营销,然而兴冲冲去了,却又因为学历被人拒之门外——这年头不管大小公司,都知道用二流人才给一流工资的道理。路鹤宁这样名校毕业生对他们而言华而不实,心不定,干不久,如果不是狼性很重的苗子,谁都不愿意招进来来来走走的闹心。
路鹤宁自己也觉得自己没有狼性,如果不是家里突然有了意外,他宁愿做一份月薪两三千,衣着光鲜体面稳妥的工作也不愿意去领着过万的薪水到处奔波出差。只是遇到事情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想去奔波都找不到机会。
他那段时间无数次的自我打气,又无数次的被现实拍的头晕目眩。后来冷静下来的时候,他也想,倘若自己能有个长辈指引一下方向,又或者关系交好的同学朋友给鼓鼓劲,打打气,可能自己都不至于去夜总会寻求出路。可是他并没有,他一直都是头被蒙上眼闷头前行的驴,只是这次磨盘突然加重,小毛驴四蹄不支,哐当一下撞进了另一条路。
徐稷补齐的小费让路鹤宁轻松了一段时间。他把自己的过夜费交上,剩下的四千五留了五百出来,其他的又都存成了定期。
之后的几天正好客务经理不在,换了其他人顶班,路鹤宁的日子终于好过了些,在三楼忙着端送酒水果盘,偶尔陪客人玩玩骰子。期间游辰有个熟客出差回来,在金沙连着请了几天的朋友,游辰便拉着他一起在包房里伺候,路鹤宁会唱不少革命歌曲,跟着扯了几天的嗓子,小费竟也有五六千。
这样的日子像是时来运转了一样,不用担心自己被选上或者选不上,只要在给客人点点酒水陪着唱唱歌,一天就有千八百的小费收入。路鹤宁心里高兴,却又格外的小心,生怕这运气太轻薄,自己一不小一口气就给吹没了。
一眨眼十一就过了。路鹤宁的好运一直持续,徐稷过的却不太舒坦。
姓周的回国后给他招了不少麻烦,不仅如此,他那个向来吊儿郎当的侄子,不知道犯了什么病竟然对姓周的言听计从,宛如智障。
徐稷在后面收拾烂摊子连轴转了十来天,最后好不容易结束,心想自己出去放松放松得了。谁知道到了度假村酒店,找人安排了一个星级小姐,一见面却尴尬了。
徐稷这阵子时常觉得那里不太得劲,却也没多想。真忙起来他连睡觉吃饭都不管的,哪能想到特意查看自己的小弟弟。
因此当小姐杏目圆睁,对着他不可说的地方”啊“了叫一声几乎落荒而逃的时候,徐稷的内心是懵逼,而且崩溃的。
第6章
路鹤宁下班的时候见到了徐稷。
他们是早上七点下班,以往路鹤宁都走的早,这天有个服务员找他帮忙搬东西,等换完衣服出来就快八点了。
不远处的思忠路上赌成了一锅粥,金沙门口也同样热闹,来来回回骑车的走路的,多是披挂上阵的上班族,行色匆匆,带着奔赴战场特有的冷漠和悲壮。路鹤宁把卫衣的拉链拉到最上面,双手抄兜,下巴缩回衣服里低头往前走。走出两步觉得哪里不对劲,下意识地往右边看了眼,这才发现了有个熟人倚在会所门口的罗马柱上,衣着随意,蓬头垢面,脚底下已经扔了一地的烟头。
路鹤宁匆匆瞥了一眼,又见周围的路人不时鄙夷的摇头撇嘴,心想这人的素质真是够低的,几步之外就是垃圾桶,竟然好意思扔一地。他越看越嫌弃,顿时加快了脚步,却不妨后面有人大喊了一声:“嘿!站住!”
路鹤宁心里一抖,直觉不好,脚步飞快得恨不得跑起来。没想后面的人腿长较快,没过两秒,他后衣领就被人抓住了。
徐稷皱着眉把他往后扯了扯,不悦道:“喊你呢!跑屁啊跑!”
路鹤宁被提溜着转了半圈,被迫跟他面对面,见有人打量他俩,忍不住也有些恼:“谁知道你喊谁啊?我有名有姓的,又不叫喂。”
徐稷问:“我哪知道你叫什么……”
路鹤宁愣了下:“啊?”
徐稷顿了下:“我忘了你叫啥了……”那天晚上对他而言就是场约炮,而这些少爷们的名字又都跟美发店里的小哥似的,不是什么尼就是什么迪,徐稷那天晚上搞到半道就已经忘了对方的称呼了,只小妖精小骚货的开始乱喊。
他没想过会跟一个少爷再有交集,当然路鹤宁也没想过会跟一“包工头”继续有牵扯。
俩人有些尴尬地各自别开视线,路鹤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呸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