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长安,半世锦-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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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你建议的,是我自己选的。”
“我这次去中原,遇见了祁公子。”
“你对他说了吗?”我犹豫了一下,“你的心意。”
“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看得出来。”
阿幕的话让我明白我之前疑惑她的不一样之处在哪里了,她和我一样,没有得到所爱。
“那你看到,看到和他在一起的另外一个公子了吗?”我还是问出了口。
“小冬……”她看着我忽地就掉下泪来,“原来是沈公子,你爱沈公子……我,我对不起,当初,当初我不知道,我,我当初以为,以为只要和撒拉赫殿下在一起,你一定会得到幸福,可是,我没想到,还有一个沈公子!”她说着开始捶打自己的脑袋,呜呜噎噎地哭着,嘴里不断地说着自责的话。
我拉着她的手阻止她捶打自己的动作,说:“阿幕,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选的,和撒拉赫的婚事,是一场交易。”
她终于停下了动作,泪眼朦胧地看着我,我接着说:“没事,这不关你的事,真的。”
好不容易阿幕才平静下来,为了逗她开心,我说:“你喂过鱼吗?”
她摇摇头。
“过几天撒拉赫要再给我一条鱼,到时候咱们一起养。”
“好。”她回答。
“听说汉军前几天侵犯了我们的地盘。”阿幕说,“单于要过去一趟,撒拉赫殿下也要去,我也要去。”
我点点头。
“你不想去吗?”
我摇头,说:“到处奔波,好累的。”
“是吗,我也觉得。”
拉路曼,撒拉赫还有阿幕一行人已经走了几天了,在这里的只有一些侍女陪我,可是他们的汉话说得不顺,也没什么好聊的。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在赵玄尹的生命日薄西山的时候还要发动对匈奴的战争,也许是不能忍受匈奴的屡次侵犯,也许只是单纯的想要扩大中原的版图,也许是对储君绝对的信任。然而这些都不是该我操心的事,因为命运使然,我并不是中原的公主。
“单于在与汉军的交锋中不幸被敌人砍中,现在危在旦夕!”
“你怎么知道这些?”
“有一个探子来报,我正好听见了。”
“真的吗?”
“这哪能有假啊?”
“噢!看来又要换首领了。”
“我看呀,下一个首领准是撒拉赫殿下!”
“我也觉得!”
那些侍女似乎没看到我,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她们看见我笑着行了个礼:“冬姑娘,有什么吩咐吗?”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你们去忙吧。”
不知道拉路曼是怎么受伤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上战场,或许只是有人别有用心……如果是撒拉赫……在这些诡谲的争端里,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站得住脚,感到害怕,心慌意乱,我不希望撒拉赫是个茹毛饮血的野心家。
我还是静静地等待着撒拉赫和阿幕的归来,每天都给鱼缸换水,逗弄其中的两尾金鱼。
半月后,撒拉赫他们一行人回来了。阿幕受了伤,我有些担心,但布其柯说那点伤不是大事,至少是对于阿幕来说。
没过多久,拉路曼亡故,新一任单于自然落到了撒拉赫身上。匈奴人甘愿对他俯首称臣。看来兜兜转转,我还是成为阏氏,就如当初的单于所说,我是终究是阏氏。
当上单于的撒拉赫很忙,不过也会抽时间陪我,对于他的关爱,我依然没有感觉,我就像母亲那样专一决绝。
“小冬,一起去玩吧,春天了,咱们放风筝去。”
啊,果真已经是春天了,日子过得真快。
阿幕还是奔跑着把风筝放得很高,偶尔我也会放一放。
“这风筝是不是你们中原最好的玩意儿?”
“不是。”
“那最好的是什么?”
我正想说什么,突然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冬,你知不知道这次中原来犯是为什么?”
我摇头。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和以前感觉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也答不上来。”
“哦,答不上来就别答了。”
夜晚,风还在刮着,只是觉得这大漠的风一年四季都有,怎么也不停。屋子里很闷,怎么也睡不着,突然想起以前在蜀地时晚上睡不着就会出去透透气,听听竹林的沙沙声。
起床,走到屋外。
风,迎面而来。我坐在地上,静静地听着风声,草声,石头声。
“我可看到啦!”
“看到什么?”
“撒拉赫殿下,不,单于对拉路曼一刀割喉!”
“什么?不会吧!”
“千真万确!”
我大惊,想要跑进屋里,奈何踢到石子。
“谁,谁在那里!”
“别管是谁了,快走吧。”
然后是一阵窸窣的奔跑声。
撒拉赫,好可怕……
我生病了,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只是躺在床上,偶尔听听戎笛声在辽阔的大漠悠扬而上,也会听着阿幕给我讲每天的趣事。
“冬。”撒拉赫走到我的床榻前拉着我的手。
我想要缩回,但还是忍住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他有些悲伤,“你是在怕我吗?”
我摇摇头。
“冬,为什么要怕我?”
“没有,撒拉赫,你不要再乱想了。”我极力争辩着。
“我自认为自己很了解你的。”他站起身来,“你要相信,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保护你,不要怕我,你说过,不会怕我。”
我挣扎着让他松开我的手,突然他的眼中流出了两行清泪,我一怔。
“冬,你就在我面前稍微,稍微假装一下,不好吗?”他的眼中染上了巨大的哀伤,“你就装作很爱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说不出喜欢他的话。明明自己是江湖骗子,但就是说不出那样的谎言。
“小冬,你还好吗?”阿幕走进来看到我与撒拉赫这样奇怪的一幕,目光中满是惊讶。
撒拉赫看到阿幕,没有再说什么,抬脚便走了出去。
“阿幕,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我问。
“小冬,祁公子来了。”
“祁还,沈玦好些了吗?”我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我师父在照料他。”他停顿了一下,“他的生命已经无碍,只是身体一直没有大的好转。”
既然生命无碍,我就放心了。
“对了,你怎么来了?”我问。
“小冬,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眼里满是疼痛。
“只是生病罢了,就像风寒,会好的。”我笑着说。
“我给你把把脉。”
“不用了,祁还,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没有大碍的。”
“不行。”
“你听我的吧,我很明白现在我身体的状况。”
“你……”
“别再说了,吵得我好累。”我笑了笑,“想睡觉了呢。”
他帮我掖了掖被子,说要我好好睡,便出去了。
房里安静了下来,觉得胸中一痛,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看见手掌中的鲜血,这已经是第几次咳血了呢?
对于祁还的到来,不知道阿幕是什么心情,或许像我对沈玦一样,又想见到,又怕见到,很矛盾。
“阿幕。”我拉着阿幕的手要她坐下。
“你别乱动,身体还没好。”她边坐下边说。
“无碍。”我笑着说,“见到祁还了,去说吧。”我鼓励她。
“不用了,小冬。”她一脸认真,“就算不说,我也知道他不会接受我。”
我沉默了,因为自己对沈玦没有说出口,怕阿幕也没有说而后悔,抱着这样的心态鼓励她,却忘了祁还对阿幕并无意。
“那里有两条金鱼,你一并拿去吧。”我看着鱼缸,“我也没有心思照料它们了。”
鱼缸里的鱼儿还在欢快地游着。
“你以前不是说你一条,我一条吗?”
“等我以后身体好转,你再给我一条就好了。”
于是我看着阿幕将鱼缸抱了回去,我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能维持到几时,能对祁还瞒多久。
我突然想去屋外,挣扎了两下还是很难坐起来,突然觉得没有母亲勇敢,我总是畏缩不前,这也许是我的遗憾。
这几天,祁还多次提起要带我离开大漠,回到中原,我都拒绝了,回去,只会成为他的累赘,而且也不愿沈玦见我如此狼狈,女人总是要把最美的样子留给爱人。
也许是快要立夏了,我也觉得有些精神,便到屋外走走。撒拉赫也很久都没有来看我,这样也好,因为不知道怎样面对对方,索性避而不见。
“小冬,昨天师父传来书信,要我回去。”祁还说。
“为什么急着回去?”我坐在凳子上看着他。
“不知道。”
“这样也好。”说不定可以斩断我的留恋。
“你和我一同回去吧。”
“祁还,你知道我的。”
“小冬,有的时候太倔强不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
“前日传来消息,中原皇帝赵玄尹驾崩了。”
我转过头去,两行清泪悄然而落。
第24章 绝杀出逃
撒拉赫一直很忙,然而我的心里知道他很难再平静地面对我了,我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面对他。
“冬姑娘,这是单于命人到中原给你带来的竹酒。”侍女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密封的坛子。
“放在桌上吧。”我左手撑着脑袋,吩咐她。
坛子里的竹香味弥漫在屋里,想必这也是品中之佳品吧。
对于撒拉赫的到来,我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冬,你的身体不好。”他语气犹豫,也许是想关心我,又怕被拒绝,就变得小心翼翼了。
“没有大碍的,休息几天就好了。”我很想对他抱以一个微笑,可是想到他对拉路曼的狠手,我就感到害怕紧张。
“你想要的竹酒,我命人送来了,想喝吗?”
“喝一点吧。”看着他希冀的眼神,我不忍拂了他的意。
“我给你倒。”他的眼神充满欢喜,匆匆走过去,生怕我反悔。
接过他手中的酒杯,我轻轻抿了一口,觉得没有祁还酿的好喝。
“要出去走走吗?”
“不了,走累了又该睡觉了,我想多看看。”
“行,那咱就在屋里。”
我微微点了点头,可是似乎因为虚弱,又想睡觉了。
待我醒来,发现撒拉赫已经不在屋里,桌上还有开过封的竹酒坛子,床头还有装着酒的杯子,酒在杯中微微晃动着。
撒拉赫真的来过我这里,因为一直沉迷在过去,都分不清楚是真实还是虚幻了。
身体似乎稍微好了一些,就不想待在屋子里了,来到屋外,发现广袤的大漠上竟是如此之空,有些失望。
“小冬。”
我转过身发现站在不远处的祁还,他边走过来边说:“你看你,这天气这么冷,还穿得那么单薄。”
经他一提醒,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披棉袄,对他尴尬地笑笑,跑回屋里打算拿个棉衣披上。
“小冬,你这个样子怎么叫我放心得下?”祁还走进来。
“我只是一时疏忽嘛。”
“不行,你必须跟我回到中原。”他过来就拉住我的手腕。
我边挣扎边说:“我会照顾自己的。”
突然他脸色大变,惊恐中带有大大的悲伤,他哽咽着说:“小冬,你,你怎么病得那么严重?”
我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在趁机把我的脉,用力想要挣扎,他有些颓废,放开了我的手。
“祁还……我,我本来不想瞒着你的,可是……”
“小冬,莫要再说了。”他双手抓着我的肩,说:“你跟着我回去,以你现在的情况,师父还可以救你。听我的话,好不好?”
我倏地流下泪来,轻轻地摇着头,说:“你应该明白的,我不会跟着你回去,我和撒拉赫的婚事,是一场交易。”
“用你的幸福和性命去换那株休槒?”他突然苦笑起来,“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一个月,两个月,半年?”
“祁还……”我突然觉得胸中一痛,顿时咳出血来。
“小冬!”祁还用手擦着我嘴上的鲜血,“别再逞强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我体力不支,只好扶着祁还的手以支撑。
“沈玦,沈玦他很想你。”
我怔然,觉得铺天盖地的喜悦向我袭来,那种惊喜和雀跃是我有生以来不曾体会的,就像美梦一般,然而又想到自己以嫁为人妇,且命不久矣,就像掉进了深渊,在黑洞洞的夜晚看不到黎明的曙光。我就这样欢喜和悲哀交替着,不知道是喜还是悲,终于明白,当两样都存在的时候,是最痛苦的,堪比剜心之痛!
“小冬,你同我回去,就权当,权当见见沈玦,若是没治好,还可以,可以在有生之年看看中原,还有沈玦,若是治好了,你想回到大漠来完成交易,那,那我也随你罢。”
“让我好好想想吧。”我犹豫了。
“好吧,想好了告诉我。”他有些黯然,“你现在身体虚弱,我开些药为你补补身子。”
我点点头。
吃了祁还的药,我觉得好多了,每天咳血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撒拉赫和阿幕还不知道我已经病得很严重,况且我也是有意瞒着他们。
今日我竟有体力陪阿幕骑马,拉路曼已经不在了,对于毒死那匹马的阴影似乎也随着他的生命逝去了。
“小冬,还记得那次我们比赛骑马吗?”阿幕骑在马上问我。
“记得,当时我连马背都爬不上去。”想起来有些好笑。
“那我们再比一次。”
“好啊。”我答应。
于是她喝了一声“驾!”,甩了马鞭就跑向远方,我也跟着她跑了开去。
第一次感到生命的活力是如此美好,风吹过我的耳畔,我的长发随风飞扬起来,我能听到自己气喘吁吁的呼吸声,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一切都是这么美好,这个世界是那么值得留恋。
看着远方越跑越远的阿幕,我跟不上了,胸中又是一阵疼痛,口齿里全是血腥味,眼前之景越来越模糊,最后支持不住,从还在飞奔的马背上倒了下去,可是我还有模糊的意识,倒在地上竟没有感到疼痛,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我是要死了吗?绝望地半睁着眼睛,看着辽阔的天空,还有排成一字形的大雁,天空中卷了又舒的云朵,多么美好,突然觉得好遗憾。沈玦,你还好吗?
觉得手指好痛,手背也很痛,有什么掐住我的喉咙,咳咳!
我又狠狠地咳嗽了起来,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撒拉赫焦急的神情,祁还无奈又悲伤的眼眸,还有泪眼朦胧的阿幕。
“冬,对不起……”撒拉赫坐在我的床榻边拉起我的手,将脸埋在手里开始呜咽,“是我,是我没有关心你,我不该……”
他抬起头,伸出手轻轻触摸着我的脸,说:“你不要死,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等我。”
我轻轻摇着头,觉得胸中又痛又闷,血又毫无预兆地吐了出来。
“小冬,跟我回去,我会想尽办法治好你。”祁还说。
“不准,我不准你碰她一根汗毛!”撒拉赫拔出匕首指着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