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剑-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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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要求,将来怎么带兵?能打胜仗吗?队列里静了下来,将军们重新站直了身体。丁伟的脸上露出了骄横气,他最不爱听这些大话,在他多年的军事生涯中,从来和政委搞不到一起去,从当团长起直到当了纵队司令、军长,已经和十几任政委吵过架,战争时期,干军易得,一将难求,像丁伟这种骁勇善战的虎将哪个上级不护着?政委有的是,虎将可不多,最后结果,总是政委被调走,丁伟被连骂带劝地说几句也就过去了,时间久了,丁伟的部队养成一种习惯,只认丁伟不认政委,别管什么来头的政委,到了丁伟的部队只能做个小媳妇,不然就别想在这支部队呆。但凡有本事的人,难免都有些骄横,在第四野战军的战斗序列中,丁伟部队也是被称为两头冒尖的部队,打仗冒尖,抢战利品冒尖,打锦州时,四野各纵队从不同方向冲进城,预定的作战计划全打乱了,各纵队各师哪里响枪就朝哪儿打,丁伟率部横扫半个锦州城,遇上友邻部队缴获的战利品,不问青红皂白,上去便撕封条,换上自己的封条,友邻部队留守的干部前来阻拦,丁伟的战土抬手就打,司令骄横,士兵就难免脾气火爆,官司常常打到野司首长那里,告丁伟纵队如何抢战利品,如何打人。四野司令员林彪总是宽容地笑笑,一挥手。意思是这等小事别来烦我,请政委解决。政委罗荣桓则是骂两句:这丁伟,怎么像疯狗似的?你们先回去,我批评他。参谋长刘亚楼见了丁伟便当胸一拳骂道:妈的,又打人?四野就你能?当然,打了就打了,抢了也就抢了,事情自然不了了之。被这么多大人物惯出来的丁伟,把他的骄横也带进了南京军事学院。丁伟没做过刘伯承的部下,没有老上级撑腰,所以稍稍收敛些,若是院长换了林彪,丁伟敢把教室的房子拆了。丁伟朝常保胜撇撇嘴,不屑地问李云龙:老李,这位老兄是谁?我咋没见过?是新调来的政委吗?李云龙乐呵呵地说:
没错,这是高级指挥系的常政委,专做你这种落后分子思想工作的常保胜政委。我说老李,咱们该和常政委搞好关系,请他喝酒怎么样?省得他去院长那里告咱们的状,打我丁伟一顿可以,拿我当台阶石可不行。丁伟刻薄地挖苦道。来自二野的常保胜也是原129师的人,和李云龙资历不相上下,抗战时还打过交道,也算是熟人了。
他也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常年在战火里厮杀的将军有几个好脾气?他听着丁伟和李云龙两人话里夹枪带棒的挖苦人,火便窜上脑门,太阳穴上的青筋也爆了起来,老实人发起火来是很可怕的,他低吼着跨上一步说:丁伟,有话说有屁放有意见提,再不行下了课找个僻静地方过过招也成,少他妈来这一套。常保胜身高1。8 米,虎背熊腰,面皮黝黑,一顿饭能吃五六个馍,往那儿一站活像座铁塔,令人望而生畏。若是旁人,早被吓住了。可丁伟是谁?他怕过谁?丁伟虽个子比常保胜矮半头,可他是枪林弹雨里钻出来的,十五六岁时就抢着砍刀参加肉搏战,刀尖顶着鼻子也不会眨眼的汉子,岂能被一个常保胜吓住?丁伟面带微笑说:好哇老常,丁某近来有些技痒,能用课余时间与阁下切磋一下拳脚,不亦乐乎。约个时间,丁某讨教几招。他曾上过几年私塾,来几句文言不太费劲。孔捷也是个不甘寂寞的家伙,一听说要比试拳脚,便大喜道:好主意,军事学院嘛,除了学理论学战术,还该开门格斗课,要不还算军人吗?我当裁判怎么样?李云龙也跟着起哄道:淘汰赛,你们俩先练着,谁输了我再上场。这天,高级指挥系的早操没出成,此事被系主任迅速汇报到院长刘伯承那里。刘伯承没有发火,他静静地想了想说道:又是这个李云龙带头闹事,我现在忙,没工夫理他,你通知一下,让这三个学员晚上七点到我这里来,等一等……让他们按条例列队跑步来,还有,就说我命令他们穿上新式军服,佩带军衔。那天傍晚,李云龙和丁伟正在宿舍里喝酒。丁伟本是个好吃的人,当年打仗时,每到一地必先打听此地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他别的都可以不讲究,惟独吃是不能含糊的。到了军事学院可就没条件吃了,学院的食堂他很看不上。今天晚饭前,他去食堂转了一圈,发现晚餐是吃面条,他对那东西没兴趣,于是出去买了瓶白酒,一只盐水鸭,一包花生米。他拎着酒回来时碰见了李云龙。李云龙正要去食堂,一见丁伟便眉开眼笑地说:哎呀老丁,你太客气啦,都是老战友了,咱们谁跟谁?到我这儿来还带东西?以后可不能这样啊,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说着不由分说就把丁伟硬拽进自己房间。丁伟说:别下不为例了,这次就打住吧,大家都挺忙的,我就不打搅啦。李云龙说:都是老战友了,不能不给面子,我这次破例了,哎哟,你别管,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说着便掰下一只鸭腿啃起来。丁伟生怕另一只鸭腿也被李云龙抢走,顿时也顾不上说话了,忙捧起盐水鸭照着胸脯和大腿部位胡乱啃起来。罗大征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推门进来:老李,老丁,老孔哪儿去了?
系里通知你们三人去院长室,还有,让你们按条例列队跑步去,要快,院长命令你们穿上新式军服,佩带军衔。李云龙叹口气道:得,来事了。丁伟很费劲地把满嘴的食物强咽下去,两只油手顺势在李云龙的床单上胡乱揩了几把,然后满不在乎地说:扯淡,大不了卷铺盖回去,老子正想走呢。李云龙怒道:老丁,你他娘的咋拿老子的床单擦手?丁伟笑道:都要走了,还管他妈的什么床单?孔捷走进屋说:看样子刘院长发火了。李云龙说:这我有经验,他发火时你就一声不吭,显得很沉痛就行,一会儿就过去,抗战那会儿他训过我几次,每次都是这么过来的。那天傍晚,军事学院出现了新鲜景象,三个少将按个子大小排成单列纵队,以整齐的跑步动作穿过校园,跑进了院长的小楼,程亮的牛皮将官靴在校园的水泥小路上踏出一阵阵节奏分明的声音,全学院的教员,学员都伸长脖子看了回难得的西洋景。刘伯承身穿元帅服站在窗前,肩章上硕大的金色国徽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在元帅的赫赫威严下,三个少将的气势仿佛立刻矮了半截,他们以标准的队列姿态站得笔直,哪怕是最挑剔的队列教官也不可能挑出半点儿毛病来。元帅背着手走到三个少将面前,沉默了一会儿,才以少有的温和口吻说:我该按新条例点一下名,听好,李云龙少将。
李云龙脚跟一碰,挺胸道:到!丁伟少将!到!孔捷少将!到!稍息!元帅吩咐道。
元帅面对着他们坐在写字台后的皮椅上,仿佛有些疲倦地用双手支住下巴,静静地望着他们,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请你们坦率地告诉我,你们三人是否都愿意回部队带兵而不愿在学院学习?都是老同志了,有话可以直说,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将军嘛,一口唾沫一个钉,没什么好怕的。丁伟跨上一步说:报告院长,我没什么好怕的,从来不隐瞒自己的观点,明说吧,我不愿学习,愿意回部队,请院长批准。李云龙和孔捷也跨上一步齐声说:我也愿意回部队。元帅温和地说:好,痛快!我批准你们的要求,你们明天就可以动身,你们看,这三份鉴定我已经写好了,看看吧,要是没什么意见,就入档案带走吧。三个人狐疑地过去拿鉴定,心里却在琢磨,咋这么痛快?真有这好事?拿过鉴定一看,三个少将都楞住了。李云龙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儿花,他使劲揉揉眼,鉴定上分明写着:李云龙同志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军事学院高级指挥系学习期间,不服从命令,贪生怕死,于战斗中临阵脱逃。经学院党委讨论,组织结论为:逃兵。三份鉴定除了名字不一样,内容一字不差。三个少将顿时都像火烧了屁股一样蹦了起来,骂他们祖宗八代可以,骂他们混账王八蛋也可以,要说他们是贪生怕死的逃兵可比掘了他们祖坟还难受,这么多年的枪林弹雨,血流成河,咱什么时候眨过眼?死人堆里钻出来也有几次了,咱是那怕死的人吗?老师长,您……您这不是毁人吗?别人不了解我李云龙,难道您也不了解我?这二十多年了,我啥时候怕过死?啥时候当过逃兵?李云龙喊道。丁伟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他二话不说,几把就把鉴定撕得粉碎,眼睛瞪着元帅,胸膛起伏着,呼呼地喘着粗气。孔捷突然流下两滴眼泪,他狠狠地用袖子擦了擦说:师长,这鉴定我不要,您要是非把它放进我档案里我也没别的办法,我就照自己脑袋放一枪,要我死可以,侮辱我可不行。元帅静静地听完他们的申诉,只说了一句:哦,你们觉得冤?冤,太冤了,简直是千古奇冤。李云龙愤愤地说。元帅和善的脸候然一变,变得冷峻、严厉,他喝道:听我口令,立——正!三个少将条件反射般站得笔直。我说你们不冤,因为你们确实在战斗中临阵脱逃。谁能否认这里不是战场?你们以为只有端着机枪冲锋才是战斗?告诉你们,如果你们想从战斗中退出,那么我给你们的鉴定就只能是逃兵,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丁伟少将,你以为把鉴定撕掉就完了?你就不是逃兵了?你这叫掩耳盗铃,我不怕麻烦,再写一份就是了。元帅目光炯炯注视着他们,停顿了一下又说:不错,你们是打过不少胜仗,也懂些战术。是不是以为这就够了?看来,我只能说你们是夜郎自大,或者叫坐井观天。红军时期,你们都是初级指挥员,没有指挥过大兵团作战,当时敌我双方的战术水平、机动能力、火器配备都比较原始,我们靠勇敢顽强、猛冲猛打,还可以奏效。抗战时期,我军基本上没搞过大兵团作战,本钱有限嘛。三年的解放战争,我军才真正进行了大兵团作战,你们都是参与者,也都指挥过军师级建制。我们打赢了。但如果认为我军赢得了一场战争就沾沾自喜,目空一切,就自以为天下无敌,那是无知和愚蠢。赢得这场战争的原因有很多,我看,军事指挥还是次要的,主要是国民党政权太腐败了,是他自己打垮了自己,我们不过顺势推了它一把,加速了它的垮台。丁伟,你在东北指挥过一个纵队,在四野部队中,你的纵队算是战斗力最强的,你想想看,若是除去其他因素,就纯军事而言,你的纵队和国民党74师一对一交交手,谁胜谁败恐怕很难说。你们三人在不同的战场上都和国民党的五大主力交过手,他们将领的军事素养、指挥能力,他们军官和士兵的作战素质和顽强精神,你们恐怕都有领教,要叫我说,对于这场战争的胜利,政治因素要多于军事因素,国民党的失败,政治上是必然的,军事上却是偶然的。对于我军百战百胜,天下无敌的神话,身为一个普通士兵相信情有可原,身为一个将领也这么认为,就是百分之百的愚蠢。公正地说,我军的优势在于英勇顽强,有不怕吃苦连续作战的传统。我军劣势恐怕就多了,火力和机动能力极差,真正懂得现代化战争的将领极少,战术思想的陈旧与僵化,后勤保障能力薄弱,军官和士兵的军事素质和文化素质很低。在兵力对等的情况下,对付国民党军尚且吃力,要对付美军,就差得远了,在朝鲜的长津湖之战,我军动用一个兵团近十个师轮番作战,平均每天动用四个整师和美军的陆战一师昼夜激战,结果怎么样?人家还是全建制突围了,连尸体都没留下,敌我伤亡比例高达1:10。同志哥,就你们那两下子,不学习行吗?我最讨厌的就是我军有些将领,动不动就以大老粗自居,以没文化为荣,侥幸打了几个胜仗,就自以为天下无敌,可是不得了,哼,无知,愚昧。要我看,这样的人,别说授将军衔,授他个尉官军衔也不该,你有战功,曾经为人民做过很大贡献,人民不会忘记你,可以给你高出常人的生活待遇,给你颐养天年。但你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自己无知还不思进取,占着高位不能胜任,就会误国误军,到那时丢的不是他一个人的面子,而是整个国家整个军队的面子。三个少将脑门上都出汗了,元帅的话使他们如遭雷击,连最能狡辩的丁伟也哑口无言。元帅背着手在屋子里踱步,一边继续训斥着:我这个院长不是吃干饭的,虽然很少和你们接触,但你们的情况我还是清楚的,这次授衔,李云龙和丁伟不满意,认为自己该授中将,孔捷呢,不过是讲义气,不跟着闹一下伯被老战友看不起,再说,也不愿在这里学习,想回部队当他的军长。晤,李云龙和丁伟的问题好办,不是嫌肩上一颗星少吗?我给你们加几颗,大校,四颗星,够了吗?告诉你们,给你们加颗将星我没这权利,可给你们降个级的权利我还有。想想吧同志们,我们进行了二十二年的武装斗争,多少战友倒下了,他们跟人民要过待遇吗?少将还嫌小?本事不大,官瘾还不小,你们呀,能不能当好少将还很难说哪,李云龙,你不是觉得自己很能吗?给你个机械化兵团指挥一下。
苏联T34坦克和美国M4型坦克的火力、装甲厚度、行驶速度分别是多少?坦克师的进攻队形和转入防御战术怎样实施?你说说看?怎么不说话?你不是能得很吗?李云龙沮丧地说:师长,您这一说,我咋觉得自己哪儿都不行啦?我李云龙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没让人说三道四过,您别说了,让我好好学学吧,我就不信我李云龙是块榆木疙瘩,别人能学好我也能学好。丁伟、孔捷,你们还走不走了?元帅问。不走了,不走了。院长,我丁伟打仗没服过输。听您这一说,我还真有点傻了,看样子,要不学点儿玩艺儿,以后这仗就没法打啦。咱打仗没服过谁,学习也不能服谁。骄横的丁伟也第一次低头了。元帅注视着少将们说:好吧,响鼓不用重锤敲,对于你们,我就不用再多说了。记住,这也是战场,我在淮海战役时对各纵队司令讲过,大家都摸摸裤裆,是不是个有卵子的男子汉,狭路相逢勇者胜,是男人就不能认输,向前冲,不能后退,不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