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fter Hell-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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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里的阳光。他身上那种俊雅柔和的气质，曾不止一次把自己迷得神魂颠倒。
　　可是现在呢？
　　现在，这个自己惦记了七年的人，这个一直都非常优秀、非常得体的年轻人，却在自己的逼迫下，爆发出前所未见的悲伤和绝望。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无可挽回的地步呢？！
　　秦亦杰在看着张晓恒泪水汹涌、脆弱颤抖的样子时，心中除了震惊、疑惑还有一波强过一波的心疼。这种心疼，比以往任何一次张晓恒给予他的，都要严重千万倍。这种仿佛心脏被一刀一刀切割后，又撒上烈酒的灼烈疼痛，几乎使秦亦杰要晕厥过去。
　　秦亦杰实在觉得很迷茫、也很困惑。哪怕之前第一次他用强迫的手段得到张晓恒时，张晓恒也没露出过这种完全被打败、崩溃的样子。每次和他见面，张晓恒除了沉迷于欲望时会偶尔露出忍耐和不甘的眼神，其余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候，张晓恒一直都是拿倔强和嘲讽的态度对待自己的。
　　这个他痴迷了很久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那么骄傲、那么完美。
　　所以，秦亦杰被骗了。不管是被张晓恒刻意展露出来的防备和骄傲，还是秦亦杰自欺欺人地认为张晓恒已经习惯了他们之间这种关系，已经接受了自己。秦亦杰都被骗了，被张晓恒欺骗、也被自己欺骗。除此以外，一种秦亦杰所从未料想过的可能性，由心头隐隐滋生而出。如果、如果他完全误会了张晓恒是金钱男孩，张晓恒一直以来都是迫于自己的威胁才卖给自己，那么……自己则是从一开始就错怪了他。不，这不可能，事实绝非如此。秦亦杰心头的恐惧越来越浓，仿佛要将他所有理智都吞噬。秦亦杰及时制止了这种猜测，他绝对不承认这种猜测的错误性。因为……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一直以来对张晓恒所做的……就是彻彻底底的混蛋行为了。这实在是……太操蛋的猜测了！
　　秦亦杰立马在心中将这种猜测的可能性压得不留一点点痕迹。
　　秦亦杰愣愣地坐在张晓恒身边心慌意乱。直到看见心目中这个完美的人现在这样流露出不堪一击的脆弱、看见这个人毫不掩饰自己的眼泪，秦亦杰才知道，这两个多月以来，他带给张晓恒的，是什么样的一种痛苦。
　　是他自己，他亲手毁了张晓恒的自尊、毁了这个在自己心中被思念了七年、爱了七年的人的笑容。
　　秦亦杰看着哭泣不已的张晓恒，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脸色变得苍白，声音里充满慌乱不堪：“你……你别这样哭。我……我今天不碰你就是了。”秦亦杰迅速从张晓恒身上起来，他此时腿抖得厉害，从张晓恒身上站起来后、竟然一时之间摇晃地站不住、直接坐在了床边才阻止自己在他面前摔倒。
　　秦亦杰见张晓恒脸涨得通红，探出手去想给他擦眼泪。可当他手碰上张晓恒脸颊的瞬间，滚烫的温度就随着相贴的肌肤传了过来。秦亦杰一时之间更是慌得不知所措，上下嘴唇打颤地差点咬伤自己：“你、你额头好烫！在发烧吗？！”
　　张晓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此时已经完全听不见秦亦杰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他彻彻底底的放开心中所有的压抑和委屈，毫不掩饰地抽泣着。
　　秦亦杰见张晓恒哭得连神情都有些恍惚了，他感到害怕不已。他心中竟生出张晓恒会在他面前痛苦地像破碎的泡影一样化为乌有的画面。这种恐惧的念头一旦生出，秦亦杰整个人仿佛魔障一样，执着地靠了过去，将张晓恒紧紧搂在怀里。
　　秦亦杰见张晓恒似乎哭累了，刚才情绪激动地一通大哭后，现在却变得像猫儿一样缩在自己怀里隐隐抽噎着。于是他只能笨拙地一手环着张晓恒，一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抚着帮张晓恒顺气。
　　不知过了多久，当秦亦杰自己内心害怕张晓恒从此消失的恐惧好不容易散去一些时，他才发现张晓恒已经在他怀里哭得睡着了。
　　直到这一刻，秦亦杰才感觉到疲倦。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彻彻底底的、绝望的疲倦。秦亦杰盯着张晓恒此时平静的睡颜，看见他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心疼的无以复加。
　　他慢慢移动了一下身体，想将张晓恒蜷缩在一起的手脚展开好让他睡得舒服些。恰在这时，一张纸从张晓恒已被撕坏的衬衫口袋里滑了出来。
　　秦亦杰皱了皱眉，为张晓恒盖好了棉被，确保他身上被裹得严严实实后，才疑惑地拿起那张淡黄色的纸。打开一看，心里猛然漏跳了一拍。
　　HIV检测？！
　　这……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是今天使张晓恒如此反常导致他情绪崩溃的原因？
　　秦亦杰捏着这张薄薄的纸片，指节用力的发白，头脑中也是一片混乱。
　　休息室里安静的可怕。只有墙上高悬的挂钟秒针走动时，发出的轻微滴答声。好似等待着死神的宣判一般，使人倍感压抑与无力。
　　秦亦杰拿着那张纸，盯着张晓恒的眼睛一刻也没从他脸上移开过分毫。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窗外响起了断断续续的鸟鸣声，他竟如雕像一般在张晓恒身边僵坐了整整一夜。
　　太阳从东方逐渐升起，温暖的阳光将黑夜的阴寒一寸寸驱散。从窗帘的缝隙间，将它的光芒与热量缓慢而坚强地投射进室内。
　　张晓恒从睡梦中渐渐清醒过来，沉睡了一整夜，他感到身体周围暖融融的。他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踏实满足了。
　　张晓恒稍微舒展了一下四肢，揉了揉还有些迷蒙的眼睛，才看清在他旁边木然坐着的秦亦杰。
　　“睡醒了吗？”秦亦杰的声音很平静，语速也不快。透着一股以往从未有过的沉稳，这让张晓恒心中感觉很诧异。眼前的情况太过诡异，他和秦亦杰认识后，只要两人待在After　Hell的休息室里，一定都会做些不可告人的事。可眼下来看，他和秦亦杰竟然相安无事地呆了一整晚。这让刚刚睡醒的张晓恒有些摸不清现在的状况。
　　“睡醒了。”张晓恒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才发现秦亦杰眼底的红血丝很明显，下眼睑泛着显而易见的青黑色。
　　秦亦杰……难道一夜都没合眼吗？
　　心里这么想着，张晓恒却没问出口。他此刻总算想起了昨夜发生的所有事。一时之间，张晓恒觉得挺尴尬，自己昨晚发了一大通脾气后，就那样迷迷糊糊睡着了，而且他依稀记得自己还是被秦亦杰抱在怀里后入睡的。
　　现在两人相对坐着，张晓恒也不知道该开口和秦亦杰说些什么。所以他此刻只能保持沉默。
　　秦亦杰默不作声地看了张晓恒一会儿，深深吸了口气后，“噌”地一下从床沿站起来。他伸手拉了拉衣领，站在床边将张晓恒的鞋摆好：“赶紧穿鞋去员工更衣室换掉制服，等会儿我陪你去医院。”
　　张晓恒瞪着秦亦杰一系列的动作，脑子还有点转不过弯儿来：“去、去哪儿？”看秦亦杰这一系列动作自然又麻利，怎么弄得和自己的恋人似的？
　　“陪你去拿检查报告，是今天吧？”秦亦杰语气很淡定，可也很坚定。
　　那种理所当然的口气，使得张晓恒不由得发懵，竟配合他的话行动起来。
　　“呃……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上部想要努力将小天使们虐成神经病　_（：зゝ∠）_
　　然而甜文作者的我是个软脚虾……米娜桑将就着随便看看就好。


第14章　遗失的楔子
　　早上8：30，向阳医院，血液科。
　　张晓恒手里攥着HIV的检查报告，站在血液科科室的门口踌躇不前。报告纸被张晓恒捏得已经有几处皱痕了。
　　秦亦杰从出了After　Hell之后，就一路跟在张晓恒后面，始终与他保持一步之遥的距离。除了询问张晓恒最近的身体状况，秦亦杰没有和张晓恒说过这个话题以外任何多余的话。安静的好像不存在。
　　张晓恒原本因为不断担心检查结果的事，几乎都快忘记秦亦杰还跟着他了。就在他的手指关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咯啦”声时，秦亦杰的话语忽然自他身后响起：
　　“去吧！别怕。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在这里等你。”
　　张晓恒一时之间很不适应秦亦杰这种认真又严肃的语气。毕竟秦亦杰在他的印象中总是霸道嚣张又很纨绔的形象。可张晓恒不得不承认，他在听到秦亦杰这么说时，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特殊时刻，在这等待生死宣判、原本只有自己默默承受的最孤独、最可怕的时候，竟然是向来只会威胁、逼迫和嘲讽他的秦亦杰陪在自己身边。
　　有一种理不清的微妙滋味自心头悄然浮起。这使得张晓恒回头看了一眼秦亦杰。
　　秦亦杰此时站在一面敞开的玻璃窗旁。窗户外头一棵广玉兰伸展的枝叶遮挡了整个窗户，阳光从葱茏的青绿枝叶间透进来，铺洒在逆光而立的秦亦杰身后，使他的身影有几分虚幻。
　　张晓恒微微眯起双眼，依然看不清逆光中秦亦杰此时的表情。唯独他坚毅肃然的嘴角，映入自己眼帘。像是被这样陌生的秦亦杰忽然喂了颗定心丸，张晓恒终于鼓起勇气，抬脚朝血液科的诊室走去。
　　秦亦杰等血液科的门关上后，立刻就给自己的私人医生徐源打了电话。他将所有关于张晓恒的身体情况非常详细地告诉了徐源，而后随着电话中徐源的说明，他眼眸中的光彩逐渐黯淡下去。
　　挂了电话后，秦亦杰站在玻璃窗下一动不动。他将两手揣进了夹克口袋里，一条腿曲起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泥塑雕像。
　　此刻，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但凡有年轻的女士或青春的小护士走过时，都会忍不住因为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和棱角分明的帅气容貌驻足回头，可秦亦杰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似的，只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沉静的可怕。
　　在诊室外等待张晓恒的这几分钟里，秦亦杰想了很多。如果张晓恒真的不幸中招了，他一定不会离开他的身边，一定会陪着他走过往后的岁月。他对于如何陪伴张晓恒今后的各种痛苦岁月毫不胆怯。
　　可是，如果张晓恒只是普通的身体虚弱、发烧感冒，或者正如刚才徐源所说的是因为沉重的心理负担和压力导致的机体功能短暂性异常才引起的发烧……
　　仿佛一匹在冰天雪地中见到猎物的孤狼，在见到猎物的一瞬间，不管前方有多少阻碍和危险，它都已决定要不顾一切地一扑而上。秦亦杰的思绪在想到后一种可能性之后，极速在自己心中有了决断。
　　如果张晓恒确诊没有感染HIV……
　　那么结果，只有一种！
　　“咔嚓”一声，血液科科室的门随之打开。秦亦杰顿时就站直了身体，浑身都在听见门响的那一瞬间绷紧。在这一时刻，他不知是替张晓恒紧张，还是在替自己紧张，他的视觉和听觉倏然就出现了障碍。双耳失聪，什么声音都听不见。眼睛也失去了原有的功能，一切的一切转瞬就从视野里消失。眼前一片苍白，好像坏掉的电视机屏幕一样，完全无法呈像。
　　直到秦亦杰看见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白茫茫一片的视野中，带出千万种色彩。之后，所有的人、事、物才随着那人的出现逐渐淡入眼帘。
　　张晓恒从科室里快步走了出来。秦亦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张晓恒，似乎能看见他身后流动的风。那是一阵透着勃勃生机、充满希望的喜悦气息。
　　“我没有感染！我没有感染！”张晓恒大步朝秦亦杰的方向走来，声音里有着无法言喻的开怀。
　　秦亦杰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笑得这样轻松而温暖的张晓恒了。此刻，张晓恒脸上每一分表情都让他沉迷不已。即便春天万物在秦亦杰眼前同时复苏，也比不过张晓恒此时含笑的眉眼带给他心灵的震撼。
　　即使两人正处在靠近大厅不远的走廊里，即使现在是医院早上人流最多的时候。秦亦杰眼里也完全容不下其他事物了。他迈开双腿朝着张晓恒几步跨了过去，一把就将张晓恒紧紧搂进怀里：“太好了，太好了……”秦亦杰高兴的连声音都在颤抖。在这一瞬间，他体会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逃出升天的舒畅酣然。
　　张晓恒也正处于高兴激动中，对于秦亦杰如此强力的拥抱完全不觉得排斥。反而用双手紧紧回搂着秦亦杰，将头靠在他的肩窝上，不自觉地用脸颊轻轻蹭着秦亦杰的肩：“是啊！我没有感染。”
　　一股强烈的安心感顺着相拥的身体传达过来，张晓恒有那么几秒钟的精神恍惚。
　　温暖、踏实、依靠。
　　这个表面上只会为自己带来伤害和羞辱的年轻男人，此时此刻通过他强有力的心跳将这些张晓恒内心深处渴求已久的微妙感觉清晰地传达过来。
　　为什么秦亦杰会因为Simon随口说出的挑衅话语就暴怒发狂？
　　为什么秦亦杰会想用金钱捆住自己？
　　为什么秦亦杰会一次又一次地拥抱自己？
　　他们之间，是不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记忆？
　　他们之间，是不是缺少了什么必须的楔子？
　　秦亦杰在冷静了半分钟后，身体开始出现越来越明显的颤抖。这种变化将张晓恒心中的疑惑和思路暂时切断了。
　　张晓恒从拥抱中回过神来，将两人的身体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你怎么了？”当张晓恒看清秦亦杰苍白的脸色和凝重的表情时，心中有一种轻微的焦躁和不安浮了起来。他挑眉紧紧盯着秦亦杰的脸，有些小心地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我觉得你现在……不太高兴？”
　　一句问话，张晓恒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会断了几句才问出口。但他的直觉告诉他，秦亦杰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会令他感觉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会把上次缺了的肉补一下　_（：зゝ∠）_


第15章　再见
　　此时秦亦杰的脸色很难看。这是张晓恒第一次见到秦亦杰这样的神情。
　　颓废。整夜没睡导致秦亦杰脸色泛青。
　　还有，那种好像所有希望都燃尽的消沉。仿佛一个放弃生命的绝症患者，在面对死亡时无法遮掩的麻木而茫然的消沉。
　　秦亦杰的这种表现，让张晓恒没来由地心里一紧，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