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之槛_宫绪葵-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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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澄澈如洗的青空一望无垠,但一定冷得空气都结冰了吧。要是只穿薄薄的亚麻家居服,肯定会直打颤的。
这间即使全裸也能舒适生活的空调房,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称为另一个世界了。
既然很快就到圣诞节,那也就是说数马在这个不同的世界里已经窝了两个月。作为公司员工生活时还觉得时光很长,但是在只有雪也的另一个世界中却像是只有寥寥数日一样。
刚开始新生活的时候,也曾有过不安。每天都不用工作地随心生活,想要的东西很快就能拿到,到了晚上就沉醉在全身快要融化般的快感中,但那时数马还没有堕落到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种茶来张口饭来伸手的生活。
可是,这种不安也在每晚享受雪也至高无上的身体中消散了。只要啃食雪也、腹部深处填满炙热的雄肉和精液就会感到满满的安心和幸福感。
只要住在这里,只要在这臂膀中,任何可怕的事都不会发生。不会被任何不合理的对待所折磨。走出外面只会有不好的回忆,不想再这样了。
公司打了好几次电话过来。本来就只是命令自己在家待机,应该是要跟自己谈论今后的待遇吧。在无视期间就不再打过来了。也许被惩戒解雇了,不过无所谓。反正不打算再过去。
如果告诉雪也自己被解雇了,他应该会很高兴地笑着说『那我们要好好庆祝下呢』,做出比以往更奢华的饭菜,填满腹部地品尝雪也,什么问题都没有。
「啊、这个……」
在快速浏览新闻的途中,数马看到了眼熟的英国品牌的圣诞节礼物特集。记得雪也很喜欢这个品牌,也有穿在身上。西装、衬衫这类衣物太昂贵了,小物品的话即便是上班族也还是勉强付得起的。
数马的目光停留在了camelbrown的皮手套上。时尚且设计高雅,很适合雪也。经常坐电车到处跑,肯定能用得上。
雪也每天为自己尽心尽力,这点东西虽然当不上谢礼,但难得想起了圣诞节,数马偶尔也想要赠送点东西。想让雪也高兴,想让他笑。在一味接受的日子中,会自发性地涌出想要做点什么的强烈想法,在床上之外还真是久违了。
点进品牌的公式站,那个皮手套不但在都内各家店铺有贩卖,网上也可以邮购。没有外出的数马身上现金不多。不过转进账户的工资依然保留着,只要用信用卡就可以支付了。
数马从衣柜里拿出公文包。从钱包里取出信用卡,输入号码,下单买了手套。
因为是限定品种的,数马原本担心它会断货,但是在指定的手机信箱上,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了下单成功的邮件。看来是顺利赶上了。接下来就只需等到圣诞节前夕收货了。
数马吐出安心的气息,躺倒在沙发睡椅上。舒心度不亚于床铺的这张沙发睡椅,也是为了数马而重新购入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像这样躺着读书和玩游戏时会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现在也是挥开偷偷靠近的睡魔,整理起手机邮件。虽然电源充足,但由于几乎没使用,收到了很多骚扰邮件和登录过的网站邮件。这也是数马在这两个月中,第一次打开邮件文件夹。
专心进行文件夹分类的时候,玄关的门铃响了,数马吃惊地站起来。能从常驻着接待员的大门乘上电梯来到房门前,要么是取得了房间住户的许可,要么就是住户本人,但现在才下午三点。离雪也回家还为时过早。
确认了门口机上的显示屏后,惊讶和困惑越发加深。来访者是曾见过一次面的那个青年——雪也的律师前辈、宇都木。这个房间的房东是法律事务所的所长、也就是宇都木的父亲,所以儿子宇都木能过来这里也不足为奇了。
『……抱歉突然来访。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能让我进去吗?』
被跟外表一样的低沉声音所请求,数马犹豫地解开了门锁。在雪也外出期间不敢让其他人进家门,不过宇都木确实是孤身一人过来的,更何况他还是雪也的同事兼房东。没办法无视他。
「这是第一次跟你说话呢。我叫做宇都木聪介。是跟椿在同一家事务所的律师」
安静地进来的宇都木,是个年轻却极具威严的男人。应该有很多委托人只是因为有宇都木陪着就会感到安心的吧。
可是,就算待人柔和,他凝视着数马的眼神也绝对说不上平稳。以前在街上偶遇的时候也是被他狠狠瞪着,数马本人是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宇都木记恨的。他到底是看自己哪里不顺眼呢。
「下……、下午好。我是……」
接下对方递过来的名片正想要自我介绍时,数马无言了。雪也是怎么向宇都木介绍自己的,数马并不知情。
「春名数马先生……对吧?椿的恋人」
「……哎?」
「我知道的,请不用担心。啊啊、我对同性爱没有偏见,放心吧」
该说真不愧是律师吗,宇都木事先消除了数马的担忧,接着问自己是否可以进门。在点头后,数马才想起来餐室和客厅都不是能让客人进去的状况。
「对……、对不起。现在、家里稍微有点乱……很快就会收拾好的,能稍等一下吗」
「没关系。我不会久留的」
无视数马的制止,宇都木快步走进里面,看了一眼餐室和客厅,无言地叹了口气。虽然表情没变,但内心一定是很吃惊的吧。
饭后不收拾,桌上全是消磨时光的器具,沙发睡椅残留着刚刚还在上面翻滚的迹象,看到这些后,任谁都能想象出数马是如何从平日的大白天开始度日的。
「……我记得春名先生是有工作的吧。今天是请假了吗?就我拜见,你的身体并无大碍呢」
「……不……、我是辞职了」
「辞职?那么,现在有去就职活动中心……看来是没有呢。恕我冒昧,你是如何谋生的呢?」
虽然想说既然觉得冒昧就别问啊,但在充满威压感的视线下,有种不得不回答的感觉。宇都木是跟雪也不同意义上的优秀律师吧。
「那是……、雪也他……」
「椿在全面照顾你吗?不是家人不是亲人也不是夫妇的、你?」
话语处处带刺,但并没有说错。看到数马怯懦地点点头,宇都木叹气地按住额头。
「我并不是一个会对他人的恋爱指手画脚的迂腐之人。可是,只有这点我是明白的。没有工作又依靠他人的寄生男,一般不是被叫做小白脸吗?」
「……什……!」
不管怎么说都太失礼了。数马本想反驳他对自己的事一无所知,却被宇都木扬起一只手制止了。
「小白脸也好情夫也好,既然是双方都接受的关系,那外人就没有资格插口了。如果知道了我现在的举动,椿肯定会发怒的吧。……可是,既然知道了你的存在对他来说只能是祸害,我就不能坐视不管」
「……你、想说什么?」
「我就实说了吧。……希望你跟椿分手」
直直盯着数马的宇都木,跟雪也给他看过的照片上的人有着同样的脸。
浮现在那张脸上的,并不是对小白脸数马的轻蔑或者愤怒,而是对可爱后辈的感情。正因如此,数马才感到困惑,无法说出反驳的话语。
「……你或许知道,我同时也是椿的大学前辈。当时,他是个受周围人注目的存在。现役通过了预备考试,而他不但头脑聪明,还具备了那般美貌。我之所以半强迫邀请他加入剑道部,是为了在有些人被他的外表扰乱心智、又或者嫉妒他的才能而对他做出恶行时,他能够保护自己」
宇都木的眼光变得稍微柔和了。
「我也知道自己是多管闲事,但他看起来太容易出事了,没法放着不管。托这个的福,最初处事淡然的椿渐渐地敞开了心扉……也变得会说自己的事了。虽然是吓了我一大跳」
成绩优秀的雪也有拿到奖学金,而生活费就必须由自己负担了。为了赚取生活费,学生时代的雪也,一言以蔽之就是忙碌。
讲义和社团活动以外的时间必须用来打工,此外还要为预备考试做准备,能睡上四个小时都算是好的了。需要增加费用的新学期一开始,他就缩减了仅有的一点睡眠时间加入了晚上的工作。宇都木担心雪也会不会过劳死,于是就借助父亲的帮忙给他介绍了一份工资不错的工作,有时也会请他吃饭。
「就算不通过难度高的预备考试,他也能在随便一所法科大学院获得奖学金的。等大学院毕业后再参加预备考试也绝对不晚。我好几次都忠告他不需要这么着急。……可是,椿根本听不进去」
宇都木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急,在某次酒席上雪也终于回答了他。告诉他自己至今为止都是如何生活下去的。
雪也做陪酒女的母亲,未婚生下了雪也。对方应该是其中一位客人,但由于同时跟好几个人发生关系而无法确定是谁。所以对雪也来说,父亲从一开始就相当于死了,母亲是唯一的亲人。
母亲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对雪也温柔,但也会突然豹变对他暴力相向,飞奔出家门好几天都不回来。日子一直这样重复着。毫无疑问,这是虐待。
可是,雪也即使被这么对待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倾慕着母亲。当雪也还是中学生时,雪也的母亲就因酒精过剩摄取而弄垮了身体,最终卧床不起,从此雪也就献身性地照顾着她。
在高中入学前夕母亲就去世了,终于变成孤身一人。虽然远亲当了身份保证人,但几乎都不见面。
「那家伙就相当于是处于天涯孤独的境遇。……所以,早一天也好想要快点独当一面,想要让重要的人幸福」
「……重要的、人」
呆然重复这句话的数马,脑海里浮现出雪也说过的话。
『我、思慕着你。已经无可救药了』
……难道说、雪也为了单方面甩了自己的男人,渡过了那么多严酷的日子吗?
「正如我刚刚所提出的,我对那方面没有偏见,当事人觉得幸福的话我也不会多管闲事。……可是,春名先生,你是不同的。你对椿只能是祸害」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我们的事务所原本是民事和刑事都积极接手的,自从椿因痴汉事件一跃成名后,委托就激增了。我们是想尽可能地分散处理,只是多数委托人都指名椿,椿也不想抛弃依赖自己的委托人而尽可能地接受,现在所持有的案件已经是接近极限状态了。换成椿以外的律师,恐怕早就被击溃了。我也没有自信能够毫无滞留地解决那么多案件」
「……啊……」
猛然想起了筱沢和奥寺组的案件。即使追踪筱沢的事委托给了征信所,跟奥寺组的交涉也必须交给雪也来做。
跟暴力团成员的交涉不但麻烦,危险性高报酬又不多,要说的话是得不偿失的工作。更何况雪也非但没跟数马拿报酬,反而还给了数马安稳之处。
数马因为自己的事,好几次都使唤了忙得不可开交的雪也。光是接送去公司就是相当的负担了。至于工作中被叫出来,也是不说自明了。
那个时候拼命躲避奥寺组的威胁而没有余裕去在意,现在想想,自己究竟给雪也添了多少麻烦呢。在外面的世界中比任何人都要接近雪也的宇都木,时常有给他忠言的吧。上次见面会被他瞪也是当然的了。
「……看来不需要我全部说明了呢」
宇都木凝视着数马的脸色,深深叹了口气。
「椿会这么辛苦,是为了让诚实的人幸福。我好几次都试图说服他跟你分手,可是椿都不听我劝。……结果,要干涉人心是不可能的。即使这样跟你谈判,也无法强制你跟椿分手。相反也许还会被椿怨恨。可是……」
暂停话语冷静下来的宇都木,表情变得略微严肃。揪住受惊的数马的胸口,宇都木以额头都要互相碰撞的距离恫吓道。一触即发、如野兽般狰狞的空气。这一定才是宇都木的本来面目。
「——你试试让我的后辈不幸看看。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会击溃你」
「……唔……」
宇都木松开愕然的数马,就像是话已经说完了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听到门自动上锁的小小的电子音,数马踉踉跄跄地坐到地上。
焦躁感咕嘟咕嘟地喷涌而出。不是针对宇都木,而是对数马本身。
——都做了什么事啊。
高中时代、再会以来的两个月,明明一直在他身边,数马对雪也的事却知之甚少。不,是因为拼命躲避艰辛的现实,想知道也无从得知。
有听说过雪也父母双亡,但是被母亲虐待,而且还是中学生的他就一直照顾母亲到生命的最后,直到宇都木告诉他他才知道。明明只要询问家人的事,雪也就会告诉自己的。
倾慕着虐待自己的母亲,在母亲死后立刻就遇到了数马。肌肤重合的数马,对雪也来说也许是唯一能支撑他空虚心灵的人。所以才会如此执着于数马。
——纯粹到令人害怕的感情,被数马自私地背叛了。被单方面地抛弃逃跑了。
母亲去世、最后还被数马抛弃,雪也的绝望该有多深呢。在没去学校的那几天,他该流了多少眼泪了呢。是在什么境地下跨越懊恼,有多辛苦地凭一己之力抓住成功的呢。这是随波逐流地生活着的数马所无法理解的。
羞耻和自我厌恶变成重石压在双肩上,感觉就要沉至地底了。逃离雪也的高中生时代,以及依靠雪也的现在。别说进步了,根本就是退化了吧。
为什么雪也会不顾宇都木的多次忠告,不肯抛弃这么差劲的男人,甚至还留在身边悉心照顾呢。如果数马遇到同样遭遇的话,肯定会憎恨对方的。
刚开始寄居时反复想到的疑问再次浮现,脑内掠过了不好的想法。
雪也说他思慕着自己、爱着自己。这份感情应该不是谎言。
可是——雪也从未说过,他不恨数马。
人类是复杂的生物。因爱生恨,反过来的也有。就跟数马的双亲一样。
如果雪也他,对数马怀有憎恨之心……要是在温柔的微笑之下,一直隐藏着厌恶感的话……?
「唔……」
强烈的恐惧伴随着呕吐感从喉咙涌现出来。数马奔向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