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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部分

野红莓-第91部分

小说: 野红莓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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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另半在指尖,触上印记陈旧的黑板,笔走游龙:文化是植根于内心的修养;无需提醒的自觉;以约束为前提的自由;为别人着想的善良。
  很漂亮的一排字,很漂亮的一句话。
  有所指无所指,那种曾经有过的,被世界关爱的感觉,余情般漾在了彭小满十指尖端。
  “动脑子记一记,好话,箴言。”老班扔下粉笔敲黑板:“高考写大作文保准你用得上。什么意思?读书为文化,文化可理解为人文,人文是根植于内秀的修养,一种能为他人着想的善良。为公平,为正义,为看到与你不同的东西不擅自加以指责,看到你不确定的事情,不已你认同的方式做判断,做约束。谁说过这方面的话?穆勒,周老师可说过?”
  无言。
  “个人的自由,须以不侵犯他人的自由为自由。”
  因缘凑巧似的,游凯风没能从老班的话语里回神,就听手机震响。低头开锁,马可的短消息,简短客气,条理清明,机缘注定,神异地让游凯风体味出了所谓,自由。
  “很抱歉,今年查的很严,关系难买通,向你道歉,你很优秀,钱已退回。”
  晚自习敲结束铃,国际惯例叮嘱遍个人安全,原地解散。老班留了彭小满,没大事,开通,闲侃,企图掏心窝子。天穹下方是江,风也浸润,月如银盆,在水面洒下磷粉似的滢然颜色。老班电动车也不知道哪儿买的,迷之质量,动辄没电,前一秒还胸`脯拍啪响说带你到家门口绝对没问题,彭小满屁股没搁后头坐热,就听车子黏糊糊一声撒娇似的嗯哼,萎了。老班拧两下助力油门,红灯哔哔直闪,迪迦奥特曼似的。
  “行吧,鬼质量。”老班跨下电驴,特不要脸,都不问彭小满乐不乐意:“跟我遛腿吧。身体锻炼好,八十不服老!”
  张嘴一个单押,彭小满跟后头,偏开头:“噗。”
  “笑?”老班回头,睨一眼。
  “没有。”
  “笑好,你们学生这个年纪啊,能笑多笑。要不人家都说是花季呢?”老班推着车说,回头则脸分明暗。他引申义几乎是:以后入社会了,再要多笑,难喽。
  “嗯。”
  星月的磷粉是落地的糖霜。又像薄雪,踩上唯恐落印子。如斯美景,和李鸢并肩走一块儿那得是个什么美好耐珍藏咀嚼的好滋味儿。结果,跟数学老师走一块儿,简直要醉。彭小满话憋心里。
  “小满,讲良心话,你今天会不会觉得班主任我是个特别虚伪的老头子?”
  彭小满挑眉,心想我要说有点儿里一套外一套,那叫脑子倒壤。得人模狗样儿地迂回处理:“我觉得您做的说的,都是您在位子上应该的,这些东西也不是我们认为怎样就可以怎样的。”
  老班人精,听完了就“哎哟”,顺手还按了下喇叭辅助情绪,搅破了晚桥上的一层岑寂:“教主任开大会啊?”
  彭小满给个被看穿悻笑,爱你妈谁谁地点头承认了:“有点。”
  “说说想法,你今天就没怎么说你是怎样想的。”
  想法。彭小满有太多的想法的,幼稚的成熟的,千锤百炼的灵光一闪的,理智的冲动的,悲观的积极的,红的绿的,凉的热的。是一包囫囵兜起的五彩斑斓,这么一问,好比被反诘,被迫着要席地坐下,在密匝匝的鸡零狗碎里找出头尾,牵出连缀不断的,清晰一线。彭小满还没到有这样本事的年纪,摇头做不到,只挑了个热烈的,他抱定的,说:“就……互相挺喜欢,然后又很迷茫,感觉……很难。”
  “难。”走进明溪路的香樟树影里,见两侧夜食摊子正客满盈门,扑鼻的东西跟人生似的,五味杂陈,“你的难,他的难,或者你们两个聊过的难,是个什么样子,给我讲讲?”
  “呃——”
  彭小满特想说:哎老班我就是不知道说什么才装了个逼卖了个深沉,您别让我铺开啊。
  “讲不好?”
  “……对。”彭小满摸了下鼻子。
  “可饿?”
  “啊?”
  “别啊,啊什么?说的不是中国话?”老班拧了龙头,推车往路牙子边靠:“搞碗牛肉面去,坐着讲。”
  两碗热意腾腾的面食端摆桌上,彭小满低头一瞟,一撮香菜碧翠,散着“恶臭”。彭小满眉头一锁,想说我迟提醒半步,挺好一碗喷香的西北风味,就被扰这玩意儿扰的食欲全无了。
  想一想,彭小满是被李鸢惯得更坏的那挂。饿了觅食,凡在一块儿,甭管餐馆小摊,还是食堂家里,自打确定关系,李鸢永远会先彭小满一步嘱咐清一切后者的喜恶。彭小满老觉得李鸢能关怀体己到这个地步,不管哪个时代里,何种刁钻俯视的眼光下,都算几近满分了。但李鸢其实还能更优秀点儿。因为彭小满跟香菜命里犯冲,他也逐渐习惯着不吃,以喜爱者的喜恶为喜恶,在末节中做静默无声的伏低妥协。
  彭小满又时常觉得自己真得知足。因为惨有惨的那头,但柔情的关爱,从来不少,满的四周都是。抬头看老班抽着根叫不上名儿的烟,劈开卫生筷,捻掉了细屑才递过来。也是一种。
  “李鸢高一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和现在其实挺不一样的。”老班咔咔往碗里倒醋,彭小满掸眼一比量,没下去小半瓶,“他会很从容的跟你建立区隔。排斥你靠近我,你关怀我,你看重我,你想了解我。我当时接上这个班,第一次开班会我就让他任了副班长,我闻都能闻出来这孩子有多不愿意干,但他的性格是,我不乐意,但我既然做了,绝不在工作上放岔子。”
  彭小满拨弄开香菜,用勺舀了口汤喝,隔着眼前的一帘水汽,人事皆温柔。“这是他性格的很大一部分,我觉得……是优点。”
  “我认为这是每个人多多少少会有的人格缺失,这是他的。”夹筷子面,抬起滞在半空,晾着,“形成的条件也是方方面面,这是许许多多人身上都有的小窟窿,我当班主任,我看你们这帮孩子,多少都有点儿,很清楚。”
  彭小满忍不住问,半调侃:“老班你看我呢?”
  “你觉得呢?”来了个反诘。
  “很……巨大的缺失。”
  老班乐够呛:“那是心里有病。”
  没病么?彭小满几乎不能立即断定。
  “很多你们年轻人觉得沉重的问题,在我们这年纪的人看,是哼哼唧唧的撒娇,我们的时代经历和社会使命不一样,这个差别就叫代沟,我不能说你们太年轻不担当,你们不能我说班主任我迂腐不开通。这个东西没对错的。”老班咬半凉的面进嘴,硕大一口,半碗没了,“而今我是尝试着理解你们,我做到了,我觉得不痛苦,也能接受,我也不是一蹴而就。”
  这是彭小满一晚都想问的。
  “您为什么不……”要怎么说好。
  “为什么不大发雷霆,不胡子瞪眼说你俩瞎搞,说你们是坏东西,告诉家长告诉学校把你们俩立马分开拆掉?”
  彭小满点头说是,说完了笑,莫名就一个没忍住。
  “第一我是班主任,还是那句话,我是对学生负责不是对学校负责,对你们,我有自己的理解,告诉学校告诉家长那是无能,那叫教育失败的一刀切。”老班喝口汤,再抬头,彭小满才发觉他连眉毛都微微花白了,“第二,因为我十多年前是我说的那么做了,结果我发现事情不是按我想的来,我痛定思痛了,并且从中学到了经验。”
  彭小满愣了 ,觉得老班以极平淡的口吻诉说极不平淡的事情。
  “放十多年前,我觉得你们是时代的毒瘤,我为人师表,我有义务消灭。十多年后,环境也变了心态也变了,我觉得你们是时代的先锋。”老班毫不着重先锋二字,只觉得这是个无比庸常又恰如其分的形容,“什么叫先锋?起先头引导作用的人,或集体,你觉得你唯恐被察觉,我觉得你们能推动社会意识的解放。你们把不普通变成普通,要我讲,是情不自禁吧,但其实,也是一种使命。”
  往后挺久,彭小满和李鸢的身畔人与物皆翻三覆四的几经周转,与生活短兵相接,都需跨越沟渠,攀岭翻山,其实根本不是单靠只言片语,喊个号子而已。说个土的,就像当年老韩头的爆款金句——听过很多道理,依然过不好这一生。老班的这些言语,其实不出多久就是烟云弥散,意味牵引进心里,但词句不够面容清晰。
  但“你们是时代的先锋”这话,成了彭小满收获的珍奇,毕生看重。
  从,太重了吧,我就是个高中生,他也是,我们不想当先锋。到,你舍弃了常规,你就自然会被推到这个受八方审视的位子,哭没用。再到,这真是一种不公,亦即,这是我和他孤独的荣耀。
  面馆儿门口停了辆好车,增光瓦亮,通体漆黑的美系大排量。馆子里吃面的人给晃了下眼,撂筷子扭头探望,见车上下来个男的,长得挺帅,偏偏一身秋冬居家服配东北大棉焖子。迈进馆子,一脸的神烦。彭小满听声回头,见来人走近,搁老班身边儿一屁股坐下,搔搔发顶:“您真够烦的。”
  彭小满叼着汤勺愣了。
  “干嘛?”老班比这男的横多了,拿眼珠子瞪他:“不得了了你,还没吃你家饭靠你养呢,噢哟板个脸,让你开车出来接我一下要你命啊?”
  “不是,接您没事儿。”男的啼笑皆非,皱眉乐:“你别老让我开大切来装你那个电驴行不行?!真皮沙发刮多了就刮坏了。”
  “哎哟哟哟我一小电动车还把你真皮座椅搞坏了哎哟给你牛‘逼的。”老班嗦口面,接着瞪:“你车重要你老子重要?我六十多岁不退休还抽空帮你带个孙子!车没电然你接我回还在那儿逼歪逼歪的。”
  “你那车蓄电池有问题你就不能换一辆么?!家有车你不开你没驾照啊?”
  “堵那鬼样子开车有骑电动舒服啊?!你就理由一套套吧!”老班嫌弃得不行,“哎去去去去去,下回不打电话给你了!下会我让小赵儿来接我!”
  男人支着下巴,偏过头哼哼:“你打吧,他一脑外大夫比我忙多了,手术一多加下生风不带沾地的,你当他滴滴司机啊?能来有鬼。”
  “哎呸!”老班耸眉,嗤声:“你还别不信,小赵儿不能来他都得打电话找人把我安排好!像你?个不长心肝的!人小赵儿就比你孝顺你懂人情世故你还别不服气!过日子没他你砸蛋。”
  男人投诚,点头应:“哎是是是是是我服,他才是您亲儿子,我就是您孽子。”
  说完了破功,老班跟着也笑。
  这头,听了段相声Live,彭小满一筷面悬半空,不知进嘴不进嘴。
  “来小满,介绍一个,这是我儿子班越,等会儿让他开车给你送回家。“转过头,又指着彭小满:“这是彭小满,我们班孩子,我上回给你和你妈说过的那个。”
  男人朝彭小满笑笑,和睦,一点儿炸毛样儿不见:“你就我爸说,教了父子两代正好算他一头一尾的那个男孩儿?你好,我就是他孽子,你叫我班越,叫我越哥都行。”
  彭小满原前听李鸢有一搭没一搭说过,说老班儿子是老美研究所回来的高材生,聪明,富足,圆满,人尖子,牛‘逼得金光闪闪。
  彭小满挺不礼貌地端视对面这人。人尖不人尖不知道,反正一点儿金光瞧不出来。
  听了几句还觉着他是个……
  是个。
  卧槽咧。
  “给你唬傻了是怎么的?哎怪我怪我。”老班碰碰彭小满左肩,失笑:“小满?没吓着吧?”
  “吓没有,就是虚。”彭小满撂下筷子,敛容正色,看向老班:“我……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接着眨了个眼,慢吞吞道:“……是、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男人一愣,随后弯下眼,侧过头对着老班朗笑。
  班越算一点儿不在意别人知道他是个基佬,爱知道不知道,我爹妈都认可了还管你?你能给我钱花?但班越是第一次被他老子强行拽过来当教材。挺虚,觉着他出柜这些年的经历挺普通也挺操`蛋的,不够当个范例。何况谁的人生能拿来当范例呢?扶着方向看眼副驾,瞧瞧这个叫彭小满的男孩儿,又觉得他真是花季,棚里生长,可能连生活长什么样儿都还不清楚,又怎么替他开通问诊呢?一琢磨,就聊天儿吧,循序渐进,由浅及深。
  彭小满看眼班越手机里的双人合照,两个男生,亲密,笑盈盈,北欧风景。
  “帅吗?我旁边那个。”班越鸣了个笛,踩油门。
  彭小满点头:“帅。”
  “有你喜欢那个男孩儿帅么?”
  老班在后座叼上根烟,拍他椅背:“你小子怎么那么脸皮厚呢?那孩子我们高三级草呢,是吧小满?是级草吧?是这个年级里长得最帅的意思吧?”
  “啧。”班越特鄙夷:“闹半天您还没弄明白这词什么意思哎哟,能不能上上网?”
  彭小满笑:“真没听他们选过,不过我觉得大家也都默认了。”
  “那很赚啊,真的。”班越调侃,“高中谈恋爱谈了个级草,多难得啊,你以后不管什么时候回想这段经历,都是特别美好的。你只要想着他的脸,都会觉得高兴。”
  彭小满觉得是这样,又觉得应该不仅仅是这样,瞄了眼窗外:“那得,没分。”
  “我觉得你们现在的小孩儿都好奇怪啊,哎爸,是我老了跟他们有代沟么?”班越失笑,回了个头,又目视前窗,黄黄的街上投出朦胧的黑影,“感觉现在小孩子不管做什么,都特喜欢提前做好失败的打算。得先跟别人说,哎,别抱太大期望,我不一定行,试试看吧。”看向彭小满:“是因为你们要给自己留后路,留台阶么?”
  彭小满没说话,低头碾动拇指。
  老班摇开窗掸烟灰,噪声陡然增大,“现在小孩儿心里素质普遍不好,跟我们那个时代不一样了,那时候麻木得很,现在都怕输,没走一步呢,就想着把结果看到。 没那好事。”
  “也不是讲心理素质不好,怎么讲……信息渠道发达过头,看到的东西多了,全民早熟,自然而然就把事情想复杂了。爸你讲他们想看结果,那没错啊,我做件事情就是为结果我为什么不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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